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一点,怎么活都好。
因为窥探命运,所有的一切都是命运里的一环。
闻锦目光凝在宋亦泠脸上,降低了语气放轻补充:“你要不要之后试着问问我?问问我想要什么结局。”
宋亦泠忽地笑了,低头压着笑意,心口起伏着,睫毛有点湿润,她点点头:“是我不好,小锦,你也答应我,不要因为任何事情对我感觉愧疚,你很好,我的每个决定,都是心甘情愿。”
到现在她们发现,其实好好沟通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而像今天发生的一切,未来还会有很多,一帆风顺都不会留给平庸和碌碌无为,何况是她们。
“我会愧疚,是因为我爱你,但我不会怪你,因为错的不是你,我将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这句话宋亦泠也说过。
终于,闻锦也有机会这样告诉她。
其实从这件事以后,网络上的热度真的有很好的转移了。
宋亦泠下场回应了选角问题,当然,通常这种有预谋的回应都是模棱两可,不会给出具体的答案。
京华市的天气总是变得很快,雨停的时候天也亮了。
唐惟家的客厅灯还亮着,晨曦从窗帘缝隙透进来,边缘处被照得发亮。
唐惟一夜未睡,这不是第一次失眠,她从床尾拿了张小毯子,到客厅盖在李以乔身上。
李以乔在她这儿过夜很多次都是在沙发上睡着了,因为李以乔不喜欢睡客卧,没有这个习惯。
所以宁愿在沙发上简单的休息,也不会进客卧。有时候怀里的电脑还停在文档上,人就靠着抱枕闭了眼。
她动作轻得很,发现了露在裙摆外的膝盖,有没消散的淤青,她多看了一眼,膝盖往回动了下,再转过去看李以乔的时候,李以乔半阖着眼正看她。
“你没回家。”唐惟手心握着的毯子松开,站起来折身往岛台去。
李以乔低眸看了一眼身上的毯子,撑起身子,头发从颈窝里滑出来。
“安澜说你失眠,我来的时候你睡着了。”李以乔坐起来,嘴唇干涩,咳嗽了两声,脑袋挺晕,似乎是感冒了,沙发正对的位置是空调出风口。
唐惟把手里的温水直接给她:“下次过来的时候说一声,我把卧室让给你,我去客房,这本来就是你的房子。”
“怎么忽然……这么说。”李以乔这些年就没对唐惟发过脾气,所以不管唐惟怎么说话,用什么态度,她都一身的温和。
“我有说错吗?”
李以乔这时候把水接过来,握在手里。唐惟这段话,后半句不是第一次说,但前半句是。
唐惟去拿药箱,找平时喝的感冒药,药箱放在壁柜的第三个抽屉里,都是郑礼雪分类好的。
“我收拾一下还有事,别拿了。”李以乔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
唐惟的动作停下,手里紧紧攥着一包感冒冲剂,眉心蹙着,唇瓣轻轻抿着,直到李以乔经过旁边,她淡淡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
这句话仿佛憋了好久,从闻锦那儿回来以后一直到现在,李以乔当真一句话没问过,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不想问。”
李以乔给的回答还是很干脆,脚步也没停,直接往楼上去。
唐惟听到客房门关上,她这时候侧首顺着声源的方向看,那扇门紧紧闭着,好像从未被开启过。
约莫半个小时以后,传来了吹风机的声音,嗡嗡的响声是随着客房的门掀开一条缝隙后钻出来的。
她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往里走,靠近洗手间的位置,嘈杂声中飘出一阵洗发水的香味,门口的脏衣篮搭着李以乔刚换下来的衣服。
她就站在洗手间门口往里看,吹风机的声音停了,“咔哒”一声放桌上。发丝飘了几下也往下垂,手指拨动,湿意顺着发尾晃荡的方向飘过来。
此时李以乔转过来看她,浴袍系得松垮垮,隐隐见大片的冷白起伏。
她唇角抽动一下,移开眼睛道:“我不太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生气。”
“听你的意思很想我对你生气?”李以乔慢悠悠转回镜子头发。
“我看不懂你,但我想知道是为什么。”唐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
李以乔手上的动作停了,看她,眉眼展开,眼里波澜不惊,像高悬夜空温淡的月亮,似乎这些年掰碎的时间都在填补那些委屈。
“我哪里不对?”
李以乔开口问。
唐惟也没往前走,站在门口:“你表现的特别在乎我,但是我没忘你要挟我领证那一天,从那天起,我对你所有的喜欢都彻底干净了。”
结婚以后,她的确反复试探过李以乔的底线,也提过离婚,但离不了,后面的几年里就不再想了,她觉得,她这样的人,在哪儿活着都是一样的。
可是这种感觉很折磨人,好几次恍惚间,她都会在某个瞬间因为李以乔的一些举动而短暂沉沦,反反复复。
“我知道。”李以乔应着。
唐惟喜不喜欢她,她比谁都清楚,谈恋爱那几年唐惟明朗温和,看她时眼眸里全是光,那种光能被看见,或许是年轻,着急在一段感情里要个结局,但是她给不了啊。
所以后来才有了第一次分手,这一场抗战对她来说是最漫长也最折磨的一段时间。
分手的时候,李以乔不是没有挽留过,她追到机场但没有找到唐惟的身影,当时她就明白了,唐惟的决绝不是闹闹而已,态度已经是明明白白。
每每想起来的时候,李以乔都觉得是自己活该。
要是她不说那些话,后来的她们不会分手。
在分手后的那段时间里,李以乔都在关注着唐惟的动态,了解她的生活,包括家庭……
李以乔看着她,继续说:“但没关系,我不在意。”
说违心话的时候,她总是声音有点哽,那种蚀骨的疼痛是冰冷的,宛如一把刀子刺在她胸口。
唐惟听出来了,眉间平滑,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这几年我很累,我们离婚吧。”
李以乔没有说话,眼神忽然黯了一瞬,她可以心平气和,唯独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办法,但同时她也知道。
唐惟是真的累,不然也不会处处跟她对着干。
“我换身衣服还得走。”李以乔并不回答她这个问题,从唐惟身侧绕开,没想到手腕被唐惟握住,步子停顿住。
“你喜欢这种丝毫感觉不到的关系对不对?我不想,我想离婚,你明不明白?”唐惟心口上下起伏,这会儿条件反射的折到李以乔面前。
李以乔跟她对视着,指甲陷进肉里,每一寸肌肤都疼,唇色是泛着白的。
“要离婚。”李以乔失笑重复默念,慢慢把手从唐惟那儿抽回来。
勾着浴袍的腰带,解开,螺纹料顺着肌肤在两侧撇开。
“完事了我们离。”李以乔咬着字,面上微微放松了些。
是,唐惟以前提的时候,她说过同样的话,而她也笃定唐惟不会,唐惟这人太倔强了,骨子里全是“生人勿近”,温和只是表面,也有清高持傲,哪怕是天塌下来,也只要自己顶。
唐惟脸色极静,只在目光下移时,睫毛有一秒颤抖,如果是往常,她该背过身去,冷冰冰地撂完两三句话离开,但今天她没有。
她看着李以乔,不带一点轻薄地凝望。
而李以乔在她这个眼神里拧了拧眉毛,呼吸渐深,倒不是被暧昧温情的气氛搅乱了清池,是本就有种不带抵抗的情。欲在里边。
她靠近,视线凝聚在唇瓣上,这些年,这一刻有期待过,不过临近关头,带着目的的暧昧,也就没意思了。
李以乔喉咙里带着酸水,在唐惟快要碰上时偏头躲了一下,错开了这个吻。
衣服合上,低着眸看唐惟眉清目秀中夹着坚韧无悔,看唐惟眉心蹙着像在问她为什么反悔。她肌肤滚烫,也终于懂了。
一把利刃是不会随便出鞘的,一旦出了,就是决定好了斩断所有。
“你反悔了?”唐惟问。
“是,反悔了,我不想离婚。”
李以乔背对着她,拉开衣柜,挑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扔床上。
唐惟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感到吃惊,要是真的能轻而易举地同意,早几年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这所房子,她摘下手表,装有追踪器的手表一戴就是好多年。
同样的,她也扔到床上,正好落在李以乔的衣服上。
唐惟什么也没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准备合同吧,这些年困住我的从来都不是结婚证,也不是这一支表,是我自己。”
..
李老太太的忌日所有人都得到,而作为目前掌权人的李以乔要带头祭拜的。
老太太生前就让风水师看准了葬地,买下后建造的,依山傍水,正前方为草坪空地,下阶梯后是湖泊,大地形蜿蜒崎岖,不远处的宅子内专供着人,方便常年打扫墓地。
今天忌日,便设了灵堂在正厅里。
李老师看一眼手表的时间,气焰上头,轻微闭眼压着那股火气。
“她到哪儿了?”
“刚打过电话,快到了,已经上山了。”
一屋子身着正装的小辈站着,年纪大点的长者则是坐在椅子上,都看一眼手表的时间,再看向灵堂桌前的长明灯。
李老师转过去,面向长辈抿出笑:“公司有事情耽误。”
“没事,慢慢来。”
老人不好多讲,但脸色一定是不高兴的。
“生态园的项目已经疏通了政府的关系,姑姑,她在忙什么?”
从侧方传来的声音并不友善,一个干瘦的男人问一句,眉毛皱着。
李老师幽幽转过去,脸上的弧度不减。
“电话里没说。”
“问清楚的好,有什么难的,趁着大家都在,忙过了祭拜还能开个小会解决。我前些日子听到一点闲话,有人说以乔手里有个影视项目,来得有点稀奇。”
大家都把目光看过去,一些小辈不说话,互相看一眼。
反倒是老人先看李老师脸色,李老师平淡地望着,也不说话,等着他往下说。直到几秒以后,男人的父亲清嗓子呵斥:“今天什么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这不是还没到时候,怕以乔再犯糊涂被人给骗了,那年挪用公款不就是被人给哄了,谨慎点好。损点钱是小事,损名声可就不好了。”
李老师脸色沉稳而安静,像是对翻旧账有所准备。
因为李以乔那年犯了错,后来每一年都会被大家提上一嘴,她想起来是害怕的,活了大半辈子,自己看着长大的闺女,没想到会栽在这种事情上。
那一年老太太是铁了心要送李以乔进局子,这事情说起来还是李以乔自己疏忽了,怪太年轻,想用这笔钱告莫琛敲诈把人送进局子里护唐惟安全,但没想到被摆了一道,对方识破了,先把消息传到了老太太这儿。
说到底,源头是唐惟,要不是唐惟当时要走,李以乔去追,也不至于没有防范。
她把这局给做全了,只是说李以乔被朋友给忽悠了,这才把老太太和旁系这些人给瞒下来。
李老师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很聪明,但她从没想过聪明也有软肋。
李家这摊子家大业大,是浑水,谁淌都得满身脏泥。
“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李今南睨一眼,靠着桌刷手机,旁边的母亲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让她不要插嘴。
“在长辈面前不要没礼貌。”女人端庄沉稳,提醒完了李今南后对着长者微点头道歉,李今南放下手机跟着照做。
男人只是笑了一下:“你不关心集团的事情,当然觉得我吵。私底下的事情没人关心,姑姑,这项目牵扯的人跟那年挪用公款事情可有着联系呢,我是怕以乔遇人不淑,被骗点钱是小事,超出钱财以外可就是大事了。”
这话刚说出来,李老师脸上颜色有变。
各个长辈都投过去目光,李以乔长这么大,唯一的错就是那年挪用公款,李氏在慈善行业内名气很大,京华最大的慈善机构是李氏全资,因此得了个好名声。
而那笔钱正好是李以乔手里的山区捐赠食堂建造项目,打给山区小学的,她这一动,钱没有顺利到位。李以乔选这笔钱也是有原因的。
李老师头也没抬一下。
只听到旁边的长辈问:“怎么又是那一年的事情,不是这事情已经了结了?她那几个朋友早没往来了。”
“叔叔,倘若这钱就不是朋友投资给骗的呢?”
“那你倒是说说,还能是什么?”
问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以乔本人,她跨过门沿走进来,停在李老师前面先点头,随后给几个长辈鞠躬。
站在边上的男人呼吸一紧,慢慢看着。
“抱歉,我来晚了,路上堵车。”李以乔说话不紧不慢,先做足了礼仪再往男人那儿看,“每一年都拿过往的事情来说,多不礼貌,是不是?”
她脸上挂着一点笑,姿态一点没放低。
对方不说话,李今南斜眼观察着,大家也不继续揪着话题往下说。她到了,就该前去墓地祭拜了,一个正厅挤了十几个人,还有些几岁的小辈被保姆带着在后厅玩儿。
等到真正前去碑前时,一路几十个人。
李老师走在李以乔旁边,目视前方语速平稳说:“你自己处他。”
“嗯。”李以乔回答完,往后面看一眼。
约莫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祭拜结束了,她给几个长辈奉完茶后往楼上的棋牌室去,这座宅子是专门建在老太太墓碑附近的。
老太太生前喜热闹,忌日这天大家都要留宿,为了个热闹。
棋牌室门半掩着,也没人打牌,都在庭院里聊天,要不就是带着孩子玩儿,每年这个时候,李家的人是最齐的。
“姑姑那是袒护,还没看出来,你现在不服气有什么办法?三姑她们能在后边挤她下去?她没犯什么大错,是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被踢出董事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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