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也有一个问题问你,你是想听这个答案,还是问题?”
闻锦眼神牢牢定在宋亦泠脸上,迫切的想洞察宋亦泠所有的情绪,但她又不忍心带着狩猎者的目光去看,而这种感觉会将她牢牢锁在一个密封的玻璃瓶内,窒息、闷热、什么都听不见。
“答案。”闻锦捏着她的手腕,同时目光放软了。
宋亦泠深吸一口气问:“你还想离婚吗?”
闻锦眉心往里走:“你要问我这个?”
“这不是问题,是答案。”
宋亦泠把住她的手腕,将手腕从闻锦手心里抽出来,没有一点犹豫转身便走,那些她想说的话都在这个答案里,这个答案是模糊的,也是清晰的。
就这样,宋亦泠自己也被困在自己给的这个答案里。
她周身酸痛无力,洒水车的声音钻透耳膜,明明这条街没有人、没有声音、更没有下雨,她却宛如被大雨浇透,浑身矜败。
有句话秦熙点破了她。
她在害怕,怕什么?大概是重来,那些一腔孤勇已经被消磨殆尽,所有的坚定回到原点时,对方会有更好的选择。
而她,不是失败后还要拾起的必须,是重来的路上,要避开的障碍物。
闻锦在原地,心脏传来的窒息感涌入浑身,她每一口呼吸都在疼。
站在原地看宋亦泠模糊的背影,目光陡然落寞,她吸一口气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就像倒在血泊里捏紧那份离婚协议一样,头昏脑胀,每口呼吸都会带出眼泪。
恍然间,她想起来了妈妈那句话。
没有平淡,是她们恰好因为生活都忘了。
在宋亦泠的记忆里,秦熙跟闻锦是同学。再往记忆深处走,是这十年来的经历。
详细讲的话,那大概要从第一次见到秦熙开始。
闻锦在试戏《仙渡》剧组的时候,秦熙最初是没有来试阿皎这个角色的。
是在闻锦定下了风缪以后,秦熙才来的。
两个人合作过一次,又是同学。关系自然是比别的亲近一些。
宋亦泠还记得,秦熙喜欢围着闻锦转,外人看来是老同学性格合得来,这关系在剧组里止步到了这个地方。
到底是朋友的心思还是别的,宋亦泠看得很清楚。
但某一层关系没有说破,大家都会装傻,用朋友这个词欲盖弥彰。
她们在一起以后,秦熙是个很会止步的人,宋亦泠即使跟李以乔不和,也不会将恩怨加在秦熙身上,这十年,秦熙事业蒸蒸日上,独自扛起票房大旗,是李以乔力捧的明星。
曾经有过一次,秦熙找到她。
那时候的带来了很多关于闻锦的海报,还有故事。
一个人在低谷时接受到了善意,才会产生别样的情愫,对于秦熙来说闻锦是一道光,一道高中时期照亮她的光。
话题到了这里,秦熙说想征求她的同意,想跟闻锦表白,不索取任何的关系,就表明心意。也不想做朋友了,输了,就当陌生人就好了。
秦熙也知道闻锦的选择是宋亦泠,不管她做多少努力,都是宋亦泠。
宋亦泠没有给回答,也没将这件事跟闻锦讲过。
当然,秦熙也没有表白,就那次过后,越走越远了。
这件事,一记是很多年。
所以她在害怕,害怕记住的这件事会成为闻锦另一个选择。
这就好像,没闯过的路是答案,闯过的就是选择题。
……
闻锦回酒店后,路过宋亦泠的房间,她停下来转过去敲了宋亦泠的门。不过宋亦泠没有开,她叫了几声宋亦泠的名字,宋亦泠还是没有她。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闻锦又去了一次,把小挽煮好的小米粥一块儿带过去了。
没想到宋亦泠早早的就去做妆造了,好似是在刻意躲着她。
两个人在剧组碰见也是岔开目光,闻锦知道剧组不方便说话。而从她的这个角度来看,宋亦泠的答案是很直白了当在说:离婚了,答案不重要。
是不是这个意思,闻锦就只是猜。
剧组今天拍摄的戏份是重场戏,关于九方嫣、风缪、阿皎还有几个宗门师尊对峙的情节。镜头要给到每一个演员,又要层层递进拍摄每一个细节。
所以格外的重要,连着重拍了好多次,直到最佳日光过去了,王琴才说明天接着拍这一场。
这一场戏挪到了明天,而明天的戏份又移动到了后天。
剧组统筹重新发了通告下来。
闻锦在休息的时候就在片场找宋亦泠的影子,找到了又发现宋亦泠在和许荛聊天,她不好过去打扰,就在座位上一个劲儿的灌水。
小挽问她:“闻锦姐,怎么你跟亦泠老师好几天都没说话了?”
闻锦也不回答,看宋亦泠那个方向。
宋亦泠正认真看着手里的剧本。
“我去趟洗手间。”闻锦把眼神收回来,起身离开了片场。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刚背过身,宋亦泠正朝着她看过来,眼神轻微暗淡了下去,拿着剧本的手指往里收,本子上记号笔清一色勾下了台词。
许荛看向她,眼眸浮现笑意问:“小吵小闹都没什么,哪个在一起不吵架,只是吵架,又不是不爱了,你剧本拿反两个小时了,你在看什么?”
宋亦泠这时候才将本子转过来。
许荛往她身边一探眼神,抿着笑:“你这本子上勾的全是阿皎的台词呐。”
宋亦泠低下头,轻抿出一个礼貌的笑,也没有说话。
手机叮咚一声,紧接着震动。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宋亦泠起身,将手机翻过来,来电显示是杨诗词。
她避开人才滑开接听。
杨诗词先一步开口问:“你确定秦熙知道你们没有结婚证的事情?不对啊,我什么也没查出来,但不过我倒是发现你给我的几个账号里边,有一个是秦熙。”
第26章 不谈恋爱
是她,情况有以下两点。
1:让事情发酵转变风向(后果:闻锦被黑)
2:隐婚事情关注度降低(后果:闻锦被黑)
两点都是一个结果,基于这个点上,秦熙倒是不会这样做,而她关注闻锦的小号,是别的目的,或许是从高中起便开始注意到的闻锦。
宋亦泠查不出来,揉着眉心细细想这个事情。
耳机里还是杨诗词的声音。
“你们的事儿还有谁知道?你好好想想,会不会是你漏掉了谁?”
宋亦泠面上稍显得有些烦躁,压低了眉心肯定道:“不会。”
就回了杨诗词两个字,干脆以及利落,这时候的她刚跟闻锦认识,前前后后都是清清白白的。
耳机里边沉默着,宋亦泠手碰上耳机,以为信号出问题了。
谁知杨诗词的声音结结巴巴又挤出来:“你不会在怀疑我?我没跟人讲过,你怀疑毛黎都不应该怀疑我。”
“没有怀疑你。”宋亦泠无奈地摘了耳机,点开免提,将手机搁到小凳上。
双手交叠捏住衣角,往上举过头顶,外衣在发丝上带了些静电。
“挂了,我回酒店。”
宋亦泠单手抽开衣襟侧面的绳索,另一只手挂断电话。
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后,小旗递包过来:“亦泠姐,车在外边。”
宋亦泠把屏幕滑到主页,锁上手机。
“拍完了吗?”她问。
小旗说:“听说还没有开始拍。”
宋亦泠稍作停顿,心脏被这句话搅得浑浊。
小旗偏头看了看,小心翼翼问:“我们要去看看吗?”
“拍戏有什么好看的。”宋亦泠把手机交给小旗,径直出了化妆间。
普通观众看到成品影视剧播出,很难想象到拍戏是最无聊的事情,演员面对镜头要演出悲欢离合,要在围观下呈现剧本,稍加情绪不对,拍出来的效果都不好。
深夜十二点,闻锦还没收工。
王琴亲自导这一场重场戏,灯光后的摄像开始移动。大家都目不转睛盯着监视器,录音组也屏住呼吸等王琴喊CUT。
声音传到王琴的耳机里,她皱了皱眉,手往上抬了抬。
方副导喊了CUT。
“小锦,佳佳,你俩喝过白的吗?”王琴朝着场中央喊。
闻锦和孟佳相互看一眼,都没喝过白的。
闻锦平时喝酒,但从来没沾过白的,剧中的阿皎和风缪也没沾过酒,今天这一场戏是临近大结局的戏份,风缪感谢阿皎将她从梦魇带出来,两个人聚在一起喝酒的戏份。
都没喝过酒,那刚沾酒的状态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手里的瓶子装的是矿泉水,喝得面不改色。
王琴又问:“那能不能喝?能喝我让人给你们换成江小白,先喝点酝酿一下,然后我们开始拍。”
孟佳先站起来:“没问题。”
说完话还看向旁边的孟母。
就这样,道具瓶里换成了白的,闻锦凑近一闻,眉头皱了皱。
剧组一场戏不能拖太久,昨天预计的片段没有拍完,今天又增加了时间,消耗的时间都是钱,剧组的投资有大部分都花在了演员片酬上,这时候王琴能省则是省,能快速拍完的绝对不拖。
在几口下肚以后,闻锦觉得喉咙的灼烧好了些,慢慢适应了这种感觉。
白酒辛辣味让她整个口腔觉得不适,回甘后直咽口水,闻锦就坐在房顶跟着孟佳大口大口的喝着,面部又会因为白酒不自觉地产生不适神情,这就是王琴要的效果。
……
宋亦泠看了好几次手机,洗澡时都将手机放在台子上,余光随时都盯着。
但整个过程,手机没有任何的动静。
穿上浴袍后,头发还是半干状态,宋亦泠拿着手机从屋子里出来,手指不嫌无聊的乱滑着,从微博退到微信,又点进新闻里,内容也没看,只是滑着。
直到屏幕上边出现微信消息。
手机在手心里震动传来麻意,她站床尾点了进去,看到新消息的备注有一瞬的失落感。
[裴悦:宋老师,收工了吗?我刚收工,带着宣传来探班。]
演员在进组期间,公司会派艺人宣传探班拍照,回去能写几篇演员宣传通稿。但不过都是中期才会派宣传进组,这次前期恰好公司别的艺人在横店拍戏到中期了。
宣传替裴悦取素材,所以让裴悦跟着一起来探宋亦泠的班,回头还能多一篇稿子。
宋亦泠跟裴悦很熟,以前没有独立工作室的时候倒老是在公司撞见,一来二去说说话,关系可以说普通朋友的位置,更深层次的是没有的,就比如宋亦泠热搜,“朋友”就不会问,而朋友是会比媒体先一步八卦。
宋亦泠还正在回复:收工了。
还没发出去,消息由弹了过来。
[裴悦:我看到仙渡片场了,正在收工,那我明天过来。]
宋亦泠删除打好的字,重新打。
[宋亦泠:在那儿别动,我来接你。]
[裴悦:宋老师?你来接我?]
没看到人,宋亦泠也能想到表情,她换了一件衣服,半干的头发随意挽起来就出门了。在房门打开那一瞬,宋亦泠听到电梯“叮”一声,视线轻微的抬起来。
闻锦从电梯出来险些扑倒,小挽眼疾手快抓住,连忙搀着人。
宋亦泠脚不自觉地往前一步,目光紧盯着闻锦,摁住语音键回复裴悦。
“我收工了,先不过来了。”
“这白酒怎么后劲这么大,能吐出来吗?”小挽拍了拍闻锦的后背。
闻锦捂着嘴干呕,一张小脸吐得通红了。
“闻锦姐,我们先回去卸妆,睡一觉就好了。”小挽哄着她,随后拧开矿泉水,往闻锦那儿递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面前的宋亦泠。
“亦泠老师,今天拍戏王导让喝的真酒,闻锦姐喝多了……”小挽解释到一半。
闻锦也抬起头,晕乎乎地望着宋亦泠,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口红也被磨得没有了,宋亦泠刚要开口说话,闻锦忽然就扑了上来,软乎乎的身子紧紧贴着她,她心口轻微起伏,腰身被紧紧环住。
闻锦委屈问:“宋亦泠,你为什么要凶我?”
宋亦泠暗暗道:“到底是谁比较凶。”
小挽在诧异的神情中止住了呼吸。
宋亦泠一顿,心脏咯噔跳动着,那种柔软仿佛隔着衣料嵌进身子里,滚烫的灼烧感像是燃烧的酒精裹住了她的心脏。
她低眸看了看闻锦,怕人滑下去,伸手拖住。
“你回去休息吧,我来。”
“哦……哦好。”小挽还是不太放心,三步两回头后才钻进电梯。
宋亦泠刚带闻锦回房间,大门一关上,闻锦先一步跑到洗手间,手把着马桶边缘吐了起来,她下午没有吃东西,吐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狼狈得像是淋过大雨的小鸟。
宋亦泠将化妆棉沾上卸妆水,将她转过来帮她擦着脸,毛巾擦过唇角晕出的口红,晕开的睫毛膏沾在眼帘下,手一并带过去。
闻锦迷迷糊糊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宋亦泠下手力道过重,她的呼吸重了一拍。
闻锦半阖着眼看面前的人,软绵绵带上鼻音哭了:“宋亦泠,怎么又是你啊。”
“你想是谁?”宋亦泠语气平和,扔掉脏了的化妆棉,换了新的,刚转过来,闻锦就又扑上她,重复着刚刚的动作,环紧了她的腰身。
“你后不后悔,不接我电话?”闻锦忽地冒出这一句话,扬起唇角看着她,明明是笑,笑着笑着又哭了,头埋在宋亦泠肩膀,好似是有半刻清醒的,她紧紧压着宋亦泠,哭得没有声音。
“我接不了,我当时……”宋亦泠说到这儿哽咽住了,声音断在喉咙里。
喝酒的是闻锦,但她却比喝多的人还要难受。
那种感觉是无形的,无形到浑身滚烫,像是被酒精浸泡着伤口,刺痛、发痒。
停顿了两秒,闻锦抬起头看她,目光还是朦胧无神的状态。
脸颊上挂着泪珠,裙摆的布料随着风一点点摩擦着宋亦泠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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