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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做深情炮灰啊![快穿]——一枕孤舟

时间:2024-11-13 07:21:12  作者:一枕孤舟
  他感觉应羡的生命力就像沙漏,他只能眼睁睁地任它流逝而去, 如枯草一般逐渐衰败。
  在喻凛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其实是没有过“死亡”的概念的。或许在第二个世界里,萧景珂的死给了他那么一点触动,在曾经平静无波的情绪里搅弄起一番风浪,但又随着宁景和的出现很快消失殆尽。
  可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他离生命的消逝这样近,从某天喉间莫名其妙地漫上了腥咸的铁锈味,喻凛呕出第一口血开始,他就再也无法忽视早就在心底滋长出的恐惧。
  “死亡”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这具身体终将化为尘土,意识或陷入深渊,困囿于未知的永恒黑暗,或脱走泥浆,归于幻想中的天穹之上。意味着他与这个世界再没有了联系,在流逝的时间里,与他有关的人都会慢慢将他遗忘。
  害怕、不舍、不甘,喻凛不知道这是不是应羡留在这具身体的情感作祟,他只知道在这么一瞬间,他们其实都不想死。
  即使喻凛还会有下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死亡,也不过是他旅途中微不足道的一站。
  他盯着头顶上惨白的天花板,热意的蒸腾下,眼前的一切都在打转,甚至生出了一片一片漩涡似的光斑。
  也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特有的景象。
  但是喻凛恍惚想起,从前好像有过一个女人,在他耳边似笑非笑地说过一句话。
  她说:“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就像水消失在水中[注1]。在你漫长的人生里,你会面临许多人的离世,我希望你不会像这样无动于衷。”
  “……唔。”手臂上的被子被人掀起,喻凛从天花板上收回视线,迟钝地转向床边。
  林柏野轻轻地抬起他的手臂,像是在捧着一块易碎的瓷器。冒着水气的温热毛巾搭上手背的青紫,不轻不重地向外揉开。
  喻凛耷拉着眼皮,轻飘飘地一扫,连他都觉得自己的手臂瘦得有些丑陋,皮包骨头,像嶙峋的枯枝。
  “想吃肉。”
  事实上,今天中午林柏野给他做的瘦肉粥,他刚尝到瘦肉沫就吐了。
  林柏野擦拭上他的胳膊,“嗯”了一声,说道:“晚上做。”
  喻凛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但没有多久,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的笑纹瞬间消失。
  他幽幽地说道:“我昨晚做了个梦。”
  林柏野问:“什么?”
  “我梦到我死了没多久,你就把我忘了,然后和别人在一起了。”
  擦拭的动作一顿,林柏野撩起眼皮注视着他的脸,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想过说你不会死,你不要想太多,可没人会比喻凛更清楚他自己的身体虚弱到了什么程度,这种安慰不过是旁人的自欺欺人罢了。
  半晌以后,林柏野说道:“我不会。”
  “不会什么?”喻凛追问。
  “不会忘了你,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喻凛声音绵软:“你最好是,不要骗我。”
  过了一会,他又开口说道:“林柏野,我有点害怕。”
  林柏野的眼波闪烁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会,说:“……别怕,我在这。”
  突然,喻凛的手缓缓抬起,烧得热腾腾的掌心贴上他的脸,牵引着他低下头来。
  喻凛其实没用多大的力,这样的身体,他连抬手都要耗费掉大半的体力。但是林柏野仿佛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喻凛的手指轻轻一勾,他就顺从地俯下身来。
  喻凛仰起脖子,在林柏野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指腹在脸颊上温柔地抹开,喻凛笑着说道:“别哭啊,我们会再见面的。”
  ……
  现实世界。
  陆行知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望向旁边显示器上的监控数据——喻凛的精神力虽然还在混乱地上下波动,但峰值都保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没有出现之前的紧急情况。
  顾云深泡好了茶,十分不讲究地装在一个搪瓷罐里,递了过来。
  陆行知嫌弃地瞥了一眼,大概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用这种地球时期的老古董,但还是接过罐子,抿了一口。
  “有必要这么做吗?”他问道,“时间虽然紧,是不是有点太逼迫他了?”
  顾云深扯着嘴角笑了笑,心里却在骂着也不知道是谁逼迫谁,但他还是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和陆鹤川认为,他需要先畏惧死亡,才会珍惜生命,不然就算我们最终把他救下来了,也没有意义。”
  陆行知反驳道:“可他已经经历过一场死亡。”
  “但那是生为人形兵器的死。我们曾经分析过他的行动逻辑,喻凛不知苦痛,不畏生死,所以每场战役他都像设定好的程序,只要能达到目的,哪怕透支性命也无所谓。”顾云深望向喻凛波动的七情面板,在濒死的那一刻,悲与惧连带着他混乱的精神力一同达到了顶峰,“但现在活着的是人,不是吗?”
  陆行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随后他把目光挪向躺在床上的喻凛,隐约看见一滴眼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溢出,迅速滑过颧骨,消失不见。
  “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陆鹤川为什么会对他这么上心,后来调查过,似乎是那年我们和帝国休战,德雷斯中将把他带去了第一军校,他在那里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还参与了各学院的实地试炼。”陆行知顿了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与陆鹤川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桃花眼都染上了温暖的弧度,“陆鹤川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是桃花绝缘体,没想到最后竟然被……这么一个人随便勾引一下就找不着家。虽然说出来有点丢我这个做爹的脸,但我勉强也能够理解。但你又是为什么,继承顾明绪的遗愿吗?”
  顾云深其实不太有跟同事他爹讨论情感故事和过往精力的兴趣。但眼前的毕竟也算他和陆鹤川的一大金主,只能耐着性子笑呵呵地说道:“继承姑姑的遗愿是其一,但也有别的原因,毕竟您一看我就知道,我可不是那种因为亲人托付就会赴汤蹈火的那种人,没那么伟大。”
  陆行知挑眉:“哦?”
  顾云深笑笑,吊儿郎当地说:“您就当我是为了出名吧,这事要是办成了,谁再提起我拒绝云岭研究院这事,我得夸我一句眼光卓绝、天纵奇才?”
  陆行知听出他没有正面回答,却还是附和地说道:“你很厉害,像你姑姑。”
  “那还是差了那么一点。”顾云深望向喻凛靠窗那侧的手背,塑料吊针里的液体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纤细的血管,“修复情绪的用药,很大一部分都来自我姑姑当年的研究。”
  “已经够了。”陆行知又喝了一口茶,“现在喜、怒、悲、惧、爱、欲都有波动,唯独‘恶’还停滞不前,下一个世界,你们打算这么办?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下个世界,我已经……”
  顾云深的话还没说完,余光就透过玻璃窗看到操作台前的实验员猛地站了起来,着急忙慌地跑到门外。
  “怎么了?”他和陆行知异口同声地说道。
  实验员连口气都没喘,就快速说道:“七哥传来消息说,喻凛想要延长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还让我把他的原话一起传达过来,他说——”
  “之前说好的五百深情值一天,你们应该不会厚颜无耻地突然涨价吧?”
  陆行知闻言,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确实挺有意思。”
  顾云深皱着眉,狐疑地问道:“应羡已经死了,他还想要怎么留在那个世界?”
  “这个问题七哥也问了,喻凛说——”实验员清了清声,模仿林七当时复述时的语气,“那我就在这个世界做鬼吧。”
  顾云深抽了抽嘴角:“……”
  陆行知:哈哈哈哈哈哈。
  “挺好,不如就让陆鹤川再在实验舱里躺一会吧,我也不急着见他。”
 
 
第100章 
  喻凛大手一挥, 一次性上交了100万的深情值。
  能在活着的时候以另一种形式参加“自己”的葬礼,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新奇又诡谲的体验。
  与应羡平日里凡事都要大张旗鼓的高调风格不同,他的葬礼办得低调又简单——知宾叙述生前事迹, 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上前吊唁,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火化后的骨灰被托付给私人太空公司送至首都星旁的人造月球上,生前的物品埋入墓中供活人聊以慰藉。
  据说是依照应羡十四岁时写的遗书置办的后事。那一年应羡的身体状况急剧下降, 当时的他并没有想过自己能熬到下一年,所以在半夜写下了一封遗书, 天真又悲凉地希望死后能够被送上月亮,这样应父应母以后只要抬头望天, 就能想起他。
  喻凛坐在墓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应母看不见他,应父在旁边红着眼睛,还不忘给妻子擦眼泪。应云舟从第二星系赶了回来,站在二老的身后, 表情淡淡的, 垂着眸,像一尊悲悯的佛像。
  喻凛一直不太懂他和应羡的感情属于哪一种, 他大脑里仅有的关于兄弟情谊的阐述都来自林鹤, 应云舟乍一看和林鹤好像有相似的别扭与冷淡,但实际还要不近人情得多, 好似谁也看不透他那副玉质皮囊下的心。
  林柏野站在最后,默不作声, 直到应云舟带了应父应母走了,他才缓缓地走上前来, 神色平静地看着墓碑。
  喻凛支着脑袋看着他的启唇嗫嚅翕张了好几下,等了好久都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最后,林柏野将一块幽蓝色的矿石放进墓里,和喻凛之前送给他的那块有几分相似,但显然是受过加工的,还连着一条细细的链。
  喻凛眨了眨眼,突然发现他脖子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因为俯身的动作落了下来,直至牵扯出项链上的吊坠——是喻凛送出的那块矿石。
  “……啊。”喻凛顿时弯起了眼睛,而林柏野恰好在此刻起身,视线落在墓碑上的虚空,仿佛在这一刻与他对上了目光。
  “我要回要塞了。”林柏野说着,“我……”
  他抬手,指尖留恋地蹭过墓碑上的照片,最后的半句话淹没在了风中。
  回到赫坦要塞以后,林柏野的生活依旧简单而规律,规律地在军队办公室待到深夜,规律地训练、演习、复盘、参会,喻凛时常会听到青鸟一卫的队员私下讨论,少将好像越来越像台冰冷的工作机器。
  他如同身后灵般总是挂在林柏野的背上随他来去,只是谁也瞧不见他。喻凛看着林柏野与柯拉交涉,换来了他当时开去的那台机甲,作为自己的专用;看着他愈发冷淡沉默,像个永动机一样停不下来。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林柏野才会流露出一点额外的情绪。赫坦要塞看不到首都星遥远的月亮,林柏野只能攥着喻凛送给他的矿石,静静地望着窗外沉寂的夜空。
  喻凛躺在林柏野的身边,注视着他深邃的眉眼,房间的窗帘大开着,赫坦要塞清冷的月光大片大片地落在林柏野的脸上,莫名地让这张清俊的脸显出几分脆弱的落寞。
  他在想他。
  这个认知让喻凛感到愉悦。
  他伸出手摸上林柏野的眉心,指尖轻柔地滑过他的鼻梁,细细勾勒到他的唇,凑上去轻轻地贴了一下。
  失神中的林柏野若有所感,眼睛恢复了片刻清明,他撑起身在房间里紧张地扫视一圈,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你说我们还会再见……”林柏野喃喃地说道,突然嗤笑一声,“但我忘了你惯会骗人。”
  喻凛虚虚地抓住了他的手,解释道:“再等一等吧,林柏野。”
  应羡走后的第一年,顾望因为表现优异,成功从预备队调入青鸟一卫。调令下来的那一天,他连夜飞回了首都星,在应羡的墓前大肆炫耀了一番,然后就被艾尔拉去了专门为他准备的庆功宴。
  斯越终于对林柏野失去了兴趣,这次没在他身边看到那位替身,反倒换成了与林柏野截然相反的类型。顾望无语地看着他和身边那位刚才成年的清澈男大你侬我侬,几个小时后忍无可忍半途跑路,又到应羡的墓前吐了一小时苦水。
  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设定,顾望在墓前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远在赫坦要塞的喻凛的耳中,差点没把他烦死。
  第二年,林柏野和应云舟开始私下通信,但聊得大多是些军队改革和星系交流的问题,喻凛听不懂,连续几次后,他几乎养成了林柏野一接到应云舟的通讯,就准备睡觉的习惯。
  第三年,星际海盗再次卷土重来,大规模袭击第五星系边境。林柏野迅速受命指挥青鸟一卫反击,在边境的星球游走了一年多,分兵诱敌再次把星盗驱逐出域外。
  也是正是在这次战役结束的半年后,林柏野升任上将,联合应云舟提出了防御联盟和第六星系援助计划。
  顺带一提,作为这个世界原本的主角受,应云舟的经历也足够精彩。两年发展第二星系,赢得声誉,调回第一星系升任联盟高级委员,推动第三星系资源共享和星系交流计划,解决贫瘠星系入联金问题。
  至此,原世界里的脚踹联盟渣滓任务完成。
  第六年,林柏野在赫坦要塞建立起了联盟基础防线,进入联盟权力中心的应云舟急流勇退,自请调任第五星系,着手于第六星系解放。
  他和林柏野始终维持着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像是并不熟悉的姻亲,像是合作伙伴,像是战略同盟,却唯独没有原世界所阐述的“爱”。
  或许在那个被设定好的世界里,不止应羡一个人身不由己。
  后来的那几年,林柏野驾驶着喻凛驾驶过的那台机甲,多次带领青鸟一卫深入域外,清剿星盗的残余势力。他的战术一改往昔,打得疯狂又克制,所到之处威名远扬,后期星盗更是闻风丧胆。应云舟的非正式第六星系援助计划也逐渐步入佳境,四、五星系开始和第六星系重新构建跃迁网,引入商业投资和技术支持。
  第六星系第一个星球加入联盟的那天,星网轰动。盟约仪式结束后,应云舟和林柏野刚从第五星系的指挥中心出来,就被各大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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