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瑾眼皮微抬,不屑的眼神刺入祝云骁眼里,哑着声音嘟囔:“一点感觉都没有,白长这么大个儿。”
刚说完,祝云骁极富侵略性的身体压了下来。
手腕又被握住,林怀瑾惊呼:“你干嘛!”
“不是没感觉么?我得证明自己啊。”
“滚!”
好在祝云骁没那么丧心病狂,自己穿好衣服后又把他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扔了过来。
“赶紧穿上,我带你出去找大夫。”
林怀瑾保持着刚才被扔上床的姿势一动不动。
此刻他觉得压在身上的衣服也冰冰凉凉的,反应了一会儿,抬手将盖在自己脸上的衣服掀开,呼吸到新鲜空气,才愣愣地说:“什么找大夫?”
祝云骁实在有些不耐烦,如今他也想明白了林怀瑾的计划。
昨夜离幽出门送信,林怀瑾便摸黑来找自己,说是得了一壶好酒,无人同饮,着实遗憾。
他知道对方怀了坏心思,却还是被林怀瑾那张美人面孔和花言巧语迷了心智。
喝完那酒他便觉得不好,浑身都像是被火烤一样,被扶到此处厢房,林怀瑾的软身子便贴了上来。
此处厢房多年没人住,但床铺却是崭新的,分明是早就布置好的。
恐怕林怀瑾其实是安排了别人,他自己的角色就是今日前来捉奸。
只是林怀瑾太笨,也中了招,稀里糊涂跟他在厢房折腾了一夜。
算计自己的罪魁祸首被折腾的浑身是伤,如今还发起了高烧,他心里气恼被算计,却又无法对哭成泪人的林怀瑾置之不理,安心就此离去。
偏偏罪魁祸首红着一张脸,还在哑着声音迷迷糊糊地指责他,“我这副样子怎么找大夫……怎么说我也是国公府的大少爷,身体岂能暴露于人前,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
“闭嘴。”
为了将此事闹大,林怀瑾还特意选了紧挨厨房的此处。
外边不断有人经过,林怀玉还正满府寻找着一夜未归的大少爷。
若是如今与他一同回去,明日满京城都要知道他和林怀瑾共度一夜了。
祝云骁面色沉得可怕,这个坏心眼的麻烦精!
被凶了一顿,林怀瑾更委屈了,刚才觉得身上热,如今只觉得周身温度骤降,冷的厉害。
他扯过一旁的被子想钻进去,却被祝云骁阻止。
对方手上也很凉,刚才还不觉得,现在他怎么感觉祝云骁手上的茧子这么多,磨得他胳膊生疼。
眼瞧着大少爷又要娇滴滴的哭了,祝云骁冷着声音,别扭说道:
“冷就穿上衣服,不让大夫看你身子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
林怀瑾侧了下身子躲开对方的手,自己拿起衣服穿起来。
他动作很慢,身上疼得厉害,尤其是后腰。
不仅是皮肉疼,骨头也疼,跟被人群殴了一顿一样。
而且他弯腰才发现,连自己大腿都有牙印子,祝云骁是狗吧。
“你别碰我,走开。”
“……”祝云骁面色阴沉,他只是看对方穿个衣服都能疼哭,想帮忙而已,却跟弄疼了对方一样,惹来一阵嫌弃。
大少爷这一碰就哭的身体实在是令他烦躁。
不多时,衣服便穿好了。
大少爷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模样,如果忽略掉通红的脸颊、哭红的眼睛、和肩颈露出的点点红痕的话。
以及……他这很明显经历了什么的嘶哑声音:“你得把我送出去,不然我就报官,还要告诉爹爹,让他打你板子。”
瞧瞧这一张楚楚可怜一副受害者模样的脸。
吃过一次亏的祝云骁,根本不信!
祝云骁径直拉着他的胳膊,忽略掉因发烧而难受哭泣的表情,像对待一块肉般,拦腰扛在肩上。
“放开……”
林怀瑾气得锤他的背,竟敢如此对他用粗!还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好痛!
“老实点,若你真敢把此事捅出去,看爹是会为了你惩罚我,还是会因为此等丑事惩罚你。”
听完这话,肩上闹腾的人安静了,只剩下抽鼻子吸气的声音。
祝云骁走到门前,从门缝里寻了个没人的时机,快步走出房间。
脚上使了轻功,一跃便上了房顶,吓得林怀瑾闭上眼不再敢看。
他住的院子人少,从这里出去最不引人注意。
等在门口的离幽迎上来,看到他背上的人愣了一瞬,问道:“将军您昨晚……”
“找间旅馆。”
最后祝云骁找了间离国公府三条大街远的旅馆……
从大开的窗子跳进去,将肩上的大少爷放下时,林怀瑾已经脸颊通红失去意识了。
怪不得刚才这么老实……
付完房钱的离幽走进来,看到床上人的脸,那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有了裂痕。
“将军,您怎么跟大少爷在一块儿啊?”
回府七日,他就昨天这一晚没守在将军旁边,这都能出事?
“……”祝云骁很想把林怀瑾交给离幽,自己离开。
但床上的人儿看着实在可怜。
眉毛皱着,整张脸连带鼻尖都泛着红,嘴唇干裂,肩膀微微抖动,一个清冷小美人,被折腾成这副可怜相。
终究是于心不忍,祝云骁薄唇轻启:“去请大夫。”
陈大夫一早刚打开店门,便被这位冷脸小哥抓着胳膊跑了过来。
这位小哥自称是祝将军的贴身侍卫,说祝将军有重要病人,脚步又快,他跟着跑来,出了一身的汗。
跟着小哥进了房间,陈大夫看到床上的纱帘遮着。
那位前几日刚刚凯旋的祝将军坐在床边,面上带着杀伐之气,陈大夫被吓了一激灵。
见他进来,祝云骁从纱帘中将林怀瑾的手拉出来,露出发红的手腕。
陈大夫心里一惊,这可是只男人的手啊!
虽其肌肤之细嫩可与女子匹敌,但骨架与女子相比却偏大。
手腕处的红痕……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
祝将军竟有这种癖好!
“管好你的嘴。”祝云骁开口道。
说罢竟然撇开眼睛,不知是不愿见大夫,还是不愿见林怀瑾手上的红痕。
“是。”
陈大夫擦了擦汗,伸出手指按在那处红痕上。
一摸,便心下了然。
陈大夫收了手,说道:“将军放心,这位公子只是发虚热,待我回去抓一位药,服下便可好转。”
祝云骁这才松了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在紧张些什么,忙回答道:“谢谢大夫。”
安排了离幽去抓药,在离幽离开前,祝云骁扯住他的袖子,“顺便开点,伤口的药。”
离幽:“?”
祝云骁脸色似是难堪,降低了音量:“撕裂伤。”
离幽:“?”
将军受伤了?还是撕裂伤?
待二人走离开,祝云骁坐回床边,掀开纱帘,露出林怀瑾那张皱眉的脸。
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面上痛苦的淌着冷汗。
手腕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上面的红痕……祝云骁眸色一沉,那似乎是自己用林怀瑾的腰带绑的。
昨夜之事实在荒唐,尽管那酒里有**,自己也着实不该……
“凛哥哥……不要……凛哥哥……”
林怀瑾哑着嗓子,摇头求饶,尽管意识模糊,泪水仍旧一涌而出。
祝云骁没听清,将耳朵凑近听了一会儿,面色瞬间沉下来。
他会心疼这浪荡的大少爷才是荒唐!
林怀瑾正在梦中逃跑,背后的肖凛手持长剑,在背后紧追不舍。
他拼了命的跑,哭着求饶,直至一处悬崖,深不见底。
“凛哥哥……不要……”
肖凛猖狂地笑着,一剑刺穿。
猛地睁开眼,林怀瑾眼眶中积满了泪水。
抬手去擦,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也全是水,都是被吓出的冷汗。
身上也都是汗,可还是觉得好冷。
“醒了?起来喝药。”
祝云骁沉声说道,随后便坐了过来,端着药碗。
“我不喝。”林怀瑾哑着嗓子任性道,翻身,将脸转向了墙。
他不想看见祝云骁。
这几日来,每当他睡着,肖凛便会转入他的梦中。
有时是将他推进火海,有时是用剑刺穿他的身体,有时是将他推下悬崖,变着法子地杀他。
现在连他生病,被烧迷糊了也不放过他……
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爱喝不喝。”祝云骁被他的态度气到,也不知谁能受得了大少爷这娇纵性子。
想到刚才林怀瑾口中的“凛哥哥”,祝云骁面上戾气尽显。
“啪”的一声,药碗放回桌上。
祝云骁转身离去,路过离幽时,留下一句:“你喂他喝”。
离幽:“?”
林怀瑾心中惊惧,平复着心情,身子却止不住地发抖。
想到刚才的梦,仍然后怕。
他被人害死过一次,七日前他还是江南富商林家的小少爷。
爹宠着娘爱着,还有疼他的大哥大姐,有爱他的凛哥哥。
及冠那日,一场大火断送了所有美梦,林家上下十七口人葬身火海。
他从大门跑出去,却见到肖凛。
肖凛笑着,将他推了回去,说道:“去死吧。”
第3章 你压着我手了
或许是上天不愿他就此死去,他再次睁眼,竟成了这京城国公府的嫡长子。
只是这个嫡长子是个假少爷,真少爷祝云骁,在他醒来那日从战场凯旋,在圣上面前与卫国公认了亲。
原主腿有些残疾,右腿微跛,使不上力,据说是幼时随林夫人一路逃亡,被狼咬的。
爹娘为了保住林家少爷,林夫人为了引开追兵,竟将两家孩子调换。
林夫人带着原主一路逃亡,遇上了野狼,林夫人用身体护住了原主。
没想到援兵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原主,但腿脚仍是被狼咬伤。
林怀瑾这伤了腿脚的猎户之子被带回了国公府,祝云骁那真少爷被丢在了山里。
真少爷回府,他这个假的嫡长子自然也就当不成了,爹爹对他不错,仍愿收留他当义子。
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庆幸,庆幸自己没死,庆幸自己还有报仇的机会。
肖凛进京赶考,他们还有机会再见。
在此之前,他要先帮原来的林怀瑾报仇。
在他被肖凛害死的隔天,也就是祝云骁回府的第一天,原主被溺死在荷花池中。
当日府中除了府内仆役,便只有祝云骁的人。
就连弟弟林怀玉也说,定是祝云骁记恨他享了对方十八年少爷日子,才在回府第一日,就给他下马威。
仅仅一个下马威就令原来的林怀瑾丢了性命,他要谨慎再谨慎才行。
可第一次出手,就失了身子,他对不起原主,这副身子说到底不是自己的,想到这个他就自责的要命。
要想睡个好觉,就得杀掉肖凛。
要想杀掉肖凛,就得先帮原主报仇。
要想帮原主报仇,就得杀掉祝云骁。
他真的能办到吗?
“大少爷,把药喝了吧。”
离幽的声音很清脆,但他是祝云骁的人。
林怀瑾没动弹,“不喝。”
“将军已经走了,您不用害怕他。”
“谁说我怕他。”听到这个话,千年倔精大少爷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是烦他。”
接过来离幽手中的药,他身子冷的发抖,但还是一闭眼,闷头喝了个精光。
好看的脸上皱起来,离幽立即递过来一块蜜枣,“将军特意买的。”
林怀瑾眼泪都苦出来了,嘴上仍是倔,哑着嗓子道:“我才不吃他买的东西。”
眼见着离幽把药碗放到桌上,他嗓音虚着,“你坐过来。”
离幽犹豫,“这不合规矩。”
“我冷,快点。”
离幽不知他是什么心思,只好坐到床边。
刚坐下,大少爷软着身子便抱了上来,吓得离幽一个激灵弹起来。
但林怀瑾身子骨软差点被他带倒,他又只好凑过来扶着,又被抱了个满怀。
“我身上冷,你别动……一会儿便好……”
林怀瑾像猫似的在离幽身上蹭,他身上冒热气,可还是觉得冷。
这旅馆的被褥也不知多久没换了,躺了这么久也没暖热。
离幽身上倒是暖和,比这旅馆的阴潮床铺暖和多了。
“大少爷,您别这样。”离幽那块冰块脸上甚至都快哭了,可他又不敢用力气推开。
他刚才可是看到了,大少爷身上都是伤!
林怀瑾喃喃道:“好暖和……”
门砰地一声被踢开。
祝云骁站在外边脸上黑的像块碳。
他可是一直在外边听着呢!
离幽吓得赶紧站起来,也顾不得林怀瑾身上的伤了。
将军的脸,和平时说让他去领五十大板那样黑。
林怀瑾眼巴巴地勾着离幽的衣角,祝云骁就在旁边看着,径直坐在床边,离幽原来的位子上。
“离幽是我手下最得力的侍卫,他可经不住大少爷这般挑逗。”
林怀瑾低垂着眉,下巴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一直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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