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新跟平时一样的时间出门,我担心下雨,让人给他送伞,没找到人。他的手机没带,然后到了现在他也没回来。”王伯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的观察沈溪亭的脸色,眼底隐含担忧,像是生怕沈溪亭会因为楚新的逃走而暴怒。
但是没有。
沈溪亭听完他的话后,神色很平静的联系了安保那边,安保人员说并未发现楚新的身影。
挂了电话,沈溪亭问王伯:“他的东西还在吗?”
“在啊。”王伯说,“他出门就拿了本书,还有两盒给小狗吃的牛肉罐头。他的其他东西都还在楼上呢,我查过了。”
沈溪亭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楚新若真想走,不可能不带手机还有他的证件,所以大概率是迷路了。
庄园太大了,他小时候就时长迷路,要爸爸妈妈发动很多人一起找他。外面暴雨如注,气温下降,楚新的身体刚养好一点,再受了凉就糟了。
思及此,沈溪亭重新拿了伞,他对跟在身后的王伯道:“下雨了,道路湿滑,王伯你就不要去了,在家里等消息就好。”
王伯惊异于沈溪亭稳定的情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松了好大一口气。
沈溪亭没有注意到王伯情绪上的变化,他撑起伞,大步走入雨幕之中。
第9章
楚新怀中抱着小奶狗,他浑身湿透,脸色因体温流失显得异常苍白。
他缩在一处亭子中躲雨,脚边是带出来的书,也被雨淋湿了,此刻书页黏在一起,像一块厚重的砖头。
怀中的小家伙在暴雨的惊扰声中不安的哼唧着,楚新摸摸它的脑袋算是安抚。
本来探着脑袋,不安的四处看的小家伙被楚新揉的舒服的眯起眼睛,老实的趴在了楚新的怀中。
今天傍晚楚新照例出门去找他的小伙伴。
这只小奶狗个头和年岁都不大,却十分聪明。自它第一次在沈家庄园中遇到楚新,被揉了肚皮之后,它每天都待在初遇的地方等着楚新的到来。
楚新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向王伯要了一个馒头,小家伙吃的津津有味,它更粘着楚新了。在楚新离开的时候,它还跟了上去,但楚新温柔的阻止了它的跟随。
小奶狗黑亮的眼睛望着楚新,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哼唧几声转身离开了。
楚新虽不带它回家,但他们每日都会见面,像是某种约定。
每次一见到楚新过来,小家伙就欢喜的扑过来,围在他的脚边汪汪汪个不停,奶呼呼的声音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知道楚新在庄园交了“新朋友”后,王伯专门让人准备了一些罐头和狗粮,楚新出门的时候会带一些。
今天也是同样,傍晚天气凉爽之后,楚新就拿了书和罐头出了门。
到地方后,果真见小家伙已早早在那里等候。楚新摸摸它的小脑袋,拆了牛肉罐头放到草地上。
小家伙在吃罐头的时候,楚新就坐在一旁看着。
渐渐地,楚新落在小奶狗身上的目光不知何时转到了空中,空中有鸟雀掠过的身影,楚新的视线不由追逐着那飞翔的鸟雀。
它们翱翔天际,十分自由,不像他,困在此处。
这段时间,楚新在沈家确实得到了极大的自由,他也确定,自己出门闲逛的时候,没有人跟着。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老实的待在这里,等待另一个人的施舍和恩赐?
虽说之前他曾想着不要破坏现在与沈蹊亭的相处模式,可这一刻他心底对自由的渴盼达到顶峰。
他要离开。
仅一瞬,楚新就做下了这个决定。他不能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赌沈溪亭的良心发现。
万一沈溪亭后悔了呢?
他难道真的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待在不喜欢的人身边,没有社交,中断学业,直到沈溪亭对他倦了厌了?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楚新心底就冒出一股凉意。
不行,这太可怕了。
他不要这样的人生,他的人生不该被人操控,要由自己掌握。
楚新今日出来没有带证件和手机,那就先观察一下情况周围的情况,摸清路线,之后再选择合适的时机离开。
主意打定,楚新便站起身。恰好小奶狗吃完了牛肉罐头,楚新捡起罐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拿着书,抬脚向前走去。
小奶狗不明所以,以为楚新还是跟之前一样,是要找个舒适的地方坐下看书,它迈着小短腿快乐的跟了上去。
楚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个小时,亦或是两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下来,看着眼前成片的茂密森林,楚新不得不承认,他迷路了。
这处庄园的面积实在太大了,大的超出他的想象。
楚新本是沿着车道走的,之前他总是看见沈溪亭的车走这条路回来,谁料他不知在哪个岔道拐错了,就越走越远,越走越偏。
天色越来越暗,庄园内路灯的灯光亮起,起风了,浓黑的乌云如同病毒一样快速蔓延,瞬间就覆盖了楚新头顶的天空。
狂风骤起,温度转凉,空气似乎也变得潮湿起来。
在别人家里迷路,这事实在荒谬又好笑,但楚新笑不出来。
当初他被请到沈家,是坐车来的,那时候他知道沈家庄园面积极广,却没多少概念,今天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沈氏的财富。
难怪沈溪亭会如此傲慢,如此无礼,做事如此随心所欲。
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那么沈溪亭肯放任他一个人走出家门,在外面闲逛,是不是因为笃定他走不掉?
思及此,楚新越发觉得沈溪亭承诺的身体好了就放他去上学是骗他的。
不等他对此发现表达愤怒,豆大的雨点就掉落下来,楚新不得不收敛心情,寻找避雨的地方。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找到了一处凉亭,可身上还是被淋湿透了。
随着大雨降落,温度越来越低,楚新本就不太健康的身体完全没办法抵御严寒,尤其是他还穿着短袖。
天气早已入秋,可一直以来的气温除了晨间夜晚有些许凉意外,中午的时间还是燥热的。
此刻抚着手臂上被冷雨激出的鸡皮疙瘩,楚新终于感受到了秋意。
小狗跟着楚新一起淋成了落汤鸡,却坚定的跟在他身边。楚新心里有点愧疚,他把小家伙抱在怀中,用手为它抵御风雨。
好在他找到了一个避雨的凉亭,但他没带手机,联系不上王伯。
看这大雨的势头,他大概要在这里凑合一晚了。
狂风裹夹着冰凉的雨丝好似无孔不入,凉亭下只有小小一方位置是干燥的。
楚新占据那方寸的干燥之地,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他不得不蹲下蜷缩起来,将额头抵在手臂上,借此想要多保留一点温度。怀中的小狗暖烘烘的贴着他,算是唯一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楚新的双耳捕捉到车轮行驶过地面的声音,低垂的眼底也捕捉到一抹亮光,他抬起头,车子大灯的强光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有人逆光而来,蹲下身将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肩头。
第10章
楚新曾想过,沈溪亭找到自己会是怎样一番暴怒的景象。
他刚来沈家的时候,不是没有尝试过离开,每每失败,沈溪亭总是格外愤怒。
楚新并不畏惧沈溪亭,否则也不会跟他抗争这么久。只是面对沈溪亭的坏脾气,楚新的情绪也会变得很糟糕。他厌恶沈溪亭将他视为所有物的态度。
他是人,是自由的。
这一次,事情再次超出了楚新的预料,沈溪亭并未动怒。
眼睛逐渐适应车灯的光亮后,楚新发现沈溪亭头发和脸颊上沾染了雨水。
那是因为发现蜷缩在凉亭中的楚新的身影后,沈溪亭不等司机撑好伞就率先下了车。
沈溪亭大步流星,后面撑着伞的司机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去,但还是迟了,沈溪亭不可避免的被淋湿。
看到沈溪亭半蹲在面前,白玉一般的面颊上带着晶莹的水珠,他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此刻正罩在自己身上。
沈溪亭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衬衫,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方,看起来十分禁欲,也十分俊美。
楚新望进沈溪亭眼底,发现他的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担忧。沈溪亭叫他的名字,还伸出手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降温了。”沈溪亭道,“回家吧。”
楚新点点头,他一动,沈溪亭才注意到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小狗,忍不住笑起来。
“挺可爱的。”沈溪亭评价说,他很自然的捡起楚新脚边的那本书,站起身。
长时间没有进食,又待在冰冷潮湿的环境中,楚新起身的时候忍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摇晃起来,好在沈溪亭动作够快,及时拉住了他。
沈溪亭将楚新怀中的小奶狗交给司机,司机赶紧接过去。
缓了一会儿,楚新眼前的阵阵黑雾才散去,他站直身体,向沈溪亭道谢。
看着楚新苍白的脸色,沈溪亭也不耽搁,冲司机伸手:“伞。”
司机赶紧将手里的伞递了过去,然后拿起夹在腋下的另一把伞撑开。
沈溪亭撑着伞,同楚新一同走入风雨中。
他们待在凉亭中的时候,狂舞的风吹的雨丝乱舞,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等到出了凉亭,那风奇异的停了下来,只有豆大的雨滴哗啦啦降落。
执伞的沈溪亭将伞面朝楚新那边倾斜,护着楚新不受风雨的侵扰,而他裸露在外的半边肩头顷刻间被冷雨打湿,那湿意还在朝腰部蔓延。
楚新注意到了,神情不由一动。好在距离车子购够近,沈溪亭拉开车门,示意楚新上车。
为免沈溪亭浑身湿透,楚新不敢耽搁,立即上了车。
沈溪亭收了伞,上车关上车门,就见一条干净的毛巾被递到眼前。他动作不由一顿,转过身就对上楚新黑亮的眼睛。
楚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但拿着毛巾的手却很稳。
车里的毛巾是沈溪亭特意让人准备的,他笑着接过,说道:“你也快擦擦,当心着凉。”
楚新很轻的嗯了声,重新拿过一条毛巾擦拭脖颈上的水迹,视线却控制不住的往身侧的沈溪亭身上飘。
沈溪亭白色的衬衫湿了一半,布料贴合着身体的曲线,楚新发现,沈溪亭的腰身好细。
尤其是沈溪亭抬手拧身擦拭肩上和后背的水滴时,腰部扭动的线条更加明显,像是充满了劲力。
之前楚新总觉得沈溪亭傲慢无礼,霸/权主义,面目可憎,每次沈溪亭摆出一副自己是他所有物的样子,他都恨不得咬死对方。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能够平心静气,不带偏见的去看沈溪亭,还能坐下与他一同用餐。
这样的改变,并非是他锻炼出来了,习惯了,而是因为沈溪亭变了。
自从上次聚会之后,楚新就感觉到沈溪亭变了许多。沈溪亭看他的眼神不再带着浓烈的情意和占有欲,只余一片温柔。那温柔也不含有别的意思。
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改变,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伪装做戏,楚新此前就不相信。
可现在,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那向他倾斜的伞面,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还是让他的心底有了小小的触动。
楚新忍不住想,难道沈溪亭之前的承诺是否是真的?
他的愿意放他回去上学,是他小人之心了?
楚新想着事情,拿着毛巾的手许久没动,直到一条毛巾罩在他的头上,他才猛然回神。
“发什么呆。”沈溪亭说,“不擦干当心生病。”
不等楚新说话,沈溪亭就按住毛巾在他头上搓揉起来。
楚新知道他是好心,可惜沈大少这辈子从没伺候过别人,手下力道没个轻重,楚新被他揉的脑袋乱晃。
许久,沈溪亭才拿开毛巾说:“好了。”
楚新看着他。
四目相对,沈溪亭的视线从楚新脸上移到他的头上,忍不住“噗”一下笑出声。
沈溪亭靠着车门,笑的肩膀抖动,楚新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清冷,充满傲气的。虽然被困在此地,但楚新每日都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整洁。
可是现在,他一头柔顺的黑发沾了雨,被自己揉的像刺猬一样竖起。这幅造型一下子冲淡楚新身上的冷淡,让他变得可爱起来。
楚新缓慢转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自己的一头乱毛,他有些责怪的朝笑个不停地沈溪亭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抬手摸摸理顺自己的头发。
两人间的氛围前所未有的好,看起来和谐极了。
司机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车,正坐在驾驶座擦脸,他给自己擦完了,又给小狗擦了毛。
沈溪亭好容易止了笑,接过司机腿上无处安放的小奶狗,“回去吧。”
回到家,沈溪亭就赶着楚新去洗澡,他自己也进了卧室。
等楚新洗完澡出来,发现沈溪亭已经换上了居家服,正穿着拖鞋蹲在客厅喂狗。
小奶狗身上的毛已经干了,蓬松柔顺的跟白团子一样。沈溪亭手里捏着宠物小饼干,却不好好喂,小奶狗探头来吃的时候,他将手抬了起来。
小家伙一点也不怕人,够不到饼干它就站起来,两只前爪扒拉着去够沈蹊亭的手,然后被沈溪亭一指头戳在小脑袋上,直挺挺地倒在地毯上,但它很快就灵活的爬起来。
沈溪亭也是够恶劣,逗了小狗一次又一次,仿佛乐此不疲。
室外温度骤降,大雨倾盆,仿佛世界末日,室内却是灯光融融,气温温暖如春。
楚新的脚停在楼梯的某一层,他注视着客厅,他是没想到沈溪亭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小奶狗似乎是被逗的急了,生气了,再次爬起来后,没有再去追逐沈溪亭的手,而是转过身,用屁股对着沈溪亭。
沈溪亭没料到它还是个有脾气的,抬手戳了戳它的屁股。
小奶狗往前挪了挪,仍是不理他。沈溪亭忍不住嘿了一声,说:“小气。”
看到此处,楚新脸上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他的唇角上扬,眼底映着客厅绚烂的灯光,看起来明艳非常。
沈溪亭转过头,恰好捕捉到这一幕,眼前不由一亮。
觉醒的沈溪亭也承认楚新长的好,但他总是冷着脸,整个人看起来好看是看好,但是没什么活力,这一笑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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