亱莲眼睛一弯微微一俯身就拉住了拉布拉多的项圈,“当然可以。”
阿布不喜欢这个人类,尽管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而且还和小警察关系暧昧,但这个人类的气场莫名让狗觉得很有压力……
亱莲举着矿泉水示意拉布拉多张嘴,阿布紧张地舔了下鼻子,在男人已经有些不耐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时连忙仰头张口。
“你昏迷时有电话打进来,我替你接了,他说是你的师父。”亱莲将半空的矿泉水瓶放在桌上,又开了瓶新的递给江小鱼,“是那位叫金戈的警官吗?”
江小鱼点点头,“是。”
“你和他的关系很好?”男人语似不经意。
趴着的姿势喝水有些不畅,江小鱼努力抬头灌了一口,毫不犹豫道:“当然,师父他救了我。”
如果不是金戈,他大概早已溺死在了江里。尸骸可能会被人打捞上来,也可能会在江底腐烂,为那一江的游鱼提供一些养料。他们的关系不能用很好来形容,亦师亦友,他是他很重要的人。
男人侧身坐在床边,他望向窗外时江小鱼只能看见他线条干净利落的侧脸,鼻梁高挺眼窝很深,没有那抹常映在脸上的笑时,温文儒雅的感觉便失了些,显得人淡漠不染烟火,有些不好接近。
江小鱼动了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亱莲搭在床边的手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一般,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亱莲侧脸,眼角微扬,“江警官在做什么?”
江小鱼猛地收手,不敢看男人的表情,指尖扣了扣床单说:“谢谢你,你也救了我。”如果不是亱莲抱住了他,那他摔倒时不巧磕了脑袋,那搞不好也是会一命呜呼的。
他没有抬头,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听见他很短很轻地笑了一声,紧接着那只带着很高体温的大手就抚上了他的后脑勺。
亱莲的手指轻轻插入他又软又细的发丝,接着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热已经退了,记得吃药,屁股上的伤要避免长时间坐着,之前已经给你冰敷了一次,48小时后要热敷。”
温柔一触即逝,亱莲起身,手指捻起衬衫袖口整理着褶皱,“我和院方打了招呼,这只狗不能独自乱跑但可以待在这间病房里,其余的……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可以的,”江小鱼连忙说:“谢谢你。”
亱莲弯了弯眼睛没再说话,带着助理走了出去。
江小鱼看着房门处,没注意到自己的头发丝都耸拉了下来,整个人莫名萎靡。他感觉亱莲好像在生气,同时又有些茫然和失措,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事实上亱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快。助理大气也不敢出跟在他身后,司机见亱莲过来了连忙灭了烟开门。
“亱先生,我们去哪?”
“回公司。”
亱莲拿起旁边的企划案,打开翻了几页,随后又阖了起来扔在一边。
他闭眼仰头靠在椅上,半晌突然笑了一声,很轻的一声。睁开眼时他眸中金色大盛,蜂蜜般浓稠的金色取代了琥珀色。
他想明白了。
有意思,自己竟然会因为江小鱼的人际关系而感到不快。
小家伙是个别扭不坦率的性子,能让他承认关系很好,那便一定很好。
不爽。
实在是不听话,让他回家不回,让他不要动乱动,还和别人关系要好。
真应该狠狠打他屁股。
*
阿布在男人走后便放松下来,将头搭在床边轻轻汪道:“警官,狗想去看主人。”
江小鱼回想起亱莲刚刚的话,摸了摸拉布拉多说:“不能让你一只狗跑在外面,等我打完点滴带你过去。”
“好!”阿布一口答应,随后问:“警官,你为什么能听得懂狗说话?”
“因为我是一只猫。”
拉布拉多瞪大眼睛:“可你长着人样,就算你是猫,狗怎么能听得懂猫话?”
“因为猫学过狗语。”
阿布狗脸怀疑,“狗能学猫语吗?”
江小鱼捏了捏它的大耳朵,“你可以试试,先从喵喵叫开始。”
“你骗狗!”阿布笃定。
这只狗实在聪明,比季妄安的那只泰迪狗还要通人性,难怪可以做导盲犬。一人一狗又嘀嘀咕咕说了会话,知道了各自的名字。
恰巧江小鱼的点滴输完了,阿布直起身抬爪按下床旁边的呼叫按钮。
有人推开房门,一声听着就是烟抽多了的嗓音传来,“干什么呢?”
江小鱼扭头一看,“师父?你怎么来了?”
金戈大刺刺往床边一坐,拉起拉布拉多的两只爪子晃了晃,“被案子拖住了不然早来了。你个小赤佬是不是傻?早上就发烧了还跑来上什么班?”
江小鱼不吱声,金戈又问:“你和亱莲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江小鱼扭头不答,金戈“嘿”了一声,“长出息了?师父的话都敢不回?”见猫崽子拒不配合他又哼了一声,随后说:“懒得管你,说吧这狗又是怎么回事。”
他听门卫说江小鱼跟着一只身上染血的拉布拉多跑了,打他电话却是亱莲接的。
不谈亱莲江小鱼松了口气,和金戈说了下前因后果,中途护士进来将针拔了。
“原来是导盲犬啊。”金戈拉着两只狗爪,带着狗跳舞般走了几步。
阿布不敢伤人又抽不出爪,愁着脸表情幽怨,鼻子里发出气声向江小鱼求助:“猫警官,狗想去看主人。”
江小鱼把堵针眼的棉花丢进垃圾桶,小心翻身下床说:“师父,我带阿布去找它的主人。”
金戈总算饶了狗,“行啊,一起吧。”他看见江小鱼走路姿势不对,皱着眉问:“腿怎么了?”
“不是腿,屁股摔伤了……”
金戈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猫尾巴不会也摔断了吧。”
本来屁股就疼,江小鱼被他说得更是直接老管家板脸。他还没变回猫身,搞不好真的摔折了,本来就短得快没有了,这要是折了,亱莲看见估计又要说他不听话。
他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亱莲,而且他为什么要听亱莲的话?折不折的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有些懊恼地垂着头,一头撞上了金戈的背。
“是这吧?”金戈停了步子,拍了江小鱼一巴掌,“长点脑子好伐,走个路都能发呆。”
江小鱼懒得理他,拉着阿布的项圈将它控制在自己身边,免得进了病房吓到其他病人。
亱莲为江小鱼开得单间,狗主人没有特别关照住得四人间,好在位置不错靠着窗。
阿布原先还能控制住自己,一看见主人苍白的脸色便止不住低声呜呜了起来。江小鱼松开项圈它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两只爪子搭着床沿伸着舌头舔主人的手。
“阿布?”床上人声音轻柔,睁开了无焦距的眼。
江小鱼见过不少美人,若亱莲在他见过的美人中排名第一,那这个人或许能争一争第一。区别于亱莲的温润清贵,眼前人仿佛一张素净的画,透着一种病态的美感,脆弱而动人。
拉布拉多情绪激动,江小鱼低声提醒它安静一些:“吵到其他病人的话你就不能待在这里了。”
阿布委屈地呜呜两下,把头安静搭在床边。洛溪摸了摸他,将脸转向江小鱼的方向说:“你是救了我的警察吧,谢谢你。”他的眼睛看不见但听觉分辨能力很强,何况这人的声音清悦带着股干净气,很难让人忘记。
江小鱼说这是他的义务不用谢,随后又和他稍微讲了些话,知道了他的名字。
金戈站在一旁玩手机,见两人说得差不多了便插口问:“洛先生能吃得消的话,现在做个笔录吧?”
“没问题的。”洛溪嘴角弯起一抹浅笑:“我中午正在和阿布一起吃饭,然后我的前男友蒋飞——”他刚说完前男友的名字便被金戈打断。
金戈用笔指了指洛溪,再次确认道:“蒋飞?”
洛溪苍白的脸上有丝茫然,“对。”
“28岁,松市本地人,音乐经纪人?”
“是。”
金戈哈了一声,在江小鱼疑惑的眼神里龇着牙道:“下午刚接到报案,这个蒋飞,死了。”
第30章 朋友
死了?
洛溪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他像是反应了过来,连忙向金戈求证道:“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蒋飞?在万氏寰宇上班的那个蒋飞?”
“如果没有重名且身份证信息都符合,那的确是他没错。”
这下不仅是洛溪,就连拉布拉多都像是听懂了人话一般,狗脸上眉毛一皱一副严肃样子。
江小鱼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发现这人是个小有名气的音乐经纪人,手下还带着一个连不追星的江小鱼都知道的正当红的流量歌手杨菓(guǒ)。
“他是怎么死的?”江小鱼问。
金戈半撩起眼皮观察着洛溪的反应,片刻后,他开口说道:“根据现场的初步勘察,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头部有撞击痕迹,手指有碾压造成的骨折,腹部有一处致命刀伤,是主要出血点。不过具体的伤情还需要等法医完成尸检和鉴定后出具详细的报告才能确定。”
他顿了一下,接着问:“洛先生,你和蒋飞在争执的过程中有进行过反击行为吗?”
洛溪面无血色但精神状态稳定,他先安抚了一下焦躁不安的拉布拉多,气息虽低但吐字很清楚,“我倒是想,但我看不见……他将我捅伤后阿布就冲了出来,紧接着他便逃跑了。”
江小鱼朝着洛溪无焦距的瞳孔看了一眼,拉布拉多有些急切地汪了一声:“猫警官,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这个人类在问主人什么?”它虽然听不懂人话但它对于人类的情绪感知力很强,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江小鱼收回视线,摸了一下拉布拉多的头小声说:“待会再告诉你。”
金戈挑了下眉,有了些切入方向,觉得与其问洛溪不如让江小鱼问这只狗,毕竟有着季妄安那只帮了大忙的泰迪珠玉在前,这样不失为一个捷径。
他收起纸笔,洛溪看不见他也懒得装客套,揉了揉江小鱼的后脑勺说:“把狗先带走,洛先生刚做完手术,得让他好好休息。”
洛溪闻言也说:“麻烦江警官照顾阿布了,我……我钱包也不在身边,可以麻烦江警官去我家里取一下吗?阿布吃得很多……”言下之意拉布拉多很能花钱,担心江小鱼嫌弃。
“我现在不太方便行动,没关系的,钱我先垫着就好。”江小鱼看了眼一直观察着洛溪的金戈,语气里带着些疑惑:“师父?”
金戈收回目光,“走吧。”
两人出了病房,江小鱼屁股疼还拉着狗,走得就慢。金戈啧了一声,撸起警服袖子就想把他扛起来。
江小鱼俊脸都被吓得变了形,一脸抗拒地说:“我自己能走,真的不用麻烦您。”这要是被陆挽晖看见金戈抱他,他当场就能被那只疯狗咬得猫毛都不剩一根。
“德性。”金戈大大咧咧揽上他的肩膀,“和师父还害臊起来了。”
他这哪里是害臊,是纯粹的怕麻烦,江小鱼板着脸。
回了病房,金戈这才有闲工夫扯淡。他扫视了一圈屋子,纳闷道:“你哪来的钱住这么好的病房?这个等级的住院费国家可不给报啊我告诉你。”这傻徒弟不是到实在热得不行的时候连空调都是舍不得开的,如今得了个重感冒还住上高级病房了。
江小鱼还没回,他自己便琢磨出了可能性,半眯着眼问:“亱莲给你开房了?他有什么目的啊?”这才见了几面就这么熟了?
江小鱼本来还在纠结住院费不给报销这个问题,听见金戈的话跟被踩到了尾巴般气出猫叫:“什么叫开房啊?”这老烟枪讲话口无遮拦,明明是个警察却一点正行没有,“亱先生是个好人。我昏迷的时候正巧被他遇到了,所以他救了我。”
金戈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看着眼前一秒八百个假动作手上忙个不停就是不敢看自己,怎么看怎么心虚的猫崽子一脸狐疑,“好个屁,腐败的资产阶级能有几个好东西。”他就是看这些长得好看的小白脸不爽,偏偏在上次简短的交谈中,那人身上的气势凌然竟还压了自己一头。
见江小鱼耳朵长驴毛一样扭头又是不答理人,他嘁了一声,长腿一跨半坐在床上指挥着说:“问问这狗,下午是什么情况。”
江小鱼将枕头摆好趴在床上,这才感觉自己的屁股好受了些。他将手伸下床沿招了招,示意拉布拉多过来,随后问:“阿布,你从卫生间里冲出去时有看见蒋飞的身上有伤吗?”
阿布乖乖趴在地上,闻言觉得江小鱼在问废话,当即反驳:“没有,他跑得可快了,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主人那么柔弱怎么可能能伤害得了那个渣男?”
江小鱼问金戈:“蒋飞的尸体在哪被发现的?”
“里德欧地下二层的停车场,一对小情侣在车里办完事出来看见的。”
江小鱼蹙了下眉:“和洛溪家离得不远。”他接到拉布拉多的报警时便立刻赶往了出事地点,“我到洛溪家的时候没有看见蒋飞的身影。”
虽然停留时间较短但那栋楼的结构简单,江小鱼初步一扫便大概摸清了它的户形。三户并排而立,左侧逃生通道右侧电梯,去时他和拉布拉多等不及电梯直接走的楼梯,其他地方也没有可以藏身的位置。
金戈说:“倒是蹊跷,行凶者伤人后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变成了死者。”他的眸中像是有些思索,江小鱼说:“变成死者也无法摆脱他伤人的既定事实,这件事有调查方向了吗?洛溪家附近的监控查了没有?得先查清楚蒋飞从洛溪家里逃出去的时间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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