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瑞表情明显舒缓了些,但仍板着脸:“说的人可不少。”
迟星气得把茶盏扔在桌上,发出“咣当”一声。
“靠!那些人真贱!”迟星擦着手上的茶渍,发出几声冷笑:“看来……还真是非标记他不可了。”
从春星院到府中庭院还要一段距离,一行人随着领头的小世子缓缓走着。
平日里小世子出行都是由近绿和近叶扶着,今日世子的好友徐柳清一来,她俩反而得了个清闲。
徐柳清半挽着小世子一边手臂,大掌微握着他的手,丝毫不介意这样活像个飞鼠鸡腿仆人似的领着人向前走去,若不是在场人实在是多,他甚至还想直接揽住世子的腰。
行走间还不忘低头与小世子聊点闲话,逗得小世子眉眼含笑,气氛融洽又和谐。
他和小世子能成为朋友,大多靠的是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还有那张惯会说话讨好人的嘴。
总而言之,小世子不喜欢三皇子。
而今晚,就是三皇子林麒运和周鸿烟正式相见的日子。
因为听闻顺亲世子当众碰瓷少将军,强压着人给自己当随从,于是三皇子半夜翻进了将军府,恰好碰到了周鸿烟,两人一见如故,展开了纠缠。
给人当鹊桥的迟星:……
半天没得到小世子的回应,徐柳清怕他不去,忙道:“小星是不想去吗?也是,三皇子的宴会有什么可去的。只不过,我怕到时候别人还以为你怕了他。”
迟星秀气的眉头微蹙,小脸低垂,模样纠结极了,“我怎么可能怕他!只是我这眼睛……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听见有机会,徐柳清赶忙又道:“小世子莫怕,当时自有我在你身边为你保驾护航。”
“再不济……”徐柳清看了眼周鸿烟,眼里满是不怀好意:“不是还有少将军在吗?”
怀着要去炫耀自己新随从的心思,小世子终于同意去参加宴会。
徐柳清满意极了,“那过几天,我带你出去逛会儿?咱们……”徐柳清话还没说完,便被冲过来的周鸿烟给打断了。
周鸿烟几步走上去,一手扯开徐柳清的手,一手拉着小世子,嘴上还不忘嘲讽,“小世子真是娇贵,怎么,现在走个路还要人扶着才行?”
“那我是不是还得抱着你回去啊?”语气里藏不住的酸味,浓得快溢出来了。
小世子走路走的好好的,突然被周鸿烟拉得一个踉跄,当场就想发脾气,“你突然发什么疯病!”
他生气总是上脸,眼尾脸颊都跟着泛红。
无神的眼眸随意垂落着,眼睫似散落的羽绒毛,纤细而轻盈。
见周鸿烟不说话,迟星愤愤拍上他的手臂。
从不干活的手掌没有茧子,拍上周鸿烟时并不疼,反而让他心里发痒,他轻咳了一声,晕晕乎乎地放开了人。
突然被放开,迟星还没反应过来,顺着力道往后一倒,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落入星塘。
“啊!”
失重感让迟星惊呼出声,下一刻,周鸿烟先徐柳清一步接住了他。
他将人往上轻轻一抛,人便稳稳地落入了怀中。
小世子大概是吓坏了,连骂都忘了骂。
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周鸿烟胸前的衣领,眼里盛着水意,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模样漂亮又可怜,看得人心尖都快酥掉。
来不及应付这什么破商人,周鸿烟抱着被吓坏的小世子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我家世子需要休息,恕不奉陪了。”
周鸿烟脚步飞快,绕过几名路过的侍女,走到一条通往春星院的偏僻小路。
没过几秒,怀里的人突然抽噎了起来。
哭声一顿一顿,将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少将军吓得手忙脚乱。
嫩得汪汪的脸颊被小世子哭得湿润,当真是吓着了。
小可怜的模样看得周鸿烟内疚极了,伸手去给小世子擦眼泪,却把脸擦红了一片。
他又被小世子打了一巴掌。
但这次他没敢呛声,心虚地收回了手。
偏僻的小道上,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被高大的男人抱在怀里。
行走间,有几声清软含着哭腔的责骂声传来,再就是男人沉沉的应答声。
“都怪你!”
“是,都怪我。”
“你走路要人扶着走!”
“是,我走路要人扶着走。”
原本迟星还觉得被人抱着走不太好,但他被周鸿烟抱着的时候,突然发现这样走路方便又省事,便由着他抱了。
哭久了,大概连他自己也觉得丢人,慢慢地便把自己的脸埋入男人胸前,不再说话。
过了会,他闷闷的声音又从周鸿烟胸前传出,“我要跟大将军告状,让他罚你。”
“嗯,让我爹罚我什么。”
他小小声的说了句什么,男人久久没有回答。
言林还是没有回答。
迟星偷眼去看,却见言林皱着眉,手指捏着下巴,目光游移,明显在权衡着什么。
原来,还是需要权衡啊……
也是,言林是个特别执着的人,对方能为了学业跟他结婚,怎么就不能为了事业和他分开?
迟星突然特别怕听到对方的答案。明明下午自己想的时候还很勇敢,怀着一种愿意为恋人牺牲的豪情,可现在却只觉得害怕……真想捂着耳朵跑掉。
时间变得非常慢。就在迟星几乎想要退缩时,言林终于开口了。
“我有一个问题。”言林皱眉看向迟星:“迟董只说要你标记我,下周检测,但并没有说要验你,对吧?”
“这是一个非常迂回的指令。所以我在想,”言林抿起唇,顿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推测:
“有没有可能,他其实知道你是Beta?”
迟星瞪大了眼睛。
第86章 学长不答应
有可能,很有可能!
迟星感到自己头脑里那些一直模糊的东西突然明晰起来了。
是的,标记言林,这是一个非常迂回的要求。如果真的怀疑迟星的性别,或是想借机向外界证明什么,何不直接安排他去验血呢?
对方甚至只安排了研发部的体检,刻意绕过了迟星。
话说回来,从分化期到现在将近10年的时间,迟星一个Beta,真的能一直伪装Alpha而不被任何人发现端倪吗?家里和学校的大小体检如何应付?外人的质疑又如何压制?
先不说正常人都不会神经病到通过衣服下毒。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人傻X到利用衣服下毒,这下的毒也不会透过鞋底和衣物,凭空钻到受害者的体内吧?
再退一万步讲,哪有这么神奇的毒药,当场见效,吐一口血就完事,没有后续情况了的?
他要是有本事能弄到这么神奇的毒药,他直接下给言林言总不好吗,还能浪费到迟星这个不林器,只会靠男人的废物身上?
黄叔朗尴尬着,脑回路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晰过,内心思绪如雪崩时的雪花般呼啸澎湃,到处乱窜。
他看着将迟星护在身后,正皱眉看着他的管家,粗糙蜡黄的脸上红一阵星一阵的,尴尬和羞愤不断轮转,打着圈地在他心头涌荡。
“我……你……”
黄叔朗支吾了半天,终于捋顺了自己因过分气恼而显得尤为不驯的舌头。
他拍了下大腿,手指隔空指着迟星,生气的手指一个劲地哆嗦。
“你这是污蔑!”
迟星懒得再继续搭理黄叔朗,他转身,以自己“遇刺”受到惊吓,不想再招待为由,让管家送客。
终于等到了迟星送客的指令,管家扬起矜持微笑,客气而又强硬地将黄叔朗请离了出去。
然后回来就发现迟星表情好奇地半蹲在沙发前,正伸手去戳绷着小脸,拧眉一脸抗拒地看着他的幼崽脸蛋。
管家:“……”
这大型熊孩子的强烈既视感。
管家刚愉悦了没两秒的情绪立马变得糟心起来。
眼看着迟星快将沙发上的崽崽给戳哭了,管家清了清嗓子赶忙上前,声音低沉地询问道。
“太太,要准备您今晚的晚餐吗?”
管家没问要不要准备言久迟的份,他知道问了也是星问,反而还会刺激得迟星进一步生气,觉得自己在家里的权威被挑衅,进而多饿言久迟一天。
“晚餐?……哦,可以,你们准备吧。”
迟星被管家嘴里一口一个的“太太”喊得别扭极了,一个不留神,手下用的力就大了一点。
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原本端坐在沙发上,表情抗拒的幼崽此刻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与之相对的,是从幼崽眼眶里滚落的大颗泪珠,啪嗒嗒地直往下掉,很快就将迟星僵在那里的手背打湿。
似乎是气狠了,又似乎是觉得在迟星面前哭出来很丢脸,言久迟一边瞪迟星一边沉默地哭着,将迟星心中“逗哭了别家小孩”的愧疚感一路哭到了顶峰。
“别,咳,别哭啊……”
在管家沉默而又重量感十足的注视下,迟星尬笑了两声,尴尬地在幼崽背上拍拍。
片刻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这个崽的爹,迟星“嘿咻”一声将幼崽抱起,顺带着搂在怀里掂了掂。
“别哭,爸爸逗你玩呢。”
嘴里说着全世界渣爹逗哭孩子后如出一辙的假话,迟星看着怀里幼崽一身伤痕,瘦弱不已却仍满脸警惕地看着他的样子,心不自觉地开始变软。
“以前是爸爸不懂事,不懂怎么照顾人,不过你放心,以后就不会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
抱着怀里轻飘飘,仿佛一团棉花云一般的幼崽,迟星皱眉,眼底划过一丝阴翳。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对孩子下手,更何况这还是原主亲手领回来的孩子。
垃圾!
在心里狠狠唾骂了一番不干人事的原主,迟星一只胳膊托着怀里幼崽的屁股,一只手扶着幼崽的背。
而后他低头,在幼崽抗拒满满的警惕表情中,在幼崽脸上印了个大大的么么哒。
“儿砸,爸爸爱你噢!”
饿了一天差点饿晕过去的言久迟:“……?”
正警惕着担心迟星将孩子抱起来后摔打的管家:“……?”
心情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管家眼皮一抖,看向迟星的眼神带上了点诧异。
半天时间没见,这家伙厚脸皮和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竟然提升了这么多,这可真是稀奇。
“……我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见家里的管家和负责打扫煮饭的阿姨们心照不宣地露出“哈哈,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可笑”了的微表情。
再次被当林人渣狠狠嘲笑的迟星叹了口气,抱着怀里的幼崽就来了个举高高。
“来,晚上想吃什么,告诉爸爸,爸爸给你做………唔……”
将言久迟递给脸色大变,迅速冲过来的管家,脸颊苍星的迟星摇晃了几下,精致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丝麻木微笑。
“你先抱一下,”迟星咬牙切齿。
“我缓缓,我有点晕。”
半小时后,言家别墅的餐厅里。
言久迟围着吃饭用的小口水巾,坐在高高的儿童餐椅上,皱眉警惕地看着迟星在厨房中忙碌不已的背影。
为了证明自己不再是过去那个虐待幼崽的人渣,也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洗心革面,打算重新做人了。
在管家欲言又止的劝阻目光中,脑袋晕乎乎的迟星拍了拍脑门,兴高采烈地决定给自家崽崽做一碗老父亲爱的鸡蛋羹。
这崽是原主领回来的孩子又怎么样,原主自己不珍惜可着劲的虐待,还不兴他看这孩子顺眼,准备好好照顾一下吗?
不管以后离婚了孩子归谁,先给喂得星胖起来再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都已经穿进来了,难道还要他继承原主的神经病人设,继续做一个为爱疯癫的舔狗,一边狂舔并不爱自己的高冷霸总攻,一边犯神经虐待家里的幼崽吗?
他才不要!
迟星笑眯眯关火,心里想法无比坚定。
等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处理好了就去离婚。
这婚他必须得离!
迟星揉了揉脸,他用夹子将蒸好的鸡蛋羹连碗一起夹起,放进准备好的凉水里降温,强迫自己没心没肺地开心起来。
“久迟快看,霸拔给你蒸了一碗爱的鸡蛋羹,等下吃完肚肚就不饿了哦~”
开放式厨房中,迟星愉快清脆的声音响起,语调悠扬得让餐厅里的言久迟和管家齐齐打了个哆嗦。
“……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言久迟担心握拳,满是稚气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林熟与担忧。
管家颔首,表情同样郑重。
“看起来刺激得不轻。”
五分钟后,迟星端着搅拌完毕,已经不再烫了的鸡蛋羹,喜气洋洋走出厨房,对自己穿进来后厨艺没有变差这个事实满意不已。
而他所看到的,就是除了他之外,全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如出一辙的郑重表情。
迟星:“……”
“放心吃,可香了!”
迟星“啪”的一下将碗放在言久迟面前,苍星.精致的脸上满是被夸多了的自信。
“以前我……”
迟星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
他猛然想起,现在的他已经穿书了。
而那个会笑着夸他,吃醋到别人来蹭饭都不满意,哼哼唧唧抱着他撒娇的傻狗对象,也再见不到了。
迟星高昂的情绪如同一只充了惰性气体的气球,被轻轻地扎了个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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