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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我知道你一直在查什么，是我做的，这不仅仅是为了所有异化的民众，也是为了D001，就算曝光了，我也问心无愧！”
“既然这样，老师又为什么要阻止我继续查下去。”
迟戎注视老城主，字句犀利：“陨灾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陨星会导致人类异化老师不知道吗？老师您知道，但还是选择冒着风险偷偷搜集陨星碎片进行实验，甚至不顾惜无辜群众的性命，拿他们充做实验品。”
“其实老师什么都明白，只不过您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迟戎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里面似乎酝酿着什么风暴。
虽然这些话他是在对老城主说，但说到底，D001发生的这些事情全都是因为自己。
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越握越紧，迟戎闭上眼睛平息怒火。
老城主咳嗽起来，剧烈起伏的胸膛可以感觉到他此刻情绪的激动，但迟戎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解释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有些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哪怕事后再怎么解释，道歉，比起造成的伤害，都苍白无力。
迟戎呼出一口气，心脏仿佛被一块大石头死死的压住，难受极了。
“老师……这件事情错在我。”
“如果您相信我的话，交给我来解决，不要再继续实验了，好吗。”
老城主眼睛湿润，眼眶里满是红血丝，摇头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知道我不可能停手的。”
迟戎没再说什么，昂首挺胸向老城主敬礼：“我不会再阻止老师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还希望老师能放了那两个孩子，我会管住他们。”
他二十岁出头就进入了军部，参加过的大小战役无数，积累了无数功绩，三十五岁成为D001城主后又将整个D001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深受人民爱戴，却没想到如今会让自己成为损害人民利益的虎狼。
老城主眼角落下了一滴泪，在迟戎向他敬礼时偏头躲开了迟戎的视线。
……
孙启明醒过来的时候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转了转视角，就看到了躺在另一张床上的程晓鱼，程晓鱼手上还挂着点滴，脸色也比平常苍白许多，孙启明原本还有些茫然，但在看到程晓鱼之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上的吊针瞬间被抽离，手背上冒出了一大片血渍。
这场面恰好被从外面进来的白树看到，白树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按住要下床的孙启明，一边又忙着摁了呼叫器。
“别动别动，医生说了你的伤还不能乱动。”
孙启明看着面前按住自己的白树，又看了看隔壁床的病友程晓鱼，“这是发生了什么？”
白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是被宋长官送过来的，我在医院正好撞到，就过来帮忙照看一下你们。”
孙启明紧皱着眉头，回想自己昏倒之前发生了什么，记忆却好像缺失了一块。
“宋队呢？”
“宋长官刚刚说他有事出去一下。”
白树见孙启明就连受伤了还在想工作上的事情，倒了杯水递给他，“孙长官，医生说你和晓鱼警官的伤要好好休养，工作上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宋长官说他会解决的。”
提到程晓鱼，孙启明朝隔壁病床看过去，“程晓鱼怎么了？”
白树安抚道：“没什么大事，晓鱼警官也很快就能醒的，不过你们的外伤比较严重，需要卧床修养，不能乱动。”
这话说完，孙启明才注意到自己胸口缠了厚厚的绷带，但可能因为麻药药劲儿还没过的缘故，所以没有什么痛感。
白树把从医院食堂打包的蔬菜粥拿出来，“孙长官既然你醒了就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谢谢。”
孙启明刚要坐起来，白树就叫住他，“别动别动，我来就好。”
白树将靠背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然后将餐桌朝孙启明这边移了移，动作十分熟练。
孙启明不习惯别人这样照顾他，就白树这几个动作，他低声说了好几句谢谢。
白树笑起来，“好啦好啦，孙长官你先吃吧，我还要去照顾我家小花，就先走啦。”
孙启明：“小花？”
“嗯嗯。”白树提起小花脸上的笑容就更明媚了，“我的弟弟。”
“他怎么了。”
白树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孙启明意识到什么，一愣，忙开口道：“对不起，我……”
“没关系。”
白树打断孙启明，“我的小花，一定会好起来。”
第87章
迟戎晚上回来的时候程晓鱼还没醒，孙启明吃了晚饭后整个人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不少，不过一下午孙启明也没做什么，只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听到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后，孙启明转头看过去。
迟戎手上拎着一个保温桶，不用想也知道是带给两个病号的。
“宋队。”
迟戎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孙启明摇头。
“那就好，晓鱼下午醒过吗？”
孙启明摇头，欲言又止。
迟戎看出来，开口问：“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孙启明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迟戎，“宋队，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我和晓鱼为什么会受伤？”
迟戎：“我们去调查艾昂丝渔场的路上遇到了一只S+级的战斗异种，你和晓鱼是在战斗过程中受的伤。医生说记忆缺失可能是由于剧烈撞击造成的，你好好修养会慢慢恢复。”
艾昂丝渔场？
这个字眼听着是有点耳熟。
孙启明陷入了沉思。
迟戎：“吃过晚饭了吗？”
孙启明：“吃过了。”
迟戎：“保温桶里有粥，饿了可以吃。”
孙启明：“谢谢宋队。”
迟戎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坐着和孙启明说了会儿话后就准备离开，“你和晓鱼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医院的住院部熄灯一般都比较早，大部分病患都需要良好的休息来休养身体。
到了夜晚，整个住院部安安静静的，偶尔从窗外传来树叶被风吹得沙沙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病房内仪器固定时间响一次的滴答声，和微弱的呼吸声。
白树安静的躺在枕边，借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观察江小花，思绪不由得飘远。
……
“小树小树，起床啦起床啦。”
“小花别闹，我好困，我要睡觉。”
江小花笑呵呵的，摇了摇白树的肩膀，“小树不要睡觉啦，王婆在路上捡到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叫我们去看呢。”
白树拉起被子把整个脑袋都蒙了起来，“呜呜，小花让我再睡一会儿，你不要吵嘛。”
江小花瘪瘪嘴，“小树是一个大懒猪。”
白树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好好，我是懒猪……”
江小花又笑起来，拉开白树脸上的被子捏他的脸，“大懒猪早上不起床，太阳晒屁股，睡得脸上肥嘟嘟，肥嘟嘟小花就不喜欢啦。”
闻言白树艰难地坐起来，睡眼迷蒙道：“起来起来，我这就起来。”
江小花捂嘴偷笑，傲娇的微微抬了抬下巴。
……
思绪在这里戛然而止，白树笑出声，把头抵在江小花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鼻头酸酸的，声音哽咽。
“小花，我的钱快存够了，你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等你好了，我要天天睡懒觉。”
“然后你再叫我起床好不好。”
自从江小花出事，白树每天晚上都会对着月亮祈祷自己的小花可以快快醒过来，每天晚上他都会想着两人的回忆入睡，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得到些许安慰。
寂静的夜晚总是既能给人一个休息的空间，也能让人焦虑的睡不着。
然后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太阳就又升了起来。
东城事发后西城区的人流量也多了一倍，不管是娱乐场所还是医疗场所什么的，哪儿都人来人往的。
到医院来的人呢，各有各的烦恼。
工作人员的工作量变大，上班的时间也提前了半个小时。
大家很快忙碌起来，顾岭赶到单位后也换上白大褂开始接诊。
临近中午的时候，顾岭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这么简单放松一下，继续工作。
“下一位。”
那人走进来，顾岭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请问哪里不舒服？”话说完顾岭突然顿住，他好像认识对面这人，思索两秒，不确定的开口，“……你是周长官？”
周恪识微笑点点头，“顾医生，好久不见。”
周恪识是顾岭当初在东城灾区认识的，当时周恪识在救援任务做收尾工作时被陨星碎片意外砸伤，整个人直接失去了行动能力，当时大部分医护都已撤退，和周恪识一起执行任务的队员又因为负责区域不同的问题和周恪识不在一起，幸好迟迟没有转移到安全区的顾岭发现了他，才捡回一条命。
顾岭目光落到周恪识的左臂和腹部，当时他看到周恪识，对方整个左臂被陨星砸断，腹部也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如今能好好站在他的面前实在是不容易。
想到这里顾岭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周长官请坐。”
周恪识坐下来。
顾岭继续道：“时间过去这么久，不知道周长官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周恪识脱下外套，露出手臂上狰狞的缝合痕迹：“东城区灾情过后我被转移到了北边进行康复治疗，现在也算恢复的七七八八，不过一到晚上，我的左臂关节到每根手指都会隐隐作痛。那边的医生给我开了镇痛药物，一开始吃了还有用，不过最近半年是越来越不管用。”
“到了晚上那种痛感就越来越强烈，就算吃了安眠药，睡着后也会中途痛醒。”
“这一年来我其实去过很多医院，但都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顾岭站起来托起周恪识的手臂查看。
周恪识看向顾岭，“其实我这次来西城是特意来见顾医生一面的，当年您救了我，我还没好好道谢。”
“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顾岭放下周恪识的手臂，重新坐回座位上，“周长官，虽然断臂再接的医疗技术一直都存在一定的后遗症，但是当初东城的陨灾非同寻常，我猜测这其中可能是有一部分原因的。”
“如果周长官相信我，我会尽力给出一个合适的治疗方案。”
周恪识看着顾岭，眼中情绪不明，良久，他露出一个微笑，“那就谢谢顾医生了。”
“不客气。”顾岭在光屏上操作了什么，没多久递给周恪识一张单子，“麻烦周长官去做一下这些检查。”
检查结果一向出的比较慢，虽然只有几项检查，但等周恪识做完这些检查并将报告送到顾岭办公室的时候医院部分医生已经下班了，顾岭也坐在工位上疲惫的揉着眉心。
顾岭听到动静睁眼，见是周恪识，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检查报告。
周恪识站在原地看着顾岭。
顾岭则是把报告翻看了一遍后看向周恪识：
“周长官，我先给你开一些西区的新制药，你回去试试，等有治疗方案了我会通知你。”
“谢谢顾医生。”
两人说完这些话之后顾岭就继续忙手上的事情，没再抬头，周恪识也走出了办公室，跟着指示牌去缴费窗口。
虽然临近午休，不过缴费的几个窗口还是零零散散的排了几个小队，周恪识随便站到了最近的一个队伍里去。
“姐姐，我来交这周的预付金！”
周恪识原本站在自己这条队伍里等着，突然听到隔壁窗口传来一个清脆的男音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那少年一头银发，由于是背对着自己，周恪识只看到对方露出来的雪白后颈。
“好呢，我来帮小树处理一下。”
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声音温柔，对白树的称呼也很熟络。
“对啦小树，你这个项目费用降低了百分之五哦，你还差一点就可以存够预付金啦。”
白树睁大眼睛，声音激动起来，“真的吗真的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恭喜啦。”
白树整个人雀跃的要跳起来，“真是太谢谢姐姐告诉我这个好消息了！”
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是西区这边靠近十年的老员工了，白树从3982年一直到今年时历六年终于存够了治疗费用，而且白树的性格好，在医院大家都愿意照顾他一把，此刻见他这样，窗口的工作人员都替他感到高兴。
周恪识站在一旁看着几个工作人员恭喜白树，对这个满头银发的少年有些好奇。
于是在对方拿着缴费单据离开时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
这人的长相和他的声音很像，十分清秀干净，微微自来卷的银发让他看着更加乖巧，是很单纯的长相。
少年蹦蹦跳跳的离开了缴费窗口，没多久周恪识也排到了队伍前列，按照项目缴完费用，周恪识又得到了一小沓纸质单据。
看着手里的纸质单据，周恪识冷笑了一声，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将单据全部丢进了大门处的垃圾桶。
随手拦下一架飞行器，周恪识迈步上去。
“先生去哪？”
窗外日头正盛，透过舷窗，地面仿佛被晒得升起了一层热浪，只有被飞行器遮挡住的阴影才能得到一丝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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