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他惹你了?”
“看他面相不好,不像好人。”
徐知星忍俊不禁,笑问:“你什么时候懂面相了?”
“今天刚学的。”
“好了,快去洗澡睡觉吧,你明天又想出去玩,又要练琴,忙得很。”路西鸣催促着人赶紧睡觉。
关掉灯后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耳边能听到依稀的海浪声。
徐知星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察觉到身后的床垫凹陷,像是有人掀开被子躺进来了。
“西鸣?”徐知星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嗯。”
在听到肯定的声音后,徐知星嘟囔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路西鸣在身后环住徐知星的腰,把人圈在怀里,脑袋抵着他肩头说:“水杯没拿稳,把床单打湿了。”
徐知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个解释,没有说话,陷入了熟睡。
异国他乡的夜晚,海边涛声依旧,路西鸣却始终难眠。他想起白天梁卓的话,又垂眼看向身旁的人,许久后收紧手臂,低头落下一个微不可察的轻吻。
他偏要一意孤行。
海岛的空气带着微湿的咸味,徐知星赤脚踩在沙滩上,捡起一枚灰黄色的海螺放在耳边,竖起耳朵仔细辨听到:“西鸣,真的有声音!”
他欢喜地把海螺递给路西鸣,“你听。”
路西鸣视线望着远处,一时没反应。
“路西鸣。”
徐知星又喊了声,把手中的海螺抵着路西鸣的眉心,“啪!”
“你死啦!”
路西鸣嘴角轻扬,接过徐知星手中的海螺,“没收作案工具。”
徐知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你在看什么呢,我和你说话都没听见。”
“看海。”路西鸣伸手指向远处的海平线,湛蓝的海浪一圈圈拍在沙滩上,天空蔚蓝,海天一色。
“你又不是没看过海。”徐知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路西鸣轻笑说:“就是不一样。”
“对了。”徐知星想起一件事,“我们估计要提前回去了。”
“怎么了?”
“刚才赵老师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参加今年的小柴赛。”徐知星踢了踢脚下的沙子,抬眼看向路西鸣说:“我还是想参加。”
“想参加就参加,好好准备,不用担心其他问题。”
“那我们就要提前回去,因为要录制参加入围的比赛视频,我要和赵老师一起商量下。”
路西鸣奇怪地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还要参加入围?”
“我不入围我怎么参加第一轮比赛?”
“我记得有个规则是,上一届入围到第一轮比赛的,下一届想参加可以不用参与入围赛,直接晋级第一轮。”
“真的?”徐知星本来还忧心马上就要回国的事情,眼下突然又看到希望。
还没等路西鸣回话,徐知星又说:“你肯定不会记错。”
“但是不知道今年的规则有没有变,我们要确认下。”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查下吧,如果是真的我们就不用提前回去了。”徐知星拉着路西鸣胳膊就往酒店走。
两人围在电脑前,路西鸣翻着柴可夫斯基青少年比赛的规则,确认今年有没有改革,徐知星坐在旁边,撑着下巴说:“是不是啊?”
“还在找。”
“好吧。”徐知星英文不太好,只好让路西鸣先在网页里找,他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
他和路西鸣手机是一个型号,就连两人各自手机上都有对方的指纹,因此徐知星解锁后才发现他拿起来的是路西鸣的手机。
他也没有放回去的自觉,大摇大摆地翻着路西鸣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
“李川还在陪练?”
“嗯。”
徐知星点开李川的朋友圈,“李川是出去玩了啊?这个也是你们一起的陪练吗?”
路西鸣转头看了眼手机,否认说:“不是。”
“哦。”
徐知星手指往下翻了翻,路西鸣观察着徐知星的表情,试探说:“那是他男朋友。”
徐知星猛然转过头,“谁??”
路西鸣故作镇定回答:“那是李川和他男朋友,他是同性恋。”
徐知星瞳孔微颤,视线又挪到了李川的朋友圈,照片上李川和他男朋友坐在一起对着镜头比耶。
看上去宛如一对相熟的好友。
“你怎么知道?”徐知星语调带着藏不住的震惊。
“训练营都知道。他出柜了,所以家里跟他断绝关系,他没钱打网球了,所以才去当陪练。”
“之前他排名比萧智轩还高。”
徐知星此刻抱着吃瓜的心情不断翻着李川的朋友圈,确实那个男生出现的频率很高。
路西鸣坐在电脑前,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徐知星的表情。
“他……他对象呢?”徐知星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认识的同性恋,不由得吃惊。
“他对象在南江大学读书,一个勤工俭学,一个当陪练。”
“感情还挺好?”
“挺好的,不好李川也不会为了他男朋友和家里出柜。”
徐知星面露愁色,“他男朋友也出柜了?”
“嗯,他们都不是本地人,高中毕业后两个人出柜私奔来南江的。不过他们两个人家里情况本来也都很复杂。”
“真牛啊。”徐知星心态已经渐渐从吃瓜转变为佩服,“他们俩真勇敢。”
路西鸣犹豫几秒,试探问:“如果是你,你会吗?”
“会什么?”
“如果你是同性恋,你会为了一个男人和家里出柜吗?”
徐知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肯定不会啊,我又不是同性恋。”
路西鸣眸光微沉,“如果呢?”
“如果?”徐知星下巴搭在手背上,枕在桌子上说:“如果也不会。”
“为什么?”
“我是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抛弃我爸妈的。”
“李川他们家情况特殊,他们有自己的隐情,但是我绝对不会。我和我爸妈又没矛盾,他们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的抛弃他们私奔?我爸妈得多伤心,不是白养我了吗?再说了,万一那男的对我不好怎么办?到时候我爸妈也没有了,对象也没有了。”
路西鸣又问:“可如果你爸妈不能接受你是同性恋,你怎么办?”
徐知星奇怪地看了眼路西鸣,“你今天怎么那么多如果?”
“我不是同性恋啊,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如果。”
“我只是好奇别人遇到李川的情况会怎么办?”
路西鸣视线移到电脑上,眼角微红,手指搭在鼠标上,看似专注地翻看着小柴赛的资料。
“如果是你呢?”
“我做事情不需要考虑我爸妈的感受。”
徐知星盯着路西鸣的侧脸,沉吟几秒突然问:“你是同性恋吗?”
路西鸣看向徐知星,嘴角带笑地说:“如果我是呢?”
第53章 生病
路西鸣在听到这个问题时, 心跳骤然加快,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回响。
他极力稳住情绪,视线盯着面前的屏幕,喉结微动, 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听上去很正常。
“如果我是呢?”
“是就是呗, 我又不歧视同性恋。”徐知星态度始终如一,“你放心好了, 我绝对不会因为你是同性恋, 对你有什么偏见的。”
路西鸣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就在今天, 和徐知星坦白。
可是坦白后呢?
知道他是同性恋后呢?
徐知星的态度真的会始终如一吗?
如果徐知星猜到自己喜欢他了呢?
他手上握着一把钥匙,可是谁也不知道, 打开这扇门背后到底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还是不见深渊的悬崖。
路西鸣不敢赌, 只好装笑道:“你也放心吧, 我也没有给你偏见的机会, 我不是。”
还没等徐知星再问其他,路西鸣指着其中一行英文,用翻译插件翻译好了, 指给徐知星看。
“没变, 你不用提前回去录入围视频, 但要提交参加比赛的申请,我等会直接帮你弄好。”
“好耶!”徐知星举起手, 振臂欢呼。
只是还没高兴多久, 路西鸣又提醒说:“你每天除了练琴,也要练下英语, 不然你去柯蒂斯参加试音,都听不懂评委说什么。”
“在练在练。”徐知星嘟囔两句,“我妈都没你想得多。”
“要是芳姨来找你,肯定不会这么好的语气。”路西鸣回头笑了下。
“哼。”
徐知星打开手机上的背单词app,念念有词道:“abandon,abandon。”
背了半天还在a开头,徐知星把手机丢到一边,望着路西鸣的背影叹气,“西鸣。”
“怎么了?”路西鸣站起走到床边,仰面躺下,睡在徐知星身边。
“背不住,把你脑子借我用下。”
路西鸣侧着身子,单手撑着脑袋问:“那你想怎么借?”
“不知道。”
徐知星停顿了下,说:“我们小时候不是看过一个电视剧吗?里面有个记忆面包,把面包覆盖在书上,然后吃下去,就能记住书上的内容了。”
路西鸣当然记得,“最后考试的时候拉肚子全忘了。”
“你那时候特别羡慕,也在街上买了一袋吐司面包,一页页地盖在书上,吃掉。幻想自己第二天记忆超群。”
“结果当天晚上就吃撑了,上吐下泻,还被芳姨骂了一顿。”
徐知星想起这件傻事,就觉得幼稚,把脸埋在被子笑,又凑到路西鸣身边,“西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不知道。”路西鸣起身看向屏幕,不断重复刷新桌面。
“你没有喜欢的女生吗?”
“没有。”
“那你会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啊?”
“……”
路西鸣看向盘腿坐在床上的徐知星,微笑道:“我要是同性恋,我就喜欢你。”
徐知星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但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是啊。”
“我要是同性恋,我就跟你在一起,咱俩多省事,都不用找对象了。”
路西鸣心底闪过一丝希翼,转过身继续看向电脑,没有让徐知星看到自己的表情,用着玩笑的语气说:“那我们两会不会被叔叔阿姨赶出家门?”
“八成会,我觉得他俩肯定接受不了。”
徐知星庆幸道:“不过幸亏我们两都不是。”
路西鸣阖了阖眼,小声重复:“嗯,我们都不是。’
回到南江那天是正月十四,尽管已经快开春了,但依然丝毫不见天气转暖的趋势。
在机场时,还没出站时,林芳给徐知星穿上大衣,带好口罩,裹着羊毛围巾,将他捂得严严实实。
“外面冷,一冷一热,你最容易感冒,犯哮喘了。”
徐明军要上班先回去了,林芳带着两孩子临近开学才回南江。
“我爸没来接我们吗?”徐知星说话隔着口罩和围巾,声音闷闷的。
“他公司有事,我们先打车回去。”
走出航站楼,迎面而来冷峭的寒风,徐知星打了个哆嗦,路西鸣看着App上的司机的位置说:“大雨堵车,还要再等会。”
只是话音刚落,手机就响起司机的电话。
“不好意思啊,麻烦您取消下订单,我车半路抛锚了。”
“嗯。”路西鸣皱眉取消掉手机的订单,只是再想叫车就没那么容易了。
尽管他把费用调到了最高,但架不住堵车,车有心想来,也堵在了半路上。
“星星先进去吧,别在外面等,太冷了。”
三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站着,徐知星望着门外不断落下的雨珠说:“幸亏我们回来了,不然后面两班飞机都停运了。”
“我真是幸运星。”
徐知星轻松的话让路西鸣和林芳不耐的情绪都得到缓解。
林芳笑笑说:“坐会吧,不急。”
徐知星咳嗽两声,坐在长椅上问:“我爸今天有啥事啊?不是前两天还说要来接我们吗?”
“听说是公司的大老板来了,这时候你爸不在不合适。”
“好吧。”徐知星单手撑着下巴,只是胸腔时不时有些难受。
路西鸣注意到徐知星总是把手搭在胸口,关心说:“难受吗?”
“还好,就是有点闷。”
“药在吗?”
“在。”徐知星从兜里拿出药,“没什么事。”
林芳总有些不太放心,又把徐知星的帽子给他戴上,“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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