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云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说:“不用。”
卫焱倏地抬头,问道:“为什么不用?你都没打开看看。”
李卿云没有动作。
早上还收了他给的糕点,为什么轮到寝衣却不要了,是不是李卿云察觉到什么了。
卫焱打开匣子,直接将里头的寝衣倒在床上,他站起身,语气很强硬:“你不要也得要,我卫焱从来不欠别人东西,弄坏别人的东西却不赔,传出去我的脸往哪放。”
他脸色生硬,语气不怎么好:“如果你不想要,那就扔了吧。”
卫焱转身离开了,临走之际还把帷帐又放了下来。
帷帐内视线昏暗,床上胡乱堆着三件夏日的寝衣,一件白色,一件浅黄色,还有一件淡绿色,看着像是同一种布料,触手生凉,轻软细腻。
这三件寝衣的款式跟李卿云身上那件一模一样。
卫焱不怎么高兴地洗澡换衣服,他挑了一件暗红色的衣服穿上,一切收拾完,他放轻脚步走进中堂,打眼一瞧,发现帷帐被撩开至两边,李卿云在床上打坐。
李卿云掀开眼帘扫了他一眼,很快就又闭上了眼。
卫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良久,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快速往床上瞧了一眼,发现寝衣和匣子都不见了。
不知道李卿云是扔了,还是收起来了,卫焱没问,就当作这事没发生。
李卿云没睁眼,说:“别站这儿。”
卫焱以为自己挡他光了,便往旁边挪了挪,过会儿,他索性蹲在床边,手指在勾着帷帐轻轻划拉。
李卿云眼皮微抬,向下瞥了一眼:“别蹲着。”
卫焱生气了,诘问道:“我站着不许,蹲着也不许,那你让我怎么办,你要是不想让我在这儿,你就直说。”
他立刻起身:“我也不想在这讨人嫌呢。”
第39章 睡觉
李卿云睁开眼看他,面色微沉,声音有些冷:“不能坐床上吗?屋里没凳子吗?”
卫焱语气悻悻:“这能怪我吗?”
他声音越来越大:“我不想自己坐在外面,但是你又没有说我可以坐床上,我坐了你不高兴怎么办,那你又要生我的气。”
卫焱很委屈,他已经很小心了,进了李卿云的小院之后什么也不敢动,没有自作主张做任何事情,为什么李卿云还是不高兴。
李卿云眼底闪过错愕,所以,这都是他的错?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要站要蹲都随你。”
卫焱还在生闷气,见李卿云闭上眼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更生气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转过身一屁股坐在床上:“我就要坐床上。”
李卿云不理他。
卫焱往他身边挪近了一些,伸手去拽他的袖子,刚晃了一下,唰地一下手上空了。
李卿云将袖子抽走了,依旧闭着眼。
卫焱凑到李卿云脸前,想上手去扒开他的眼睛,但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他不敢。
卫焱有些着急,又去拽李卿云的袖子:“你睁眼,李卿云!”尾音拖得很长。
李卿云扯了一下袖子,没扯动:“松手。”
“我不,你睁眼,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卫焱说话时凑得很近,湿热的气息扑在李卿云脸上。
李卿云依旧没说话,睫毛颤了颤。
“李卿云,你说话!”卫焱语气陡然变急,声音很大。
李卿云睁开眼,卫焱焦急的神色映在他眼底,他抿了抿嘴,开口道:“别喊了。”
“睡觉。”他伸直腿往里一躺,“把帘子放了。”
卫焱重重哼了一声:“你就会使唤我。”他一脸不高兴地把帷帐放下了。
床不是很大,躺下两个人之后就没什么富裕了,李卿云躺在中间,一个人占了大半,卫焱没出去,他缩着手脚坐在床尾。
他现在心跳得很快,甚至有些不适,在胸口悄悄拍了拍,他竟然坐在了李卿云的床上。
换句话说,李卿云现在就在他身边躺着。
李卿云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卫焱见他睡着了,胆子大了起来,他轻手轻脚地挪到李卿云身边,低头趴在他耳朵边很小声地说:“李卿云是个小气鬼。”
李卿云这时突然翻身。
卫焱吓得一激灵,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瞪大眼睛,紧紧抿着嘴不敢呼吸。
过了一会,见李卿云没其他动作了,他才一点点小口呼吸。
李卿云背对着他,无声笑了一瞬。
晦暗的光线,空气中浮动的浅淡香味,偏高的温度,混在一起烘得人昏昏欲睡。
帷帐内很安静,卫焱的眼皮子越来越沉,最终他歪着头缩在床尾睡着了。
等到他睡醒时,李卿云还睡着,卫焱坐直了身体,他静静地看着李卿云,视线很专注。
良久,李卿云眼帘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维持了几息,又闭上了眼。
没多会儿,李卿云坐起来,然后闭着眼又不动了。
卫焱没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醒没醒?”
“嗯。”李卿云,道。
卫焱皱眉:“嗯是什么意思,是醒了还是没醒?”
李卿云不耐烦地睁开眼:“醒了。”声音有些沙哑。
“李卿云。”卫焱喊他。
李卿云应声:“做什么?”
“你挑鱼刺时很熟练,可是你并不喜欢吃鱼,炸丸子的动作也很娴熟,但是油烟冒出来时,你眼底里是带着嫌弃的,所以,你以前是为谁做过这些事?”卫焱问道,语气很平静。
少顷,李卿云开口:“我妹妹,她爱吃这些。”
卫焱的醋意一下子堵在胸口,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眼里闪过慌乱,他不该提这些的,他不该乱吃醋的,他不该勾起李卿云的伤心事。
卫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干巴巴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李卿云。”
“怎么了?”李卿云的神色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
卫焱用轻慢调侃的语气说:“看在今天你给我炸丸子的份上,我以后会考虑对你好一点的。”
他垂下眼帘,遮住眼底藏着的认真和郑重。
李卿云抬眼看他,没说话。
卫焱低头扣着床单,脖子佝偻着有点酸,他抬起头,撞上李卿云的视线。
四目相对,没人说话,陷入沉默。
李卿云抬腿下床:“行了,起来。”
“哦。”卫焱等他下床了,才站起来。
李卿云走到床边的架子前,伸手去解寝衣的系带,打算换衣服出门。
“你换衣服都不知道背着人吗?”卫焱背过身喊道。
李卿云转过身,皱着眉头看他:“你什么毛病?”
换个衣服,又不是做贼。
莫名其妙。
李卿云没理他,径直换了衣服鞋子就要出门。
卫焱红着脸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门扉响动的声音。
他走到院子里,左右看看都没人,便快速跑到门口,李卿云都走出好大一截了。
卫焱气愤得跺脚,在后面大喊:“李卿云!”
他气势汹汹地跑到李卿云身边,质问道:“你竟然撇下我一个人偷偷摸摸走了?”
李卿云闻言,表情一言难尽,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没开口。
卫焱不依不饶:“你说话啊!”
李卿云闭了闭眼,开口道:“我去给师兄送东西。”
“什么师兄?哪个师兄?送什么?你怎么这么多师兄!”卫焱连连追问,说到最后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李卿云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
卫焱又开始了:“不会又是那个林清毓吧?你又要给他送什么?”
李卿云五指收紧,深深吐了一口气,几息后,语气平静道:“是他,送的碧环莲花的藕丝。”
“凭什么给他?”卫焱不乐意。
“因为他给灵石了。”
卫焱撇撇嘴,说道:“我出十倍,你把东西给我。”
李卿云侧目瞥了一眼,没理他。
卫焱很不服气,悻悻地小声嘀咕:“哼,他的灵石难道比我的金贵吗?”
李卿云的步子陡然变大,卫焱也紧紧跟着,到最后俩人跟竞走一样,很快就走到了知春居门口。
李卿云迈过门槛走了进去,卫焱也要跟着进去,结果被结界挡住,反弹的力道将他震得后退了几步。
李卿云听见动静转过头,见此情形眉心蹙了蹙,对卫焱说:“你在门口等着。”
“我不要,我也要进去。”他才不放心李卿云一个人进去,那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李卿云没有理他:“门口等着。”说完他转身进去。
卫焱见他要走了,顿时急了,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想要用灵力撞开,却触发了结界,被认为是敌袭,结界开启防御模式,卫焱直接被震飞出去,一道凌厉的灵气向他袭来。
李卿云猛然转身,瞳孔骤然一缩。
刹那间,他的手心快速聚气,用力一挥,勉强打散了那道灵力。
而卫焱已经被甩在空中,离地面两三丈远,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即将坠在地上。
此时,一根藤蔓从李卿云手中疾速射出,眨眼间,拇指粗的藤蔓缠在卫焱腰间,细密紧凑地绕了几圈。
李卿云右手用力,往后一扯,堪堪在卫焱落地之前拽住他,减缓了下坠的力道。
但还是有些晚了,卫焱砰的一声砸到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
卫焱咬着牙闷哼一声,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哀嚎出声。
好疼。
好丢人啊。
林清毓察觉到异常,走了出来,看见门口这副场景有些疑惑。
他看向站在门口的李卿云,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卿云没理他,沉着脸走到卫焱身边,语气冷漠地质问:“说了让你在门口等着,为什么非要乱闯?”
卫焱仰着头看了他一眼,迅速又低下头,坐在地上不说话。
眼中的水光一闪而过。
李卿云抿了抿嘴,说:“起来。”
卫焱低着头没动。
李卿云的眉头拧着,好半晌,他俯身蹲下,问道:“摔到哪了?”
这么点距离不应该啊。
卫焱抽了抽鼻子,头低得更狠了,为什么他总是在李卿云面前这么难堪。
地上多了两块深色。
李卿云转身走了,他来到林清毓面前,将装有藕丝的盒子递给他。
林清毓顿了一下,伸手接过,目光沉沉地看着李卿云,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等了一会儿,李卿云眉眼间闪过不耐:“灵石。”
林清毓笑了笑,眼底一片冷意,他扔给李卿云一个荷包,李卿云接过转身就走。
卫焱还在地上坐着。
李卿云越过他走了。
林清毓站在门口没动,他看见李卿云又折身返回。
卫焱眼前多了一只素白修长的手,上面有几个茧子。
睫毛簌簌地抖动,卫焱搓了搓手指,缓缓握住了李卿云的手。
李卿云手上收紧,卫焱顺势借着力道起来。
俩人往山下走,卫焱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林清毓看着两人的背影,提起嘴角,他想笑一笑,却失败了。
他只是想拍一下李卿云的肩膀,却被他避之不及,而现在呢,李卿云主动去拉另一个男人的手。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盒子,手指抽搐几下,坚硬的木盒瞬间化为齑粉。
林清毓转身走进屋里,温溶月正坐在榻上穿衣服。
他上前掐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面前这张脸,指腹用力,把她的脸掰到一侧,命令道:“垂眸,朝下看。”
温溶月立刻照做。
林清毓只看了两眼就松开手。
不像。
第40章 一起炼丹
林清毓喃喃道:“你的眼睛太死板了。”
那双眼睛是很灵动的,眼底闪过怒意的时候格外招人。
温溶月狠狠低下头,掩盖脸上的讽刺,当初林清毓找她的时候,说她的眉眼看着很平静,尤其是眼睛,没什么情绪时最好看。
现在呢,又说她的眼睛死板,呵!
林清毓扔给她一个荷包,语气冷漠:“出去,没有下次。”
温溶月心有不甘,却仍是顺从答道:“是。”
临走时,她把荷包放下,转而提了一个要求:“我想要一枚洗经伐髓丹。”
温溶月是三灵根,当初拼尽全力才考进天德学宫,可惜资质有限,在学宫里一直处于中下等,迟迟没有筑基。
洗经伐髓丹是七品丹药,可遇不可求。
但她知道林清毓有,那枚丹药被放在一个带着云纹的玉盒里,就在床头的架子上。
那时,她见那个玉盒格外精美,没忍住问了一句:“里面放的什么啊,要用这么漂亮的盒子盛着。”
林清毓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洗经伐髓丹。”
洗经伐髓丹能排除体内污秽,提升资质,据说,五灵根用了,不出七日就能筑基。
这对温溶月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
她假意奉承,实则试探:“师兄如此天资,还需要用洗经伐髓丹啊。”
林清毓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伸手拂过她的眉眼。
后来,那个玉盒就被林清毓随手放在架子上,一直没动过,当时温溶月看向玉盒的眼神十分灼热,内心激动不已,所以她处处顺着林清毓。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她才大胆提出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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