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瑜乐了,也自说自说起来,“绵塘关守军只有一万人,对上本官手上的六万大军,毫无胜算。”
“那也够纠缠你一阵子了。”曾顺十分看不惯眼前之人。
“但本官不欲将士无辜死伤。
刘氏一族是必败的,将军何不识时务一点?”
姚瑜终于肯坦诚相待了,曾顺这才给了他眼神,“你是谁?这里的一切是你能做得了决定的?”
姚瑜抬了抬胳膊,理顺衣摆,坐着朝他敷衍的拱了个手,“姚瑜,东顺府人士,现任风高守军主将。别的不说,只要将军肯劝降绵塘关,保你妹夫一家无虞我还是能做到的。”
姚瑜?
曾顺很快便想起了这么一号人,他摇着头笑了笑,却是自嘲,因为他此前曾有机会杀了此人,可他偏偏错过了。
“原来是两度抵御胡人,差点灭了越国的姚大人啊!”
他是听过此人的,也知道此人回乡丁忧的。
他手下曾有人劝他说要防一防此人。
可他当时没往心上放。
觉得不就是个纸上谈兵的书生嘛!全赖边关秦将军赵将军和孔将军勇武,以一敌百,姚瑜才得以跟在他们身后才能混些许军功。
他不认为一个书生有什么本事。
很多人跟他说,这人虽然低调,但是却是个危险人物,应当提防一二……可他当时手握重兵,极度自信,吩咐了手下几句,便丝毫没把此人再往心上放了。
哪知这人竟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短短几天,更是颠覆了他的瑶山关!
如今回想起这几天的种种,自己如何一步步被对方牵引着走到如今这一步的,这哪里是那些酸腐书生会有的手段?
曾顺苦笑。
终是他看走眼了!
姚瑜见他不开口,以为他不情愿,继续劝道:“将军须知,如今光姚某手下就有六万人,若有秦将军所率东南将士相助,与京中林尽林大人手中的京军里应外合,皇后一党焉有胜算?
不如识趣些,修书一封,免动干戈,劝降绵塘关守军,免得令妹一家枉送性命。”
曾顺闻言苦笑。
事情似乎真如姚瑜所说一般了。
“好,就如姚大人所言,还望姚大人不要食言。”
自己是必死无疑了,若是有可能,他还是希望妹妹一家能保存下来,也算留一点曾家的骨血吧。
……
两天之后,姚瑜经绵塘关,带着六万守军,往京城疾行而去。
与此同时,久等不来瑶山关守军的刘氏一族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似乎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皇帝不断清扫刘氏的爪牙,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刘文武本想再等等瑶山关守军,可左右没等来,却先一步被手下那群怕死的乌合之众,逼迫着动手了。
“如今京军名义上在林尽手上,可以各家在军中的根基,调动一半京军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林尽手腕强硬,现在虽不能彻底掌控京军,可若是再等下去就不一定了啊!
届时,我们想翻身都难了。
丞相,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不可再犹豫了!”
刘文武不是个莽撞之人,他很少做冒险之事。若无必胜的把握,他是不愿意主动掀翻桌子的。他想等曾顺几人的消息,只要瑶山关守军一到,他便再无顾忌。
可是曾顺左等右等等不来。
刘氏党羽众多,里面的酒囊饭袋也多,尾大不掉,这些人一见皇帝有对他们动手的意思,便先自乱了阵脚。
他们安逸惯了,遇到这种情况便开始昏招频出,威逼利诱,杀人灭口,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从中摘除。可是失智之下做多错多,他们留下的把柄反而更多了……而这些都被算在了刘家与皇后的头上。
刘文武反受掣肘了。
“丞相,若再不动手,恐怕要按不住手下之人了。
这些都是咱们的根基啊!如今军权丢了一半,若这些人再丢了,咱们可就什么都没了。”
刘文武怒极,蠢货,一群蠢货!
这种时候不安分守己一点,还敢自作聪明,皇帝正愁抓不到把柄,如今到好,自己送上门了。
这不是找死嘛?
可让他真弃这群人于不顾,他又做不到。正如此人所说,这些人是他的根基。
若没了根基,大事难再成啊!
许久,闭上眼睛的刘文武眼皮颤抖了几下,像是下定决定一般睁开了眼睛。
“再催一催曾顺,让他尽快进京。同时……”刘文武叹了口气,“同时让各家联系军中将士,准备起事。”
终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
只是他想不通,为何曾顺迟迟不来。
莫非是秦征牵住了他的步伐?
如果是这样,那就大事不妙了。
刘文武心中沉甸甸的,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太不受控了。
一步步,被人推着逼着,走到了那一步。
第145章
姚瑜生怕刘文武狗急跳墙,在拿下瑶山关之后,他便刻意封锁消息,甚至往京城传播假消息。
或许刘文武可能能察觉到不对,但山高皇帝远,他掺杂一些或假或真的消息,足以拖延几天,而这几天里,他必须要尽快赶往京城。
毕竟刘文武已经让曾顺进京了,说明他打算动手了。
而与此同时,时刻关注瑶山关动态的秦征部也收到了风高守军异动,似乎要与瑶山关守军交手的消息。
“姚瑜那边动了,陛下却仍让我原地待命,看来他老人家是想让姚瑜手下的风高守军拖住瑶山关守军了。”秦征收起信函道。
早已暗中逃到秦征处的太子嚯的一下起身,“三万对八万?”
“是啊!”
太子和秦征此时都还不知道风高守军的真实人数。
一想到此场纷乱之后,天下必定又是需要一番大动作的整治,太子便焦急的不行。
姚瑜乃治世之臣,他的所作所为与自己的所念所想很是契合,上次他已经错失与姚大人好好交流一番的机会了。
本想着他们二人年岁都不大,来日方长,迟早能再见。哪知机缘巧合,一再错失机会,如今姚瑜更是要以身报国,若是身死,从此无缘得见,岂不成了他人生憾事。
“秦将军,可否出兵驰援……”太子急切的拉住了秦征的手。
“抱歉,殿下。”秦征拱手道:“大局为重,臣不能轻易出兵,除非陛下有令。”
太子失落的收回手。
他是知道父皇的,父皇心思缜密,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原因。
可他有预感,若是他有机会和姚瑜促膝长谈,交换治国理政的策略,他们一定会成为知己的。
秦征虽不知太子对姚瑜的态度为什么如此奇怪,但他还是吩咐手下道:“加派人手,时刻关注瑶山关方向的动向。”
“陛下,刘家这几天似乎不对劲。”刘文武不同其他人,办事还是立竿见影的。故而被别人察觉也是无可避免之事。
皇帝叹了口气,举手投足,尽是疲惫之色,“终于沉不住气,要动手了吗?”
自从身体越来越差,他的动作便急切起来,只想尽快扫清奸佞,给太子留下晴朗的态势。
照常理推算,姚瑜应该与瑶山关守将交上手了。五万对八万,人数上没有优势,再加上瑶山关地势险要,要想完全拖住那八万人是不可能了,但要牵制一半的兵力硬是没什么问题的。
“咳咳咳……”向来沉着冷静的皇帝眉目间生出急色,“瑶山关那边可有战报。”
“回陛下,尚未收到战报。”
皇帝手指研磨着腕上的手珠,努力去压制心头的燥意,却终是没压住,一时竟咳出血来。
侍奉的人急切的叫了太医。
但此刻他已然顾不得许多了,拭掉唇角的血,皇帝即刻召见了林尽。
如今林尽已然放在了明面上,所以他也不必过于避讳。
此次召见林尽,目的明确。
“刘氏最近异动频频,恐怕是坐不住了,爱卿须得提前布局以作防范。”
林尽一脸难色,他道出自己的为难之处:“陛下,若现在动手,臣无必胜的把握。如今虽说臣已经兵权在握,可几乎各家族都有子弟在军中任职,官职或大或小。
臣虽然拿到了兵权,可是根基不稳,若真的动作起来,尚不知是否堪用。”
那些人,许多也都是官家子弟,他们应当是不会拿着刀对着自己家人的。
他所说的皇帝岂能不知。
就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会在建国初期就大量重用那些没有根基的书生。
就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会在建朝后一步步走到了这些人的对立面。
这些人都是些陪他推翻前朝暴政的功臣,他们陪自己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打下来这样一片江山。而如今,这些人成了他们曾经想推到的人。他们成了国家的病灶,抢夺了大部分的财富与机会,他们甚至还觉得不够,仍想不断壮大下去,占尽天下好事,让其他人再无出头之日……有朝一日,若是继续发展下去,或许那日很快,很快便又成了前朝的样子。
所以,他明知很难,可他还是义无反顾。
皇帝看了眼林尽,说着最坏的可能,“若是京军真不能为我所用,但朕希望京军至少也不会成为朕的阻碍。”
林尽心头一凛,陛下这意思,是让战斗在京军内部解决?
那陛下所能倚仗的便只有禁卫军了……禁卫军就那么点兵力,这岂不是太危险了!
“至于其他……”皇帝微微一笑,“不管京城输赢,刘氏都输了。”
只要姚瑜能拖住瑶山关守军一二。
……
姚瑜那天走后,到今天已经六天了,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宋凉心头沉甸甸的,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他连县城都不想去了,每日在家里抓着善善读书练武。
然后便是等姚瑜。
赵氏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姚瑜走的那样匆忙,宋凉整日的愁容满面,她也受了影响,这几日都不出门闲逛了。
“听说了吗?瑶山关打起来了,死了不少人,附近弥漫着血气,打猎的都不让靠近了。”
这个消息姚瑜无意封锁,所以很快便在周围县城间传开了。
宋凉心里怦怦跳。
“姚瑜是不是也去了?”赵氏声音发抖。
宋凉也这样觉得,不然他想不到姚瑜为何那般急切。
眼下,周围似乎只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也只有这件大事值得姚瑜不顾老村长的寿宴,提前离席。
听到风声之后,姚家自此紧闭大门,门口的护卫巡逻的也更频繁了。
……
刘文武本该在两日后动手的,可是期间他收到了曾顺的信,曾顺告知他,再有四日便能率领瑶山关守军抵达京城。
刘文武大喜过望。
考虑到皇帝手里的禁卫军,刘文武还是保守的决定将起事之日再往后延一天。
头一天起事,先与势均力敌的皇上斗个七七八八,顺势摸清皇帝的底牌,第二天曾顺便能携大军来援。对方若是弱势,曾顺来也算锦上添花,若是对方还有留手,曾顺晚一天来也来得及弥补。
不管皇帝是否占优势,届时大军压上,京城尽他他手。
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八万瑶山关守军会折在风高州那“三万”人手里。
……
借曾顺之手给刘文武写了数封信安抚。
姚瑜只盼刘文武看到信之后能再等一等,不要轻举妄动。
“大人,何必这般着急,如今瑶山关守军已经被剿灭,刘文武独木难支,就算在京城闹起来,也成不了气候。”
姚瑜闭嘴不言,只是坚持急行军。
他该怎么告诉别人,京中的陛下以身做局,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策划了这么一场大戏。
若是正常布局,不该是现在这样:禁卫军在京中与那些大家族之人对峙,风高守军与瑶山关对峙,此两处主打就是消耗,待将刘氏极其党羽势力消耗殆尽,禁卫军和风高守军也恐将不复存在。
而秦征手下将士及太子则是按兵不动……以逸待劳。
身为臣子,以身报国是应当应份的事,那么朝中的陛下呢?
“吩咐下去,再加把劲儿,务必在天黑之前,再行军二十里。”
他能猜透皇帝的心思,若只是斗赢了,朝廷还不能将这些人彻底清除。
可若是让这些人背负了弑君之名,秦征与太子在后发制人,必能将这些人连根拔起。
届时,太子便能将这些人这些年掠夺的财富用之于民,朝堂少说也能因此能清朗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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