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头四月里生了场病,养了一个月才见好。这几个月他都没见到善善,倒是刘宁儿抱着文哲跑来跟他要过一次钱,所以一痊愈就立马来看自己的大胖孙。
“善善?”许彤有些茫然,“我哥夫没告诉您吗?”
姚老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
“他们带着善善去京城了,您不知道吗?”
“胡闹!善善才多大啊,就敢带他出门?那赶路多辛苦,善善那般娇嫩,怎能受得住?”一听到这个消息,姚老头连医嘱都抛之脑后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激动起来。
“呃……这我也不知道。”许彤毕竟不是善善亲爹,也不好多做评判。
“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我也不清楚。”许彤什么都不知道。
姚老头干脆不问他了。
他打算直接去问赵氏。
见姚老头走了,许彤也不管他了。
自善善走后,他也没事干,胭脂原料的准备他已经是熟手了,做起来也费不了太多时间。
多出来的时间,许彤常常做些针线活,给善善和自己做几件新衣服。
只是偶尔,他会觉得很无聊。
他有点想他哥和善善了。
他哥虽然总骂他,但也是为他好,这世上能这么骂他的也就只有他哥了。
还有善善,他家善善是世上最可爱的宝宝,他几乎不能生育了,估计这辈子最亲近的小辈也就是善善了吧。
他们善善那般可爱,那般善良。
想起善善经常让自己带着他去给那个小文哲送吃的……对了,自善善走后,他那个小弟弟也不知着怎样了。
许彤左右无事,便替善善去看了一眼文哲。
十天没见到文哲,许彤没想到这一面差点给孩子收尸。
那么小的孩子,虚弱的在地上拔草吃。
许彤震惊了。
他也是邻居说,才知道姚安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家里断了粮,刘宁儿不得不动身去县城找姚安要钱。
这一去,就是五六天。
留下文哲一个人在家无人照顾。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蜷缩在院子里的草垛上,小小的身体甚至都没力气站起来。
在看到许彤的瞬间,小孩子瘦脱相的小脸上露出喜悦。
他记得这个叔叔。
这个叔叔总和哥哥来找自己玩。
他好想哥哥呀!
哥哥好多天没来看自己了。
许彤鼻子有点酸,他跑过去将孩子抱起来。
怎么这么轻?
善善能顶一个半的他。
“叔叔……”小孩儿的声音很微弱,他虽然很饿很饿,但他都没有哭。
许彤看着惨兮兮的小孩儿,没控制住自己,冲动了一次。
他把小孩儿抱回家,给他挤了碗善善的羊奶,给他洗了澡,换了善善之前穿小了的衣服……待小孩儿有了力气,他才将孩子送了回去。
这期间,小孩儿全程乖顺又依赖的依偎着自己。
之后的日子,他几乎每天都会去看看文哲。
小孩子真的很懂事,也很乖,每次见到他都会叫叔叔。
他从不会闹脾气,和善善一样,给什么就吃什么。
刘宁儿已经十五天没出现了。
许彤真的想不通。
他多么希望能有个孩子,却求而不得。
可有的人轻易就能有个孩子,还这么可爱乖巧,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第113章
姚老头去找赵氏了,可赵氏怎么可能会给他好脸色,“善善是姚瑜和宋凉生的,他们爱带他去哪儿就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姚老头几乎失去了老妻和小儿子,大儿子已经变成了一摊烂泥,姚文哲他也已经无力抚养了。
妻子儿子,没人愿意理他了,文哲太小,根本就不认识他。只有乖巧可爱的善善总是用他那么一点的小小软软的手,拉着他的手,撒着娇叫爷爷。他会给爷爷捶背,怕爷爷摔倒了会扶着……
“他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姚老头手在不停的抖,他感觉自己身体变差了,以后说不定会越来越差。
他怕哪天自己死了,死前却见不到善善。
后面的几个月里,姚老头魔怔了一般,天天跑来看善善回来了没。
天天失望而归。
村长最近还在带病硬扛着村里担子,他见姚老头天天来隔壁的姚瑜家,决定劝劝他。
“姚瑜能带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不是好事吗?”
姚老头想说,孩子小,不合适。
村长打断他,“善善长得那么健康,人也那般机灵可爱,若他待在村里,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就靠你那三百亩地,混吃等死?”
姚老头愣住了。
在姚瑜二十岁之前,他已经习惯于自己生了两个废物,凭姚瑜和姚安的本事,守住家业于他们而言就已经很难了。
能有出息?
姚老头从来没想过。
故而姚老头也是这么期望善善的。
他希望自己攒的这点家业交到善善手里,善善能守下来。
别的,他从未想过。
他们祖孙三代都是普通的本分人,能挣下点家也已经不容易了,别的也不敢想。
可是村长突然敲醒他了。
他都忘了,姚瑜已经中举了。
善善从出生就和姚家的其他人不一样了。
他有一个举人爹,若是姚瑜愿意,将来他可能还是个官家子弟。他不需要考虑生计问题,等到他大一些,可能会学东西,或许像他逝去父亲期盼的那样,读书识字,考举做官。
姚老头嘴巴抽动了几下。
也是巧合,姚瑜突然就从京城来信了。江恒不在,赵氏就拿着信给村长,让他帮忙看一看。
姚老头忙凑了过去。
他想知道善善怎么样了,出门在外过得好不好。
赵氏白了他一眼,然后把信给了村长。
村长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姚瑜考中贡士了。”
赵氏抢过信纸,“啥?啥玩意?”
姚瑜不是说要进京考进士呢吗?咋考中了贡士?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姚老头心都凉了,赵氏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考了贡士,那进士不就十拿九稳了。
考上进士,姚瑜还能回来吗?
他的善善还能回来吗?
没人知道姚老头现在的孤独。
妻离子散,他就剩下善善稀罕他了,可是善善现在被姚瑜带走了,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噗!”姚老头再也扛不住,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很快,姚老头昏过去的消息传了出去,一天之内,全村都知道了。
大家都猜测姚老头是不是不行了。
先是被姚安气的中风,四月份又生了场大病,这才痊愈几天,又晕了,看来这人八成是不行了。
“有钱有什么用呢?一个人凄凄凉凉的躺在病床上,怪惨的。”村里人说起姚老头忍不住感慨。
“俩儿子,一个都不在身旁,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姚瑜娘也不管他了……”
“你瞎说什么呢?人家姚瑜娘都跟他和离了,也不花他钱,凭啥还要去照顾他。聊天就好好聊,别胡乱瞎说。”
“是是是,我这样说不是显得老头子可怜嘛!”
“人家还有两个仆人照顾呢,那你可想多了。”
“就是不知道姚老哥真去了,这偌大家产留给谁。”
“不能是姚安吧?”
“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姚瑜,前几天我和姚老哥聊天,提前姚瑜他就没好脸色,嫌他不安分在外面瞎跑……”
…
不管外人怎么猜,一切终究还得由姚老头做决定。
他昏了一天,大夫给扎了几针,又灌了些药,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窗外,心中无比悲凉。
善善啊,你快回来见见爷爷,你再不回来,说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了。
姚老头心中念叨,没把善善念叨回来,倒是把大半年没见的姚安念叨回来了。
姚安只比姚瑜大四岁,可此刻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双眼浑浊,身体肥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像是个待产的孕妇。
一看这两年没少胡吃海喝。
“爹,爹啊……”姚安哭着扑到姚老头床边,哭得看似很伤心,“这才几天不见,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姚老头收回目光,闭上眼睛。
他嫌辣眼睛。
至于姚安此次回来的目的,他心知肚明。
他是还惦记着自己那点家产啊!
见姚老头不说话,姚安只当他病的严重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听见外面有人来了,他便收了眼泪,便以家里主人自居。
不一会儿,来了好几波人。
就连村长也来了。
“村长,你也是来看望我爹的吗?”
村长心中笑笑,姚安这时候了,倒学会来事了。
“去,给村长倒杯水。”姚安已经熟练使唤姚老头那两个仆人了。
“不必了,我来看看你爹现在怎么样了?”
这姚安哪知道?
不过他也不必知道,大夫知道就行了。
看向村长,他眼睛微微眯了眯。
“村长来的刚好,我正想去找您呢。”
“哦?找我有事吗?”
姚安谗笑,“据我所知,我爹名下还有不少地,我爹没跟任何人说过,只有村长知道。眼下他卧床不起了,姚瑜已经又远在京城,我作为长子,只能替我爹打理了。”
“恐怕不行。”村长拒绝道:“姚老哥不开口,我不可能随意将他的财产透漏给别人。”
姚安无所谓道:“村长一直偏向姚瑜,你以为拖着就能拖到姚瑜回来?你不告诉我,也无妨。我自己找就是了,我就不信,我把这宅子翻个底朝天,还翻不出我爹的私印和地契。”
村长轻笑,“那你就找找看看。”
姚安脸上讨好的笑消失,逐渐变得阴沉,他说:“家父身体不适,恐怕不适合再见客,还请村长回吧。”
村长竟真的转身回去了。
接下来,姚安是真的把老宅翻了个底朝天。可任他怎么找,一张地契都没有,一个私印都没有。
姚安发现什么都找不到,越找越癫狂。
怎么会?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他把书房都砸了。
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姚安回到姚老头的房间。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什么都没有。你把东西都藏到哪里去了?”
沉默,回答他的是沉默。
“爹,就算你不为我,也该为文哲想想啊!你不是最喜欢文哲吗?你不留给我,你给文哲留点啊!”
姚老头缓缓睁开眼。
冷冷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姚安不得不再次找到村长,他几乎是跪地求人。
就为了一点家产,这般的没有尊严,让姚老头看了厌恶。
他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可是村长怎么可能会告诉他。
“就算告诉你,也不会有人会承认你的。”村长劝道:“除非姚老哥同意,否则谁都不可能拿到他的东西。”
姚安扭头看向姚老头。
姚老头眼睛重新睁开,嗓子沙哑,“我的东西一分都不给你,全是善善的,我已经请几个德高望重的人见证过,写了遗嘱。
你,别想了。”
姚安脸上满是恨意,已经不可置信,“那个小杂种?凭什么?文哲不是你的孙子吗?”
“你尽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吗?你多久没见过文哲了?我信你还不如信狗。”姚老头说话说得很艰难,说完最后一句话,就不再说话,“善善是最乖的,他会替我照顾好文哲的。”
姚安仿佛在听什么笑话,哈哈哈的低头笑了,“你在说什么?那个小杂种才多大,他怎么可能会照顾文哲?”
可任凭他怎么说,姚老头都不肯给他一个眼神了。
“啊?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你偏心不敢承认?”
姚安冲上去摇他。
姚安开始骂他了。
可是没用,姚老头真的不理他了。姚安脑子空白,跑去厨房,拿了把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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