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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星确定以及肯定地点头。
从来不抽烟的池松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烟，刚想要点燃，但在池星看过来的瞬间，他又将烟放下。
庄敏则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走廊，有点手足无措地询问：“阿钦，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裴钦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说话庄敏也听不到，他看向书房内的池星，对他弯眸笑了一下，无声胜有声。
池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心领神会，他笑了起来：“他说他很喜欢你们这么喊他。”
池松抿唇，对着空气招手，看起来有点傻：“阿钦，你、你进来，都是一家人，你在外面干嘛？”
裴钦很听话地走进书房，庄敏和池松又将视线投到池星身上，用眼神询问裴钦进来没有。
池星嘴角微抽，裴钦就坐在自己对面，他对着裴钦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很自然地命令了一句：“你散发点冷气让爸妈知道你进来了。”
裴钦：“……”
书房里的气温下降了几度，庄敏和池松抖了下，随后俩人眼中都闪过欣喜的光芒。
庄敏更是克制不住地哭出声：“原来你这孩子就在我们身边，你什么时候来的？”
池星哪能看着庄敏哭，有点手忙脚乱地抽纸给庄敏擦眼睛，耐心回道：“就在你们那天跟我说起身世后他就来了。”
后面的对话，裴钦的回应都是通过池星来传递，庄敏和池松从裴钦口中得知，裴家的人早就知道裴钦专门前来池星身边。
也得知裴家父母早就想来帝都，但奈何南方那边有事实在离不开人，不过那边的事也差不多处理完毕，近些日子就会赶到帝都。
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向池星，庄敏用指尖点了点池星的额头，带着些不满地询问：“你小时候一直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五岁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我跟你爸以为只是小孩子的眼睛敏锐才能看到，等长大后自然而然就会看不到……没想到你还是帝都戏剧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你瞒着我们做什么？”
池星往后躲了一下，面对老妈看似斥责实际上关怀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原因挺多，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他垂下眼眸，视线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是用右手锤了堂哥一拳。
“小时候堂哥总说我不像池家人，也总说我能看到那些东西很晦气。”
池星从小就比同龄人要聪慧许多，时间久了他自然发现看到这些东西会给爸妈带来麻烦，也会让别人有机可乘用言语攻击爸妈。
后来……池星抬起眼帘，又黑又沉的眼眸突然落在裴钦身上，看了裴钦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
他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后来习惯了，也从别的鬼口中得知只要不和鬼对上视线，对方就不会发现我能看到鬼。”
“所以瞒着没对你们说也没什么，反正我也不会遇到危险。”
“说起来，我小时候遇到过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鬼，我还和他约定过轻易不和别人说我能看到鬼。”
池星用几句话概括了小时候的那段日子，他说完这些后，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整个人看起来更懒散了几分，似笑非笑又意有所指地看向裴钦：“也不知道那个小鬼有没有转世投胎。”
从裴钦出现的那天起，池星就察觉到裴钦对自己过分的熟悉和了解，他想了好几天，总算想起童年时自己曾经遇到过的某个年纪很小的鬼。
但是那时候的裴钦应该还好好活着才是，所以池星虽然怀疑，但这话也只是试探。
坐姿端庄的裴钦放在膝上的指尖轻轻动了下，避开池星的视线。
池松拧眉听完这些话，先是训斥了一句池星都快成半躺着的坐姿，随后从书桌后站起身，整理了下领带，对庄敏说道：“我有事去大哥家一趟。”
庄敏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同样从沙发上站起身，语气又恢复从容温柔的模样：“我跟你一起去吧，不知道小海那孩子在不在家呢。”
在去给池海扒皮之前，庄敏又回头看向池星，随后视线在书房里扫视了一圈，语气和蔼：“星星，陪你哥哥说会儿话，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池星慢悠悠站起身送俩人出门，然后又慢悠悠将书房门关上坐回沙发处。
只不过这次他没坐在裴钦对面，而是就坐在裴钦身边，还将手放在裴钦肩上，语气同样和蔼——
“哥哥，不如我们来聊聊你小时候？”
“你是最近才死，还是小时候就死了啊？”
裴钦：“……我说我才死没多久，你信吗？”
池星的手从他的肩上慢慢下移抚摸着他的脊背，还时不时地捏一下。
裴钦：“池星，你好像调戏鬼的变态。”
池星：……说什么鬼话呢？
他就是好久没摸过鬼了，好奇好吗！
怎么今天不是被说成艳鬼就是变态？！他分明是帝都最正直的人！
第008章 梦境
池星感觉自己继续摸不太好，但不摸吧……都被说是变态了，好像不摸更亏。
就这略微迟疑的几秒钟时间，裴钦已经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叔叔和阿姨是要去找你堂哥麻烦吗？”
“……”
池星瞅着裴钦往旁边挪了挪的举动，心里有点好笑：至于避如蛇蝎吗？都是男的，这么害羞干嘛？
“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池星也没得寸进尺，他甚至也往旁边坐了点儿，半躺在沙发上的姿态虽然懒洋洋的，但说出的话却很有攻击性，“你是有什么在瞒着我吗？”
裴钦抬眸，也没说话，就这样看了池星一眼。
他眸色极淡，抬眼时睫毛微颤，加上他皮肤不似正常人的苍白，这一眼看过来竟然带着几分可怜。
池星顿了下，又对裴钦笑了笑，放软了语气，不再主动追问，而是顺着他说道：“你还喊叔叔阿姨吗？跟我一起喊爸妈吧。”
裴钦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也对池星笑得温柔：“好。”
他表面无害，但是心里却想了一句：池星看似不讲理，但实际上还是挺吃“美鬼计”这套的。
殊不知池星也在心中想着：你就瞒着吧，等裴家的人来了之后，看你还能瞒多久。
一人一鬼各怀小心思，但从表面完全看不出来，只是池星向来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直接暴露出自己的不爽——
他倒了杯热茶，对裴钦的方向问了一句：“要喝点热水吗？”
浑身凉冰冰的某鬼沉默摇头。
池星又笑吟吟地问：“听说万安寺开光的符很有用，你说我要不要在你身上贴两张给你超度一下？”
裴钦没敢说话，也不敢继续待在池星面前惹他烦，身形缓缓消失在池星面前，只留下一声喟叹般的低语。
“池星，你别生气，有些事你现在不知道为好。”
池星脸上的笑也慢慢收起，他微微蹙眉看着空无一人的沙发，许久后啧了一声。
看在裴钦对自己充满善意的份上，这次他不想说就先放过他。
以前的事他可以暂时不追究，但以后……裴钦要是还敢有什么事瞒着他，那就别怪他真变态做出些什么了。
池松和庄敏一直到后半夜才回来，俩人以为池星肯定先回房间睡了，没想到路过书房的时候看到池星没回房间，而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俩人的脚步下意识放轻，庄敏蹑手蹑脚地去房间拿了张羊绒毛毯盖在池星身上。
房间内开着暖气，温度适宜，庄敏也不担心池星会着凉，但给池星盖毯子的时候却发现池星的眉头微拧，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庄敏静默了一秒，安静地离开。
在庄敏和池松离开后，玉佩中的裴钦重新出现，和在池星面前的温和不同，此时的他眉眼冷淡，微微俯身凝视着池星。
池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梢又舒展开露出一个笑。
裴钦眼中也闪过笑意，视线凝在池星眼角处的泪痣上，他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但指尖最终停在池星眼角处没敢继续触碰。
短短一厘米的距离，他冰冷的指尖都能察觉到池星脸上的暖意。
裴钦的指尖缓慢下移，划过池星的鼻尖，池星似乎也觉得有点凉，侧过脸蹭了蹭靠枕避开那道凉气。
裴钦弯眸笑了下，隔着空气刮了下池星的鼻尖，低语道：“真凶。”
“跟小时候一样。”
*
鬼是不用睡觉的，也很少做梦，毕竟鬼的梦境十有八九都是生前的执念，比如自己死前的循环。
就算是鬼，一遍遍经历生前最绝望凄厉的时刻，也会被吓着。
更有甚者会化身为只知道仇恨的厉鬼。
以裴钦向来清冷的心性，他在死后的这段日子里就算偶有小憩，但也从来没做过梦。
但今晚在玉佩中的裴钦竟然少有的睡着了，并且还梦到了很久以前的池星。
和玄学天才这个风光名号不同，裴钦的童年是十分枯燥且痛苦的。
他生来即有阴阳眼，且因从小体质很差又生活在满是鬼怪的裴家老宅，除了学不完的玄学知识外，小时候最常发生的事就是魂魄离体。
一魂一魄离开身体比普通的鬼要弱许多，尤其裴钦当时还是只有几岁的孩子，茫然惶恐不知该何去何从，经常懵懂地跟着其他的鬼前往陌生的地方。
如果遇到过性格还算好的鬼只是会吓唬他玩，但要是遇到凶戾残忍的厉鬼则会想要吞噬他，也差点被阴差勾着魂前往地府。
让裴钦用自己来形容自己的童年，完全能用“凄惨”这个词来形容。
也正是因为一魂一魄离体会被鬼欺负，所以裴钦在平时才更加用心学习玄学知识，裴家老爷子在活着的时候曾调侃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时的裴钦年纪小，但已经有几分长大后的冷淡，当下冷着脸反驳了一句：“那这福气给您，您要不要呀？”
然后裴钦被老爷子揍了，老爷子边揍还边骂：“你小子前阵子遇到鬼还在蔫了吧唧的哭唧唧，怎么最近开始说话这么欠？”
裴钦一边跑，一边想：因为他最近遇到了一个人——
裴钦从会说话开始性格就和裴家的暴躁完全不同，他性格偏向沉静，喜欢安静的环境，喜欢看着家里长辈泡茶，笑起来也是柔软良善的模样。
同时，他胆子也不大，就算一直能看到鬼，但每次看到依然会被吓到，如果是在魂魄离体的时候遇到厉鬼更是会被吓到哭出来。
阴冷凶戾充满血色的鬼怪世界让裴钦对魂魄离体后充满恐惧。
但在某天下午，一魂一魄躲在巷子角落里的小裴钦遇到了小池星。
小池星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约莫五六岁，和他小小年纪就开始穿白色的对襟唐装不同，池星一身大牌衣服，虽然年纪很小，但脸上挂着恶劣的笑，正在欺负一个鬼。
小池星身上一看就是活人的气息，热烈张扬又很嚣张地将一个鬼堵在巷口。
他只到那个鬼的大腿，但那个鬼被逼在角落竟然在发抖，独属于鬼的阴冷声音都在打颤——
“池小少爷，我不敢了，真不敢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欺负那个女鬼了。”
小池星抱胸冷哼一声：“阿大呀，我是看着你出事的，你出事后你家里人都很难过，每天都在给你上香祈祷你下辈子能投个好胎，结果你呢？你在那欺负柔弱的女鬼！”
男鬼羞愧地低下头，但他声音很小的反驳道：“那吊死鬼一点不柔弱，差点用舌头把我卷死……”
他差点就再死一次啦！
小池星踢了男鬼一脚：“你说什么呢？大声点？”
男鬼的眼角余光瞥到站在小池星不远处对他吐着长舌的吊死鬼身上，在看到对方眼中冰冷的警告时，没敢继续说话。
小池星又踹了他一下：“你也不要太难过，我知道你家条件不好，你弟弟才初中，以后你弟弟上学的费用本少爷给你包了！”
男鬼倏地抬头看向小池星，哭得凄厉幽怨又感激：“池小少爷，你真是个好人，我做鬼都不会忘记你的！”
呜呜呜呜呜难怪吊死鬼这么喜欢这个池小少爷！
小池星嫌弃男鬼的哭声太恐怖难听，对他挥手，不耐烦说道：“快飘远点，别在我面前哭。”
男鬼听话地飘远了。
在男鬼离开后，不远处的吊死鬼飘了过来，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有十几岁的模样，但她一贴近，周边的温度立刻狂降。
小池星鼓着腮帮，伸出双手做出一个X的动作制止她继续靠近：“姐姐，好冷，你不要再过来啦！”
吊死鬼停在原地，对着他笑。
小池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吊死鬼在这时悄悄靠近捏了下小池星的脸颊。
不等小池星发火，她又笑着说：“谢谢你又帮我赶走这个讨厌的鬼，你不害怕呀？”
小池星还是那副嚣张的模样：“我怕什么？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他将脚尖处的一颗石子踢飞，声音稚嫩，但很冷静，刚刚的张扬都被他收了起来：“不管是人还是鬼，只要还存在这世间就有弱点。”
小池星伸出手，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朦胧，他对着空气轻轻捏了一下：“只要捏紧弱点，砰——”
“再可怕的鬼也会爆掉哦。”
吊死鬼怔怔地看着池星，突然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们池家，你是帝都人，以前我以为有钱人只是运气好，教出来的小孩子都很蠢，但现在……”
只从五岁的池星身上就能看出，她之前的观点可谓大错特错。
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蠢”？
小裴钦低头看着那颗小石子滚到自己脚下，他睁大眼睛听着小池星和吊死鬼的对话，在看到小池星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时，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小池星没和吊死鬼一路，他跟着爸妈出差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好不容易趁着爸妈去分公司视察工作的空隙溜出来玩儿，正想到处逛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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