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不真实的遭遇一次,寻常都不怎么放在心上。预警上说的是二级,体感就像乘坐高铁时的微微震动,并不会引起民众们的慌乱。
但这个预警是错的,所以梦里让剧组遭受了巨大损失。
晋导其实也算非常谨慎了,原定的拍摄地点在划定的红色预警范围之内,虽然只有二级,但整个剧组的器械、人员安全都被他考虑在内,临时决定换备选场地。备选场地离他们这里也不远,只是车程比原定的多了十几分钟,备选场地并不在划定的预警范围内。
林冠雪知道——这次预警不仅级数不对,范围也不准。
县城周边所有地区几乎都遭受了地震,连县城都不例外。
其他地方的震感最多到三级,梦里那个“前世”新闻报道过,这次地震虽然范围大,但所幸级数低,民众也因为预警都撤到了空旷的区域,没有人员伤亡。而林冠雪还记得很清楚另外一件事——最强的地震中心,将是他们的拍摄场地。
林冠雪不知道,梦里那样的巧合是不是时奕辰那个系统搞的鬼,也不知道时奕辰那个所谓的系统能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但他觉得必定和时奕辰有关。
他甚至怀疑,如果没有时奕辰和这个所谓的系统,原本的地震就只是像预警那样而已。没有人员伤亡只是侥幸,居住在这里的人依然难免财产损坏,甚至农田里的农作物大片死亡。
时奕辰为了搞这么一出,真的是不在乎这个世界原本是什么样,也不在乎别的人会因此蒙受什么损失。
就算林冠雪不做什么,按照梦里原有的轨迹,这场地震也必然会发生,而且会成为时奕辰自己的助力。林冠雪有心预警告诉别人,小心这次意外的天灾,它比所有人预料中都要来势汹汹。
他有至少八成的把握确定时奕辰会想梦中那样,主导这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地震,但……
他没有证据,更不知道该跟谁说,说出去怕是会被当成疯子吧?
林冠雪不是圣人,但这是他所生活的世界,他具备基本的公理心。
是以对于这件事,他心中犹豫,在想自己怎样才能做的更好。可想来想去,都找不到完美的解决方式,想到最后发现,自己按照原本的想法,狠狠报复这几个来到自己所在世界的“任务者”,最好利用那个所谓“反噬气运”的办法狠狠重创对方,让他们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才好。
……
林冠雪到了化妆间,化妆化到一半,门被轻轻扣响。
他朝小陈轻轻点了个头,小陈扬声道:“请进。”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是时奕辰。
他面色如常,在林冠雪边上找了个凳子坐下,脸上看不出来什么烦闷或是暴躁,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问林冠雪:“今天早上怎么来的这么晚?”
“昨天晚上熬得有点儿晚,今天没起来。”林冠雪还保持着看镜子的动作,方便化妆师化妆,嘴巴说话时活动弧度很小。
“没有休息好?”
“现在还可以。”
“早上吃饭了吗?”
“吃了,酒店送的早餐。”
“那就好,我这边还给你留了一份,怕你没吃。”
“谢谢。”
“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本来昨天想找你聊剧本的,不过你昨天本来就熬的晚,现在我倒是庆幸没去给你找更多的活干。”
时奕辰这句话说的倒是带点儿阴阳怪气,有些暗示林冠雪自己已经知道了昨晚蓝鑫铭去找他聊剧本的意思,等林冠雪什么反应。
林冠雪不接他这茬,只是道:“一会儿可以给你讲讲。”
“……”
时奕辰坐在边上,没开口。他盯着林冠雪看了一会儿,这才露出了一个笑来,然后站起身:“那你化妆吧,我等着你,一会儿一块上车去今天的拍摄地。”
“好。”
等到时奕辰出了门,小陈不解地问道:“时老师这是……”
来干啥来了?好像就是和他们林哥说了几句废话啊。
“打招呼吧。”林冠雪嘴上是这么说的。
他心里门儿清,早上蓝鑫铭怕是已经找过时奕辰了。
时奕辰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负面情绪一点儿也没有外露,可他刚刚的表现已经和这一个月以来那种“舔狗”状态不一样了。
关心的话倒还是关心,但一直围绕着“早餐”和“昨天晚上”这两件事,那林冠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时奕辰刚出去,蓝鑫铭就推门进来了。
他一边往外瞅一边对林冠雪道:“雪哥。”
“嗯。”
蓝鑫铭坐在刚才时奕辰坐的凳子上,还把那凳子往林冠雪旁边拉了拉。
“他没难为你吧?”他小声问。
林冠雪从镜子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那就好,雪哥你没来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把那事儿告诉他了。”
林冠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昨天晚上蓝鑫铭都那样说了,今天早上来了要是“安分守己”才不是这小孩儿的性格。
“没关系。”
“哎,我说的时候嘴快,刚才却有点儿后悔。这种事确实应该说清楚。”蓝鑫铭觉得自己可是知道这背后的隐情的,但当着化妆师的面也不能说太明白,就含混地用了个“这种事”代指。
“冷静下来之后我又怕他……性格不是直爽冲动么,直接过来骂雪哥你反倒是我惹了麻烦。”蓝鑫铭继续道。
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直接骂时奕辰性格恶劣,早上在自己化妆间门口他觉得那个时奕辰的脸色臭地都要直接打人了!就不说早上,昨天晚上雪哥说的那些话……明确拒绝了别人还搞这些暧昧手段钓人,时奕辰这个人就不怎么样!
所以刚才蓝鑫铭一听自己助理回来说时奕辰往林冠雪化妆间去了,这不就赶紧过来了。
“?”小陈听得云里雾里。
化妆师是聪明人,只干自己的活,不多问,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林冠雪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后不用给你自己惹这些麻烦,我自己处理就行。”
“我不在乎,雪哥,你就是我亲哥,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可能就在边上看着。”蓝鑫铭正色道。
他雪哥年纪轻轻,才貌双全,母胎solo,总不能被心怀鬼胎的人伤了心!
林冠雪听他这么说倒是笑了笑:“行吧,乖弟弟。”
“诶对了,雪哥,我上午应该十点之前就能拍完,你们要去东边那个山底下拍戏是不?我跟着一块儿去!”
“不行。”林冠雪斩钉截铁。
蓝鑫铭一愣,林冠雪还从来没有拒绝过他这种要求,于是很不解地道:“为什么不行……我得学习哥你的拍戏现场。”
“你拍好你今天应该拍的部分,别三心二意的。”林冠雪皱了皱眉头。
“我上午就串一场戏……主要还是我妈我爸的戏份,一个多小时足够了。”
蓝鑫铭说的爸妈是他戏里的爸妈,也就是主角严横的姨和姨夫。
“那也不行,没看见地震预警吗?这附近很多震区,你拍完了就看看我昨天给你讲的那场戏,晚上不就要拍了?没事儿别瞎跑。”
县城虽然也是震区,但震感很小,整个剧组大本营都是安全的地区。
“可……新的拍摄场地不是不在震区里吗?”蓝鑫铭不乐意,小声嘟囔。
他的确在演戏上很上进,进组后琢磨完自己的戏份就喜欢呆在片场看林冠雪拍戏,看他雪哥是怎么处理人物、调动情绪的,受益良多。
“预测之所以是预测,就是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你看看地震地图,这周围全是大大小小的红圈。”林冠雪摆手让化妆师先停一下,转过头来对蓝鑫铭道。
他看见这人脸上的表情,又放缓了语气道:“要真想观摩,哪天都行,我随便让你看,但今天确实危险,你就乖乖呆在剧组,好不?”
“雪哥……你这语气,就跟我妈哄我一样,我都二十多岁了。”蓝鑫铭撇了撇嘴。
“二十多岁了?不应该啊,怎么还这么任性?”
“雪哥!”
“嗯?”
“……”
“好吧好吧,我不去。”蓝鑫铭看林冠雪态度坚决,便道。他和林冠雪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知道他雪哥表面上温温和和的,但决定好的事情旁人很难左右其心意。
他觉得林冠雪未免太小心了,又觉得雪哥很关心自己。
“小陈,宁宁留在组里,你跟我去就够了。”
“好嘞,我去跟她说。”小陈异议。
要是小陈和宁宁都不让去,他俩肯定闹半天,小陈是个死脑筋,林冠雪便直接让他跟着。
等到拍戏的时候,让小陈跟外景的工作人员站在外边,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
四十分钟后,林冠雪上了车,跟着剧组前往外景地。
窗边的风景略过,从县城到田野,再出现山路。
这场外景戏剧情是李清云带严横去自己的“秘密基地”。
那是个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带清云在山脚搭的小小木屋。
父亲和母亲在李清云很小的时候死于一场意外,这让经济情况本就不乐观的家庭雪上加霜,从那以后李清云便和奶奶相依为命,靠买菜为生。
县城很小,各家各户都认识,李清云从记事起到现在上中学,不知道被多少人明里暗里说过他是没父没母的孩子。
他表面上不在意,可他才多大?装出不难过的样子只是不想让奶奶伤心,在内心里,李清云也非常珍视和怀念那段父母曾经和自己度过的时光。
尽管那段记忆本就模糊。
他会在自己难过或者开心的时候悄悄一个人跑到这个父亲曾经亲手搭起来的秘密基地里,就好像父母亲还在自己身边。
遇见严横后,李清云也听到了那些关于严横的流言蜚语。
什么……克死自己父亲母亲,天生的丧门星。
李清云成绩很好,老师说了要讲科学,相信唯物主义,所以他不信那些。
严横帮自己打架,带自己看萤火虫,抱自己去医院,他们已经算是好朋友了。所以在看到严横因为一封从远方寄来的信闷闷不乐一整天后,李清云愿意带他来看自己的秘密基地。
这里是李清云最宝贵的地方,他愿意分一点温暖给严横。
……
剧组的布景组很厉害,即使临时更换场地,他们也做出了和剧本中几乎一样的场景来。
“哇……这小木屋好有感觉。”小陈惊叹。
昨晚上收到地震预报后,布景组连夜来到备选地布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完成,真的是效率惊人。
“不是像真正房子一样的结构,不过拍戏是够用了。”这话刚好被边上的布景师听见,他摆摆手。
“辛苦了。”林冠雪礼貌道。
他看着那个小木屋——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这个位置,离山的距离,前方的大片杂草,都和梦里地震时拍戏的场景一模一样。
“来,灯光就位,摄影组准备,我们先走两遍戏!”晋导在边上吆喝。
……
“怎么不进来?”李清云站在门里问。
严横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我身上有点儿脏。”
“没关系,这里就我一个人在打扫,也没有那么干净。”他走到门口,拉着人的手把严横领进来。
“你说过这里对你很重要……所以我不能这么随便。”严横倒是严肃起来。
李清云瞅他这样子,突然笑了起来:“知道啦,知道你的重视了,快来看。”
他把人领到了屋里角落,从一个小木盒里翻出来一个布包,布包打开,里面全是各种大小的扁形石头。
“这是?”
严横学着李清云的样子盘腿坐在了地上,问。
李清云把布包里的石头们一股脑地倒在了地上,认认真真道:“这是石头。”
“……我知道。”
“可以打水漂。”
“……”
李清云捡起来一块,递给严横:“我记得爸爸带我来打过水漂,应该就是在西边那条小河里。那时候我太小了,不记得爸爸是怎么教的了,只记得我去追泛着涟漪的水花一头栽进了河里,然后被我爸一边狂笑一边拎上来。
严横:“……”
他想说你爸看孩子是不是有点儿太随意了,可看到李清云脸上温暖又怀念的笑意,这句话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这些石头都是我慢慢攒下来的,这种形状最适合打水漂,我试过了,我现在打水漂很厉害,你要不要跟我比一比?”
李清云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难受的时候会一个人来小河边打水漂,刚开始也不太会,不过这东西多玩玩就摸索出来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要是记得当时父亲打了多远就好了,他就知道现在自己的技术有没有超过爸爸。
可他那时候连路都走不稳,这些细节真的记不得。
“行,那我赢了有什么好处?”严横摩挲着手里的石头,问。
“好处?”
“对啊,比赛不都得有好处?这样吧,我要是赢了你就叫我三天爸爸。”
“?”李清云眼里明显不赞同。
“你要是赢了我也喊你三天爸爸,很公平,对不对?”
“好像不是这么个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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