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极具攻击性的眉眼带着无奈。
“我知道你与文王关系好，各自为政罢了，我并不觉得这是对不起你。若我提前与你说了，岂不是置太子于不利之地？”
好像有点道理……但大少爷想到自己明明问过，这会儿全想了起来，皱眉道：“还说你不是太子的人？”
祝云骁叹气，“那时候还不是，现在是了，过程很复杂，你要是想听，以后可以细说。”
大少爷对他如今说的话半信半疑，绞尽脑汁思考着与祝云骁相处这么些日子以来，对方的所有错处。
直到背后贴到冰冷墙面，大少爷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被祝云骁压到了墙角，祝云骁的气息近在咫尺，喷洒在脸上，再往前一步就要亲上了。
烛火被祝云骁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二人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大少爷抬起自由的那只手，推了推祝云骁的肩膀。
他的语气终于恢复了平静，但哭过的声音带着微哑，“别靠我这么近……”
“……”祝云骁没有退后，但调整了下姿势，嘴唇擦过大少爷的耳边，身子底下的人立马跟打了个激灵一般缩了身子，躲开他的呼吸。
祝云骁低沉着声音，尽管大少爷再抗拒，他还是继续往下说，“我想靠自己的面子缠住你，才让你去查卷宗，这件事也确实是我不对，对不起。”
这个“对不起”，无关其他人，大少爷在乎的也便是这件事，他被忽悠得像个傻子一样，去卫国公书房翻书，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做自以为能帮得上忙的好事。
连怀玉与阿季都不理解，他还自以为很聪明。
“除了这两件，还有哪个？我一并解释了。”
“……”大少爷沉默，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只有这两件事吗？为什么总觉得祝云骁很可恶、很该死呢？
“茶馆的故事听了没？”
又是一个重呼吸，喷在耳侧，激得大少爷再次朝另一侧转过头去。
“太假了。”
祝云骁轻笑，这个回答证明了大少爷已经听完，这一点上他还是看透了大少爷的性子，从大少爷早上的反应来说，这马屁拍的力度很不错。
只是马屁好拍，人却不好哄，让他在京城出出风头，再把将大少爷推入水中的凶手找到。
祝云骁自以为这两件事可以弥补大少爷的情绪，谁知大少爷竟又误会他与宋阮的关系，这可真是……上一波还未哄好，下一波就又来了。
他本不想与大少爷讨论文王的事情，毕竟他们两个关系特殊，人尽皆知，祝云骁有预感，若是自己与文王的利益发生冲突，大少爷会毫不犹豫选择对方……尽管被文王抓的耳后一片红印子。
大少爷被抓着下巴时，是怎样的反应，是会被弄疼了但乖乖抬头，还是说哭着挣扎，究竟是被欺负了……还是说这对他们来说是寻常相处模式？
想到那处红印，祝云骁一阵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为了文王，竟然到自己身边当小细作……
祝云骁平复了呼吸，低着声音说：“我会继续想办法讨好你，但你别软硬不吃行吗？”
“讨好？”这个词挺新奇，大少爷终于有了反应。
“没有你的允许，绝对不碰你了，皮股也不摸，在你允许之后才抱你。”
“……”
刚刚的大少爷像只炸了毛的猫，如今软了下来，蜷缩在床角，一小只，祝云骁心里的痒劲儿又涌了上来。
大少爷低头沉思片刻，正要说他动作粗鲁，总是弄疼自己，没想到又被抢先了一步。
祝云骁声音微哑，其中的不耐已尽数消失，夹杂着蛊惑，“我是个粗人，总是不小心给你身上弄得狠了，我在克制，已经有成效了，就算我现在想把你扒。光了摁。在床上亲，我也没动你不是吗？”
“！”
大少爷眸光一闪，被吓了一跳，饶是知道祝云骁向来厚脸皮，却仍是被他的话惊的说不出话来。
手下的胸口突然剧烈起伏，祝云骁支起一条腿，彻底将光源堵死。
“我现在……想到你就*的发*，哪会跟别的男人日日**？”
手……抽不回来……
祝云骁的呼吸极其粗重，在黑暗里像只蛰伏的野兽。
右手被祝云骁紧紧握着，对方身上的温度烫的吓人，尽管看不见，大少爷仍能感觉到祝云骁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热视线……
他慌忙之中转过头去，那股热感却分毫不减，直直地戳在耳侧，烧的他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烫。
“你说的挺好，但是我不想听你说了……”这两句话一说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很软，大少爷轻咳一声，加粗了语气，“总之下人之间都在传你是断袖，今晚你不能睡这儿，我可不能跟一个断袖一起住。”
大少爷的计划里，在报完仇之后，科考放榜，以自己的成绩，大抵不会留下当京官，外派到小地方当县令，是最理想的结局。
到时候自己想做什么也不会有人管，卫国公与林夫人就算想说媒，天高皇帝远，相距千里，书信都要走好几日，何必在乎他们的看法。
但现在他还处在林大少爷位子上，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喜欢男人。
卫国公这种老迂腐，连两个儿子睡在一起都觉得无碍，根本就不懂何为断袖何为龙阳之好，让他接受，必定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祝云骁不明白，“为什么在意下人说的话？”
林大公子向来洁身自好，不在意流言蜚语，即便腿脚残缺或遭人冷眼，从不与小人争辩毁自己气节，为何到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起来了？
“我就是在意怎么了，你跟宋阮什么关系我不管，不要让别人议论我就好。”
“我跟他什么关系你不管？”
祝云骁愣在原地，手上力道松开，大少爷的手滑了出来。
手背被汗水浸的黏腻，突然透气，像是呼吸到新鲜空气一样，大少爷整个人都松快起来。
不会以为自己在吃醋吧……大少爷朝他双眼中望去，但祝云骁的身体将光线遮挡的死死的，看不到祝云骁的眼神。
手上自由了，声音里也带了快意，大少爷音调不高，语气却凉凉的。
“跟你住在一起岂不是毁了我的名声，要是以后有了中意的小郎君，知道我跟你睡过怎么办？”
语毕，空气像是静止了，包括面前的祝云骁。
大少爷背靠在墙上，见对方迟迟没有动静，他甚至怀疑祝云骁是不是这个姿势睡着了。
话说的是很重，但谁知道祝云骁说的话是不是又在忽悠自己，他们力气相差如此之大，若不说的重点，祝云骁怎么肯离开？
相对静默许久，他才听得祝云骁的声音，哑的厉害，“好。”
旋即，眼前的大黑块头起身，视线突然明朗，大少爷只见着祝云骁面上神情严肃，对视一眼，他用着自认高冷的眼神，而祝云骁眼中，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祝云骁勾了一下嘴角，露出个嘲讽的笑，转身离去。
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大少爷跟着下了床，小心翼翼地用右脚探了探地面，不疼，他松了口气，刚站起身，就听见外边祝云骁的声音。
“大哥早点休息，我回去睡了！”算他懂事。
点上静神香，大少爷锁了房门，一脚将祝云骁那条被子踢下了床，美滋滋滚到床中间，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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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下意识伸手去抱前边人的腰。
他的手上下摸了摸，好像有实感……鼻尖是熟悉的味道，就连呼吸声都熟悉的不得了。
话本中的女鬼用长发缠着人的脚踝，可以跟着宿主去任何地方，祝云骁是女鬼吗？是不是用头发缠住他的呀……
大少爷缓慢睁开眼睛，闷闷地说：“你怎么又来了……”
祝云骁的声音十分生硬，“我不来，你怎么跟文王交差？他不是要我的消息吗？”
“？”好生奇怪……主动过来放消息？大少爷一头雾水。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难道是跳窗进来的？
这次倒是十分守信用，说不主动碰他，真的就直愣愣躺在旁边，连被子都没盖，也并未将地上被子捡起，若不是大少爷翻身，还发现不了他。
房间里虽然温暖，但晚上寒气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大少爷一摸他身上，如坠冰窟。
大少爷本来睡得不太安稳，这下睡意全无，坐了起来，皱眉问道：“你傻啦？”
祝云骁直挺挺躺着像个棒槌，听此言才有了反应，翻身看向大少爷。
“我偷偷来的，不会让别人知道你是断袖，也不会影响你……以后找中意的小郎君。”
“你是不是有病啊？想让我早起看到身旁睡了一具冻死的尸体吗？”
“那你让我进被窝吗？”
“……”大少爷急待发作的起床气像是被水浇灭。
过了一会儿，大少爷试探着说：“那我问你个问题哦。”
“嗯。”
“秦清明那个刺客，被你关在哪里？”
祝云骁猛地坐起身，咬牙切齿，“你可真是……”
第59章 你会不会吃醋
祝云骁身上冷， 话语里好似也带着冷风，“天牢失火，所有犯人被转移到了刑部监牢， 秦清明被关在大理寺。”
大少爷半信半疑，这么重要的信息， 单单为了钻被窝， 就这么直接告诉自己？
“你不会又骗人吧？”
身上带着凉意的祝云骁解了衣裳，顺着被子的口子挤进来， “不骗你。”
暖气顺着这口子四散开来， 再加上祝云骁身上的凉气，激的大少爷身上也觉得冷起来。
他将被子匀过去一半，“你可要信守承诺， 我只允许你盖被子，可没允许你抱我。”
祝云骁仰面躺着， 将自己那一侧的被角掖好， 老实说道：“嗯。”
“……”
怎么突然变规矩了？像换了个人。
这么老实的祝云骁，大少爷还是第一次见，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心觉奇怪，都不让他碰自己了， 为什么祝云骁还要回来呢？
“你就这么把重要信息告诉我，不算出卖太子吗？”
许久才听见祝云骁的声音，“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太子？”
大少爷一愣， 被他这个问题问懵了， 什么莫名其妙的？祝云骁的语气怎么这么冲， 不是说要讨好他吗？还说自己难搞，祝云骁才是最难搞的吧？
想关心他一下而已， 这也能被呛，大少爷呛了回去：“你简直无法沟通。”
刚躺进被子的人翻身朝外，被子一下子被抽走了一大半。
大少爷着急地拽了拽，祝云骁像是用身体压着被子，任他怎么拽都纹丝不动。
怒气值飙升，大少爷简直觉得他莫名其妙，是祝云骁非要偷偷跑回来，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让他盖被子已经是自己心善，若是自己心肠硬点，早让他冻死了。
大少爷自认为没有哪句话惹到他，问的话也是出于关心。
难不成他会去担心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太子？在祝云骁心里，到底把大少爷当成什么人，见到男人就贴上去吗？果真是人善被人欺！
“你……”
正要开口，祝云骁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又翻身回来，把多余的被子送了出来，他侧着身子，只占床上极小一块地方。
“刺客已被抓获两日，文王不可能再相信他，秦清明必死无疑，于太子而言，秦清明是死还是被囚禁，没有区别，所以不用担心。”
大少爷听得云里雾里，还未想明白，就看到祝云骁抬起胳膊，将被子支起一个弧度，并未碰到他的身体，但只要这胳膊落下来，便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抱在怀里。
祝云骁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邀请，“能睡了吗？大少爷。”
犹豫片刻，大少爷还是问出了心里些许在意的问题，“你跟宋阮真没关系？”
“……”祝云骁无语，鼻孔发出重重的呼吸声。
“好好好，我知道了。”
免得他再说什么虎狼之词，大少爷乖乖躺下，那只胳膊落了下来，祝云骁身上尚未被捂热乎，帮他掖被角的动作带着冷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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