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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情要想弄清楚，就不进去坐了。大姐，你还记得当年的小透吗？”
妇人叹一口气：“当然记得，小透是个可怜人，没有父母可以依靠。那时候我才嫁过来，常常见到奶奶接济她，起初还很不满，觉得奶奶对一个外人如此偏心，没想到……唉。”
追命大概弄清楚了她的身份。
她应该是荣婆婆的孙媳妇，嫁过来的时候，小透已经与弟弟失散了。
追命不抱希望，但还是询问了几句，她果真不知道小透的身世，追命便就此告辞，带着裴锐去了其他人那边。
雷家从前的那些下人，早已死得死，逃得逃，留在当地的人不多。
追命最后找到了一个叫凤琴儿的女子，她从前是雷家的婢女，样貌普通，远比不上小透。后来被发迹的兄长赎了身，早在几年前已经嫁做人妇，如今生活美满，早已不复从前的苦相。
追命当年暗中寻访真相，也曾找凤琴儿打听过小透的死因，小透被诬陷偷汉子的事，就是凤琴儿告诉他的。
她和小透同为婢女，当年的关系很不错。
见到裴锐后，凤琴儿出声惊呼：“小透？”
裴锐眉头轻挑：“我跟她很像？”
凤琴儿恍惚地说：“你们的五官分开看一点都不像，可是合在一起，不知怎么回事，看到的第一眼就会想起她。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她了，几乎忘记了她的模样，仔细想来，应该就是你这副样子吧，只是她的容貌更柔和，气势也没有那么强。”
薛沉：【怎么感觉像是世界意识在不停地修正他们的记忆，跟在屁股后面打补丁？】
系统：【确实挺像的。】
薛沉：【你不是系统吗？应该对世界意识有些了解吧？怎么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系统理直气壮：【我就是不知道。】
追命：“小透有兄弟姐妹吗？”
凤琴儿：“她有两个弟弟，小的那个叫小绵，四五岁的时候被拍花子的拐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大的弟弟叫小段，十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小透为了给弟弟治病，卖身到了雷家。她弟弟却没能救回来，没过多久就死了。”
追命：“你知不知道，小透之前的家在哪里？”
凤琴儿：“在旗鼓巷那边，小透的父母死后，屋子早就被人给霸占了，现在不知道成了谁家的地方，你再回去找，怕是也找不到了。”
追命：“多谢。”
凤琴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追命告辞离去，带着裴锐去了趟小透从前的家那边。
那里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磨坊，一头驴子拉着石碾，慢悠悠地磨豆子，再也看不出来有人在此居住过。
裴锐本就看不到，哪怕故地重游，也没有丝毫感觉。
他似乎还没有接受自己的身世，神情冷清，透着一股游离世外的茫然。
追命握住他的手：“我带你去看你姐姐。”
裴锐：“姐姐……好陌生的词。”
追命有些同情他。
他找了这么多年的家人，在弄清自己身世的这一天，也得知了全部的亲人都已经离世，而且走得非常凄苦，心里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两人沉默着去买了香烛纸钱，追命又买了壶酒，还有几个新鲜的果子，带到了小透的坟前祭拜她。
裴锐安静地烧纸。
此时无风，纸灰在火焰的推动下，打着旋儿地飞到上空。
追命举起酒杯，把酒浇在地上，敬给小透，对着墓碑说：“小绵回来了。”
裴锐轻声：“姐姐，我来看你了。”
开口前，他很有先见之明，提前五秒给系统发了预告，然后把它关进了小黑屋里。
追命没有再说话，他起身去清除坟边的野草。
小透的坟只有他一个人会祭拜，因为每隔几个月就会来一次，坟边还算干净，没用多少功夫就打理好了。
追命坐在地上，眺望远处：“春天的时候，这里会开满白色的小花，连成一片，非常漂亮。不过现在这个季节是看不到了。”
裴锐：“春天我也看不到。”
追命看向他：“小透替你看过了。”
裴锐：“我不喜欢如此伤感，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我姐姐一直在盯着你，你最好没有在她坟前做过奇怪的事。”
追命笑了：“什么样的事算奇怪？”
裴锐沉思片刻：“吟诗。”
追命：“……”
裴锐：“刻字。”
追命：“……”
薛沉把系统从小黑屋里放出来：【看到没有，伤春悲秋的人容易得中二病，中二了就会尴尬，以后想起来，全都是尴尬的回忆。】
系统：【我怎么觉得，在你点明之前，他是不尴尬的？】
薛沉：【因为他还在中二。】
追命倒是没有吟诗，但是他在小透坟前说过很多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并且还用小刀刻在了墓旁的树上。
虽然很能理解追命的痛苦，可是仔细想想，真的怪尴尬的。
裴锐抬手摸了摸旁边的树皮，意有所指地说：“不要让姐姐为难。”
第54章
海边小镇的海鲜好吃又新鲜，还有追命帮他剥壳蘸酱，裴锐吃得非常过瘾，感觉把上辈子错过的那些全都补回来了。
追命默默地陪着他吃。
他有些伤感。
小绵在外漂泊了十一年，一直都在寻找家人，如今总算落叶归根，却仍是孤身一人。
他双目失明，更无亲人与他诉说，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记住家乡的味道。
追命对他非常包容，在裴锐又吃完一盘海瓜子后，又道：“这边的淡菜和银鱼也都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裴锐点头。
系统：【他好像有点强颜欢笑，你要不要安慰一下？】
薛沉不以为意：【他还在伤春悲秋，不用理，过会儿就好了。】
裴锐大吃大喝的时候，柳仪煊正在厨房做饭。
他将肥瘦相间的的肋条肉切成块状，氽过水后洗净，加入酱油、黄酒、桂皮等煮熟，另起一口锅，用红曲米将干菜炒匀，加入糖调味。
待煮肉的汤汁烧得差不多，把肉铺到干菜上，小火再蒸一个时辰。
这样做出来的干菜蒸肉酥糯软烂、鲜香不腻，还没出锅，厨房里就已经被浓郁的香气霸占。
柳仪煊默默地咽口水。
系统：【小绵那边还吃着呢，你就这么馋吗？】
薛沉：【怎么能一样，小绵又没有跟小柳器官共享，小柳好饿的。不过主要还是这手艺太好了，真想试试提升到5级后做出来的饭有多好吃。】
系统：【我也想。】
趁着肉还在蒸，柳仪煊又煮了道三鲜汤，又做了一道醋溜鱼。
王府里的食材虽好，但终究没那么多江河湖泊，当地的鱼与浙江相比，是完全不同的风味，就算他的厨艺很好，估计跟包惜弱以前吃的也有差距，也就是包惜弱心好，一直很给他面子。
因为他力气不大，端不稳盛满汤汤水水的铁锅，出锅的时候只能拜托其他人来帮忙。
赵王府的帮厨也是新来的，只比柳仪煊早了小半个月。
柳仪煊听别人喊他老严，三十多岁的模样，眉毛很浓，中等体型，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非常稳重能干，短短几日就跟厨房里的其他人打好了关系。
老严盛好了汤，又将干菜蒸肉摆盘，与其他几道菜一起放进食盒，最后放进来主食。
他试了试食盒的重量，抬头看向柳仪煊：“这次的东西重量不轻，我跟姑娘一起送过去吧。”
柳仪煊笑笑，朝他双手合十，做了个感激的动作。
老严：“姑娘不必客气。”
他跟厨房里的其他人说了一声，跟在柳仪煊身后，随他往王妃的住处去。
系统：【我好担心他从后面袭击你。】
薛沉：【抡起食盒来砸我脑袋吗？】
系统脑补出来小柳头顶菜叶，沾满汤汁，柔柔弱弱地歪倒在地，实际上在心里对着自己大声叫骂的样子。
系统：【不是没有可能！你走慢点，让他走前面！】
薛沉：【谢谢你啊，不过不用了。沉默寡言还能迅速跟其他人打好关系，这哥们是个人才。他入府的时间太巧了，估计也是机速房送进来的。】
系统：【那就更可能图谋不轨了！】
走在后面的老严突然用很低的声音说：“别停，继续往前走，安静听我说。”
柳仪煊步履平稳，没有任何反应。
【设定同步率+1，当前马甲同步率33%，可使用技能点1。】
老严知道他听到了，低垂着头，嘴巴几乎没有动，发出的声音微弱细小，好像风一吹就能散去：“留意金国和蒙古之间的来往，还有朝中哪些官员与完颜洪烈相勾结，若是得到消息，你想办法用纸笔记下来，放在洗菜的篮子底下，我看到以后会收起来。”
老严在厨房里负责跟外面的菜贩交接，还有洗菜、摘菜这样的活，他踏实能干，任劳任怨，其他人有时候偷懒耍滑，会让他帮忙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这也就方便了老严和柳仪煊接触，他拿到消息后，会在第二天清晨，交给往王府送菜的小贩手上，直到层层交接，直到送到汴梁。
“府上只有我们两个是自己人，如果有人跟你套近乎，说不定是金人的试探，千万不能暴露身份。”老严感慨地说：“没想到你会直接来到厨房做事，我正愁该怎么与你接触，这下正好，日后传递消息会方便很多。”
他更没想到，这位同僚竟然来到府上的第一天，就被王妃收为了义女。
柳仪煊的身份完全保密，见到他之前，老严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他只知道，这几日王府会有人进来，默默观察了很久，才敢做出试探，确定了柳仪煊就是自己人。
他还以为来王府的会是个壮年汉子，没想到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且还不能说话。
老严最后说道：“小心行事，多多保重。”
系统懵了：【好突然。】
薛沉：【出发之前，机速房不是提前培训过吗？】
系统：【我想起来了……你每次来到厨房都吵着要吃饭，我都把这事儿给忘在脑后了。】
机速房给他安排了人接应，顾及到小柳无法开口讲话，并没有设置接头暗语，只给出了手势，就是双手合十，拜会两次。
老严没见到他的时候，肯定觉得这个手势莫名其妙的，知道他是个哑巴，应该就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了。
系统：【那他知道你的性别吗？】
薛沉：【估计不知道，有我干爹做靠山，我在机速房的地位不低，肯定一切以安全为主。做我们这行的，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
系统：【那他就不能帮你打掩护了。】
薛沉：【我也用不着他打掩护。】
现在这样，就算老严跟人接头被抓了，就算被严刑拷打，吐露出来的口供也极其有限，留有转圜的余地。
来到王妃的小屋，柳仪煊推开门，再次对老严表示感激，刚想从他手上接过食盒，老严刚松手，就感觉到一阵下坠，差点把东西打翻。
老严眼疾手快，抓住了把柄：“我来吧。”
他把东西送进去，默不作声地退了出来。
包惜弱原本坐在窗边发呆，听到声音后，看了过去，将刚才的事情收入眼底：“你还是太瘦弱了些，还是得多吃点。”
柳仪煊笑了笑，端出饭菜。
包惜弱款款起身，走了过来：“好香。”
柳仪煊把碗筷摆好，指了指小桌对面的位置，流露出些许疑惑。
包惜弱：“你是想问，今日王爷会不会过来？”
柳仪煊点头。
包惜弱：“王爷公务繁忙，不常来我这边，每个月也就会来五六次。康儿倒是时常过来，不过很少留在这里用饭，多数时候都是跟着他爹一起的。”
柳仪煊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着包惜弱。
包惜弱笑道：“小柳放心吧，他们都待我很好，只是我不爱热闹，就喜欢独自呆着。”
柳仪煊指了指自己。
包惜弱：“你自然是不一样的，你一个女孩子，又如此贴心，我也愿意跟你说说话。不过你在这里呆久了，怕是会觉得无聊。”
柳仪煊摇头，催着她吃饭。
【设定同步率+3，当前马甲同步率36%，可使用技能点4。】系统问：【你打算怎么窃取情报？】
薛沉：【先刷同步率，技能点加在轻功上吧。】
用掉两个技能点，把[轻功]提升到了2级。
柳仪煊又跟包惜弱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对话，费了好大力气，才又刷出了寥寥2个技能点，又升了一级[轻功]。
薛沉：【刷不出来了。】
系统：【越往后面越难刷，看样子包惜弱已经被你榨干了。】
薛沉：【别说脏话。】
系统：【？？？】
吃过饭后，柳仪煊收拾好碗筷，送回厨房。
他正想着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王府的环境，路上遇到了过来找他的翠荣。
翠荣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了两只箱子过来，看到柳仪煊后，她笑着说：“真是太巧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柳仪煊适时地流露出几分疑惑。
翠荣：“姑娘的衣服已经赶制出来了，先做了几件应季的秋装，暂时先换着，冬日的服饰还得再等等。姑娘快跟我回住处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柳仪煊看了几眼那个箱子。
翠荣：“除了日常的衣物，还有几双鞋子和一些首饰，都是王爷吩咐准备的，王爷虽然事务繁忙，却是把你放在了心上疼爱呢。”
系统：【他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薛沉：【爱屋及乌罢了，都是做给包惜弱看的。谁信谁是傻子，底裤都被骗没了。】
系统：【……别骂了，别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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