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江施主还真是不给贫僧留情面。”空明摇头,唇边含笑,“我佛宗弟子从不主动与人争斗,但出门在外,难免遇上一些难缠的家伙。若是跑还跑不掉,这东境早就没有我佛宗的活路了。”
还没活路呢,宋淮之心说就你们这洗脑手段,再给你们几万年,只怕整个东境就只剩你们佛宗了。
随着各大宗门陆陆续续的来人,那些身死的弟子都被领了回去。好在因为是祝寿,所以来的弟子大多有长辈带着,在长辈的庇护下,并没有死太多。且大宗弟子身上的法宝多,比起那些小宗族的弟子更多了一些活路。
若说损失最大的,无疑是东道主赫连家。
赫连重山身死,赫连云香仓促受命,成了赫连家新的家主。但此时的赫连家,还剩下的族人甚至不足千人。
好在那些孩童和青年被长辈以命护着,还能活下来不少。等到他们长成,赫连家也不算断了未来。虽然长老死得差不多了,但有赫连荣安这个半步合体顶着,也勉强够用。
只是一流家族的名头是肯定维持不住了。虽说七个合体期魔修全部身死,但还是跑了不少元婴期和炼虚期的魔修。这些人带走了赫连家的大部分底蕴,这下赫连家便是在二流里都只能算是中下。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好事。至少这样的赫连家不会受到觊觎了。
此事后,其他人都回了自己宗门。赫连云香用赫连家剩下财富中的一半作为报酬,请求宫竹出手医治赫连家那几个重伤的长老。
长老多些,他们赫连家也能好过些。
因为这样,宋淮之等人又多留了几日。刚好,宫竹也不想将那男人再带回合欢宗,索性借着这机会医好那男人后就叫他离去。
“我也不曾想到,这家主之位,竟然会来得如此容易。”赫连云香一身素白,眼神有些呆滞。
“我更不曾想到,预想中的报复尚未实施,他就死了。”
赫连云香并不在意对面的人有没有回复,她自顾自说了很多话。
“别想这些了。”姬椒靠着床头,神情有些恹恹,“死都死了,管他干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修炼,然后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
“我会的。”赫连云香回了神,抹了下眼角一丝泪痕后,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寒玉匣,“对了姐姐,这个给你。”
姬椒接过来,打开一看又合上。
“你将这朵万灵拜寿给我做什么。”
赫连云香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你母亲的东西,本来就应该全是你的。我先前送出去一朵,已经很对不起了。”
“没关系。”
姬椒又将寒冰匣塞回了她手中,“我有一朵留作纪念就够了。这一朵就留给你吧,找人将其炼成丹药,能帮你巩固家族的。”
“姐姐……”
赫连云香拉着她的手,泪不由自主地就落了下来,哽咽着要说些什么。
“师姐!”
忽的,姬椒的房门被推开,宋淮之急急道:
“那人醒了,师兄让他走,他死活不走,非说要见你呢!”
第36章 十年风雪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宋淮之不知道。只是那男人走后,姬椒将自己关在房里大哭了一场。足足三日,不曾出过屋子。
“当时就应该杀了他,省的闹出这么多祸事来。”宫竹冷脸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边的抱月乌蝎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怒意,也跟着亮起尾针,虎视眈眈地似乎想要蜇一下才行。
“没你什么事,尾巴放下去。”宋淮之顺手按下抱月乌蝎的尾巴,托腮叹气道:“怎么就同意了师姐跟他单独相处呢,要是咱们当时也跟着,何至于现在什么都不晓得,只能坐在门口干着急。”
一旁依旧穿着一身孝衣的赫连云香绕着门光转圈,时不时抬头望一眼,眼中满是担忧。
“实在不行,我就去敲敲门,想办法进去看看。”赫连云香又转了两圈,“这前天还能听见些哭声,怎么现在什么声响都没了。”
她是真的担心,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最紧密的亲人便是姬椒了。或者说,姬椒就是那一束将她从深渊里拉出去的光。如果这束光枯萎,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让姬道友自己想明白。”江岫白手快,在宋淮之脑袋歪下来前替他撑住,省的他栽倒在桌上,“只有自己扛过去,才不会滋生心魔。”
宋淮之脑袋一点,从江岫白的掌心抬起下巴,揉了揉泛酸的眼皮打了个哈气道:“都三天了,师姐还没想明白。我看这回,可比先前严重多了。”
“姬椒与他相处不过短短数月,怎会情深至此。他先前甚至只是一个傻子。”宫竹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痒痒的手,骂道:“当时就不应该救他,让他死了算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宋淮之摇头晃脑,“这种情况很正常的。师姐不对他产生感情,我才奇怪呢。”
“你懂。”宫竹瞪了他一眼,“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有一个专门的词可以来解释它。”宋淮之伸出一根手指,“吊桥效应。”
简单解释了一番,宫竹越听越在理。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倒是懂得多。”
“嘿嘿,看书看的。”宋淮之也不怕穿帮,合欢宗藏书千千万,随口一句,宫竹还真能去一本本翻不成。
宫竹狠狠扇着扇子,越想越觉得心头火起。
宋淮之见他实在火大,默默从储物戒指里掏出几个玉瓶来,戳戳江岫白,“冰一下。”
接过几个玉瓶,江岫白微微调动灵力,掌心玉瓶中的果汁就被冰镇到了恰到好处的温度。
“来来来,喝些冰镇果汁,冷静一下。”宋淮之一人发了一瓶。但除了简清宁,没人喝得下去。
“没胃口。”宫竹反手将玉瓶递给简清宁,“气得慌。”
简清宁乐得接过,一边一口好不自在。
“唉……”宋淮之无奈摇头,“再等等吧,反正咱们看着,师姐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打开玉瓶刚要喝,红光一闪,手中玉瓶便消失不见。
抬头一看,姬椒红着眼眶,脸颊上还有未曾擦去的泪痕。她抬起玉瓶,一气喝干。这还不算完,喝了宋淮之的,又顺手抄起江岫白的。连着两瓶灌下去,这才停了下来。
“姐姐,我的也没喝。”
赫连云香扶着她坐下,默默将自己手中的玉瓶递了过去。
“谢谢……”
姬椒接过,却没喝,只是握在手里出神。
“师姐不急,想喝多少有的是!”宋淮之见她终于出来了,还一连喝了两瓶果汁,当即又取出一堆玉瓶来,叫江岫白冰镇了尽数放在桌上。
“要喝就喝,管够!”
他说的豪气极了,活像一个果汁暴发户一般。
“噗嗤——”姬椒没忍住,笑了一声,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着赫连云香塞给她的果汁,“你日后别天天榨果汁,也酿些酒才好。”
“喝酒伤身。”宋淮之振振有词,“果汁多好喝。”
姬椒不说,众人也不问。赫连云香又叫人送了些灵果糕点来,只当是喝个下午茶。
好半响,姬椒放下手中玉瓶,抬头望向赫连云香,面色有些羞愧。
“你……你能将那朵万灵拜寿给我吗?”
“当然可以。”赫连云香先是一愣,而后立刻取出那寒玉匣,塞入姬椒手中,“这本就是姐姐的。”
赫连云香没有问为什么,仿佛这只是姬椒寄存在自己这里的东西,现在只是普通的要回去罢了。
宫竹和宋淮之面色却一变,他们知道凭姬椒的性子,送了人的东西就是送了人,是绝对不可能再要回去的。
能让姬椒要走这朵万灵拜寿,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姬椒自己的那一朵发生了什么变故。
姬椒打开寒冰匣,里面的万灵拜寿依旧是那副模样,漂亮极了。
泪滴落在花瓣上,凝聚成一小点一小点透明精致的冰晶,衬得那花愈发圣洁。
“师兄,我真的错了。”
她的语气实在可怜,纵是宫竹有天大的火气,也愣是压下去了不少。
长叹一声,宫竹替她擦去泪水,低声道:“无妨,人没事就好。受了委屈,就告诉师兄,师兄给你做主。”
“就是!”宋淮之紧跟着附和,“就算咱们打不过,还是师叔呢,是吧师叔。”
“嗯?”沉迷喝果汁的简清宁一脸懵地抬头,唇边还沾着一点赤色的果汁,“谁?要灭谁的门?说给师叔听听,师叔看看好打不。”
得,又来了。
宋淮之只觉得心累,又推了一个玉瓶过去,“师叔,暂时用不着您,您继续喝果汁吧。”
姬椒被哄得有些开心,心中的苦闷也少了些。她抽了抽鼻子,接过赫连云香递过来的帕子擦泪。
“我的那朵万灵拜寿,被那个傻子哄走了。”
姬椒满脸郁闷,语气极差,“他说从未见过,想要看一看。我刚给他,却忽然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便什么都不晓得了。再醒来时,他和万灵拜寿就都不见了。”
“实在是放肆!”
宫竹用力拍桌,直接震碎了眼前一整个石桌。
好在宋淮之手快,在他抬手的那一刹那就驱动腕间无相佛莲,数道藤蔓枝条缠卷玉瓶碗碟,免得它们被一同摔碎。
“这可怎么办,咱们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啊,如何去找他抢回那万灵拜寿。”宋淮之控制着藤蔓将东西摆到一旁,眉头皱起,“不说这是宝贝,光说这是师姐娘留下的东西,也绝对不能任由他带走。”
“虽然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是什么,但若想找到他也不难。”宫竹取出一枚墨色雀鸟状的金属牌子,“雀阁的眼线遍布整个混沌大陆。”
手一翻,几瓶或高或矮的玉瓶浮现。
“数种珍贵的八阶丹药做报酬,借雀阁的手将任务发出去,不愁没人认识他。”
“也算我一份。”宋淮之紧跟着拿出一些玉匣来,“这里是我催生的一些药材,虽然年份不久,但算是少见的品种,也值不少。”
“师兄替我出这份也就算了。”姬椒抽了抽鼻子,将宋淮之的东西又推回去,“你是我师弟,向来只有师姐给师弟送东西的,还没有反过来的道理。”
“你管这么多呢。”宋淮之笑眯眯反驳,“那我还是合欢宗少宗主呢,关心门下弟子多正常。”
这样的气氛很好,赫连云香也忍不住道:“姐姐,虽然赫连家没什么剩下,但也能出一份的。”
“你不行。”姬椒果断拒绝,“跟你要这万灵拜寿我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可能还要你的东西。”
赫连云香这些天的行为让合欢宗众人对其还是很满意的。宫竹昂首,淡淡道:“医治赫连家几位长老,就不必收诊金了,将药材钱给我就行。”
随着雀阁的通缉令发出去,赫连家的事也算是正式落下帷幕。时隔多日,众人终于踏上返回合欢宗的路。
简清宁半途中和他们告了别,说是千年没出来转转,准备去打劫几个秘境玩儿。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跟宋淮之拉扯了半响,最后摸走宋淮之带的全部果汁存货才罢休。
姬椒没跟着他们回缠心殿。她算是被这一出彻底伤了心,直接上了自己的那座山,随意打出一个山洞闭关去了。
据她自己所说,不突破化神,她绝不出来。
最后,原本的一行五人,只有宋淮之、江岫白和宫竹回了缠心殿。
“师兄,那儿是不是有个人?”宋淮之眯眼看了半响,隔了老远指着宫竹院子门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道。
“嗯?”宫竹起身看了半响,轻笑一声又坐下,“第一次见面便这副模样,真是丢人。”
一头雾水的宋淮之下意识将询问的目光丢向江岫白。可惜,江岫白一个万剑宗的弟子,如何能认全合欢宗的人。
下了云舟走到院门口,宋淮之这才看清了那人。实在不能怪他,虽然修行之人耳聪目明,但这一团黑乎乎的焦炭,还是要花时间仔细辨认的。
“这人谁啊,怎么躺在你院门口,死了吗?”
宋淮之蹲下身,腕间无相佛莲伸出一根小小的嫩绿枝丫,轻轻戳着那团焦炭。
忽的,那焦炭中伸出一只扭曲的爪子,愣是将宋淮之和无相佛莲都吓了一跳。
无相佛莲还好,只是飞快地缩回了宋淮之的手腕上。而宋淮之本来是蹲着的姿势,因为一吓,脚下不稳便向后倒去。
眼下是雪天,要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便是坐进了雪里。
背部靠着了一个结实的东西。宋淮之抬头一看,正对上江岫白低下的脑袋。
从江岫白的这个视角望去,显得宋淮之脸格外的小巧精致,一双水润的杏眼像猫一样,会说话。
“谢了。”
握住江岫白伸出的手,宋淮之一骨碌爬了起来。凑到江岫白身后,小声叭叭道:“这是诈尸了?”
“我还没死呢!”
那焦炭发出一声悲鸣,浑身上下只有一口牙是白的,反射着诡异的白光。
“师兄啊啊啊啊,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焦炭在地上爬了几步,看着愈发可怖。用宋淮之的话来说,简直就是恶鬼乱爬。
宫竹腿轻轻一动,避开了那焦炭想要抱住自己腿的动作。
“脏,别碰我。”
焦炭竖起的手啪叽一下砸入雪地里,声音幽怨异常。
“我恨那速度死慢的传讯符!!!”
留下这最后一句悲鸣,焦炭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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