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完东西还不解气,见李卿云站在那无动于衷,竟然还想动手打他。
幸好屋里动静太大,有人喊来了管教,把那小公子拉走了。
管教严厉斥责了他,罚他抄了一百遍宫规条例。
然后这小公子就恨上了李卿云,三不五时地来寻麻烦。
深秋露重,小公子把李卿云的被子浇上水,言语嚣张,说要让李卿云冻死。
后来这事被宋长老得知,他担心李卿云的性子跟旁人合不来,怕他受欺负,也正好借此隔开那个小公子,便把他放在了金丹期才能住的飞羽峰,住在半山腰,自己一个小院。
当时不少人纳闷,破蒙院的学生无论是谁,都只能住在云霄峰山脚下的学舍里,怎么李卿云能搞特殊,凭什么?
后来,大家弄清事情原委,也就作罢。
夏日午后,阳光有些灼人,热意蒸腾。
一声浑厚的钟声响起,是下午的课钟。
卫焱装作没听见,仍旧老神在在地躺在树杈上闭着眼。
不算早课,一天还有四堂课,偶尔晚上还加课,上不完的课,怎么有那么多的课要上,烦死了。
此时,一阵风刮过带来燥意,树叶被风吹动,阳光透过间隙落在卫焱脸上,他烦躁地用手臂挡住脸。
过了一会,传来一声细微的嘎吱声。
卫焱猛的睁开眼,坐起身。
是小院的门开了。
第6章
李卿云从院中走出来,下午有课。
此时阳光有些刺眼,卫焱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阵,目光黏在李卿云身上,将他从头扫到脚,脸色不再苍白有了血色,走路也平稳。
见他走远了,卫焱轻松一跃跳下树,远远地缀在后头。
下午是炼体课,上课的地点在演武场。
演武场地势平整,异常宽阔。
修行之人多精于术法,以增进灵力为主。
天德学宫也看重灵力修为的长进,但同时也强调身体的修行,炼体也是必不可少的。
天德学宫认为,一副强健的体魄能容纳更多的灵力,身体能负担更高阶的法术,在遇到无法施展灵力的境地,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所以每三天就有一堂炼体课,一堂课就要半天。
炼体课一上来就是跑圈,围着演武场跑五圈,规定时间内跑不完的,晚上不准吃饭,加练再跑五圈。
刚入学的时候,大家都怨声载道,以往在家的时候都是养尊处优,家中长辈恨不得时时捧在手心里,哪里受过这罪,规定时间内很多人跑不完,被罚了之后,不少人边哭边跑。
当初那批人已成长不少,现在五圈跑下来,大家都能很轻松的跟上。
李卿云从入学以来,就没被罚过,他小时候经常上山,体力不错,跑五圈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
可是今天,李卿云有些不在状态。
上午灵力耗费太大了,体力也严重透支,本以为中午睡一觉能缓过来,看来是高估自己了。
夏日午后,尤其是未时,太阳正是最热的时候。
一向不怎么出汗的李卿云,此时汗如雨下。
汗水顺着额头滑到腮边,在下巴聚成豆大的水珠,随着身体的起伏,有的被甩在地上,有的顺着流进衣领里,将锁骨处的衣衫微微打湿。
汗流得太多,李卿云顾不上擦。
他尽力调整呼吸,不让自己喘得太厉害,可是效果聊胜于无。
李卿云一再放慢了步子,今日真的有些跟不上了。
他喘得厉害,脑袋有些发懵。
这时身后有人凑了过来,他感觉身侧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他听见一声惊呼。
“啊,你撞着我了。”
李卿云想转过身,发现衣摆被人攥住了,他晃了一下,稳住身体,转身回头看。
面前空无一人,一低头,发现那人躺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撒手。
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站着没动,也没吭声。
那人质问道:“怎么,你撞了我不想负责?”
闹出的动静有些大,炼体课的先生见状走了过来。
郁垒面色黝黑,身形高大健壮,训起学生来声如洪钟,看着很唬人,其实内里性格反倒内敛腼腆。
郁垒瞧着俩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躺着的那人身形修长,体格结实,看着一脸桀骜不驯,站着的那人,长得倒也高挑,但是相比之下瘦弱一些,看着倒是个安静的好孩子。
郁垒一时有些糊涂了,他分不清到底是谁撞了谁,只好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卫焱先声夺人:“我跑得好好的,他撞我,还把我撞到地上了。”
郁垒听完,狐疑地看向李卿云:“是他说的这样吗,你把他撞倒了?”
李卿云没搞清楚状况,低头不语。
郁垒见状,当他是默认了,脸色有些复杂:“好小子,力气不小啊。”
他本来还有些疑心,凭李卿云的体格怎么能将卫焱撞倒,看来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郁垒扬起下巴,朝卫焱说:“今日的跑圈给你免了,你去旁边休息吧。”
接着对李卿云说:“你去继续跑圈。”
李卿云正打算继续跑,发现自己的衣摆还在那人手里。
于是晃了晃腿,示意那人松手。
卫焱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笨死了,活该刚才跑得一副半死不活的样。
他朝着郁垒开口:“那怎么行,我被撞得这么严重,他不能走,他要对我负责。”
郁垒听他声音清亮,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有伤的样子。
卫焱看出他的想法,立刻说:“我腿疼得厉害,他必须要负责。”
郁垒也摸不准他是不是真伤着了,只好对李卿云说:“那你陪着他,去一趟药庐,这堂课给你俩免了。”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卫焱收回抓在他衣摆处的手,大声说:“愣在那干嘛,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李卿云抿了一下嘴,弯腰去扶他。
真等李卿云的手搭在他身上了,卫焱反倒有些慌乱,自己一个翻身从地上起来了。
卫焱一瘸一拐地闷头往药庐走,走了几步,忽然转身,看见李卿云就跟在自己身侧走着。
脸色不再是方才跑步时的潮红,面上的汗水也褪去不少,呼吸也变得平稳,不跟刚才似的,活像个破了洞呼哧呼哧响的风箱。
卫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复又闭上,他好像跟李卿云没什么能说的。
俩人沉默无言走了一段路,演武场被远远抛在后面。
等这边没人了,卫焱恢复了正常走姿,又往前走了一段,他停下脚步,李卿云随之站定。
卫焱压根就没受伤,药庐肯定是不能去了,他清了清嗓子:“行了,你走吧。”
李卿云一言未发,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卫焱看他走得干脆,气得要死,胸口起伏得厉害,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嘁,走了正好,我也不待见你。
李卿云没有回到演武场,这堂课才开始不久,还有一下午的空闲时间,他打算再去执事堂看看。
这次他接了一个喂灵兽的任务,不用耗费灵力。
喂食的灵兽是白鹤。
白鹤养在司兽峰,平时也没什么用处,算是学宫的吉祥物,只有逢到重大节日,才会把它们拉出来飞几圈,以示隆重。
执事堂在学宫主峰附近,司兽峰与之相隔较远,各峰之间有栈道连廊,相隔太远的就架上吊桥,寻常学生都是步行,等到了一定修为可以御剑,或使用飞行法器。
那估计要等到金丹期了。
李卿云到达司兽峰后,按照任务要求,先将白鹤所食的荸荠、芦苇的块茎用水洗干净,将水沥干,放在筐子里。
然后搬到白鹤所在的院子里,打开栅栏,将食物喂给白鹤,来回往返了几次,终于将白鹤喂完了。
此时,夕阳余晖洒满大地,天色也逐渐暗沉。
李卿云累了一身汗,用水洗了把脸,就地休息了一会,勉强恢复一些体力,又折回执事堂,将画了圈以示任务完成的牌子交给管事,领了报酬。
一百个下品灵石。
李卿云数了数,忍不住叹气。
想攒够五万下品灵石不知道要有多久。
他以往都是休沐时去山上采灵药,运气好的时候,一次能得近千个下品灵石。
但是灵药并非四季皆有,况且一月仅休沐三次,其他时间不准出学宫。
距离下次休沐还有五天,接下来几日近乎满课,李卿云有些心急,但是今天的事给他提供了思路。
接下来的几日,李卿云总是缺课。
他跟先生说自己身体有恙,李卿云平时安静本分,从未生过事端,上课的先生没追根究底地问,很痛快的给他准了假。
这堂是阵法课,卫焱听得云里雾里,扭头看向左边的第二个窗子,窗外是一棵粗壮的桂花树,不知在这栽种了多少个年头,枝叶的影子映在窗前空无一人的位子上。
一阵钟声响起,今日课终于上完了。
大家欣喜地收拾东西。
卫焱坐在位置上没动,整个人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这时有人进到课室,语气兴奋地说:“嘿,你们课室的李卿云,平时看着挺安分的啊,今日竟然跟别人打起来了。”
季爽出言反驳:“你看错了吧,李卿云今日请的病假。”
卫焱闻言嗤笑了一声,还病假,哪门子的病人能在执事堂那般折腾。
那人:“啧,你别不信,那人现在还在思过崖跪着呢。”
有人接了一句:“不能吧,李卿云怎么可能跟别人动手。”
那人翻了一个白眼:“爱信不信。”
季爽有些不敢置信,倒吸了一口气:“那肯定是别人打得他,谁啊,这么坏良心地去欺负李卿云。”
这时司徒玉珩趴在窗前,喊卫焱去吃晚饭,正打算开口,就看见卫焱豁然起身,急匆匆转身走了,正想叫住他,被卫月升打断了。
“阿焱应当是有事,别喊了,跟上去瞧瞧。”
那人倒是没冤枉李卿云,他确实动手打人了。
当时李卿云接了个翻晒灵药的任务。
其中有一味药根茎很脆,只能一根一根翻动,十分耗费时间,李卿云本就仔细,等他做完任务,规定时间就快到了。
如果逾时,报酬只给结算一半。
李卿云在栈道疾步走着,迎面撞见几个人,为首的那个人一把拉住了李卿云,扯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李卿云再三挣脱,都无法甩开,他脸上难得带着怒意,冷冷看着那人:“放手。”
那人却跟瞧见什么稀罕物一样,语气讶异:“呦,快都瞧瞧,这李卿云生气了。”
这人就是当初李卿云搬到飞羽峰的罪魁祸首。
周启瑞,天衍宗宗主的小儿子,他爹老来得子,平日过度溺爱,在宗门里横行无忌,来了学宫也不知收敛,整日呼朋引伴,寻衅滋事。
当初李卿云不识抬举连累他受罚,此事被学宫传讯给天衍宗,被他爹狠狠数落了一顿,关了几天禁闭。
周启瑞气得牙痒痒。
方才他看出来了李卿云着急,他就故意拦着不让他走。
周启瑞笑意盈盈地凑到李卿云脸前:“什么事啊,这么着急,你不是向来不紧不慢吗?”
第7章
李卿云别开脸,往后退了几步:“放手。”
周启瑞笑意不减,难得看见李卿云脸上有别的神情:“别着急,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了,叙叙旧嘛。”
李卿云冷着一张脸看他:“我不认识你,松手。”
周启瑞脸上的笑意登时褪了个干净,脸色变得阴狠,一只手攥住李卿云的衣领,“你不认识我?”
他笑了一声:“我不喜欢这个玩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李卿云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中不耐极了。
他暗自运气,一个拧身,用手肘压在了那人小臂上,猛地向后一击,打在了那人咽喉处,那人吃痛,松开了手。
等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那人竟顾不上疼痛又上前拉住他。
周启瑞一只手握在自己脖子上,死死盯着李卿云,见他一脸漠然,眼神里透着警惕和不耐,还有明晃晃的陌生。
不是玩笑,他真的不认识自己,不是气我的。
周启瑞只觉得荒谬,李卿云竟然不记得自己。
太可笑了。
他阴恻恻地笑了两声:“哈哈……”
那张姝丽的脸渐渐扭曲、狰狞。
其他人看他神情不对,怕出什么事,互相对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人悄悄溜走了,其他人连忙上前劝他。
“李卿云就跟个傻子似的,他能记得住谁。”
“搞不好,他是怕你打他,故意骗你的也说不定。”
周启瑞挥开其他人:“起开。”
“还有,本少爷什么时候打过他。”
其他人面面相觑,是,你没打他,你睁眼说瞎话,人都让你撵到别地去住了。
李卿云真的没时间跟这人再耗下去了,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松手。”
周启瑞还陷在刚才的情绪里,厉声道:“我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着。”
说罢,他还挑衅地上前,想将李卿云压在身后的石壁上。
李卿云用力甩开他的手:“滚开。”
他一拳打在了周启瑞的脸上,动作十分干脆。
这一拳丝毫没有收敛力度,周启瑞的脸被打偏了几寸,很快变得红肿。
周启瑞捂住侧脸,感受脸上传来的疼痛,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吼道:“李卿云,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李卿云,你打我!”
周启瑞崩溃地大喊,大声嘶吼,上去一脚踹向李卿云腰腹。
周启瑞已是筑基初期修为,李卿云避不开,被踹得后退几步。
“给脸不要脸,本少爷以前就是对你太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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