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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只有一条生命，会疼，会死亡。但这些没有感情，收割生命的机器却前仆后继，根本像无穷无尽似的。
非常难缠。
陆致始终挡在张玄虚身前，保护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张玄虚在这种时候格外懊恼自己成为负累，累赘的身体耽误自己，也耽误陆致的行动。
某个机器人从手臂中发射冲击波直接对准了身量高大的银发男人。
但即使是这样能量巨大的攻击，陆致面不改色地挥手间，还是将它拦下。
这样的攻击就没停过，这些AI似乎是有团队协作意识，大部分火力都集中在最强的人身上。
即使已经折损几十台。
“不用管我，他们，他们更重要……”张玄虚看见陆致的西服外已经沾染上灰烬。
是啊，他怎么会没想到？沈灵泽那不是人的狗东西，根本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准确来说，他或许想把白霄国的所有人都拉入地狱！
在他们想着揭穿萧震的真面目的时候，沈灵泽就已经做好毁掉一切的准备了！
这些军用AI的使用权，是只有萧震才能调动的，现在的场景，怕是沈灵泽和‘萧震’所期待已久的。
人群中炸开的惨叫声不停歇，四处都是炮弹的声音，唯美的婚礼现场转眼就变成荒废的屠宰场……
他看见萧震的妻子因为被人撞倒而受到践踏，还看见被妈妈要求缩在桌子下面的小女孩，也来参加的婉晴脸上沾染的血迹……
隔着种种惨况，他还看见余辉辉求救的眼神。
那么的绝望，明明还有大好的前程啊。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现在才知道，极致的绝望下，是连哭泣都没办法做到的。
“白，求你不要再守着我，放下我你才能更好的顾及到其他人，拜托……”刚才的话，陆致充耳不闻，始终稳稳挡在他身前。
宛若天神，屹立不倒。
但张玄虚并不觉得这样是好的，他只能再次祈求，竭尽全力道：“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我可是天师道的传人啊！快去救救他们，大家都要活下来！”
‘白’。
陆致很久没听见张玄虚这么称呼自己了。
所有的活力集中在陆致身上，这也代表陆致的周边不一定是安全的，很容易被误伤。
而这些根据指令行动的机器人，不知是张玄虚受到保护无法触及的原因，还是被下达过指令，并没有将枪口对准过他。
陆致侧头看向张玄虚，金眸闪烁，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对的。
可——张玄虚的重要性对于他来说，超越所有人，甚至他自己。
在无数的哭喊求救声、硝烟轰炸声中……
清寒的嗓音让张玄虚焦躁不安的内心平静下来。
“我爱你。”
张玄虚听的很清楚。
陆致孤身进入战场，却掀起让敌人无法抵挡的巨浪。
这是一面倒的场面，无数被智能机械差点收割生命的人无不为大将的英姿折服。恐惧渐渐从败北的人类眼中退散。
但张玄虚看的更加清楚，现在这样下去只会是僵局。
他们在乎的很多，而疯子却什么都不用在意。
没有去攻击陆致的AI，步伐转向那些无法逃离的人。
无论是谁，都不能因为冥魂死去。
张玄虚撑着腿艰难从地上站起，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他没有忘记自己姓张，没有忘记爷爷教过自己的东西。
他要尽自己的所能，帮助到每一个人，即使他可能会因为消耗过度而亡。
“只有这样才是最有效的吧。”
“沈灵泽…你就看着吧，我是怎么在瞬间，让你败北的。”
张玄虚抬眸望向远处高高在上看戏的人时，那清秀的眉眼中竟透出一股少年意气的张狂。
他或许已经被疯子传染，才能在这种境地还能笑容难以自制。
手中夹着符咒，闭上眼睛时嘴角始终是上扬的，声音嘶哑中带着无可撼动的力量。
第64章
这是他第三次使用五行符咒，但他没有任何悔意。
张玄虚放下手，缓缓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杰作……
御水符所形成的堵蓝色触及天花板的水墙挡在张玄虚身前，迎向人群涌去。
变幻出来的滔天巨浪甚至有湮灭这里的架势，无差别地向在场所有人袭击而去。
张玄虚身子软倒，膝盖跪坐，手臂堪堪支撑身体的重量。
身体重重咳嗽，鲜血随之咳出，但他却没力气去擦拭掉。
看着自己引发的巨浪将所有人淹没，就连那些机器人都被尽数浸泡在水中……
他知道，赢的终究是他们。
眼皮格外沉重，张玄虚不仅无力抬手，连睁眼的力气都尽数丧失。
最后放松身体不再抵抗，双眼紧闭，彻底失去知觉。
蓝色的水浪席卷了每个人，会水的还好些，不会水的险些淹死过去。
但这只是短短数分钟，对在场的人都没有致命伤害，只是个个跟落水的鸡一样，精心装扮荡然无存。
狼狈中又有些滑稽。
那些AI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仅仅只是几分钟，也完全够浸水短路。
在明显的电流声后，直接报废失去行动能力，不能再对任何人造成攻击。
关闭的门窗还将会场变成一米深的游泳池。
沈灵泽细长的眼睛扫向昏厥的张玄虚，正欲行动，但陆致比他更快靠近张玄虚……
“今天的戏。”沈灵泽缓缓睁开眼，纯黑的眼珠让他看起来毫无感情，“结局是be呢。”
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萧震，而是恢复自己容貌的猊。
猊有着一头凌乱卷翘的短发，鼻梁、脸颊两次分别爬着道暗红色疤痕，右耳还戴着颗黑钻耳钉。
猊的声音略粗，吐词中带着对人类语言的生疏，不甚流利：“少主，我们走吧。”
沈灵泽看向他，重新笑弯眼，笑容明媚灿烂。
在离开之前，猊知道，自己会面临少主的迁怒，但他甘愿认罚。
都怪他，一手好牌才会变得稀巴烂。
*
沉寂多年，平稳的白霄国最近可谓是热闹极了。
接二连三的爆炸性新闻，让每个人都津津乐道，花大量的时间消化。
【陆致大将闪婚。】
【国王萧震遇害去世！】
【害死国王的是冥魂！属于黑夜的诡谲物种，与每个人的生活紧密相连。】
如果说前面两条信息大家还能做到心态平和，最后一条可谓是最劲爆！
毕竟关乎到每个人的安危，没有人不会害怕自己突兀死在黑夜之中。
很显著的变化是，在冥魂的事情全部公之于众，并且是通过媒体录像将真正的冥魂直观展示给每个人的时候……
白霄国丰富的夜生活开始减少，甚至达到天黑就关家里睡觉的情况。
在对未知生物的恐惧之中，大家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
而给予媒体这些视频的人，自然是陆致的命令。
现在国内只剩下一座石狮子还没找到踪迹，除了清楚现有的冥魂，还有源源不断更加肮脏强大的东西在渗透进来……
倒是不愁没有直观的展示品，甚至之前被压下去，关于冥魂伤人的事件，现在也全部公开。
在这一个月之内，陆致做了很多事情。
不仅仅是安抚人心，整理金熠宫内务，还利用他的策略将冥魂彻底压制，让人类暂时稳居上风。
这些更多是将命令传达，由相关人员经手。
他本人则整日整夜守在一人身边，不吃不喝不睡。
虽然他本身就没有这个需求，但知道大将情况的人无不心疼。
两位来为张玄虚更换营养补剂袋的医生完成任务后轻手轻脚退出卧室……
离开的途中还在小声交谈着。
“唉，这都一个月了，幸好大将的身体不是肉做的，不然哪能熬得住啊……真是我见过最深情的人。”
“只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不过，感觉有点悬啊。你也知道的吧？那少年身体底子差，现在能留条命成为植物人都算幸运的了，醒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些话你可别乱说！尤其是别被大将听到！况且他可是和大将一起救了我的人，再让我听见你这种话，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两人这样争执着离开。
陆致守在床边，坐在椅子上曾经高昂的头颅此时低垂下去，凭白生出些消沉意味。
他几乎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但陆致却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只是会对时间的流逝感到格外漫长。
明明应该有很多事情等着陆致出面，但为了张玄虚睁开眼的第一时间能看见他。选择等候在这。
趴在床尾的欧克同样也在守候主人，它虽然平时偶尔会对张玄虚很凶，但心里却是格外亲近他的。
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中，欧克也没有任何想要离开这的欲望。
两个主人都在这，能陪着他们，对于小浣熊来说也就够了。
只不过那双黑葡萄似的水润眼珠子时不时还是会担忧地瞅向张玄虚。
平静躺在床上的人，睡颜也极易闯入人的心房，如同易碎的瓷器，激发起人的保护欲。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就这样维持这种麻木的状态许久。
能够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可就是连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正因为这样，陆致的陪伴他完全知晓，能够感知到男人冷冽的存在，寡言少语，过分沉默。
本来就无聊的植物人生涯，因为对方不开口，而缺少了更多的乐趣，但如果陆致忽然话多起来，那可能也就不是陆致了。
真希望能快点醒过来……
果然，同一天内，用三张五行符还是太勉强了，现在能够捡回条命，张玄虚已经开始感到很幸运。
但如果老天爷能够让他再快点醒来就好了。
太、太痒了……
欧克趴着的时候大尾巴扫来扫去的，毛绒绒的触感不停的在小腿来回扫荡，很是折磨人。
偏偏张玄虚都能感受到，但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煎熬让他不禁联想到笑刑。
同样是这种快乐的痛苦。
好在欧克最后还是停下，并且毛茸茸的身体贴近他，靠着他的大腿准备睡觉。
无事可做的张玄虚也决定再次入睡，他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正当他快陷入迷蒙之间，却听见欧克的动静。
欧克似乎被拎走，他腿边的温度不见了……
“别贴近他。”
冷漠低沉的声线，除开陆致就不会是别人了。
以前张玄虚就隐隐察觉，现在心中更是发笑，陆致吃醋的样子跟他平日的形象很不符合。
但又…很可爱…
感觉这种形容还挺贴切的。
在没有声音后，张玄虚才真正陷入沉睡之中。
睡梦中，他仿佛再度置身于乾坤观。
隐约听见爷爷的声音，还闻见沉香的香味……
醒来最让他难忘的大概就是陆致回家的声音。
那时候的陆致每次去完集市，就会带回很多好吃的，这是他在努力学习道法后，最期待的时刻。
从梦中醒来他能记住的东西很少，就这么点影子。
仍旧还是感觉到幸福。
大脑清醒后没过多久，有敲门声传来。
是来找陆致的。
进门后的人毕恭毕敬向神情冷淡的陆致欠身鞠躬，才开始讲话。
“大将，王的后事已经用最高级别的待遇厚葬。可白霄国的未来…该怎么办呢？”
萧震因为自己的猜忌对陆致做的事情是很过分，但陆致并不会因为这样而忽略萧震的功绩。
至少萧震对国家来说是位好的领导者，所以该有的尊重都会给予。
“未来…”陆致重复了这两个字，这种暗示他不是第一次听见。
但现在只想安静地等待张玄虚醒来，非必要不想做什么麻烦事。
“未来还长，不急这时。”
见陆致的态度不容置喙，但部下还是想直言自己的想法，只因为有颗热血爱国心。
足以不畏惧寒冰。
“现在的冥魂被暂时镇压，但最新消息是所有的冥魂都蛰伏起来，像是在密谋算计什么。让所有人难安。”
“能对抗冥魂的只有所向披靡的大将您，以及…神通广大的张天师。”拍完大将的马屁，还不忘补上大将老婆的。
“老话说国不可一日无主，现在最适合登上王位的，只有您。在您的领导下，白霄国才能屹立不倒啊！”
说辞是一套套的，但确实都是真的。
陆致在这十余年中，为白霄国打的胜仗，不仅仅得到大将这种顶级军衔的荣耀，更是让他在民众心中扎下钦佩敬仰的种子。
如今这越发壮大的参天大树，足以捧起他登上王位。
所以萧震对陆致的忌惮，也不是没有来由的。
部下满眼期待等着陆致开口，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催促的人，但现在已经不是能继续等下去的时候。
冥魂那边等不了，就连即将分崩离析的白霄国内部也等不了……
那些堆积的政务，以及因为冥魂而惶惶不安难以维持往日幸福的民众，都等不了！
第65章
部下等待的心跳声就跟打雷似的，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够长，千万不要像上次一样拒绝他啊！
陆致的眼神像是画笔，在张玄虚的睡颜上细细描摹，在思虑一番后……
他迎着人的视线做下决定：“行。”
但这个决定也是有代价的，比如他再也不能无时无刻地陪着张玄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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