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他从一开始,一出生,不,永远,他永远都不会得到哪怕一个人的善意。
给他石头,也是因为那个人吗?
“啧,我就说吧,没有几份能耐就别出去逞能,只会给别人添乱。”
外人的声音打断了江冥的回忆,来人是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脸上皱巴巴的都是皮骨,尖嘴猴腮的活像是一个人形骷髅。
“怎么,吓傻了?就你这份能耐,还妄想上神迹大巴?”
江冥记不起来他的名字,也不想听他继续啰嗦,循着记忆往自己的住处走去,祈闽也没有搭理这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外人看着他离开硬是没敢追上去,实在是今天的他莫名有种气势凛然,不可轻易冒犯的感觉。后来想想后又是讥讽的一笑,冷着脸又如何,难道他就看不出来他是强装镇定吗?
虽然这啰嗦的人名字想不起来,可是因为他,江冥却记起来这是哪一年了。
末日第一年,灵气复苏的第一年,全球异变,空中降下白色光点,接触到光点的人,动物和各种物体都变异了,人类瞬间成为食物链的最底层。
他在末日初期时运气好,周围不远就有这么一个聚集地,当时的他在这里待了一年的时间,才因为聚集地被攻破仓惶离开,在这之前,他甚至很少出过领地,面对怪物依旧懦弱无能。
之所以能记起来这是哪个时间阶段,是因为他口中的“神迹大巴”。
江冥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末日里,人类彼此一切的联系都被断了,外界被不同的怪物占领,每一处都危险至极,想要转移自身的位置到另一个城市,那比登天还难。
好在没多久,一种变异的大巴车闯入了人类的眼中,就是这个神迹大巴。
末日里所有的物品都会变异,大巴车自然也会。
记忆中,不久后不仅是这个聚集地会被破坏,临城这个小地方也会被怪物占领,所以如果他想活下来,这一次的神迹大巴的到来是他唯一离开的机会。
思索间,他已经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前。
江冥停下脚步,祈闽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你已经进来了,还要跟着我?”
祈闽点点头,用露在外面的眼睛盯着他,像是明白他的不满般道:“我不会是拖累。”
“为什么选择我?”江冥问,他承认,自己是个感情很淡,又很随性的人。
如果不是祈闽有点像前世的那人,他是不会搭理的,可能在他抢他石头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为什么会选择他?祈闽茫然,他也不清楚。
因为他的身体越来越弱的原因,他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所以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必须要找一个人依附一段时间,把现在的苦处抗过去。
他在外面游荡了很多天了,但是在看见江冥的那一刻,他突然就确定了目标。
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他是最好的人选。但是具体到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又没得到回答,江冥便开了自己的房门,道:“如果想跟着我我也不介意,但我讨厌不听话的人。”
祈闽轻轻点头:“嗯。”
这个聚集地里,但凡是交了石头进来的,都能得到一间房子,没有石头的也能进来,但只能睡在外面。之前之所以不让祈闽进,是因为孩子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了被嫌弃的一方。
没有自保能力,拖累,还浪费粮食,谁愿意养着这种人?
送的房间很小,好在是单间,小到只能容得下一张铁床,一张桌子和铁架子,铁架子上摆着他换洗的两件衣服,门后还有一面碎成几块又用透明胶拼好的镜子。
江冥站在这房里时,才有他真正重生回来的感觉。
现在的他,不是未来高高在上的王,也不是因使用过多的副作用武器导致终生无法再进一步的废人。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江冥翻着桌子下的隐藏抽屉,找到了所剩无几的纱布和一点酒精,随后回到椅子上。
祈闽自从进门后就找了个角落蹲坐下,一只眼睛直直的盯着江冥认真的看。
少年皮肤白皙,唇色苍白,快要和脸颊一个颜色,透着一股病气。可那双眼睛却十分锐利凛然,当这人没有表情的看着你的时候,会有一种自己被看透的感觉,让人全身不舒服。
江冥先是洗了把手,然后把伤口里的石子一点点小心的挑出来,好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消瘦的身影越发显得单薄和脆弱,额前的碎发有些挡住他的眼睛,也因此突出了下巴和鼻梁的精致感。
看不清眼睛,他身上的威压也就大打折扣。
明明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像个娇少爷,祈闽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目光停在指尖一个小小的黑色纹路上,眸中闪过一丝阴鸷。
伤口里的石子和杂物太多,等江冥挑完后手臂上的肉已经完全烂了,他也不求不留疤,只要不像前世一样总是发炎好不了就行了。
用酒精消毒,再用绷带熟练的缠起来,一卷绷带便已经见了底。
眼看着已经入夜很晚,江冥对祈闽丢下一句“在这里等着”后便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他提了两桶水回来,桶是铁皮桶,不大,里面的水也有些混浊。
“快点洗洗,等会要把桶还回去。”
祈闽看着江冥转过身去拿衣服,又看着自己面前的两桶水,下意识的把手放了离他最近的那桶碰了碰。
冰冷的水在这刚入春的时间还是很冰的,虽说他的身体也一直是这种温度,可也都能觉得刺骨的凉。
察觉江冥拿衣服过来,他很快的缩回手,其实水冷不冷无所谓,他担忧的是这是不是正常的水,是一些化学物品又或者是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把戏。
好在这样看来,这水很正常。
“衣服,先穿我的。”
江冥扔给他一件上衣和大裤衩,说完拎了一桶水往床边走,用铁架上和上面的衣服当做隔板,挡住祈闽大部分的目光。
祈闽接过衣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东西才放在一边,把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脱掉放在地上。
他先捧了把水洗脸,可是他的手刚放进水中时,他却微微愣住了。
水是温的。
祈闽看向前方,破旧的铁衣架和少的可怜的衣服并不能挡的很严实,他能轻而易举的看到少年修长的双腿和苍白的肌肤。他从容不迫的用水淋着身体,好像感觉不到温度一样。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江冥回头轻瞥了眼祈闽,却看见他正低着头用水洗脸。
或许是早年一直只能用冷水洗的原因,他已经习惯了冷水的温度,所以之后也一直不习惯用温水洗澡了。
其实聚集地里是有热水的,不过数量不多,江冥之前也打不过别人,所以一直抢不到。今天想到还有个小狼崽,便为他抢了一桶热的。
江冥这人,虽然最后落得个血腥残忍的骂名,但是熟悉他的都知道,他对年龄偏大一些的孩子,总有一些超乎寻常的耐心。
第3章 找茬
等两个人洗完,水桶里的水也干净了。
屋里变得湿漉漉的,江冥去还桶,祈闽低着头打量了会自己的衣服,随后用一边的脏布拖地沥水。
等江冥回来,便看见大半块地已经被沥干了水,看着清爽多了。
祈闽沥完水后又不声不响的拿起他和江冥的脏衣服去了屋外。
屋子里重新归于平静,他躺在窄小的床上闭上眼睛,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临城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因为日后在人类逐渐收复领地的时候,临城是又被收复回来的。
他的城市整体被破坏的不是太严重,修整过后可以重新住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各个大巴车路过的必经之途,算是占据了中心点。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江冥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他是一定要乘坐大巴离开这里的,可一切的前提是,他现在要养好身体,增强体质。
现在的身体太弱,杀一只怪物要敲击很长时间,太费体力和时间,必须加快时间变强。
门外,祈闽洗好衣服,污水沥干,却在转身时被三个人团团围住。
“啧啧,看看看看,这只小老鼠终于混进来了,可喜可贺啊!真为你高兴!”
三人都是成年男子,围着他笑嘻嘻的,这个小家伙他们认识,经常能看见他。或者也可以说,对付这个小家伙,比丧尸什么的好对付多了。
只要在暗处等他杀死丧尸,然后他们再过去对他拳打脚踢一番,石头就是他们的了,多好啊。
“哎呀,他进来了,是不是代表着,他背着我们藏了石头?”有人忽然问。
“不可能,他怎么会有石头?我看应该是抱上哪个大腿了吧,看,现在还帮人家洗衣服!”
“啧,真是阙着屁股凑上去的货!不要脸啊!”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被他们议论的主角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冰冷刺骨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刃,刺的人全身发冷。
“那你们呢,阙着屁股求别人都不配。”
少年清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三人笑声一顿,勃然大怒的冲着身后的人讥讽道:“我当是谁呢这么大的口气,弱鸡对弱鸡,绝配啊!”
江冥也是出了名的窝囊,实际上在这里窝囊的人并不少,可是因为他长的好看,所以受到的这种“特殊关注”也就更多。
江冥站在门前,表情淡淡,细看甚至他的唇边还带着一些笑意。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现在他的心情有多烦躁,这些人打扰了他的思绪,实在是该罚。
“过来。”他道。
三人一愣,以为他是在挑衅他们,怒意还没发作出来,便看见一个灵活的身影飞快的钻到了他的身后。
祈闽早在他来了之后便平复了心情,现在来到他身后的时候才发现,江冥的背后藏了根棍子。
棍子有点眼熟,蓝皮子还有点掉漆。
铁棍子在手中不紧不慢的转了个圈,他一言不发的挥混,棍尖突兀的刺在了第一个人的胸口,冲撞力带着他的一声惨叫,江冥的长棍便再次横了起来,闷了第二个人一个后脑勺。
铁棍在他手里使的很灵巧,如臂指使般轻巧的打在三人的身上,他们杀猪般的惨叫声很快的引来了很多人的关注,包括巡逻人。
“抱歉,很快就处理好。”他又添了几脚,确认他们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才把棍子递给一边的祈闽。
祈闽接过棍子看了江冥一眼,确认自己没有会错意才拎着棍子对地上三人的脑袋上狠狠的敲击。
那声音,听的围观的人脑门子都一阵发冷,耳边好像都有耳鸣的声音。
拿着棍子的孩子眸子幽深,一击接着一击狠命敲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三人渐渐的没了动静,才把棍子还给了江冥。
“出气了?”江冥问。
当然没有,这些人,应该全杀了,不,应该让他们生不如死才算出气。
祈闽心里想着这些,面上却乖巧的点点头。
巡逻人见了也不敢接近,这里的人谁不怕狠人,在这种规则被破坏的世界里,拳头才是最大的道理。何况这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好货,他也没必要掺和。
“走。”
看着江冥回房间,祈闽抱着衣服也跟着回去。
看着地上躺着不知生死的三人,巡逻人上前试了试鼻息,随后松了口气,好在只是昏迷,那就没什么事儿了。
“这……这还是那个窝囊废吗,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
“还好这次没招惹他……”
末日里因为被欺压导致反弹的人也不是没有,所以众人没有太奇怪。
“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巡逻人瞪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喝道,“来两个人把些三人拉走!”
回到房间后,祈闽看到了少了一条腿勉强支撑着的的破旧衣架,再看看江冥手里的棍子,知道了棍子的出处。
江冥回屋后一句话没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躺在床上整理思绪。
祈闽抱着湿衣服沉默的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把衣服晾在歪着的衣架上,靠着墙角继续坐好。
刚刚那个闹剧没有影响到江冥什么心情,一群跳梁小丑在他面前舞,着实是不够看。
他看了眼自己的床,光秃秃的只有被单没有被子。现在的他还没有什么武器,家里的食物也少的可怜,几乎是一穷二白,身上只有一个石头,什么也买不起。
看来第一步,先要摆脱这种穷困潦倒的境界,再去想其他的才行。
快速的理清思绪,江冥很快的进入了梦乡,他早已经适应在各种苛刻的环境中快速休息补充体力。
但是祈闽不一样,长时间的流浪和虐待几乎已经让他丧失了睡眠的能力,这也是他现在身体如此虚弱的原因。
每次一到夜里,他最多只有在困急的时候才能勉强睡上一会,而大多数时间他都是被迫清醒的。因为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会被梦魇吞没。
夜深了,聚集地里各种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一扇木门并不能隔音,男男女女的喘息声和偶尔传来的尖叫声让人很是作呕。
祈闽把自己埋在双臂里,黑白分明的瞳孔紧紧的盯着地面,偶尔会抬头看着床上已经进入梦乡的少年。
凌晨时分,江冥就已经醒了。
一觉睡醒,他的眼神却清明的很,在末日中他根本不敢保持深度睡眠,所以一向都是浅眠,这样有什么意外也能很快反应过来。
江冥睁开眼睛便看见了缩在墙角发呆的祈闽,看他这精神状态,应该是一晚上没睡。
失眠吗?他默默的闭上眼睛,也就在他刚闭上眼睛的时候,祈闽探究的目光看了过来。
失眠……
江冥把这两个字在嘴里来回转了几圈,随后又闷头揉了揉脖子翻了个身。老旧的床随着他的翻身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床太硬了,睡一晚硬是给他睡落枕了。太久没有睡过这么硬的床,还真是不太习惯。
左右也睡不着了,他起身坐起来,笔直的双腿搭在地面,虽然这时候他的年龄还小,但是身体已经长起来了,所以他的个子不算小。
穿了一条灰色的裤子,又给自己穿了件外套,随后江冥站在镜子前随便拨弄了两下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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