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啊,这次呢,也算长个教训,下次要多注意。”
又转向张闳丽,对方同样冲他回以笑,“既然控诉已经撤销了呢,时医生明天就能来接着上班了。”
冯主任嘴上说着,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清楚张闳丽为什么又改了口,但这件事如果能就这么解决,就算稀里糊涂点,对时今对医院,也是再好不过了。
他拿起桌上放着的之前时今被留下的工牌,伸手递过去,
“来,小时,你的工牌。”
周峰听着冯主任的话,心里大石头原本已经放下了,正等着接下来走个形式接过工牌打几个哈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这才发现时今从开始到进来都安静的吓人。
周峰的心又一下提了起来,冯主任递牌子的手还等在半空,他咬咬牙连忙先伸双手去接,“谢谢主任,谢谢院长。”一边又靠着时今将接过来的牌子塞到了他上衣侧边的兜里,用侧眼去觑他。
医院惨白灯光投下,青年冰白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神色,周峰心里一跳,就在他以为时今要说什么惊天动地或者作闹一场时,青年眼皮倏地一掀,直直看向薛安志,露出的瞳孔是极其极其浓郁的黑,
“你知不知道,药物严重过敏引发的休克,如果不及时处理排除,会有很大几率会死亡。”
薛安志愣了下,没有想到时今会说出这句话。
张闳丽脸色也变了变,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
周峰同样心跳,小心觑了冯德岳和院长的脸色,想要去拉时今,手伸在半空,看着时今的样子却又没敢去碰。
冯德岳皱了皱眉,而时今依旧直直盯着薛安志,目光锋芒亮的几乎逼人。
薛安志就算再无动于衷此刻几乎被盯得发毛,他干咽了咽口水,有一瞬间几乎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
时今长睫低垂复又抬起,
“如果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他看向薛安志,隐去了后面半句,面向冯德岳微微致意,“主任,我先去了。”
冯德岳骤然被他看过来语言磕巴了下,“呃..嗯,好。”
时今照例顺着电梯下来从大厅出去,要出门时突然被人叫住,
“时今!”
时今脚步一停看过去,对方立马凑上前来,“时今,医院的事解决了吗?”
崔、协、山。
“什么?”
崔协山眼中带笑,“就是你那个病人药物过敏的事呀,怎么样,她来撤销了吧?”
时今本来是心里反感,神色骤然警惕起来,“你做了什么?”
崔协山笑了笑,“其实我原本是不打算再打扰你的,但那天回去之后突然听说你出了点事,我就想着能不能做点什么,也算弥补一下我当年的过错。”
“张闳丽也是卖菜的,我跟下面的主管说之后她的菜茂百都收了,且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她就要改口了......只要她那边改口,你就能重新回医院继续当医生了。”
“她就是想要钱,现在我给她,时今,我是真的想帮你。”
“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我是热心市民,帮一个被误解的医生要回清白。”
时今眉间皱了皱,崔协山接着开口,“你看今晚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不。"时今拒绝的干脆利落,崔协山心中暗恼伸手就要去抓人,时今侧身一闪而崔协山又另一手抓住了时今手臂。
时今面色一冷,腿部发力一脚将人踹开,崔协山没想到时今到现在还要踹他,一时正被他踹了个正着连连往后退。
这里是医院正门口,未等崔协山再做什么,时今当即又甩开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不过刚出医院门还未转角,时今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李森。
他微微有些惊讶,李森却是迎上来,面色恭敬,“时少,这边请。”
时今心里有些疑惑,顺着走过来,站在车前。
车窗摇下,后排驾驶位上坐着另一个人。
秦聿身量挺直,看过来的双眼皮极深极窄狭长一道,目色深幽如雾凝聚。
时今被他看地心里一跳,下意识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秦聿的车就停在了医院,那刚刚他和崔协山在医院门口的争吵拉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
而那边秦聿同样收回了目光,
“上车。”
不是...时今上了车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又没做什么,这么心虚做什么?
不过......秦聿今天怎么突然来接他了?
男人一身纯手工高定西装,皆是由每个季度意大利设计师亲自登门裁剪手工制作再送过来的,剪裁尺寸极度精良,此刻坐在那里衬得人面容愈发冷峻严苛,他应当是很忙,翻阅文件时手中腕表在透过来的车外光线下泛出金属特有的冷光。
时今睫毛颤了颤,移开了视线。
到碧溪湾的时候,是晚上七点了。
时今进门的时候就敏锐察觉到了不对,他脱去外套的动作缓了缓,微微迟疑了一下,
别墅里安静地太过分了。
“陈叔...和曾姨呢?”他有些试探着开口。
秦聿跟在他后面,听到他的话抬眼往这边看了一眼,
“有点别的事,让他们先回去了。”
工作原因,陈叔和曾姨平日里都是住在这里的,如果时今会在的话,很少有两人都出去的情况。
时今抿了抿唇,没有再讲话。
桌上已经摆好了餐食,在微冷空气中隐隐向上氲着雾白色的热气,秦聿拿过桌边餐布,擦净了手,率先坐下。
时今压下心底升腾起的那些微怪异情绪,同样也坐了下来。
曾姨手艺很好,每样看着都是寻常菜,其实里面都是花了心思的精巧。
时今低头小口吃着菜,秦聿有些不经意地开口,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最近在医院,还算顺利吗?”
时今端碗的动作顿了顿,一时有些分不清秦聿在问什么。
“......还好。”
“那前几天呢?”
时今抿了抿唇,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却又莫名堵了一口气,桌子一推就要走。
秦聿跨过桌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要将人留在原地,时今手臂抽了一下竟是纹丝不动,常年规律锻炼的成年男性臂力极大,桎梏住人时犹如铁爪不能移动分毫,时今被抓地剧烈挣扎着要走,甚至用另一只手去掰男人的手,“你放开!”
秦聿手上没有丝毫松劲,“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不告诉你?”
“张闳丽的事,还有崔协山,为什么不和我讲?”
时今用力地去掰他的手脸都因为情绪动作过于起伏变红了,而男人的手竟是纹丝不动,时今脸都气红了抬腿就要去踹,
“已经结束解决了!”
“解决?!什么叫解决,她一个跟你无仇无怨的普通中年妇女,为什么非要揪着你不放!”
秦聿同样声音含怒,脚部用力桌边整个椅子被调了个方向朝向这边,抓住时今踢过来的脚往这边猛地一抻,时今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就要往这边倒,一双大掌又骤然按在肩上往下按,一倒之间竟是整个人一下坐在了秦聿勾来的椅子上。
“秦聿!!”
时今被迫后仰着整个背部都贴在了椅背上,骤然的冰凉触感激地他条件反射性地一颤,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条肌肉强壮的大腿就强硬挤了进来,纤长双腿被迫强行分开,又被两侧椅子扶手抵住,男人身量极具压迫感地沉沉压倒下来,时今两条手臂被一只有力大手握住高举过头顶桎梏住动弹不得,——他近乎整个人都被制住了。
秦聿眼睛里泛着血色,出口的话几乎在咬牙切齿,
“你以为那个崔协山是什么好人?!他是故意编了个套等你跳进去再装作好人出现在你面前来骗你!你就非要跟他纠缠?!”
第36章
十二个小时前, 泰亿大厦内。
李森递上私家侦探熬了两夜加紧加急查出传过来又被接受装订整齐塑封的文件,放到了秦聿桌上。
这几天秦聿的行程几乎称得上是连轴转,北城的项目正是最后关键的收尾期, 新涉猎的高新科技投资需要他最后的评估决策,以及奥泰原本的金融和地产行业, 这巨大钢铁机器里的细微零件运转,都等待着秦聿来做决议。
说起来还得感谢老板娘, 如果不是他在老板才坚持每天不论多晚都会回碧溪湾,现在这种强度安排下他估计还得跟之前一样和秘书部的其他几位一起和秦董直接睡在办公室。
前天好不容易暂时结束了一天的任务能够休息回家, 还没等他在床上躺几分钟秦聿就一个电话打来, 让他查一个叫崔协山的人。
天地良心, 那话语里的不满和冷意哪怕隔着那么远的屏幕电话线都能感到, 秦聿顿了一下,又补充交代说, 让他重点查崔协山有没有和时今接触过, 其要求之详细严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怒气冲天的丈夫要查妻子的姘头。
但查出来的结果却并不如此,发过来的资料显示, 崔协山,新兴起的茂百集团的幺子, 之前和时今之前并没有正面接触, 却和林家大少爷林文远做过三年高中同学, 之后更是常常一起混迹在洛市一群二世祖的交际圈里。
崔林两家交好,这几年合作不断,要说几年间唯一一次矛盾摩擦, 就是在林文远办的一场林家别墅的派对上出现过一场小规模的打架斗殴,崔协山那天后来更是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后来崔夫人闹上门,又不知道协商了什么条件,这件事才算了。
按常理来说,时今认识这么一个所谓的继兄的好兄弟,也不足奇怪,但老板说让查,就一定是有问题。
第二天秦聿一页一页翻过这些资料,看完后没说什么,只说让他接着查。
“我要知道,他的名片和联系方式,为什么会出现在时今衣服口袋里。”
秦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顿了一下,他可以容忍时今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朋友,时隔七年,他终于有了足够将人留在身边的权势,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时今不会因为莫须要的人而离开他。
李森听了一惊,心说怪不得老板这么着急要查,原来人都把手伸到老板家里了。
李森当即敛了神色,安排人重新去查。
不查不知道,而等着近几日的完整的资料送上来的时候,李森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心惊。
原来两日前,他们老板娘竟是因为故意出了医疗事故被停了职,而那个崔协山,就是因为时今去找病人家属才遇上塞得名片!
出了这样的事,而身为丈夫的秦聿居然现在才知道,可是,时今为什么不和老板说呢?以秦董如今在洛市的翻手为云,且不论前提如何,查清或者摆平这么一件事,都不会构成问题。
秦聿果然面色冷了下来,手里的钢笔几乎被捏的弯折,但出乎意料地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时今,锋利目光直直射向他,
“停下手中所有事,查清楚那场医疗事故到底是什么原因。”
李森被激地面色一凛,
“是!”
之后更是紧赶慢赶,雇的人不眠不休查盯了一个白天两个通宵的监控和行程,终于在今天早上接到了这件事完整的前因后果。
李森最后把资料递上去的时候,裸露在外的皮肤因突触到冷空气而不可自控地打起了颤栗。
他到现在还记得老板当时的脸色,那是一种处于极度顶端的平日里漫不经心的雄兽因为有外来者入侵了自己的领地而被惹怒后,终于向侵入者露出了森森可怖的獠牙。
————
时今挣扎的动作一顿,瞳孔一瞬间骤然紧缩,
什么?
他这时才感受到夜间冰凉的空气,被桎梏住的双手有一瞬间的颤抖。
秦聿怎么会知道崔协山,他都查到了些什么,又查到了哪一步。
时今只觉得喉间眼里都干涩极了,痕迹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湮灭,有了一就会有二,以秦聿如今的地位权势,如果他想,翻出一桩多年前的旧事,如果那些事情被秦聿知道...
时今面上作着镇定,连眼前都有了一些模糊,
“你在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声线维持着平稳,却不知道自己睫毛细细颤成了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自己如果心里有事时,视线会下意识地飘向右下方。
秦聿看着他,狭长双眼微微眯起。
即使时今已经不再挣扎开始答话,他依旧没有松开对时今的桎梏,强硬有力的腿部肌肉几乎强逼着抵在了青年腿根处,仅仅是将时今双臂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却丝毫没有放松握在他手腕上的大掌。
或许是常年健身的缘故,秦聿身上温度比常人要略高一些,此刻如此相贴触感更为鲜明,时今下意识地想蜷缩收回,却又因为姿势原因被迫着打开。
秦聿摩挲着指间细腻温热的触感,语间却是没什么起伏。
“张闳丽,女,41岁,丈夫早年赌博,输光了家产逃命时被车撞死,留下两个儿子,大儿子薛安志,今年17岁,小儿子薛安宇,12岁,小升初。”
“半个月前,启水街的一家小饭馆里,监控拍到张闳丽和一个黑衣男子曾经交谈过一个小时,而之后张闳丽的银行账户里突然多了10万,她的小儿子薛安宇,初中学籍突然从启水街转到了洛市一中。”
时今心里一跳,微微侧开了脸。
秦聿接着往下说,“那个黑衣服的人是杜家二公子杜永思找的,而杜家最近在竞争和崔氏茂百集团的合作。”
“崔协山,崔家三少爷,在那天之后,就是张闳丽来市一院闹事,威胁院长给你处分。”
“而崔协山,怎么就那么巧出现在你第一天找张闳丽的住处,又在之后'帮'你解决了这件事,名正言顺地在医院门口等你下班。”
就算医疗事故是假,放在任何一个医生身上,舆论和污点也会一直阻碍着他的医生生涯,崔协山这样出现装作温柔款款贴心替他解决掉这件事,若时今真的是一个身后空无一人的普通医生,或许会真的的相信了并对他产生信任。
秦聿光是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心里就恨不得将崔协山活剐了,他等了七年才等来的人,凭什么被人这样对待。
24/49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