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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陆致身后的部下全部都屏住呼吸。
极少情绪外露的王，此时遏制不住他的不悦。
张玄虚已经陷入昏睡，但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脸颊上还有明显的泪痕，整个人都楚楚可怜。
而他的手，还放在已经死去倒趴在床边的沈灵泽手中。
即使已经死了，沈灵泽唇角依旧是带着笑意的。
或许，这是他这一生，在母亲死后，最幸福的时刻。
陆致抬起手，即使是死掉的沈灵泽，他也无法容忍。
小到连头发丝，都该销毁才对。
还没等陆致真的做什么，张玄虚周身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大量黑色带有怨气的诅咒之力，像是解脱了似的，从张玄虚的印堂飘出将少年尽数环绕。
被这股力量托起的少年，仍旧出于睡梦中，直到这些黑气转换成金光重新扎进他的身体里。
昏厥的少年才缓缓有了清醒的迹象，相应的脸色竟然也肉眼可见的开始好转。
陆致的视线就没移开过，跟被黏住似的，鲜少像现在一样出神。
原本病弱的脸蛋瞬间红润起来，眉眼间的郁气变得瑰丽起来；苍白的脸颊铺上层水蜜桃似的薄粉；嘴唇不再毫无血色，逐渐樱红，即使毫无动作，也像在索吻，会让人浮想联翩……
当张玄虚彻底睁开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充满神采，没有半点透支后的精力不济。
这一切，都如同获得新生。
就连单薄消瘦的身体，在这时也充盈几分。
在所有的异变结束后，张玄虚耳边传来道悦耳温柔的女性声音。
‘是妈妈对不起你，害你这么多年都很辛苦，对不起……但，妈妈真的很爱你。’
张玄虚知道，这不是幻听，而是缠绕着他，属于母亲的执念真的消失了。
未曾谋面的母亲，真的很温柔，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会是很好的母亲吧……
张玄虚很想告诉不能听见他回答的母亲，他真的，一点也不会怪她。
真的。
他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从没有哪天像今天一样感到精力如此充沛。
三两下就走到陆致面前向陆致伸出手，跟在索取拥抱是一样的……
陆致的心在看见活生生的张玄虚时，就似乎被洗涤一番后，格外宁静。他展开怀抱打算回应对方。
“陆致，我感觉我现在能把你公主抱，快让我试试！”
陆。并不想被当着下属面被公主抱。致。
第77章
鉴于陆致不从，张玄虚也只能收起这样的玩笑。
许久未见，虽然公主抱没有，但还是扑进人怀里表达自己的欢喜。
差一点，就看不见他了……
如果在沈灵泽和张玄虚之间只能活一个的话，沈灵泽的选择是前者而不是张玄虚，那很可能就算见到陆致，也活不长。
虽然这一切的元凶都是沈灵泽就是了……
想到这，张玄虚放开手看向已经死去的人。
陆致也发现了张玄虚复杂的神情，他金眸中泛着冷意，淡淡开口：“死的可惜，还没讲出最后一座石狮子的所在。”
可惜两个字触动了张玄虚，但在知道陆致可惜的点是什么后，他又有点如鲠在喉。
“你还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张玄虚的眼神扫过那些部下，“我现在就告诉你。”
陆致将下属遣散到门外，倾听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但也不影响他看向沈灵泽尸体时候的冰冷。
削薄的唇轻启：“犯下的恶太多，能得全尸对他而言也就很不错了。”
张玄虚知道陆致说的很对，但他就是不喜欢对方这种没有同理心的感觉，就跟毫无感情的冰块一样……
骤然之间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张玄虚问：“猊呢？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脸上有三道疤，右耳戴耳钉的人？”
陆致抿唇不语，竟然这样知道他的名字，过了会儿才轻声嗤笑。
即使是在笑，但也没有丝毫温度。
“死了，我杀的。”陆致不喜欢张玄虚身边围绕其他的人，但接二连三的总是很多。
他只需要对方看着自己的时候，不要老是提别人，但现在看来这个要求或许对于张玄虚来说很难。
张玄虚生气了，他不再理陆致。
径直走向沈灵泽的所在，虚空画符，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不再依靠符纸就能运用五行道法的能力。
而寡言的陆致，明明只需要加上一句——‘如果不杀他，被杀的人会是我。’
这样，张玄虚就能理解他，但陆致没有。
他只是轻微皱眉看着对方的举动。
张玄虚用风卷着沈灵泽将他放在花园中心。
接着就开始为他挖掘坟墓。
虽然这座庄园是为他打造的，但张玄虚觉得这么美的地方，也很适合作为沈灵泽的归宿。
或许每年春天，沈灵泽的亡魂，还能看看盛开的丁香花？
如果沈灵泽还会有亡魂存在的话。
远处看着这一切的陆致冷冷吐出句话：“去帮他，别提我。”
下属承受很久的低气压，这下也知道自己的王跟老婆闹矛盾了，连忙点头过去。
还真的闭口不提是陆致安排他来帮忙的。
有别人帮忙，张玄虚还是省下不少力气。
当沈灵泽的坟墓建好后，张玄虚还在旁边给猊也做了衣冠冢。
他想，或许这样有个陪伴也挺好的。
最后离开这座庄园，即将踏出被破开的大门之外时，张玄虚抬头发现天空的禁制也已经被打开了……
可那些在丁香花上盘旋的蝶似乎已经爱上了这，再没有想离开庄园的打算。
或许……蝴蝶也想陪陪他们吧。
*
路上张玄虚心情始终有些五味杂陈，良久不能平复。
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最近所经历的，是他跟爷爷相伴从没遭受过的磨难。
或许，过去的日子太安逸了些？
张玄虚小心翼翼用余光瞄了眼轮廓棱角分明的陆致，其实他是想问最后一座石狮子的事情，但……
他重重地将头扭回去，算了，不问也能知道！
不想理这种冷漠无情的人，他们不一样。
殊不知他自认小心翼翼的偷瞄都被当事人知道了。
从离开庄园后，他们还没说过一句话。
陆致本就不善言辞，而之前还话匣子管不住的人宁愿跟陆致的部下说话，都不愿意给陆致正眼。
从前的陆致大将，现在白霄国的王，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就这么僵持住了。
张玄虚每天沉迷刻苦在提升自己上，希望能够尽量将自己的速度给提升起来。
他现在有无穷的法力，只要能够将施展符咒的速度提升，他有自信，无论面对谁，都是有把握的。
而另一头的议事厅。
大家都能看出，虽然王在认真开会，但几近凝霜的表情却透露出王的心情。
明明……
“王，现在国内有组织的冥魂已经剿灭的差不多了。”
是这样值得庆贺的好消息啊！
这些都是人精的部下哪里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加上有去过丁香花庄园的人，已经将他们闹矛盾的消息传出……
大家多少都能知道这是因为感情不合。
有人大着胆子起了头，“王，最近是不是因为感情不合，所以才……”
陆致的金眸直直地看着开口的人，让人感到巨大的压力。
“继续说。”
这才让开口的人放下心，差点以为过问私事的逾越会让陆致把他噶了。
“我跟我老婆有时候也会意见不合，但这都是正常的。”
接收到信号的其他人也纷纷参言，只希望能立刻解开王的心结，让气氛恢复到能大口呼吸的地步。
“是啊是啊，有点小摩擦还能促进感情！”
“其实这种时候，只需要双方之前有个人服软，和好之后，两人之间就会更甜蜜。”
“对啊，我跟我老婆就是这样。只不过他性格很倔强，想法不能轻易改变，我嘛就大度的退让一步，他就……更爱我了，哈哈！”
最后开口的将军可没有说自己是在雨中跪了多久才站起来的。
这之中的不容易，都是辛酸泪。
但他们的话确实给了陆致启迪，他之前从没对感情一事放在心里过。
所以在这方面，可一点都不擅长。
于是懂得学习的陆致，决定吸取意见。
既然不想去改变张玄虚，那就像他们说的，这个软就由他来吧。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陆致周身压抑的气息终于缓和不少，这让其他人放下心来。
就像之前开会的时候说的，在经历这种喜事，怎么也会大半酒宴庆祝的。
金熠宫很大，举办酒宴也只是绰绰有余。
这种庆祝的酒宴是提前邀请了张玄虚的，但张玄虚没有参加。
光是想到陆致的脸，他就不大想去，自己也说不清楚具体原因是为什么。
在自己房间钻心研究道法，外面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正打算收工睡觉的张玄虚，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门铃声。
他擦着湿发的手一僵，大晚上会是谁来找他？不会是陆致吧。
从监控见着那张脸的时候，张玄虚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不过，对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在一番纠结犹豫后，他还是将门打开。
看清站在门外的人脸色后，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你是不是喝醉了？”张玄虚手里还捏着毛巾，稍稍抬头看着高大的男人。
陆致身上还穿着白衬衫墨绿军裤，外套不知道脱哪里去了，帽檐将他冷峻的眉眼遮住，只余下挺拔的鼻梁，轻启吐着酒气的薄唇……
其实光看外表，酒意不是很大。
张玄虚抬手摸了摸鼻尖，但这酒气，说干了十斤白的他都相信。
况且本来陆致的酒量就很好，没有十斤怕是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来找你。”陆致抬眸，笼罩在帽檐阴影下的金眸，从未如此柔和过。
跟被炼化了的金块似的。
不仅仅如此，平常清寒磁性的嗓音，此刻连舌头都有些大了，跟从前不怎么像。
至少张玄虚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张玄虚知道，这样状态的陆致很不正常，如果就这么让对方进来，怕不是他能轻易控制住的……
而且扑面而来除了酒气，还有强烈的男性荷尔蒙。
本来在沉默思索的张玄虚，在陆致有些站立不稳快栽倒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急忙将人扶住。
等搀扶着人胳膊，艰难将个一米九几的成熟男人扶进房间，可把张玄虚累的够呛。
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是无限的，但体力只能说是正常人水平，并没有能达到将陆致抱起的强悍状态。
但至少现在的状态已经是他奢求已久的了。
让陆致靠在床背上，张玄虚去接了杯水给他。
“喝点水吧，或许这样会清醒一点。”张玄虚一直都是被照顾的份，鲜少能像现在一样照顾别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完全没有任何弱点的陆致。
陆致半睁着眼，缓慢地想抬手拿水杯，但被后来反应过来的张玄虚给压了下去。
怕他自己喝洒了。
张玄虚亲自动手给陆致喂水，陆致也很配合地仰着头。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以及吞咽的声音……
张玄虚的视线不受他控制，自发看着男人仰起的脖颈，说的更仔细的话，是在看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怎么，就这么性感呢？之前也没发现啊……’
或许是因为两人很少能凑这么近。
近到他还听见了陆致的低语，原本有些听不清，只好弯下腰身凑近那被水弄湿的薄唇。
氛围既暧昧，又浓稠。
“原谅我。”
第78章
张玄虚是能够看出男人在尽量的清醒，并且是很诚恳的在说这三个字。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也没做错什么……”
这是性格，行事风格使然，真要说的话，站在陆致的角度还真的没做错什么。
张玄虚知道自己最大的心结在于猊的死，对方帮了自己，但最后却……
总是有些歉疚的。
他有些受不住陆致的道歉，尴尬地打算收回拿水杯的手。
“喂，你在做什么？！”
陆致被水将身上的衬衫弄湿大片，胸肌和腹肌若隐若现，完全起不到蔽体的效果。
这可不是张玄虚的问题。
而是陆致突然来扯住他的手腕，猝不及防这下子不小心没拿稳，直接整杯滚落。
洒了陆致一身。
“别走。”陆致像是没有发觉自己的形象受损，而是执着拉着张玄虚的手腕不放，“原谅我……”
张玄虚试着扯回自己黏在人好身材上的视线，不对，扯回自己的手腕也完全是无济于事。
陆致的力气真的很大，直接将他的手腕捏的有些发红。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可以放手了吗？”张玄虚是真的很无奈，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陆致啊。
“多看我，多跟我说话。”
“好好，都答应你。”张玄虚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冰山式撒娇，根本不想拒绝。
同时这时候才知道了陆致的真实想法，原来自己不理他，会让他这么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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