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仪煊:你本就是无辜的,你若是半分都不念着生父,舅舅才要生气。你既然选择回去,舅舅也不会将你视为金国人。
“好吧。”
柳仪煊眉眼弯弯:我这就写信给舅舅。
杨康:“那个云鹤烟,跟你走得很近?”
柳仪煊回以疑惑的目光。
“我看他不像好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在王府中大开杀戒,还饮人血!哥,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多些防备没有坏处。”
柳仪煊点头:我和他平日里并无来往。
杨康刚松了口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响,脚下的土地都好像晃了晃。他猛得起身,“我出去看看。”
柳仪煊抓住他,摇头。
杨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柳仪煊:不要紧,是谢珩又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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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威力比预想中大很多。
谢珩一时不察,被震了一下,耳朵嗡鸣,趴在轮椅扶手上不停地咳嗽,眼神直直地看着远处火光,目光明亮,肉眼可见的兴奋:【我又成了!】
系统麻木:【是的。】
薛沉:【这个世界观就第一次的时候难突破,后面还是挺简单的。】
系统:【嗯。】
薛沉:【是时候进行下一步操作了。】
系统:【下一步是什么啊?你爹登基?】
薛沉:【那都是小事,走个过场而已,交给礼部就好了,不必我费心。热武器研究有了进展,下一步当然是垄断暴力。】
系统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这次学聪明了,没有直接问,而是观察起了薛沉和他的几个马甲。
垄断暴力说白了就是以暴制暴,用国家暴力来遏制个人的暴力。
国家暴力就是刑法,必须按照程序来执行,不能只属于某个人或某个群体。
薛沉把宫九喊了过来,“这几日六分半堂有没有联系过你?”
宫九:“狄飞惊递过两次名帖。雷损仍旧没有动作。要不让原飞霜提醒一句?”
“飞霜连雷损的面都见不到。”薛沉冷笑一声,“他已经提醒过狄飞惊了,以狄飞惊的忠诚,只要雷损想知道,他必定事无巨细,一个字都不会隐瞒。”
“大哥说得是。”
“涟儿。”薛沉起身,“现在能调动的兵力有多少?”
“前线大军未归,新兵仍在训练,只有禁军可以调动……”
薛沉一看就知道,弟弟又被数学题难倒了。
他默默心算了一下,除去城内外平常的巡逻、守备、仪仗,应该能调出四五千人。
皇城司的几万探子就算了,他们的职能相当于锦衣卫,但是被神捕司分权,干的大多是刺探情报的活,武力值一言难尽。
其他几个衙门也都差不多,欺负寻常百姓威风得很,碰上硬茬,软得跟棉花似的。
主要力量还是禁军。
禁军第一批参与改革训练,原本分为上中下三军,上等禁军又分为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每军又分为左右厢三军,单上等禁军就总共有二十四军。中等、下等禁军数量更是冗重。
养活这么多人,金国打来时还不是开门投降。
薛沉觉得朝廷养了太多吃干饭的,大手一挥,只留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都送去了前线。
就算是这样,能调动的人手也很充足。
“调遣五百上等禁军,围攻六分半堂。”薛沉沉吟道,“六分半堂根基深厚,高手如云,只靠禁军是不成的,还得再找几个人撑场面。”
宫九:“我亲自去。”
薛沉:“我陪你一起。”
宫九:“大哥何必以身犯险?”
万一雷损狗急跳墙,伤到大哥就不好了。
薛沉:“有你在,不至于。飞霜身份尴尬,若受到攻讦,还要费一番口舌争辩。让你们几个人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不放心。”
宫九歉意地低下头:“是我太过傲慢,还要让哥哥费心。”
派人给太平王送了个口信,宫九拿着令牌去调动禁军,薛沉也从府中出来,在六分半堂附近找了间茶楼小坐。
狄飞惊对即将到来的风雨茫然不知,坐在桌案前,计算着这段时日的收支。
原飞霜在屋里走来走去,那抹鲜亮的淡红色时不时出现在狄飞惊的视线中。
“怎么了?”狄飞惊算完,放下了笔,温声询问。
“要来不及了!”原飞霜扑在桌案上,曲着双腿,身体伏得很低,像只犯了错的漂亮小狗,抬眼看向师兄,“雷损为什么没有动作?”
狄飞惊:“总堂主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他只是不愿承认自己败了!”原飞霜把桌上的文案往前一推,“六分半堂已经徒有其表了!”
纸张撞在未干的笔尖上,洇开一片墨渍。
狄飞惊没有说话,拿起旁边的废纸,贴在上面吸了吸,污渍的颜色变浅,能分辨出下方的字迹了。
“我知道了。”原飞霜猛然握住他的手,声音微哑,“师兄是故意的对不对?其实你从未向雷损转述过,什么都没有提醒他,就是为了看他自取灭亡!”
狄飞惊动作一顿。
“被我说对了吧?”原飞霜低低地笑了。
“绝非如此。”
“可你的作为,跟我说的没有分毫区别。”
原飞霜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他手指冰凉,好似在畏惧着什么,阴柔的嗓音没了刚才的癫狂,颤声道,“师兄,我们回山上吧。”
狄飞惊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师弟的恐惧。
他将另一只手覆盖到少年冰凉的手背上,不需多言,他已然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原飞霜的经历,比方外之人还要清白。他拥有的东西不多,牵挂也很少,因此将所有的东西都看得很重。
或许是师父的离开刺激到了他,明明师弟跟自己相处的时间不多,却因为“师兄”这个名头,把他看作了生命中重要的人。
这份心意是如此的纯粹,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比师弟更加珍惜自己了。
江湖中素来有传言,如果没有朋友,那就找狄飞惊,他会是最忠诚的朋友;如果无人了解,那就找狄飞惊,他会是你的知音;如果惹上麻烦,那就找狄飞惊,他会解决一切困难;如果想自寻短见,那就找狄飞惊,他会让你重萌生机。(注)
那些想要与狄飞惊结交的人,是真的对狄飞惊神交已久吗?
他们连狄飞惊的面都没有见过。
甚至因为狄飞惊行事低调,江湖中关于他的传闻都少得很。
这些“朋友”,并不是想和狄飞惊交朋友,只是看中了狄飞惊善解人意,重情重义,又手掌大权罢了。
狄飞惊心中清楚,故而想见他一面,不是容易的事。
能时刻见到他的人只有雷损。
狄飞惊自幼孤苦,又因一身武学而残疾,穷困潦倒地度过了许多年,直到遇见雷损,一飞冲天。
他的一切都是雷损给的,如果没有雷损,他可能早就默默无闻地死在了某个角落里。
面对师弟的真情流露,狄飞惊突然明白,雷损对自己的好也是有条件的。
若他没有这一身武功,若他没有将自己的身心都托付给了雷损,绝不可能在雷损手下多活一日。
唯有师弟不看中那些外物。
在他眼中,狄飞惊的身份地位全都是累赘,甚至连害他残疾的擒拿手,也不是什么值得另眼相待的好东西。
狄飞惊只是狄飞惊。
他无法人道,至今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今后恐怕不会有心上人,更不可能有孩子。
他只有师兄了。
原飞霜被拒绝了太多次,再次恳求时只有颓丧,他不想看狄飞惊无奈忧愁的神色,始终低着头,目光落在师兄带着薄茧的手上。
少年声音发颤:“师兄……”
一滴滚烫的热泪落在了狄飞惊的手背。
薛沉:【终于挤出来了。】
系统:【你别说话!气氛都没有了!】
原飞霜连忙用袖子擦掉泪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站起身,仗着狄飞惊无法抬头,慌忙擦拭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你真讨厌。”
低垂着脑袋的狄飞惊闻言勾了勾嘴角。
他从桌案前起身,喊住了准备夺门而逃的原飞霜,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师弟。”
“哼。”
“你几次劝我,都不曾把话说清,为兄愚钝,不能领会师弟的真意。可否劳烦你多费几句口舌,你希望我怎么做?”
原飞霜没想到突然成功了,呆呆地看着他。
“师弟?”
“不要再插手六分半堂和朝廷的事了,雷损不愿出面,你也不要管。师兄只是六分半堂的二把手,你替雷损做的越多,薛沉越生气。”
狄飞惊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道理竟如此简单。
过往的经历也都告诉他,自己这个二把手只会威胁到雷损的地位。
无数人都觉得雷损会容不下他,甚至堂内狄飞惊的声望远超过雷损。
只有狄飞惊自己清楚,雷损看似不常露面,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自己打理,实际上他所做的事情,全都是揣摩雷损的心意做的。
狄飞惊觉得只要雷损不在意,自己可以一直做这个代行者,与其他势力来往时也是如此。
没想到竟然在朝廷那里碰了壁。
“多谢师弟提醒。”狄飞惊走过来,牵起原飞霜的手,带他坐回桌案前。
他站立在旁,像个正常人一般,低头俯视着师弟,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
“你几次提到薛沉,想必那两兄弟中是薛沉说了算的。”狄飞惊说,“他对你好吗?”
“好得很啊。”
狄飞惊的记忆中,师弟是古灵精怪的,很少见到他这副呆愣的模样。
他不禁忧心,语气也谆谆:“师弟,薛涟既然听他兄长的话,若是没有薛沉默许,他怎可能处处欺负你?”
系统:【就算是狄飞惊,看人也不一定准啊。】
薛沉:【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如果我和小粉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可是小粉就把我弟气个半死,本体再站在马甲那边,我弟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系统:【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他就喜欢这种窒息的感觉呢?】
薛沉:【统啊,你变坏了。】
第245章
六分半堂的威信远不如从前,对外界的掌控也变得薄弱,宫九带着禁军快要走到总部了,那边才有了反应。
几个堂主带着帮众匆忙赶过来对敌。
薛沉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扉的缝隙看着下面。
以前每次火并,六分半堂的气势都很充足,从来没有露过怯,这次他们连训练前的行国军队都比不上,畏手畏脚,踟蹰不前,还没有开战就有了败相。
宫九似有所感,抬眼看向茶楼,穿过窗纸,落在后面模糊的人影上。
那影子动了动,跟他招手。
宫九神色柔和许多,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看向为首的那位堂主:“你是雷媚?”
雷媚是个身材很好的女人,她体态优美,身姿丰腴,没有一丝赘肉。那张脸也无愧于她的名字,明艳大方,妩媚动人。
被揭穿身份后,雷媚顿了顿,笑道:“您这样的贵人也知道我的名字?”
她是前任总堂主雷震雷的女儿,六分半堂的大小姐,也是六分半堂未来的继承人,却因被雷损蒙蔽欺骗,害了自己的父亲,失去一切,沦为雷损见不得光的情妇。
雷损利用完她便翻脸无情,一心想斩草除根,置她于死地。雷媚侥幸逃过,被天牢中的郭九诚收留,更名郭东神,卧底金风细雨楼。雷损杀心渐消,她也在六分半堂站稳脚跟,成了神秘的三堂主。
蔡京死后,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方应看自身难保,不是可以依靠的。雷媚不想进军队,思来想去,还是回到了雷损的身边。
宫九:“我当然知道,只要有心,什么都能打探到。”
雷媚眸光一动,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世子是要去拜访总堂主?”
宫九冷笑:“他也配?”
雷媚:“可您还是来了。”
宫九:“我是来了,只不过并非拜访,而是前来吊唁!雷损能有此殊荣,也算不枉此生。你们谁想陪他一起上路,本世子全都满足。”
雷媚:“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她摆了摆手,六分半堂的帮众将街道堵了起来,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宫九眯了眯眼,尽显残酷,“动手。”
禁军顷刻间举起了手上的刀枪。
薛沉站在高处,清楚地看到了附近的高墙之上有人拿起了弓箭。
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禁军,不该折损在这里。
薛沉命人打开窗户,端坐在桌前,用热水沁润茶叶,语气淡淡:“还没有到刀兵相见的地步,何不请雷总堂主现身,坐下来谈一谈?”
他说话时用上了少许内力,清晰地传入雷媚的耳中。
雷媚仰头看,楼上的房间里坐了个白衣人,她所在处太低,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觉得对方清贵风雅,不似俗人。她示意手下暂且不要妄动,向着茶楼问道:“阁下是何人?”
“你见到了他,也就见到我了。”
“你是那位大公子?”
薛沉没有回答。
雷媚知道了他们的意思,思考片刻,“好,我这就去请总堂主,只是我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来。”
薛沉重新注入热水:“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系统:【一盏茶是多久啊?】
薛沉:【我喝完就是了,十多分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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