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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父母离世，新年对沈溪亭来说，变得毫无意义，要不是王伯张罗着，他都不记得大年夜是哪天。
现在听王伯提起跟楚新一起过年，沈溪亭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意动，只是很快他想到楚新的姐姐还在重泽市，新年他们肯定是一家人一起过的，心里就有点浅浅的遗憾。
直到今天，得知楚新新年一个人在学校，沈溪亭之前压下的心思又动了起来。他甚至没等到下班，得知楚新从姐姐家离开回校后，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天气严寒，王伯晚上让人准备了火锅。各类新鲜食材摆满了一整张桌子。沸腾的火锅在灯光下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这幅画面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用餐到一半，就有些热了，楚溪脱了外套只穿着内里的白色毛衣，嘴唇被辣锅辣的通红，灯光下看起来唇红齿白的，像是志怪书籍中走出来的妖物。
沈溪亭感觉心脏蓦地一跳，忽然有点不敢看他。
沈溪亭作为掌管着偌大公司的总裁，自然不可能是傻子。在这一刻悸动涌起、心脏失控的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前几日的落寞，和今日的欢喜是怎么一回事。
他也明白了为何自己对楚新总是格外温柔和有耐心，非是因为内疚，也不是补偿，而是喜欢。
沈溪亭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对楚新动的心，可能是他觉醒后第一眼见到对方，就泥足深陷只是不自知，又可能是前段日子朝夕相处中，产生的情意。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无法否认他喜欢楚新的事实。
确定自己的心意后，沈溪亭脸上放松的笑意淡了些，悸动的心跳逐渐平复，缓慢涌起一股苦涩的滋味。
只可惜……
可惜楚新知识拿他当朋友。
沈溪亭压下心底的酸涩，给楚新添了果汁，他努力扮演好一个兄长的角色。楚新的人生本就不易，好不容易如此信任自己，沈溪亭不想打破他对人性的信任。
楚新的寒假开始了，沈溪亭却没有假期。年前事情多，应酬也多，沈溪亭常常早上出门，很晚才回来。
每次回家，楚新总是拿着一本书待在客厅，为他留一盏灯，厨房里还备着醒酒汤。
沈溪亭劝过几次，让楚新好好休息，然而每次回来，楚新都在灯下等候，沈溪亭便不再劝说。
其实在楚新出现在沈溪亭生命中之前，他每每晚归，王伯也总是会等他，但楚新跟王伯还是不一样的。
寒冷的冬日，每次从酒宴出来，回程的路上，沈溪亭一想到楚新在家中等着自己，心底就不可抑制的涌上一股柔软。只要想到那个人，仿佛满心的疲惫都消散了。
很快，归乡的大.军开始涌入车站，沈溪亭也终于结束了连日来的忙碌，开始享受假期。
他特意花了一天的时间，跟楚新去超市采购。春联、装饰品、水果、零食，还有各种看上的喜欢的东西，沈溪亭终于久违的感受到了年的味道。
回来之后，便是贴春联，挂灯笼，整个沈家别墅看起来喜气洋洋的，年味十足。
大年夜，他们都换上了新衣服，就连罐头也有。纯正的中国红穿在罐头身上，十分显眼漂亮。
年轻人都不喜欢春晚，所以吃完年夜饭，沈溪亭跟楚新离开了沈氏庄园，去外面跨年。
广场上聚满了等待零点的年轻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各种小物品，有彩灯也有氢气球。沈溪亭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跨年，瞧着有趣，也跟着买了氢气球抓在手中，准备等待零点到来的那一刻。
距离零点还有些时间，干站着吹冷风没什么意思，沈溪亭本想跟楚新找家店坐坐，才走了几步就碰到了楚新的同学。
那是一名年轻的女孩子，扎着马尾辫化着淡妆，身上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明艳漂亮。
在这里遇到楚新，女孩十分惊喜，两人聊了起来。
沈溪亭在一旁看的清楚，这名女生望着楚新的眼神带着羞涩，明显是有情的，只可惜楚新像个直男一样，无动于衷。
沈溪亭瞧着有点想笑，只是紧接着心口就涌起一股酸涩。被女孩子喜欢，这大概才是楚新正常的人生。
楚新的态度算不上冷淡，但很疏离，女生跟他聊了几句，被“冻”的有些受不了，就跟朋友离开了。
沈溪亭想要表现的正常一点，这个时候他该调侃几句才显得正常，可心底如同压着石块一样，让他开不了口。
好在这时广场上的人群还是倒数。
“十、九、八……”
“三、二、一！”
巨大的钟声敲响，新年在这一刻来临。
人群尖叫、欢呼着，他们手中的氢气球一齐涌上天空。广场上的人非常多，本就是人挤人，人挨人，现在因为新年钟声的敲响，激动的人群动了起来。
沈溪亭跟楚新猝不及防被人群一挤，亲密的拥抱在了一起。
沈溪亭伸手护住楚新，他低下头刚想说些什么，恰在此时楚新后退一步抬起头，沈溪亭只觉唇上擦过柔软的触感。
两人俱是一怔。
第40章
大年夜，司机放假，所以回去的路上，依然是沈溪亭开车。
驾驶位上，沈溪亭坐姿端正，目视前方，神情看起来很是从容。副驾驶位上的楚新同样如此，唯有两人泛红的耳廓出卖了他们并不平静的心情。
刚刚在广场上的那个意外的亲吻，打得两人措手不及，对视一眼都觉尴尬。周围的人在欢呼着跨年，沈溪亭跟楚新站在原地，沉默半晌后，沈溪亭问道：“回去？”
楚新点点头。
回到家已过了凌晨两点钟，出乎意料的是王伯还没睡，听到动静还迎了出来。
沈溪亭听见王伯手机里传来的嘎嘎嘎的离谱笑声，神情有些啼笑皆非。短视频的出现，真如狂风一样席卷所有人，就连王伯都不能幸免。
搁在平时，沈溪亭肯定要说上一句早点休息，今天却很沉默。他看向身侧，楚新已经换好了鞋，站在他身边低着头。
沈溪亭轻吸一口气道：“上楼休息吧。”
楚新看他一眼，又飞快地荡开视线，他匆忙点头，背影带着落荒而逃的味道。
目送楚新上楼后，沈溪亭才捏了捏眉心，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王伯觉得出门一趟，沈溪亭跟楚新之间的气氛变的有些奇怪，但仔细看又发现神色如常，好像没什么问题。
才看了几个搞笑视频，王伯精神好，一点也不困，他给沈溪亭接了杯茶，在旁边坐了下来。
一看王伯的样子，沈溪亭就知道他有话要说，沈溪亭耐心等待着。
王伯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确定楚新已经休息了，才看向沈溪亭，他也不绕圈子，甚至没有一点铺垫，直接问：“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楚新结婚？”
王伯眼看着沈溪亭跟楚新两人的关系从最开始的紧绷对峙变成如今这般，今天两人更是大年夜一起出去约会。他们明明吃住都在一起了，却还是一个睡楼上一个睡楼下，这进度实在太慢了，慢的王伯心里发急。
沈溪亭知道王伯会提楚新的事，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一开口就是结婚。他拿着杯子的手一颤，杯中水洒落下来，还好是温水，不至于烫到。
沈溪亭叹道：“王伯，他还没到法定婚龄。”
“成年了呀。”王伯一点也不觉得有问题，“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是大学结婚的，后面再领证也是一样。”
见沈溪亭不说话，王伯继续道：“我年纪大了，你们再这样拖下去我可能就看不到……”
“王伯！”沈溪亭难得严肃的看向王伯，仔细看还有点生气。
王伯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吉利，挠挠额角，笑着说：“嗨，我说错话了，我这不是太着急了嘛。”
他又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谈个恋爱磨磨蹭蹭的。想当年我跟你婶子，一见钟情，三天牵手，五天见父母，第七天就领证结婚了，我们恩爱了一辈子。”
沈溪亭何尝不想象王伯跟王婶那样甜蜜，可惜楚新只拿他当朋友。若楚新察觉到自己对他仍有不轨之心，之前的放手只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心，现在他已解决了秦俊还有各种隐患，楚新虽不至于像书中那样联合其他人对付自己，但也可能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的结果是沈溪亭不想看到的。
王伯见沈溪亭的脸色不太好，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担心楚新脸皮薄，没关系我去……”
“王伯。”沈溪亭道：“你不用张罗这件事，我跟楚新不会结婚，我们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王伯一愣，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最开始是沈溪亭强行将人带回家的，现在的温馨相处看起来也十分甜蜜，他却说两人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关系。那是什么关系？
王伯把这话问了出来。
沈溪亭的回答是：“朋友。”
王伯拧眉道：“那你之前……”
沈溪亭忍不住苦笑，是啊，觉醒之初信誓旦旦说自己只在意资产钱财，却没想到在日渐的相处中，对楚新动了心。
这脸打的，啪啪响。
王伯十分希望二人在一起，现在在自己耳边念叨就算了，沈溪亭也不希望王伯去打扰楚新，便硬着心肠道：“之前我是……”
他顿了一下才道：“现在我想清楚了，我跟楚新之间没有可能。”
见王伯一脸怀疑，沈溪亭为了让他信服，就道：“我这些年这么辛苦，就是为了守住父母的资产，以后的伴侣也自然是要门当户对，强强联合的。”
王伯眉头皱的更紧，在他开口前，沈溪亭摆手道：“这件事以后不用提了。”
王伯看着沈溪亭的眼神满是责备，带着无声的控诉。沈溪亭并没有注意到，刚刚这一番话说的他心里也不好受。他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没有可能在一起，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但他只要想到楚新看他的全然信任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只能这样做。
客厅内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注意到二楼拐角处，露出一片衣角。
第41章
楚新默不作声的退回到房间，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明亮的灯光自头顶洒落下来，镜中映出他苍白茫然的面孔。
楚新洗了把脸，任由冰凉的水滴顺着下巴滑落下来。他很少有如此情绪外泄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陷入到极大的悲伤之中，惹人心生怜惜。
许久，楚新勾了下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所以沈溪亭之前说的，等到事情全部解决，会还他自由，这话是真的，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以退为进，想要降低他的防备心，以便于赢得他的心。
是他自作多情了。
从那次宴会，沈溪亭就想清楚了，他对自己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楚新佩服沈溪亭，竟可以如此决绝干脆，说抽身就抽身，说放手就放手。
沈溪亭爱过他吗？
之前的狂热和疯癫，是否只是有钱人遇见了感兴趣的玩物，必须争取到手的不甘心？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沈溪亭的温和包容一一从楚新心底掠过，他贪恋那抹温柔，可也止不住的在心中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温柔背后的真面目。
仿佛报复，楚新把所有不好的、卑劣的词汇都用到沈溪亭身上，每多加一个心中就痛一分，最后他发现如此折磨的只是自己。
他无法忍受这些词汇出现在沈溪亭身上，沈溪亭在他心中是完美的化身。
像是有重若千钧的东西压在身上，逼着楚新弯下了腰，他痛苦的用手抵住额角，直接头痛欲裂。
楚新想起几日前，他一脸甜蜜羞涩的跟姐姐，姐夫承认他有喜欢的人，那时的他还满心期待的想着，将来某一天带沈溪亭跟姐姐吃顿饭——以伴侣的身份。
现在他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楚新早已把他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出去。
在将要吞没他的悲伤中，楚新咬牙想，这事不怪沈溪亭。一开始他对沈溪亭并无感情，沈溪亭决定放手的时候，他对对方也只有防备。
如果他没有在日久的相处中对沈溪亭动心，沈溪亭最初的决定就是完美的。
楚新双手撑着盥洗台，他慢慢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唇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要这些日子的温柔相处，沈溪亭还不如跟之前一样，霸道，不讲道理，那样他就可以一直恨下去。
不像现在，他爱不了，也恨不了，更怨不得。
楚新在洗手间待了许久，再出来时，他的神情已经恢复成往日的平淡。他打开衣柜，把才挂进去不久的衣服拿了出来，通通装进行李箱。
既然他与沈溪亭再无可能，沈家也就不能待了。
收拾好的行李箱被楚新放在床边，触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楚新坐在床边，微微低着头，房间内只留了一盏并不明亮的小夜灯，昏暗的灯光下，让人看不清他此刻面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摩挲着手腕上的手串，一圈又一圈，最终也没有舍得摘下来。
大年夜的夜晚十分热闹，远处夜空中焰火绚烂，几乎燃放了一整夜，但整个沈宅静悄悄的，没有人注意到二楼卧室房间的灯亮了一整夜，楼下主卧亦是。
第二天，一夜未睡的沈溪亭强打起精神，简单洗漱后，拉开房门就看到楚新拉着行李箱等在客厅。
楚新向他告别，准备回学校。
沈溪亭懵了，大年初一，怎么就要走？
是昨晚的那个意外的吻让他觉得恶心吗？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面对自己，害羞了？
他观察着楚新的神色，第一眼，沈溪亭觉得楚新的神情很冷，恍惚像是回到了他觉醒之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但等他再细看，就发现并非如此，楚新的眼底并无那时的防备和厌恶，可也没有平日里的温柔和信赖，有的只是冷淡和疏远。
为什么？
不等想出答案，沈溪亭就注意到楚新的眼底带着一层青黑，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他略微拧了下眉道：“昨晚没睡？”
又道：“怎么这么急着走，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楚新敛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的神色，他平淡道：“之前说好的，一起过年。”
现在年也过了，自然要回去。
沈溪亭想说些什么，但他们只能算是朋友，强留人家住下，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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