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让他恨我都做不到,胥怀古苦笑,真是好狠的心。
“修补封印一事刻不容缓,”胥怀古拱手道,“谢宫主,时辰将至,我们走吧。”
两只仙鹤翩跹而来,一只停在胥怀古面前,一只停在谢非白面前。
“谢宫主,你看这只仙鹤眼熟吗?”胥怀古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它是阿朱的后代。”
阿朱亦是一只仙鹤,谢非白在青云派历第二次情劫时,那只仙鹤曾是他的坐骑。
谢非白低头看仙鹤,仙鹤张开翅膀,用鸟喙清洁羽毛,想展露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仙鹤都长一个样子。”谢非白道。
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仙鹤长长的颈项垂了下来,连羽毛都暗淡了几分。
胥怀古顿了顿,道:“谢宫主说得是,我们走吧。”
两人都骑上了仙鹤,展翅而飞,才飞出没多远,印无玄就追了上来,一把抓住胥怀古的仙鹤尾巴。
仙鹤受了惊,“喔喔喔”大叫,又想起上次也是印无玄住抓他的翅膀,气得想用鸟喙去啄印无玄,可这黑衣人的气势太吓人,趋吉避凶的本能让它只能像鹌鹑一样缩着,向主人胥怀古求救。
“印护法,”胥怀古沉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印无玄理直气壮地说:“胥掌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说过我不知道!”胥怀古转头看谢非白,“谢宫主,你不管管你的护法吗?大庭广众之下这成何体统!”
谢非白轻笑了声,道:“不好意思了胥掌门,我的护法比较小孩子心性,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孩子……胥怀古简直想吐一口血,“谢宫主,印护法早就过了孩子的阶段了吧!”
谢非白:“与我们的年岁相比,他就是个孩子呢。”
胥怀古:……
印无玄听谢非白说自己是“孩子”,想要反驳说我早就长大了,但在外人面前他绝不能拆自家宫主的台,便顺着说:“对,我还是个孩子,胥掌门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会一直追问。”
若不是那么多人在围观,而他这趟本就是来云隐宫请人的,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们发生冲突,他真想跟印无玄一战!自他坐上青云派掌门之位后,还没人敢对他如此不敬!
胥怀古努力维持着大家风范,道:“印护法,你先放了我的仙鹤,反正谢宫主就在旁边,我还能跑了不成?”
印无玄无所谓地松开仙鹤的尾巴,手里还拽着几根毛,那仙鹤屁-股肉眼可见的秃了。仙鹤凄厉惨叫,要不是还惦记着主人在自己背上,真想就地晕死过去。
胥怀古安抚地拍了拍仙鹤的长脖子,道:“我的确对闻家主的行踪一无所知,那日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但他也不在幽都了,带走他的人应当是饶无愧。印护法,你问错人了。”
印无玄确认胥怀古所言非虚后,也不再追着他问了,只要闻风吟没死,他总能找到人。
不过……
他心虚地望向谢非白,谢非白对他招了招手,他慢慢飞过去,问:“宫主,你有何吩咐?”
谢非白示意他附耳过来,他乖乖地侧过耳朵,摆出听悄悄话的样子。
谢非白的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记住本座给你的惩罚,别的等本座回来再跟你清算。”
印无玄抖了抖,诺诺道:“是。”
印无玄御剑回凤栖山,谢非白和胥怀古乘鹤飞往天边,很快都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等他们三个一走,围观者们沸腾了,到处都响起“嗡嗡嗡”的议论声。
“刚才是印护法向胥掌门发起挑衅吗?”
“看起来像是,啊啊啊他们为什么要用隔音法术,有什么是我们吃瓜群众不能听的?!”
“胥掌门不愧为正道魁首,太沉得住气了,被这般挑衅还不生气!”
“这些都不是重点吧,重点是印护法和谢宫主做了什么?是我眼花了吗?”
“谢宫主亲了下印护法的脸吗?”
“谢宫主戴着面具怎么可能亲得到?就是贴了一下脸!”
“那是隔着面具亲了!”
“这是面具吻吗?谢宫主真是太会了!”
……
此时谢非白和印无玄都想不到,所谓“面具吻”在几日后就成了天底下最流行的告别方式,不管是凡间还是修真界的小情侣,在分别时都会由其中一方蒙着面,亲吻另一方。
含蓄又不失亲密,带着朦胧美的一个吻,多么浪漫啊。
*
没有得到闻风吟的下落,印无玄有点烦,马未算那家伙虽然被他打发走了,但迟早又会登门来讨债。
胥怀古说饶无愧才知道闻风吟的下落,可他又要去哪里找饶无愧?宫主不许他去幽都,那肯定是没法找的。
干脆直接闯进闻家,把他们的宝库给掏空,如此一来,他就不用为了钱而发愁了。
印无玄肖想了下他抢了闻风吟的所有财产,今天上门打这个,明天上门打那个,打完了就赔钱,逍遥自在,美得直冒泡。
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畅想。
“印护法,”卜问扶着一棵树站着,道,“小生有一事想问。”
印无玄掉头就走。
“等等等等,印护法,你为何一见小生就走?”卜问纳闷道,“小生自忖虽不如谢宫主英武非凡,但也不至于丑得不堪入目啊。”
印无玄抬起下巴,道:“你一个瞎子还能知道宫主长什么样,你自己长什么样。”
“印护法此言差矣,”卜问摸上蒙眼布,“小生也非生来就瞎,是渡劫失败后瞎的,在那之前,小生自是见过谢宫主,也照过镜子。”
印无玄想起谢非白送他的那面铜镜,心想他还不如一个瞎子了解自己的外貌。
“你找我有什么事?”印无玄看了看卜问旁边,“陶生生呢?”
卜问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道:“今日胥掌门来云隐宫接谢宫主这样的大事他自不会错过,这会儿应该在编纂四海八荒报。”
印无玄“哦”了声,“你既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印无玄又要走,卜问忙又叫住他。
“印护法且慢!”卜问道,“印护法不是一直在苦恼怎么爱上谢宫主吗?只要你找到了心脏,装回胸膛里,必能爱上谢宫主,这也是谢宫主找小生推衍你的心脏所在的原因。”
印无玄又不是傻子,这个道理自然知晓,“可你不是找不到我的心脏吗?”
卜问:“少了一样东西罢了,与印护法血脉相连,却又非血非肉的东西。”
印无玄:“那是什么?”
卜问:“小生也不知,但谢宫主肯定知道,只要有了那件东西,小生必能替谢宫主和印护法占卜出心脏的位置。”
印无玄:“你为何要特意挑宫主不在的时候与我说这些。”
卜问:“这……谢宫主想要找印护法的心脏,却不肯定让印护法交出那样东西,这让小生很为难啊,总不能让小生一直呆在云隐宫吧,而且印护法对谢宫主忠心耿耿,必定想要助谢宫主早日成功渡劫,所以……印护法不如好生想想,那样东西是什么,若是能想起来,或有任何怀疑的东西,都可来找小生。“
说完这一番话后,卜问就拄着拐杖走了。
印无玄沉思了片刻,脑中隐隐约约浮现出某样东西的形状。
这不可能吧,他摇了摇头,心道,卜问这家伙多半不安好心,还是等宫主回宫后再说。
第三十一章 幻境再现
比之十日前,幽都结界愈发破烂。
这里裂了一道缝,那里破了一个洞。每一处破开的地方都有修道子弟把守,以免有魔兽从此钻出。
谢非白和胥怀古到时,另外五位大乘期修者都到了。因他们施法的方位早就划定,六人倒也不用见面,各自到指定位置处,等到月上中天,胥怀古发出指令时,一齐加固封印即可。
胥怀古引着谢非白去了既定位置,道:“谢宫主且在此处等待。”
这一处可说是寸草不生之地,虽在幽都外,但从结界里透出的魔气已将这一片的草木腐蚀,大地都成了焦土的色泽。
“此地着实简陋了些,委屈谢宫主了,”胥怀古打着官腔,道,“待幽都事毕,我请谢宫主上青云山,由我做东,请你吃美食赏美景。”
“不必了,”谢非白看也不看胥怀古,道,“胥掌门还是快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吧。”
胥怀古的笑容变淡,道:“谢宫主,你为何不问闻家主的情况?原本闻家主也要参与幽都封印加固,如今却……你当真半点不关心?”
谢非白诧异道:“胥掌门说笑了,本座为何要关心一个毫不相干之人?”
“毫不相干……”胥怀古咀嚼这几个字,道:“当日若非谢宫主出手,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应当是印护法,怎么会毫不相干?”
谢非白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语气中竟染上了笑意,“我家护法被你们三位大乘期高手围攻,本座若不出手,躺在病床上的便是他了。胥掌门,你当青云派掌门这几百年,长进最多的恐怕就是脸皮了吧。”
胥怀古脸上泛起了热意,心中更加苦闷,道:“是胥某失礼了,谢宫主莫怪。”
谢非白不再看他,赶客之意十足。
胥怀古深深凝望谢非白,道:“谢宫主,我只想再问一句,我们曾经的相处于你而言一文不值吗?”
谢非白望向幽都,清澈的瞳孔里映衬着冲天的魔气和城市的废墟,道:“前尘往事,俱已成灰,胥掌门放下吧。”
胥怀古艰涩道:“谢宫主豁达。”
两人都不再说话,胥怀古告辞离去,才走了几步,他又回转身来,“谢宫主,我还有一事不明。”
谢非白:“胥掌门,不必事事都弄清楚,不明就不明吧。”
胥怀古被噎了下,还是坚持说出了自己的问题,“经过多方推断,幽都地缝之下乃是魔之秘境,此秘境非被魔兽标记者不可进,谢宫主与印护法是如何进入秘境,又是如何出来的呢?”
谢非白眼神微动,道:“印护法曾斩杀过一条薄蛇,他将蛇胆炼作丹药送与本座。”
“原来如此,”胥怀古点头,“看来是薄蛇标记了印护法,而谢宫主服用了蛇胆丹药被误判为魔兽了,这也是一番奇遇啊。”
谢非白:“胥掌门,你该走了。”
胥怀古拱手,驾鹤而去。
谢非白漂亮的眉在面具后微蹙,良久才舒展开。
这第七次情劫,着实不易啊。
*
“阿嚏!”印无玄打了个喷嚏,星夜星月都惊呆了。
“大护法竟然也会打喷嚏!”星月喃喃道,“不是说笨蛋不会生病吗?”
星夜瞥了眼妹妹,“你也不见生过病。”
星月挠挠头,笑呵呵道:“也是哦,所以这个说法不成立。”
星夜:……
印无玄揉了下鼻子,道:“是不是那个姓胥的要对宫主不利?宫主在叫我的名字我才打了喷嚏,看来我还是得去一趟幽都。”
星夜:……你想多了。
“咳咳咳……”她用咳嗽声唤起两个人的注意,道,“印护法,右护法,我们齐聚在这里的目的你们不会忘了吧?”
话毕,三人一齐看向堂下的几十个人。
这几十个人都是云隐宫的普通宫人,修为皆为炼气期或筑基期,平日里都是做些打杂的活。和绝大多数宫人一样,他们呆在云隐宫做事最大的愿望就是见谢非白一面,可他们资质平庸,这辈子都无望进阶,要见谢非白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青云派掌门来接谢非白,这是唯一的机会!
和堆满了宣城的修真者一样,他们也早早就找好了地儿偷看谢非白出宫,且因他们就在云隐宫里,能比旁人看得更清楚!
当谢非白乘着仙鹤出现在视野里时,他们的心瞬间就被虏获了,即使看不到脸,甚至没看到正面,光是那潇洒的背影和秀丽的长发,已足够令他们神魂颠倒。
啊,世上怎有如此美丽的人!
他们集体对谢非白一见钟情了!
在云隐宫,爱上宫主的人必须被赶出宫去,这条铁律不可违背。
“每个月都要清走几十号人,”星月做出牙疼的表情,“照这样下去,我们云隐宫就要没人了。”
星夜喝了口茶润嗓子,道:“这也没办法。”
星月:“要怪就怪宫主魅力太大,就算不露脸,修为低的人也扛不住。”
星夜:“咳……我们宫中还好,今日那么多来宣城围观的……”
星月:“啧。”
看完这趟热闹,也不知多少人得丢了魂儿。
印无玄拍桌子,说:“怎么能怪宫主?要怪就怪这些人心志不坚!”
星夜掩唇道:“这世上确实没几个人比得上印护法心志坚定。”
印无玄:“哼!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有话。”
星夜:“岂敢岂敢。”
星月:“姐姐,那这些人我们要怎么安置?”
云隐宫内遣散的人会送到各个分坛,再由分坛主进行具体安排。可月月都在送,分坛人满为患,坛主们都表示不愿意再接收新人了,不然他们就要回宫面见宫主,求宫主主持公道!
曾经有一次分坛坛主集结,上云隐宫见谢非白,结果事情没讨论出个结果,两个分坛坛主也沦陷了,这坛主职位当即就被撤了,还是星月连夜送把人送回分坛去,另选了新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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