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幻象在醒来后消散无影,爱欲落尽,不过春梦一场。
从幻觉中醒来的普通虫族,不能接受这种巨大落差,轻则神衰魂减,重则当场崩溃暴毙。
蜜浆是虫巢缓解思念之情的方剂,也是普通虫族的毒药。
在那一刻,积累了多年的蜜浆全部倾泻而出,整个培育室都陷入与虫母相遇的狂欢幻梦,这种堪称恐怖的精神狂热甚至通过镜头传递给了观众,处于培育室的恋综嘉宾只能带着直播球,紧急退出培育室。
再次打开培育室大门,一片狼藉。
高台之上,透明器皿中,只剩下一滩浅浅的粉色蜜浆,上面卧着一颗柔软凝胶状大型虫卵——原初虫卵,一望即知,蜜浆已全被这颗虫卵中的东西吸收了。
虫卵蠕动着自动剥落,一层层卵膜滑落,如花瓣盛放绽开,花蕊中,是一团黏糊糊的虫。
等到人走进了,黏糊糊一团中,身上还带着粘液的金瞳黑壳虫立刻亮出骇人的口器、螯钳、毒液、尖刺,它六边形小眼组成的复眼中闪动着纯兽类的凶残的光,古老而充满力量感的形态,残酷的精神威压,身处的位置,昭示着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原初种复活。
教会、军队与它僵持了许久,才发现为何它如此强大,却一直待在原地不愿离去——它庞大、坚硬、原始而狰狞的躯体下,藏着一个昏迷的孱弱劣雄。
在维德的指挥下,原初幼虫被麻醉后捉住,身上充满疑点的劣雄送去医院,并进行了详细的检查。
劣雄林斐·温莱保住了性命,维德和阿雷斯特下意识的阻拦让塞梅尔的箭矢射偏,但教会的怒火是如此汹涌以致于他们坚决要求对林斐·温莱处以极刑。
医院的检查却给仍处于昏迷的林斐·温莱一线生机,林斐·温莱这只卑劣低下的劣雄在跌入蜜浆后发生了变化,他生长出了蜜腺,不仅如此,明明他仍然是劣雄那具无法虫化的脆弱肉体,也并没有检测出拥有精神安抚的能力,他的蜜腺却能分泌出接近于次级虫母的蜜液……
林斐·温莱是如何进入虫巢培育室的?他是如何知道蜜浆能改变虫族的体质?为什么他吸收蜜浆后的效果与他人不同?
教会一边愤怒林斐·温莱偷窃了献给未来次级虫母的蜜浆,一边无比好奇林斐·温莱这个拥有让人神魂颠倒蜜液的劣虫。
因此,刚从休克中醒来,林斐·温莱迷迷糊糊地被拉进了审讯室,无穷无尽的强硬逼问让林斐·温莱脑子宕机。
“怎么进入培育室的?”
“不知道。”
林斐·温莱顶着让人不适的强光,吃力地解释,我只是想出去,离开虫巢,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培育室的后门。
培育室没有你所谓的后门。
林斐·温莱嘴巴一张一合,苍白地阐述:“没有吗,我记得,明明是有的。”
……
接踵而至的问题,林斐一个也答不上,他的身形越来越佝偻,像是要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鸵鸟一样埋头不看不听。
审讯中断于维德的进入,能轻易撕裂十个林斐的原初种扑向单薄得纸片一样的劣雄,野蛮地将口器伸向林斐红肿的胸口,尖锐的牙蹭过乳肉,粘腻的舌刮过蜜腺,是让人寒毛竖起的诡异的惊悚。
林斐像机器人一样,纯粹生理性地做出反应,胆颤,恐惧,恶心,愤怒,绝望,一套固定流程,林斐好熟悉。
维德在和固定终端后的官员谈话,林斐肾上腺素飙升,冷汗浸透后背,因为脑子一直在嗡嗡响,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攥住领口处的物什。
原初种带有粗糙绒毛的胸足蹭到林斐腰际,胡乱动作间把林斐裤子划破了一个大口子,与瘦弱身躯格格不入的丰腴白腻的大腿肉暴露在空气中。
当原初种外露于第9节腹板后的交配器意外挪蹭到林斐柔嫩的大腿心时,林斐被逼出一点泪花,他用力闭上眼,孤注一掷地将抓在颈部的东西用力扔了出去。
林斐的手臂被长时间审讯吓得软绵绵,丢出去的东西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砸在维德身上,而是叮当一声落在离林斐不远的地上。
那是一条风格怪异的项链。
一条褪色的黑色绳上串了一枚流光溢彩的紫宝石戒指。
林斐闭着眼发抖,耳边的声音却渐渐清晰起来,他听见维德说:
“让原初种参与节目,高度曝光,是挽回你们岌岌可危威信的唯一方法,”脚步声渐进,维德站在林斐旁边,低头注视地上那枚戒指:
“林斐·温莱能安抚原初种,在你们找到让原初种乖乖听话的方法前,他不会进实验室。”
第21章
“救救我,”林斐仰躺在地上,黑发散开,如鸦羽海藻,霜雪凝脂般的双手抖动地护在胸口,毫无用处地阻挡原初种的肢节。
对于趴伏在身上的虫子,林斐残存的理智做出了判断,对于食物的渴望让它暂时放弃了攻击本能,可这种状态绝不会维持多久。
虫族只会在混沌状态或情绪激昂时展现本态,眼前的原初种,金色复眼中是吸食蜜液的狂热,粗壮结实的螯肢失控飞舞,压倒性的力量原始而野蛮,对于强大而疯狂的虫族而言,食欲、性欲与攻击性是无法分离地揉杂融合于一体的,此刻食欲占了上风,它便极尽所能地掠夺折磨林斐可怜的蜜腺,下一刻性欲与施虐欲占了上风,林斐顷刻间就会沦为一团被撕裂、扯烂、贯穿的烂肉。
像是灯下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影子,可怕的想象攫住了林斐的心神,自身的联想超过了真实的感受,引起了巨大的恐怖。
直面危险的一刻,求生的欲望在极短的瞬间爆发,可林斐甚至没有办法化为本态应对它,拟人的身体柔弱得像易碎的玻璃,林斐的力量对上原初种,无异于蚍蜉撼树。
大脑在几秒内飞速运转,得出了最简单的结论,林斐唯一能寄希望的,只有审讯室内的另一只高级雄虫。
“五百万,就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斐听见自己多年前的声音。
维德揭露出“真相”后,林斐提出用五百万星币买断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要五百万,林斐不会再纠缠维德,维德同意了,这是一场近似于勒索的交易,这么多年,林斐守信地遵守约定,再也没有出现在维德面前。
在混乱的六年,林斐似忘了维德,林斐的坏事、好事都于维德无关,遑论他的困难。
可当维德就在一步之遥,而自己正面临死亡的预兆,林斐下意识地把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扔了出去,他相当可耻地,妄图用一段过期的情感去哀求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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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个交易吧,林斐·温莱,”
维德语气平淡如凉水。
他高挺眉骨投下一片阴影,之下是深邃眼窝,眼珠微动,向地下摔落的戒指项链看去,一双狭长的眼睛危险地半阖起来,
“仅限于交易,”语气中暗含警告。
不待林斐反应,他取出一支密封试管,信手往一个角落扔去,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香甜浓郁的奶油味迸发出来。
专心吃蜜的原初种身躯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其中一只触角疑惑地升了起来,似乎在奇怪为何又出现了一种蜜液的香味。
和预想中的不同,贵族雌虫的蜜液对原初种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强, 设想中轻易引开原初种的画面没有出现,这股对于任何普通雄虫来说无比诱人的味道,只是让原初种凝滞了半秒钟不到。
对于普通雄虫来说,这半秒钟转瞬即逝,电光石火,对于在边境星战斗了接近六年的维德而言,却是打出致命一击的完美时刻。
左手臂转瞬变成虫族螯钳,浑身精壮的肌肉蓄势待发,猛兽出笼般,他疾速扑了上去,右手腕一翻,一支针管快速扎入原初种的身体,能麻醉十头古泰坦巨蟒的浓缩液体在瞬息间注入。
在维德出手的那一刻,原初种敏锐地亮出了堪比精尖冷兵器的足节应对,然而,他的口器仍然贪婪地舔舐林斐的蜜腺,甜蜜的液体早将原初种拉入如梦似幻的乐园仙境,麻痹了原初种的大脑,比任何东西更加上瘾,就是这微弱的恍惚,让刚刚问世的原初种败于维德之手。
庞大冰凉的身躯悄无声息地倒下,维德随手一把拎起原初种,恰好没让原初种沉重的身体压到林斐。
塞梅尔在固定终端另一边猛然站起了身,声音冷冰冰地质问:
“维德,你想做什么?”
维德眼睛也不抬一下,“塞梅尔,你连情敌的安危也这么关心吗?”他掂了掂手上的原初种,语音中有一丝讽笑,“不愧是未来的教皇阁下,大爱无疆啊。”
固定终端对面,塞梅尔银白的雪瞳中泄露出一丝杀意。
说完这番话,维德快速把原初种塞进之前安放它的箱子。
林斐睁着含泪的大眼睛,支着手臂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软,歪歪扭扭地半跪坐在地上,他嗫嚅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发生的太快,林斐眼中无法抵抗的困难,维德几秒钟内就能解决得干净利索。
“什么……交易?”声带发出喑哑细弱的声音,林斐像吞了一把沙子一样艰难地发声。
维德没回答他,凝视了一会躺在地上的紫宝石戒指项链,他抬脚踩了上去。
成年高级雄虫能轻易推动一艘小型星艇,毋庸置疑,维德轻轻一脚就能把那块千挑万选出来的珍稀宝石碾碎。
维德一动腿,林斐胸膛中溢出一声急促的“嗬”,狼狈地伸出手扑了过去,骨节匀称、掌肉单薄的一双手交叠起来,死死捂住地上的戒指。
这一护,纯粹出于对唯一财产的高度紧张。
流浪的两三年,林斐除了这只宝石戒指外,就没什么财产了,好多次,他都想用它去换些钱,可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怎么能拿得出价值千金的宝石戒指?偏远星的治安不算好,如果林斐拿出这枚戒指,轻则被典当行的老板狠狠压价,把宝石当玻璃卖,重则被偏远星混混盯上,没准哪天就抛尸垃圾场了。
当然,虽说暂时卖不出去,这枚戒指也是林斐仅剩的家当了,林斐还是怀揣着把它卖出去的愿望,然后用那笔钱,去一个他一直思念的地方。
林斐出乎意料地迅速动作,让维德立刻收了力气,但他穿着黑色皮质长靴的脚仍然踩到了林斐苍白的手背,漆黑与洁白形成鲜明对比。
林斐吃疼地轻叫了一声,半趴在地上,目光顺着维德修长结实的小腿,他微微仰起脑袋,正好对上维德的视线。
维德眼中的情绪明显有些复杂,似乎是没有想得,林斐·温莱对这枚“道具”似乎还有点真情实感。
也对,维德心中不屑冷笑,这种道具用一次怎么够,这不就是林斐·温莱惯用的把戏吗?
翻来覆去示弱、装乖,一遍遍说恶心的情话,到现在,还装出一副旧情难舍的模样,又是扔戒指,想勾起自己的恻隐之心,又是装作对这枚戒指恋恋不舍的肉麻苦情样子,像是以为维德还跟当年一样好骗,他随便装装深情,就能让自己什么都愿意去做。
以为能凭借过去那段荒唐的交往去谋取什么东西?维德冷嗤,对自己道:感情的交易,六年前就已经结尾,其他,什么都不可能。
维德声音低沉,似乎有隐隐怒气,又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
“林斐·温莱,收起你那些小把戏,”他收回了腿:
“再让我看到这种东西,我就把你扔去当虫巢养料”他声音语气中的警告展露无遗。
林斐瑟缩了一下,默默把戒指摸回怀里,紧紧抓着失而复得、虎口逃生的唯一资产,心有余悸之余,维德的声音又冷硬地传来:
“你还活着,是因为你还能派上点小用处,”他眸光渐冷,“我和你之前的事,你最好一个字都别在我眼前提。”
“否则——”隐隐杀气传来。
林斐一个激灵,喘着气摇头,“抱歉,维德少爷——不是,”他眼尾微翘的狐狸眼睁得圆溜溜,赶忙换了称呼道歉,“不,抱歉,卡奥菲斯大人,我、我再也不敢了。”
林斐·温莱一脸诚惶诚恐,像是维德以前看到过的,偏远星上那些乞丐,当维德与下属途径这些衣着褴褛的乞丐时,他们就像林斐·温莱现在这样,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地瑟缩在墙根,像是担心随时会被贵族杀死一样。
莫名的心烦意乱。
维德背过身,紧闭了一会眼,他侧耳听了听,固定终端另一头已经没有声音了,塞梅尔极有可能已经过来了。
他冷然地走出这间审讯室,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薄唇一抿,呵了一声,“还不快走。”
虚浮的脚步声这才跟了上来。
第22章
“咣当——”一声,门被打开,两人从门外走进,室内的人侧身扭头,眼神一下子定住了。
黑发绿眸的雌虫眼神惊讶地看向门口,一贯小甜心似的脸有淡淡的阴霾,他迎了上去,皱着眉头,“怎么连鞋都没穿?”
尤里安的话一出口,站在桌旁看文件的红发雄虫立刻抬起头,一双眼犀利且目的明确的看了过去。
局促地立在门口的劣雄,手牢牢地捏着被撕开的衣服碎片,圆润雪白的肩头、深刻精致的锁骨、单薄的肚皮在被撕得有些不成样子的衣料遮掩下若隐若现。
林斐左脚上还穿着鞋,右脚上的鞋子却不翼而飞了——显然,在审讯室时,林斐的反应过于激烈,因此不小心将鞋子甩丢了。
暴露在外的脚,同他身上的皮肤一样,冷得像惨白的弯月,淡青紫色的经脉藏于皮肤之下,踝骨微微凸起,有种伶仃的可怜。
众人视线——尤其是尤里安的——突然集中在自己的脚上,林斐有些许难堪地往后躲了躲。
尤里安顺手脱下了自己的白色外套,走过去把它披在林斐的肩上,林斐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尤里安的动作却比他快一步,外套老老实实地搭在了林斐的肩膀上。
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礼节性的敲门声。
一个穿着制服、胸口别着卡奥菲斯家族胸针的家伙躬身道:
“维德少爷,您要的服饰到了。”他手上捧着几只纸袋,纸袋上的logo显示了它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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