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文件我发到您邮箱了,您看看,那边等着回话。”
李以乔揉着眉心下阶梯,半晌应:“嗯。”
电话那边助听出些不对,在李以乔要掐断电话时冒一句:“李总,您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剩下的文件我就明天发您,您今晚早点睡。”
“你发过来,我在车上看。”
李以乔随口答的,她跟唐惟在一块儿从不看工作,也不怎么泄露自己的情绪,除非是真的触碰到了底线。
那边应声,电话挂断了。
李以乔没有选择开车过去,堵车需要十几分钟,而走路十分钟以内就能到。
她从里边出来,安澜就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朝着反方向去,安澜才跟着追上去。
没等安澜说话,她先说:“给我根烟。”
安澜哦一声,摸衣兜,烟盒里抽一根,帮忙点火。
李以乔没这个习惯让别人点烟,自己伸手把打火机抽过来,“嚓”一下点着,火苗靠近烟头时咬碎了爆珠。
“唐小姐她?”安澜话点一半。
李以乔吐出烟雾:“我去一趟百里巷,你在这儿等。”
她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往百里巷的方向去。
安澜紧接着追上去:“要买什么吗?我去吧,您在车上休息一会儿,昨天您一夜没睡,今天又开了一天的会。唐小姐打了个电话您都没休息就开了这么远的车过来,您身体会吃不消的。”
“有没有人跟车?”李以乔单手滑开手机,烟雾顺着她的眉眼飘。
安澜道:“没有,检查过了。”
“嗯,你在车上呆着吧。”李以乔也没给安澜一个眼色,一只手拖着手机点开邮箱看着。
安澜脚停在了原地,看李以乔的背影,视线移动到膝盖弯,阔腿西装裤看不出异样。但走路的步子都跨得吃力缓慢,脊背没有因为低头的动作而弯曲。
光影荡然在路灯下,天飘起了小雨,指尖带出的烟散了。
安澜想,李以乔结婚前明明是不抽烟的。
..
闻锦给宋亦泠发消息,宋亦泠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晚上有个饭局。
刚好就在“老地方”附近。
“她的确还在做私人医生,雇主是谁查不到,按道来说不应该查不到。”助一边倒车一边给闻锦汇报,“之前其实没有等到李老太太离世,郑医生就离开了李家,找李家以前的司机问过,郑医生进李家的门也就那几天的事儿,李老太太嫌她年轻没有雇用,后面的就不知道了。”
闻锦目光凝在窗外,耳边在听。
她看着车窗玻璃上细碎的小水珠陷入沉思。
韩钰陪着她来的,问道:“她怎么忽然出现,这其中是不是很奇怪?按照她给的由以前因为雇主身份特殊不方便,怎么不方便到连朋友都要断开联系?”
“不太清楚。”闻锦的视线弹开,“明天冬导要走,宋亦泠不会喝酒,等会儿你就过去,让小清陪着我就行。”
“冬导说解约的原因了吗?”
“她给出的由还是剧本不好。”
“她接的时候就知道这剧本是什么情况,上边给的意思要拍这段历史,有了本子雏形修改不是导演团队一块儿参与的吗。”韩钰越说越气,“算了,那你小心,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嗯。”闻锦应声后转头看窗外。
在蒙蒙细雨里,她似乎看到不远处有个很熟悉的影子站在那儿。
车窗缓缓下摇,脸庞迎着细雨,站在雨中的那人侧身,从车头绕到主驾驶,拉开车门跨进去,她能听到风里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那个人是安澜……
..
郑礼雪的注意力从手机上收回来,滑门正好被推开,抬起头望去,闻锦跨脚摘口罩,手腕上一只白金表很明显,手腕垂下又被黑外套遮住。
“抱歉,拍摄延迟了时间,迟到了。”闻锦进屋,发丝上带着细碎的小水珠。
郑礼雪问:“外面下雨了?”
“小雨,车上的雨伞丢了,宋亦泠今天有工作。”闻锦进去以后,助把外套帮忙挂起来,随后出门守在门口。
宋亦泠今天的饭局比较特殊,冬凌明天打算回南城,所以她设宴款待。
闻锦就自己过来见郑礼雪。
郑礼雪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擦。”
然后把热茶往前推。
“谢谢。”闻锦点头,“你什么时候到的?”
郑礼雪安静了两秒,看着杯子里的茶回:“刚到不久。”
桌面的手机又一次亮起来。
郑礼雪瞥一眼轻声问道:“那她处完工作来吗?”
“下次我们再约。”闻锦的回答很明显了,“现在还是给原来那位做医生?”
“嗯。”郑礼雪回得轻,随后手机又亮了一瞬,不到两秒门被敲响。
闻锦几乎是同时和郑礼雪往后看。
郑礼雪站起身,门开了。
唐惟的白裙外披着西装,站在台阶下往里边看,视线不偏不倚对准闻锦:“闻锦老师,好久不见。”
那瞬间闻锦什么都明白了。
她深呼吸,镇定地将眼睛收回来,看郑礼雪,起身又转向刚进屋的唐惟。
“你是要找宋亦泠还是我?”闻锦也没什么架子端着问,唐惟的情况她很清楚,李以乔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出来见宋亦泠,安澜又在门口等着。
这边又是郑礼雪。
看来这郑礼雪跟患者比跟雇主还熟。
“我找你们。”
“长话短说。”闻锦拿衣架上的外套,手伸出去,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
唐惟没有用力,几秒又收回,慢慢说:“冬凌跟李以乔已经签了合同,她要导这边的戏。”
这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李以乔怎么做到的?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所以呢?”闻锦挑眉。
“我听说宋亦泠的剧本还没有敲定好,能不能让我试一下,我之前一直在关注藏册公主墓出土,有一定的了解,或许我的想法能更好的完善剧本。”
闻锦听说过,李以乔的本是唐惟自己改动的。
她问:“你要什么?”
“我想要知道,你们知道什么,对我了解什么。”唐惟心里一直没办法平复的就是这些,她的视角看,总觉得闻锦和宋亦泠还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闻锦第一次见她,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初见。
像是好久不见。
闻锦看着她,手摘下外套,搭在手腕上。
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告诉我,李以乔跟冬导谈了什么条件,是威胁还是什么?”
“我不知道。”唐惟保持着原来的语调。
“那我也不知道。”
闻锦没跟唐惟说几句,临走前还往后看了一眼郑礼雪,眼神别有深意。
她撂一句:“郑医生,记得藏好。”
人绕开唐惟往外边走,助就等在门口,随着她出来马上跟上脚步。唐惟给的条件的确是有利的,但创作剧情这东西哪有什么准确答案。
闻锦只是不想再跟她们搭上任何的关系。
“闻锦老师。”唐惟在后边继续喊,人追出来,跑得微微喘,跟着咳嗽几声,郑礼雪在唐惟后边,一把扶住唐惟。
闻锦听到声音先停下脚步,慢悠悠往后看,也不说话。
唐惟眉心拧着眼睛含雾,身上的西装往下滑,被郑礼雪归到原位,手腕上都是西装带的香,这是李以乔的味道,她抿着唇,手从唐惟的肩膀移开。
闻锦能看出来,唐惟生病了,她眉心皱皱,竟有点不忍。
“您要不然再想想。”
“你生病了?”闻锦问。
“我有哮喘。”唐惟回答,“您能不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不能。”闻锦纵使不忍,那场火灾带给她们的她永远忘不了,说到底,她是替唐惟死的。
在转身准备走的那一刻,闻锦想唐惟会不会是因为哮喘死的?但哮喘发病及时试用气雾剂是不会出事的,或许是她多想了。
“小锦。”郑礼雪开口叫住她。
闻锦终于发火了,转过去:“别叫我名字!”
郑礼雪眼睛里的光暗淡了:“对不起。”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闻锦又看一眼唐惟,那双眼睛里的雾似乎化成了水,现在的唐惟应该也没想到自己会死。
“李以乔不让唐惟见你们,但她想跟你聊聊,我直接说你们应该态度跟现在差不多。在我的印象里,你跟唐惟是第一次见面,她是有哪个地方做得不对吗?”
闻锦承认自己的态度真的不好。
现在的唐惟无辜受她的刺,大抵她一直是心软的,在郑礼雪这句话里渐渐放缓了眼神。
“唐惟,你别再问我了。”闻锦胸口轻微起伏,移开眼睛,“你没什么问题,是我不对。我不喜欢李以乔,所以也不想跟她身边任何人有接触。”
“抛开这个不谈,我们能谈谈剧本吗?我不喜欢欠别人,上次你帮我,这次我帮你。”
闻锦其实觉得,她们几个人都有点相似之处,那就是固执。
唐惟不例外,在这件事上很坚持,其实说到底她们的种种行为引起了怀疑,但不管怎么怀疑,只要她们不说,那永远都是未解之谜。
“你不用放在心上。”闻锦一样的轴,没想过要跟唐惟谈。
但她也没想到,唐惟还想做最后的坚持,一直跟着她到门口才停下步子。闻锦头也不回的钻进车里,唐惟没跟出来。
“闻锦姐,现在我们去哪儿?”助启动车问道。
“找个地方吃饭吧。”
闻锦有点累了。
“那去宋总那边吗?”
“她在招待客人,就别去了,随便吃点。”
脚上的皮靴沾了细雨,闻锦往后靠,视线又很自然地放到了大门的招牌上,这个角度看不清里边。
..
李以乔买完东西出来,折身让行人,抬头发现天开始飘雨,她停在门口犹豫了几秒。
随后又折返回去,薄荷冰沙用方形纸袋装着,她问商家要了个塑料袋套好才提着东西走进雨里,手下意识往额头上挡了一下。
准备加快步子,抬起头时脚步慢了下来。
前面站着一个男人,戴着衣服帽,双手放在衣兜里,站在匆匆而过的行人中望着她,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她的心脏,那眼神像是一把刀随时刺穿她的胸膛。
第二秒,李以乔往反方向走,她加快脚步,同时往后看。
那人追了上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跑!
提起步子跑,往人多的地方走,拿出手机开始打安澜的电话,呼吸也让心脏变得紧了。
细雨滴在屏幕上,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后转,人就在离她几米开外的地方紧紧跟着。
电话接通,李以乔搁在耳边。
“带唐惟先回去,保证她的安全。”
安澜听出不对,马上问:“您在哪儿?”
“我被跟踪了,在百里巷这边。”
“往保安亭走,我马上带人过来。”
在闹街都设有保安亭,只是李以乔在的这条巷子暂且没看到,估计得跑到外边的广场。她对这一块熟,也有熟人,外边广场过了就是朋友的会所。
雨还在下着,她左右看,身后的人还在跟,折身避开人,直接选择抄近道。因为最近开会连着周转场地,她穿的运动鞋,不会限制速度。
百里巷的花圃边上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往广场,李以乔选择的就是这条路。
她手搭在围栏上,疾步走下楼梯,这条路太久没人走石板已经裂开了。
忽然,搭着扶手的手心刺痛,像是被什么划了一条口子,刺痛之余一阵冰凉袭来,她把手收回来,往后看。
后面的人同样加快了脚步。
李以乔提着那份薄荷冰沙在雨里穿行,她忘了膝盖还在疼,也忘了手心湿润,她的镇定在这时候抛之脑后。
在下到最后一步阶梯时。
前面一辆黑色轿车猛然停在面前,四个车门打开,安澜带着人下车,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而在阶梯暗处的男人,脚步也随之停顿,两秒后转身开始跑。
“唐惟呢?”李以乔问的第一句话。
“追上去。”安澜的目光在阶梯上,然后回答李以乔,“她在店里很安全,我让经看着,没乱跑。”
彻底放轻松是在安澜说完这句话后,李以乔握着手心,大拇指摩挲着食指关节,满满的让风吹散额头上的细汗,身上的衣服湿润了。
“不过……”
安澜这两个字,让李以乔又警惕。
“我看到郑礼雪跟她在一块,闻锦刚刚才离开。”
此时,李以乔眸光暗淡了,手里的这份冰沙的寒气似乎穿透塑料袋直逼指节,她有点冷,冷得说不出话。
约莫半分钟,李以乔往后看,慢慢说:“查查附近的监控,找到他。”
“嗯好,那我先送您回去。”
李以乔没上车,看手里的东西,装冰沙的盒子已经在塑料袋里侧翻了一圈,顶上的小熊被掩在了浅绿色的碎冰下,形状不好看了。
“碎了,不好看了。”李以乔声音很轻,眼睛里暗淡无光,像个孩子盯着手里的东西。
“您受伤了。”安澜这时候发现李以乔手心里的血,浸了指缝,手掌翻过来,一条口子破坏了掌纹。
或许是扶手太老旧,上边翘起的铁皮给拉的,没流太多血,在她眼里就不算伤。
“重新买一份送过来。”她没有回答安澜的话,把坏了形状的薄荷冰沙带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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