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酆都大帝开解。”反倒是一直懵懵懂懂的念安,像个大人一样站起来躬身行礼。
“不必客气。”姜诡不在乎的点点头,又把柳白拉了过来。
“你干嘛!”不会吧,不会吧,这种时候,这个家伙要计较自已离谁近了不成?
“都好了。”姜诡示意他看看白念慈,语气里有些不满,他看着还没有自已被拍红的手痛。
“……”果然!果然!这个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
“柳白师弟,我已大好了,多谢阴皇相助。”白念慈抹了把嘴边的血迹,扶着念安站起身。
“不必,心不死则道不生,望你把握好时机……你掐我干嘛?”还没说完疑惑的看向柳白。
“人家师兄死了,你让人家把握好时机?”柳白无语,这人,真的搞不懂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
“我知道啊,不看在他师兄面上我就不说了。”
“闭嘴。”
“……”
“多谢阴皇指点。”白念慈隐去心中悲痛再次开口道谢。
姜诡不再开口,只是点点头。当他愿意多说?
几人出了后山,祭拜了邱道长几人,白念慈最后洒扫一遍道观,找了木板封上了道观大门。
“师兄不准备留下来了?”柳白看着他问。
白念慈抬头看着龙虎山小院,柳白、念安也跟着看过去。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过了许久许久,白念慈才回他的问题。
“不了。”
“也好,师兄跟我走吧。”柳白开口道,如果忘归不能住进去,他可以买一栋房子帮白念慈安顿下来。
白念慈看了看远远站在石阶旁的修长身影,笑着摇摇头。
“不了,念安就拜托你了,我带着他恐怕他要受苦了。”
“师兄!”白念安流了泪,他姓白,白念慈的白,哪就怕什么吃苦。
“乖。”白念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一夜间长大的孩子就再不出声了。
“师兄,要去哪。”
“去寻大道,我明白酆都大帝在做什么,我们最终会殊途同归,师兄去学习,成为你马前的卒,手中的剑。”
“……”柳白望着他的双眼,里面的温柔还在,不见了的是慈悲。
“……走了。”白念慈拍了拍柳白的肩,没说再见,和擦身而过的阴皇点头示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紫袍、布兜、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这刻起,世上少了个白念慈,只留下龙虎山第八十九代掌门……孤身一人,寻求大道。
“柳白师兄……”念安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不怕,我还在,他也会回来……”回头看了看封住的大门“道观的门总会重开。”
“嗯。”
“走吧。”姜诡伸手牵住他“回家了。”
跟着姜诡下山,二人看不到的地方,青衣、白衣连手结印,有些颓败的龙虎山隐去身形,好似这里从来没有一座物产丰富的繁茂青山。
这是神明唯一能为龙虎山做的了。
柳白又开始平稳的退休生活,养花、练太极、搓麻将。跟着他回来的念安被柴荣看中去杂货铺帮忙,每天比忙的见不到踪影。
“这总不好白用吧……”柳白戴着顶破草帽堵着柴荣门口,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赶在柴荣用顺手了念安,他才来提条件。
“啧啧啧,之前还客客气气叫我神君来着。”
“交情是交情,利益是利益。”
“行行行,这样,我收他做个洒扫小童如何。”
“这孩子,从小孤苦……”
“核对账目的侍书!”柴荣咬牙靠近柳白“再过就不合适了!”
“神君的恩情,柳白记下了。”
给白念安安排了去处,那之后,柳白就不再干涉了,之后能不能脱胎换骨,真就是要看他的造化了。
“还难过?”姜诡找到他时,这人正躺在小区长椅上晒太阳。
“没有,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好人不长命。”
“要多长才算长?”姜诡挨着他坐下“百年算长?白白,你该学着看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怎么看。”
“我带你去。”姜诡一个闪身带他来到了酆都。
“孽镜?”
“嗯。”
“帝君。”镜灵恭敬的立在一旁。
“不必跟来。”姜诡拉着柳白直接进入镜中,柳白只感觉一阵头晕,再睁眼已身处一户人家,面前正睡着一软萌的小孩。
不多时小孩睡醒了,一妇人赶忙过来哄他,眨眼间在妇人无数个日夜操劳下,小孩长大成人,上了大学。
他的父母虽然清贫,但尽最大的努力给他好的物质生活,可是他却越来越不知感恩,暴躁易怒。
终于因为女朋友跟他分手,他迁怒父母,怪父母没有本事,不能给他买豪车豪宅,在北方的寒冬腊月,把家里门窗全部砸碎了,把父母绑在椅子上扬长而去。
结果,可想而知,他这个苦读多年的高材生被判立即执行。
“谁善谁恶呢?”江诡问快速旁观了这一家一生的柳白。
“一目了然。”
“那,接着看。”
一家三口前后脚来到了地府,根据生平,他父母这一生无功无过,依然投身成普通人家。而他们的孩子,忤逆父母,残害双亲,投身畜生道,变成一只生命短暂的蝗虫。
刚刚展翅,被他前世的父亲抓住双腿,他前世的母亲用一根针穿破他的肚子,向下一看,这样的蝗虫已十几只了。
“谁善谁恶呢?”
第93章 磨刀石
“所以你要告诉我不要计较善恶?我不懂,姜诡我不懂。”
又看了好多人的前世今生,感同身受的经历了别人身边的是是非非,柳白脑中一片混乱的被带回了地府无尽山的山颠。
“白白。”姜诡神色难辨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当然有善恶,因为有善恶,才有了因果,才有了轮回。”
姜诡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巴掌大的小脸,始终纯洁的小鹿眼,因为挑食呈浅棕色的碎发已经及肩……
抬手拿下他发间的木簪,阴皇大人仿佛对待世间至宝般,轻柔的帮他把头发重新盘好。
“白白,你可想成仙?”
姜诡是并不是第一次帮他盘发,柳白却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挣扎与不确定。他在犹豫什么?
“自然。”
“……”姜诡轻柔的捧起他的脸“那我告诉你为何邱元道心怀慈悲,一生坦荡,仍然跳不出轮回。”
“为何?”
“地府中人、九重天的人、道也好,佛也罢,我们不会看重别人的生死。而是严格的遵守万物轮回的规律,你要成仙,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什么?”柳白眼前如一片迷雾,仿佛阴异窥见迷雾后的风景,又仿佛什么都看不真切。
“是旁观,白白,成仙第一课是旁观。”
姜诡微不可察的皱眉,直至今日,他才真正的引他踏上漫漫仙途。只是,自已并不如想的那般洒脱。
“可是我无法释怀师父的死,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他摇摇头。
要对苍生有情,又要对身边人无情,要尊重因果,又要不沾因果,谈何容易。
“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最后一块磨刀石,地藏。柳白,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他。”
姜诡衣袖中的指尖掐了下掌心,了结了心结,道心稳固,柳白离成仙就更近了一步。
随着神明话落,山间风骤起,吹的柳白微微闭眼,再睁眼时眼前迷雾已散。
他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已经张开了,呼吸间炁自动运转,加固着全身筋脉,心念转换间,可听到信徒的祈祷、凡人的喜怒哀乐。
离成仙,只差功德。柳白眼神清亮,直直的看向身边人。
“所以,我该走了对么?”
“对,我关了他万年之久,他的心有多焦躁可想而知,现在我给了他机会伸出爪牙,他一定疯狂反扑。”
“我明白了。”
“去吧,待你打到酆都地藏殿时,就是我们再聚时,这一次,要靠自已了。”
柳白点点头,转身向崖边走去,从这跳下去,就是人间。
走到边缘处又突然回头,望向姜诡,这是自已的爱人,哪怕一点点情绪变化,他都能感知到。
“你只是因为要短暂的分开而心情不好?”
姜诡抬头看向他,半晌笑了笑“对。”
“我很快回来。”
“好。”
柳白离开后,姜诡鲜花面具重新覆盖在脸上,他没有停留,一个闪身又重新站在了地藏殿的房顶上。
“既然来了,不妨坐坐。”地藏正坐于院中弹琴,曲调晦涩难听,好在声音不大,不然姜诡怕是忍不住要砸了它。
“还是不了,我怕闻到什么恶心的味道,影响食欲。”
“呵,帝君来此就是为了奚落我几句?”和尚知道他是嫌自已院子臭,也不恼怒,依然云淡风轻,起码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我只是有些疑惑。”
“哦?不妨说出来,也许我可为帝君解惑。”老和尚手下不停,那曲子越发难听,他却很享受的勾起唇,满意自已的杰作。
“我囚禁你万年之久,几番去灵山与佛祖商讨,我们明明知道你不是地藏菩萨,但从皮肉灵魂到佛性,都找不出破绽,你到底是谁?”
“帝君说笑了,我就是我,从来都是。执着的是你和佛祖罢了。”终于放下了古琴,地藏不躲不避的望向姜诡。
“这就是怀疑你的起因,地藏菩萨永远不会认为佛祖有错。”
姜诡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准备离开。
“你不好奇我为何要收信徒,为什么要杀龙虎山的道土么!”见他要走,地藏却有些急了。
就像你精心准备的作品想展示给别人看,他却连翻开的意思都没有。
“没兴趣。”姜诡头都没回,再如何不过是垂死挣扎,他不会再插手。
要成仙小小功德根本不够,这些送上门的机会,都是留给柳白的。
“我要把人间变成地狱,我要成为新地狱的统治者,我要带着我的信徒踏平酆都!姜诡!你回来!回来!”
又是这样!他们这些上位者永远是这种万事不过心的姿态!仿佛自已如何折腾都是跳梁小丑一般!
任他如何吼叫,姜诡都没再回头,他没兴趣听疯子空想。
“黑白无常何在?”
“臣在。”
“即日起,地府只收善与平庸之魂,不收恶鬼。”
“帝君!”谢必安震惊“那人间岂不是要大乱了?!”
“我信他,乱不了。”
“……是。”
无常离开后,姜诡又传来青衣白衣。沉默着坐在椅子旁打量着二人。
“你二人随侍我千年之久,如今地府安宁,机制完善也有你二人的功劳。”
“是奴该做的。”青衣白衣的头垂的更低,好好地,怎么还戴起高帽来了。
“白衣沉稳,一直负责内务。青衣胆大心细,遇事冷静果断,是很好的助力……”
姜诡停了停,指尖不停的敲击桌面,可见他内心有多不安。这是执掌地府万年的酆都大帝根本不可能有的情绪。
过了许久许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指尖骤停。姜诡剑指虚空一划,摄魂诛杀令浮于二人面前。
“我走以后,地府交与你二人代管。”
“主子!!!”二人惊呼出声。
怎么诛杀令都拿了出来,这是要离开多久啊!
“白衣暂时以彼岸花覆面,青衣全力相助,不可教旁人看出端倪。”
“主子你要去哪?”
一向更懒散的青衣都有些承受不住了,老板你去哪能不能带上他们!这么大个地府,他俩也玩不转啊!
第94章 翘班
“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就允我任性一回。”姜诡垂眸看向二人,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愧疚。
“主子……”二仙侍不知怎么,心中一痛,忽感悲伤。
他曾经也是个人啊。一个人日夜不停的庇护苍生万年之久,他也会累吧。
“奴定全力保地府安宁。”
“地府在,青衣在。”
姜诡起身扶起了白衣、青衣。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小木牌,看着是柳白网购的那一块,又不太像。
上面华光流转,带着无上神力。酆都二字像被赋予生命一般,姜诡把木牌轻轻交给白衣。
“如我回不来,白衣,你就是姜诡。”
“主子……”白衣喃喃开口,怎么像诀别!
“多谢二位了。”
白衣青衣躬身退下,姜诡一个人在房里坐了一会儿,伤感退去,只剩浓浓的兴奋。
终于不用上班了!终于可以度假了!他确实有些不放心必然大乱的人间,但他不想给自已找那么高尚的理由。
他就是不放心自已的爱人,就是想偷懒!谁能把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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