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乘之下半身走得飞快,上半身巍然不动,推推眼镜说:“好的,您这是准备?”饶是他对亱莲的圣心揣摩已有些水准,一时也拿不透男人这突然而来的兴致究竟为何。
“接小家伙。通知马场,下午我带人过去。”
“好的,您慢走。”得了准确消息,汪乘之提着的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停下脚步,和同样追出来的二助对视一眼。
二助说:“是上次来的那个帅哥吗?看着年纪不大。”
汪乘之点头:“才二十二岁,刚毕业没多久。”
“啧啧啧,还是第一次见大老板这样,这是有多大的魅力啊……”二助忍不住称奇:“长得是好看,可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门当户对,你懂什么。” 汪乘之家自爷爷那辈起就开始追随亱家,自是知道内情的。
“啥?真的假的?是哪家的?”
“行了,不是你该管的,时机到了自会知道。”汪乘之拍拍二助的背:“会议纪要做得严谨些,爷要过目的。”
亱莲要过目的文件,不仅要求书面漂亮,内容更是要精确直白,不要一丝废话,做起来很伤大脑。
二助苦了脸。
*
蒋风花带着阿翠买完东西回到家已十点多,看见卷毛小猫直起身站在叶青徐的房门前,侧着耳朵想要偷听,又觉得不好,来回挪脚。
他这副样子鬼祟得可爱,蒋风花也忍不住压低声音笑着说:“乖崽,你在做什么?”
江小鱼四肢着地,小跑过来,两只前爪搭人腿上,悄咪咪说:“奶奶,爸爸他——”
话没讲完,就见万柯摇顶着两个巴掌印拉开房门,大声嚷嚷:“儿子,你奶奶回来了没,还做不做饭了?”
蒋风花见他春风得意扬着巴掌印的样子,哪里能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心里替他们高兴,嘴上不饶人:“要吃饭你自己不会做伐?你老娘都要七十了,还得喂你吃饭是的伐?我就买了小鱼和青徐的菜,你自己吃树皮去吧。”
万柯摇不与她计较,从阿翠手里接过一堆食材:“得,得,您老您有理,您歇着玩去吧,我来做。”
蒋风花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心里却是再喜悦不过的。
叶青徐换了套家居服,半个身子伸出门,对着小猫招招手:“宝宝过来,爸爸带你画设计图。”
江小鱼两只后脚踩着叶青徐的大腿,左爪搭在桌上,右爪捏着素描笔被叶青徐包在掌心中。
“要考虑到横杆的整体长度和力学结构,入点落在这里才是好的。这样子设计,霸王龙后腿一蹬就能往前跑了。”
叶青徐带着小猫勾勾画画,他书读得多知识融会贯通,性子又稳,讲解的原理让江小鱼一听就懂。
“爸爸,你真厉害,感觉都可以去做大学教授了。”小黑猫星星眼。
叶青徐没说早两年他就婉拒了国外高校的聘请,笑着揉揉江小鱼的脑袋:“不是爸爸讲得好,而是你一点就透。我们小鱼很聪明。”
“我大学课程全部只能及格而已,大家都喊我吊车尾。”江小鱼嘟囔。
“爸爸知道。”见小黑猫昂着头眼里诧异,叶青徐抿嘴笑了一下,说:“爸爸请人查了所有能查到的事,当然包括你的成绩单。”
江小鱼尴尬地举爪子抓脸,听见叶青徐讲:“我们宝宝真的很聪明,一门及格是走小运,两门及格是走大运,可门门都踏着及格线,那就是有水平。”
小黑猫膨胀,尾巴都抖成了球。
万柯摇敲敲门,端着一盘剥好的榴莲进来:“先垫垫肚子,再过一个小时吃饭。”
江小鱼闻见味道第一反应是捂鼻子,可嗅着嗅着香味上来了,爪子摸摸榴莲肉,说:“谢谢爸爸。”
“哎呦,你对爸爸谢啥?”万柯摇一脸稀罕地弯腰亲亲叶青徐怀里的小猫脑袋,抬脸又吻上叶青徐的侧面,得瑟着来,得瑟着走。
房间里没小猫的口水兜,叶青徐就用勺子挖着喂,父子俩说着悄悄话,就听江小鱼的手机响了。
小黑猫嘴里的果肉还未咽下,爪子摁下免提,含含糊糊“喂”了一声。
亱莲说:“下午有空吗?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可是我不会骑马啊。”他甚至没怎么见过马,只在上大学时偶尔见过特殊警种配备的马匹,非常少,只远远看过。
“叔叔教你。”
“可是……”小黑猫抬头看爸爸:“我要和爸爸一起做小推车。”
这下叶青徐没法不出声:“明天不是还休息吗,明天再做也不迟,去和你的男朋友玩吧。”
男、男朋友!
江小鱼被这个名词震了一下,觉得比“媳妇猫”还叫人害羞。
见小猫眼神漂移不知在想什么,叶青徐开口和亱莲说:“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中午一起吃些吧。”
亱莲本就想来看万柯摇热闹,这话正合他意,语气轻快道:“那就多有叨扰。”
电话挂了,江小鱼才回神,脚爪在叶青徐的裤子上抓了几下,终于将话问出口:“爸爸,你和大爸爸和好了吗?”
看着小猫忐忑且期待的样子,叶青徐捏了捏他的鼻头:“看你大爸的表现再说。”
小黑猫就咧着嘴笑,舌头也露了出来,像只小狗一样。
亱莲上门时,万柯摇的好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亱莲提起手上的纸袋:“给小鱼送礼物。”
这人打的什么心思万柯摇一清二楚,板着脸说:“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
无奈话音未落,屋里就传来叶青徐的声音:“莲之来了?快进来。”
小黑猫更是跑得溜溜快,抓着亱莲的西裤蹭蹭几下蹿上人的肩头,热乎乎地去蹭人脸:“媳妇猫,你给猫带了什么?”
亱莲扬着眉眼,轻笑着将他揽进怀里:“进去再拆。”
万柯摇一张脸绿得像个冬瓜,亱莲一手捂着江小鱼的耳朵,轻飘飘说:“万先生脸上这巴掌印属实特别。”
万柯摇肤色白,江小鱼的白皮或许便是遗传自他,以至于脸上一有什么东西就打眼得紧。
不过那巴掌印早便消了,亱莲这话纯粹诓他。见万柯摇紫着脸转身进浴室照镜子,亱莲差点笑出声。
“猫听见了,你不要欺负爸爸!”小黑猫却察觉出来了,用小尖牙去啃亱莲捂着自己耳朵的掌心。
亱莲被咬得嘶了一声,语气委屈:“哪有,分明是万先生不待见叔叔。”
小黑猫黑脸发愁,不知这两人怎就这般不对付。
*
松市的冬季,雨水一直不多,但空气湿度很高。天气晴时,云团团卷在天上,很是白净。
亱莲送的礼物是一套骑行马装,江小鱼坐在椅上,亱莲单膝跪地为他穿着马靴。
“我自己来就好的……”他有些脸热,猫身时虽然经常被爸爸抱着穿猫鞋,可人身时从未有过。
自上往下看时,亱莲的睫毛更惹眼,长且直,小扇子似的。他开口说:“可是叔叔想帮你。”
将高筒靴两侧的侧扣锁好,亱莲两只手扶着江小鱼的腿弯,抬头看他:“怎么样,合脚吗?”
换衣室通风避光,亱莲眸中的琥珀色成了浓稠的蜂蜜,甜得叫江小鱼举起手背挡脸,红着耳尖将头扭向别处:“还、还行吧。”
亱莲轻笑,起身一把将江小鱼拽起,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说:“出门右转,去挑一匹喜欢的马。”
江小鱼涨红着脸捂屁股,想炸毛讲话,可见亱莲这动作做得自然无比半分暧昧的心思都没有,他只能“哦”了一声,不太自然地迈着步子出门。
亱莲弯着眼睛拉起更衣室的门,显然心情极好。
这个马场就在江小鱼家后面,隔着一条小河,环境幽静。遥遥隔着河畔相望,还能看见自家的小房子。
江小鱼收回视线,跟着指引来到马厩。里面有饲养员在喂马,还有人在给马烙马蹄铁,江小鱼看着感兴趣,便站在一旁瞧。
这个马场就是亱氏旗下的,工作员都被提前打了招呼,自是不敢怠慢。
“先生,要我带您去坐骑那儿吗?”
江小鱼依旧不太习惯被人如此讨好,带着点局促点头:“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热情:“您跟我来。”
他领着江小鱼往马厩后面去,打开厩门牵出一匹马来。米色的底,浅灰浅黄的斑点均匀布满全身,米白色的鬃毛长而卷,浅棕色的眼睛大而明亮。
“这匹马前几日才从乌那国空运过来。”
“乌那国?”这个国度挺陌生,但江小鱼知道。因为之前去追蓝鲸,结束行程后亱莲出差的国度便是这个名字。
“是的,乌那国盛产最好的马儿!”
都不需要他再多介绍,江小鱼便知晓这匹马性子温顺。看见江小鱼后,它慢悠悠踏着蹄子往前几步,低下头去蹭他的脸颊。
“它很喜欢你。”工作员语气吃惊。这匹马年纪小,虽然性子好,但不亲人。也不太亲马,只喜欢自己溜达。
江小鱼被它蹭得眯起一只眼睛,笑着抱住马头,去摸它波浪般的鬃毛:“你好漂亮。”
“喜欢吗?”亱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它卷卷的鬃毛与你很像,便买了下来。”
“送我的?”江小鱼眼睛发亮:“马也可以养吗?”
他瞪眼的模样明亮,与那匹马的双目如出一辙。亱莲失笑,对那四双眼道:“自然,你现在就可取名。”
江小鱼将脸埋进它温软带着阳光味道的鬃毛里,打着商量般抬头问:“叫你花生糖好不好?”
花生糖温和地打了声响鼻,已是应了。
亱莲没见过什么花生糖,也没吃过。但听工作员说:“您可别说,这马的花色真的很像花生糖。”他无奈,心想果然小家伙能取出的名字就是这么直白。
花生糖才两岁,江小鱼牵着它在马场里走了几步,就见亱莲牵着一匹纯黑色的高大骏马朝他走来。
“哇,这马太酷了吧。”江小鱼惊叹。
阳光之下,这匹马黑得发亮,宛若披着金光。
亱莲说:“他叫飓风,是我的马。”他牵着飓风走到江小鱼身侧,对花生糖说:“还没见过它吧?熟悉一下,往后你俩便是邻居了。”
飓风性子孤傲冷淡,又是亱莲的专属坐骑,一直养在单独的马厩里不与其他马匹一起。
看见花生糖他也冷冷静静,不太搭理的模样。花生糖明亮的眼睛看看它,扭了下马头发出一声轻鸣,不知是不是在打招呼,反正江小鱼听不懂。
骑上花生糖的背,江小鱼的双腿紧紧夹着马腹,手指攥紧缰绳,浑身僵硬像快石头。
亱莲翻身上马,将他揽进怀里,大手覆盖住江小鱼的双手,低声安抚:“放轻松,我在呢,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亱莲一夹马腹,身下的花生糖立即小跑起来。
冬日冷,江小鱼却出了一身汗。跑了百米,他渐渐适应,背部不再紧绷,松松倒在亱莲的胸膛。
“原来骑马是这种感觉……”
能感受到它每一步的节奏,轻缓、平稳,仿佛大地的节拍融入身体。身体随着花生糖的步伐微微起伏,身后是亱莲带着淡香的宽阔怀抱。
微风些凉,却一点儿也不冷。江小鱼没什么文艺细胞,形容不出此刻的感觉,只知道自己好幸福。
“四哥。”他喊了一声。
“嗯?”亱莲鼻音应。
“谢谢你。”默默做了这么多事。
亱莲发出闷笑,胸膛的颤抖隔着衣服传入江小鱼的背脊,骨髓,钻进心脏。
“你要怎么谢我?”他去咬江小鱼的耳朵。
江小鱼说不出来,从脸开始一路红到脚,侧头胡乱去亲亱莲的眼睛,鼻子,以及嘴巴。
花生糖停了步子,走到湖畔处低头找着人工培育的牧草吃。飓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这时踱步到离他们不远处,看着不像要靠近的样子。
骑马这事一次学不会,反正就在家后面,随时都能来。
慢悠悠散了会步,亱莲利落下马,对江小鱼张开手臂:“来,叔叔接着你。”
江小鱼下马的姿势狼狈,跌进亱莲的怀抱,双手本能地揽住亱莲的脖子,两脚夹着他结实的腰腹。四目相望之时,彼此的心跳声如藤蔓纠缠,唇瓣再次相连。
花生糖明亮的眼神里有着懵懂,盯着两人好奇地瞅。飓风不知何时追上他们,嘴里衔着一捧青草,垂头落在花生糖的嘴边。
花生糖呆了,下意识裹了两下嘴,去叼它嘴里的草。
夕阳所以无限好,那是因为有你在身边。
*
周一上班又接到一件微案,还是投毒。江小鱼蹙着眉,翻看周末的案件记录,才发现中间两天也有一桩投毒案,是值班的同事去处理的。
江小鱼挂了电话,正准备和夜张二人一起出外勤,便见陆挽晖进了办案处:“江警官,你要是不忙的话随我去趟监狱吧,黄鹂要见你。”
江小鱼愣了一下,回头见夜挽春盯着陆挽晖也在发愣。他在他眼前挥挥手:“阿春你跟着庞庞出勤吧,我先去监狱,有不懂的可以回来问我。”
好几秒后夜挽春才回神,笑嘻嘻应了好。
黄鹂被抓时正值年末清案,且那个案子疑点重重,拖到年后才被判决,姐妹俩均是死刑。
下了车,陆挽晖走在前头。他的个子比江小鱼高三四公分,身子也结实,是很硬派的俊朗。
“那个,一直欠你一声抱歉。”他伸手抓抓头,深色的皮肤竟能看出红意:“那什么……我之前以为师父对你有意思,把你当假想敌了,做出那么些混账事,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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