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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是一样的——”
附身在粉发男高中生身上的两面宿傩即使现在的实力只有全盛时期的二十分之一，但是周身迫人的气势依然可怖，庞大的咒力如同粘稠的泥沼一样在他身体的周围涌动，脚下微动就已经到了源稚泉身前，源稚泉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眼神冷漠地看着试图抬手掐住他下巴的两面宿傩。
然而两面宿傩的动作只持续到靠近源稚泉的身体，下一刻突兀伸出的另一只手先一步死死地攥住了两面宿傩试图掐住源稚泉下巴的手。
两面宿傩附身的高中生看起来很擅长运动，小麦色的手臂遒劲有力，肌肉分布匀称而不过分鼓胀，而那双手的手指上乌黑尖锐的指甲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兵器一般锋利的光，谁也不会怀疑他的手指只要轻轻一划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普通人的生命，然而这样一只看上去危险无比的手却被五条悟轻轻地握住了。
微微使力将硬邦邦的手臂向反方向弯折，挂在脸上的圆墨镜早已经不知道被五条悟丢去哪里，他用那双好像淬着冰的眼睛冷冷的看着附身在男高中身上的两面宿傩，口吻带着明显的不愉：“我说，不管你是两面宿傩还是三面宿傩之类的……可以离我的男朋友远一点吗？”
“嗤——”
这才看到五条悟的两面宿傩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后他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下一秒手臂不受自己控制地挥了上来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两面宿傩的意识被压在了脑中，夺回自己身体的虎杖悠仁下意识痛呼出声：“好痛痛痛——”
刚刚被两面宿傩意识代替的虎杖悠仁拍了自己的脸颊一巴掌才恢复了身体的主控权，可刚恢复自己胳膊就传来像是要被扭断一般的剧痛让他下意识甩开了五条悟的手。
这样陡然转变的态度让五条悟也不由地一愣。
身后喘息了好几口气的伏黑惠这才按着胸口站起来，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液，伏黑惠冷静地说：“五条老师，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高中生，不是两面宿傩本人。”
说完伏黑惠的视线从还握着自己手腕喊疼的虎杖悠仁身上略过，眼中带上了一些让他不能理解的复杂：“……他把两面宿傩的手指——吞下去了。”
五条悟：……
五条悟歪头：“诶？”
这种话就算是源稚泉听到也呆滞了一秒，他猛地抬眼看向虎杖悠仁，眼神惊讶诧异。
怎么可能呢？源稚泉皱着眉头想，就算只是区区一根手指但也凝聚了两面宿傩全盛时实力的二十分之一，放在以前就算只是两面宿傩的一滴血液也足够让普通的咒灵因为无法承受两面宿傩磅礴的咒力爆体而亡了，现在一个普通的男高中生怎么可能吞下两面宿傩的手指而安然无恙呢？
五条悟的疑惑比源稚泉明显的多，他凑到虎杖悠仁的面前满脸好奇，完全忘记了刚开始对两面宿傩的警惕和不喜，看着满脸写着乖巧的虎杖悠仁饶有兴致地问：“真的吗？你吃掉了两面宿傩的手指？”
相比起性格桀骜残暴的两面宿傩，虎杖悠仁更加开朗阳光，面对五条悟的问题他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情况太危急了，所以就吞掉了。”
回忆起吞掉的宿傩手指虎杖悠仁脸色都变得糟糕起来，不是说觉得后怕，纯粹就是因为味道太难吃。
源稚泉朝虎杖悠仁凑近一步，两眼紧盯着面前粉发少年的表情，正如虎杖悠仁所说的那样，他周身的气息复杂混沌，在两面宿傩充满负面气息的咒力中还藏着一丝干净清爽的气息。
源稚泉抬眼直直地看向虎杖悠仁的眼睛，褪去了两面宿傩血腥色泽的瞳孔清澈又干净，根本无法看出最开始那双猩红瞳孔中暴虐的色彩。
他没有说谎。
这个念头让源稚泉的脸色糟糕起来。
因为这太奇怪了，他最不想遇到的人在今天偏偏不幸地遇到了，想起之前夏目贵志的那通电话和新年在寺庙中抽到的那张大凶，源稚泉心情越发烦躁起来，能够吞下特级咒物安然无恙的人从古至今屈指可数，怎么就在今天如此巧合的出现了呢。
微凉的手指缓缓拂过源稚泉的眼睛，早已经注意到源稚泉情绪不对的五条悟微微低头在泉水耳边轻声说：“静心，泉水。”
五条悟的声音就像是炎炎夏日吹来的一股凉风，心头的躁动被这句话抚平，源稚泉微微侧着头看向五条悟线条流畅的侧脸目不转睛。
“……嗯。”他轻轻颔首。
就算两面宿傩寄生在别人身体里“重生”也没有关系，源稚泉缓缓地眨眼，现在的两面宿傩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源稚泉最开始糟糕的脸色让一旁的虎杖悠仁有些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源稚泉小心翼翼地询问：“额……是有什么问题吗？”
在场的所有人中最无辜的就是虎杖悠仁，虽然两面宿傩现在就寄生在虎杖悠仁的体内，但是源稚泉并不会将情绪迁怒到对这些事情都一无所知的虎杖悠仁身上，他收回目光微微柔和了轮廓，声音轻缓地说 ：“没事，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虽然两面宿傩的手指并没有被学校里的咒灵夺走，但是被虎杖悠仁吞掉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五条悟很好奇地绕着正光着上半身的虎杖悠仁看来看去，企图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秘密。
然而左看右看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知道出现的五条悟和源稚泉是伏黑惠认识的人后虎杖悠仁就稍稍松了口气，对于五条悟连珠炮似的问题也耐心地一一回答，然而这样的状态持续没有多久虎杖悠仁就有些烦躁的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回事？”五条悟表情好奇。
“啊……”虎杖悠仁说：“是两面宿傩那家伙……一直在我脑袋里说话。”
五条悟神色越发好奇起来，带上了跃跃欲试的冲动：“他在说什么？”
虎杖悠仁对五条悟此时极大的兴趣表示相当不解，源稚泉却知道为什么，他甚至都能猜得到两面宿傩对虎杖悠仁说的话。
睫毛颤了颤，源稚泉心里想：他在说你很啰嗦。
而虎杖悠仁同时无辜地说：“他在说你很啰嗦。”
学校的天台上瞬间陷入一场异常诡异的沉默中，被说啰嗦的五条悟愣了两秒才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他毫不在意地在虎杖悠仁面前扭头朝源稚泉眨眼睛：“泉水不觉得啰嗦就没有关系哦。”
源稚泉知道五条悟是故意这样说的，不过他同样很配合地笑起来：“我当然不觉得。”
虎杖悠仁可以肯定在他身体里的两面宿傩冷笑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关系，不过看样子就很复杂。
“不过。”五条悟扬着嘴角恣意的笑容将手指抵在虎杖悠仁的眉间：“你很厉害呢。”
*
虎杖悠仁吞下两面宿傩的手指毫发无伤还能掌握身体控制权的消息还不到第二天就飞速地传到了京都咒术界上层的耳朵里，得知虎杖悠仁“容器”特性的上层自然激烈地要求当即处死虎杖悠仁。
一个源稚泉就够了，现在又加一个两面宿傩谁能受得了？
更何况现在能控制住寄生在体内两面宿傩的虎杖悠仁谁知道在以后能不能能控制住，只是这个“处死”的决策在五条悟据理力争之下被暂时搁置，咒术高层的长老勉强接受了另一个方案——在虎杖悠仁吃掉所有的宿傩手指后就会迎来最后的终结。
但也不过是从死刑立即执行换成了延期执行罢了。
“不过这不是主要理由。”五条悟对身后的虎杖悠仁说。
勉强逃过一命的虎杖悠仁跟在五条悟的身后在高专的宿舍楼里走，五条悟已经说了很多关于高专的规章制度，不久之前虎杖悠仁才刚刚通过了夜蛾正道的考核，现在正捂着被校长制作的咒骸打肿的侧脸听五条悟说话。
“啊？那为什么？”虎杖悠仁嘶嘶地倒抽冷气还忍不住问。
五条悟脚步停在安排好的虎杖悠仁的宿舍门口停下，笑眯眯的朝另一旁的门努努嘴。
虎杖悠仁宿舍隔壁就是伏黑惠的房间，两人脚步刚停，像是赶巧一般伏黑惠也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
“当然是因为我可爱的学生哭着拜托我不想让刚刚认识的朋友就这样死掉的样子很好笑——”五条悟语速很快地说完，遭到了伏黑惠黑脸抗议。
“别信他。”伏黑惠看向虎杖悠仁表情冷淡，“我没有这样说。”
虎杖悠仁傻里傻气地笑了几声，又有些好奇地问起来：“说起来那天的那位先生呢？”
虎杖悠仁这样问也和两面宿傩有关，也不知道为什么两面宿傩看五条悟似乎相当不爽，就这一段路已经在虎杖悠仁的脑袋里冷笑了无数回了。
“你是说泉水吧。”五条悟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笑容灿烂，“泉水在家里给我做超——级美味的午餐哦。”
五条悟在超级这两个字上拖得调子很长，双手也比出一个很大的手势来表现美味的程度，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呵。”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在虎杖悠仁的手心里裂开一张嘴冷嘲热讽，“那家伙厨艺都是我教的。”
五条悟闻言也不生气，他低下头笑眯眯地看着虎杖悠仁的手心，“是吗？”
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五条悟苍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他歪着头微微一笑：“那还要多亏两面宿傩你我现在才能独享这种美味。”
“说起来，泉水不来高专也是因为有不想见的人吧，真是任性的没办法。”五条悟轻轻叹气，“可是我就愿意宠着他。”
两面宿傩：……淦。
第61章 海王的第六十一天
天际阴沉沉的，有一道长长的灰黑色的线。微风徐徐地吹拂着树冠上新生不久的枝叶，地上模糊不清的树影缓缓摇曳，温热的气温蒸腾着潮湿的空气，鸟雀拍打着翅膀低空飞过落到自己的巢中打理起沾到了水汽的羽翼。
快要下雨了，源稚泉抬头望了望天边那道灰沉沉的云漫不经心地想。
五条悟带着虎杖还有伏黑惠去接从乡下来的新生了，而源稚泉没有陪同，选择自己一个人出来去过年时和五条悟参拜过的神社故地重游。神社和过年时相比变化并不大，只是将那时为了照应节日挂起的装饰拆了下来。虽然神社每天供奉的香火也没有断过，但是因为少了节日的烘托人也少了大半，源稚泉去的时候恰好是人少的时候，偌大的神社里寥寥数人，源稚泉笑着拒绝了神社里神官和巫女要招待他的行为，自己一个人顺着小路朝新年时系着签文的地方。
细细的几条绳线上系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签文，换做一般人早已经找不到自己曾在这里留下的纸签，不过源稚泉还是凭借着记忆和当初留在签文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息找到了自己的纸签。
因为长时间的日晒风吹，白色的纸签已经泛黄变皱破破烂烂，可怜兮兮的躲在角落里被那些崭新的白色纸签挤到了角落，源稚泉将纸签从绳线上拆下来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好像这纸签一不小心就会碎裂。
将皱巴巴的纸张重新展开铺平，褶皱泛黄的纸张依然隐约可见之前残留下的字迹，源稚泉用手指缓缓的摩挲着脆弱的纸张上黑色的字，眼中神色复杂难辨，最后千言万语只化成一道叹息。
尽管源稚泉并不想承认，但是当初随意抽出的签文居然真的在现在一语成谶，还在他偏偏最不想见到对方的时候。
白皙修长的手指将手中的纸条一点一点地撕成了碎片，握着手中的碎屑，源稚泉转身将纸屑扔进了防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倒不是什么无能狂怒，两面宿傩既然已经出现那说明签文上的事或早或晚都会实现，可他现在心里非但不担忧，反而自然而然地觉得事情都会一帆风顺的解决，因为相比起纸签上虚无缥缈的签文，他更相信自己的实力。
泛黄的纸屑从他手里一片片落进了垃圾桶，源稚泉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朝之前系纸签的地方随意掠了一眼。
满是纸签的绳线上源稚泉拆下签文的空档有些显眼，不过让源稚泉注意到的并不是空档的绳线，而是之前自己签文旁系着的同样褶皱泛黄的纸签。
源稚泉忽然想起来，五条悟是将他的纸签系在了他的旁边的。
看别人签文的行为当然是不值得称赞的，不过源稚泉想想他和五条悟已经没有再分这些小事的必要，于是心安理得地从绳线上慢慢拆下来了五条悟的签文。
源稚泉记得五条悟说他的是大吉，一边拆源稚泉一边想，心里还因此升起了一丝丝不爽。
五条悟那时候表情洋洋得意，源稚泉大约是想着凭什么他的是大凶而五条悟的是大吉，就算是神社里的神灵偏心眼也不应该这样厚此薄彼的念头打开了签文看，然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五条悟口中所说的大吉，而是明晃晃的大凶。
源稚泉握着五条悟的纸签愣了半晌，翻来覆去的看还在思考是不是自己拿错签文了，但是记忆清楚的告诉他没有拿错，因为纸签上还带着几乎快要溃散的五条悟的气息。
纸条上的字总不会凭空变化，比起拿错签文源稚泉更相信是五条悟之前在撒谎。
薄薄的纸张上五字绝句言简意赅，[阴阳隔旧友，晦气暗中现。此身陷囹圄，应有一线生。]
将纸签上的短短几句诗一字字看过，源稚泉面无表情地曲起手指将展开的签文又重新折成了最开始的样子系在了绳线上。
他想自己应该明白了五条悟为什么说签文是吉了，比起相信签文里那短小的两句诗，五条悟显然更相信自己的能力。谁有本事将五条家五百年来最杰出的家主关在囚笼里呢？
可是五条悟不在意不代表源稚泉不在意，他不由地想起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不管是八原里出现的咒灵还是宝物被盗的浮春之乡亦或是寄生在受肉身体里再生的两面宿傩，这一桩桩一件件好像看起来都毫无关联，但是都凑在一起的时候却无法不让源稚泉多想。
……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一点点将所有人都推到一起，源稚泉心里忽然想到。
尽管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痕迹，但是这种令人焦灼的失控感让源稚泉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指甲几乎要抠破掌心，可是源稚泉却丝毫不觉得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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