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归澜将来被认回来,关行雪他们就会想到,他受过的伤,谢归澜肯定也受过。
总之不会是坏事。
“小谢?”关行雪听岑雾说是去给谢归澜帮忙的,就点了点头,“那个孩子确实挺辛苦。”
岑君山本来在旁边帮忙拿着药,也随口问了句,“你谢伯伯没给他钱?他妈妈不是在医院吗?他手头这么拮据?”
岑家到底还算体面人,私底下也没说谢归澜怎么这么穷,这话有点太难听。
虽然岑君山就是这个意思。
岑雾:“……”
爹地,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
他是你亲儿子。
岑雾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想让岑家人多了解谢归澜一点,但不想暴露谢归澜的窘迫,谢归澜肯定不愿意让任何人同情他。
就算是亲生父母。
关行雪给岑雾上了点药,本来还想帮岑雾把手指上的水泡挑破,但岑雾怕疼,藏住手不太愿意,关行雪就没舍得。
“等明天陆医生来了,”关行雪摸了摸他的头说,“让他给弄。”
岑雾嗯嗯答应下来,还好他晚自习就把作业写完了,不然手这么疼,都不能抓笔。
第二天,岑雾去学校没见到谢归澜,谢归澜又是下了早自习才来教室。
徐玲玲跟她同桌抱成团,艰难地移动过来,靠近谢归澜,想说话又不太敢。
徐玲玲的同桌也是个女生,叫江宜,就是那个跟人搭戏,演灰姑娘反串,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女生。
谢归澜抬起头,关行雪带着点法德混血,谢归澜眉骨也很挺拔,衬得眼窝更深,沉着脸望过来,整个人有股阴沉俊美。
“干什么?”谢归澜嗓音冷漠。
徐玲玲一个恍惚,还以为他说的是想干架。
江宜鼓起勇气靠近,“谢哥,现在就你跟二少的节目还没定下来了,你们没主动报节目,就只能我们这边定,现在还剩两个剧本没人演,你们要不,挑一个?”
谢归澜皱起眉,薄唇动了动,但还没开口,就被徐玲玲打断。
徐玲玲:“不能说不演!”
谢归澜:“……”
谢归澜有些烦躁,问:“什么节目?”
“《美女与野兽》,”江宜说,“或者《乱世佳人》,你们挑一个吧。”
岑雾:“……”
谢归澜:“……”
班上别的同学都已经两两一组,或者几个人一组搭配好了,只剩下岑雾跟谢归澜,就只能他们两个一组。
谢归澜顿了顿,抬眸问岑雾:“少爷,你想演什么?”
岑雾:“……”
不是不跟他说话吗?
“我…我想演野兽。”岑雾拿过剧本瞅了瞅,结结巴巴地说。
野兽的妆造肯定要戴头套,到时候他头套一戴,谁都不爱,社恐这辈子是离不开口罩帽子还有头套的。
“……”谢归澜沉默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所以……我演美女?”
“哈哈哈,”江宜生怕他们后悔,连忙尬笑打断说,“就这么定了,周六下午放学,全班都去试衣服,谢哥,二少,你们记得来。”
说完,她就跟徐玲玲又抱成团,艰难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谢归澜没再说话了,对这个事情好像没有太多意见,岑雾也就没说什么,等周六放了学,全班人搭伴走着去租衣店。
租衣店在十三中旁边,离一中不远,也不知道学校是什么风水,十三中很能出艺术生,还有考电影学院的。
每年晚会都办得可圈可点,旁边这家租衣店也特别大,从欧式到汉服应有尽有。
晚上这会儿租衣店没什么人,几乎被高二三班给包场了,二楼有十几个试衣间,正好能轮着换衣服。
几个演反串的男生都围在裙子那边,拎着裙摆陷入了沉默。
张元洲被选上跟徐玲玲一起演《歌剧魅影》,算是全班最体面的男生,而且这家店恰好有跟《歌剧魅影》差不多同款的衣服。
“二少,”徐玲玲还真的给岑雾找了个野兽头套过来,“你试试这个。”
谢归澜被塞了条裙子,往试衣间走,他脸上太冷漠,江宜都不知道他到底生气没生气,把衣服拿过去,就搓了搓胳膊赶紧离开。
岑雾抱着那个头套,试衣间都挤满了人,他就跟路望坐在外面的条凳上等。
谢归澜没几分钟就出来了,底下校服长裤都没脱,而且还穿着校服外套,捂得严严实实,去参加男德比赛都能得第一名。
岑雾:“……”
到底在防谁。
“我穿不了。”谢归澜漆黑的桃花眼垂下来,跟他们说。
谢归澜本来个子就高,最大码的裙子对他都有点勉强,何况还有个要演灰姑娘的男生,那个男生胸肌很大,身高又跟谢归澜差不多,有大码裙子都得先紧着对方。
谢归澜腰倒是很细,岑雾前几天晚上才抱过,搂着很舒服,其实这条裙子勉强能套一套,但背肌卡住了拉链,根本拉不上去。
徐玲玲露出个遗憾的眼神。
她都不敢想,要是谢归澜愿意去演节目,而且还反串,他们班该有多震惊全场。
岑雾抱着野兽头套,不死心地说:“你…你把外套脱掉,我看看。”
谢归澜垂着眼,就像条年轻俊美,又被驯服过的狼犬,很听话地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少年背肌匀称又结实,是纯干活锻炼出来的,没有一丝赘肉,肤色冷玉一样白。
旁边有男生忍不住羡慕嫉妒恨,“谢哥这怎么练的啊?我能不能摸一下?”
直男反倒很不见外,想摸都是上手就摸,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凡不是谢归澜,换成班里别的男生,早就被按住乱摸了。
谢归澜冷睨了对方一眼。
对方顿时闭嘴,但眼神还是蠢蠢欲动,而且一个戳另一个,好多人都转过头看谢归澜。
岑雾:“……”
岑雾抬起腿,搭在另一侧膝盖上,像个颐指气使的少爷,又跟谢归澜说:“穿上。”
好伤风败俗一男的。
谢归澜仍然很听话,他又穿上外套,然后去更衣间换成他自己的衣服。
十三中月初校庆,这几天正办活动,其实好多衣服都被借走了,剩下的公主裙不是很多,徐玲玲本来想给岑雾找条黄色的公主裙,但没有找到,反而找到条绿色的丝绒裙子,裙摆很大,穿上裙撑完全能演斯嘉丽。
岑雾很瘦,这个尺码他也能穿。
“二少。”徐玲玲双手合十,朝他央求。
岑雾:“……”
岑雾光是想一想就不能呼吸了,都不用怀疑,他上台肯定说不出话。
徐玲玲算是班里跟他比较熟的,认识这么久了,能看出来他不太愿意说话,就语气引诱地跟他说,“你跟谢哥没台词,跳个舞就行,大概一分钟,后面的人就会上台。”
岑雾眼神松动了一点,徐玲玲没逼他马上做决定,她先去给谢归澜找西装。
白瑞德的衣服好解决,找一套黑西装就可以,这家店多得是西装三件套。
路望要演丑小鸭,是他自己选的,这家店有文艺汇演的那种动物连体套装,他刚才已经试过了,就在这儿跟岑雾看谢归澜换衣服。
租衣店的西装都不贵,但谢归澜身材很好,西装裤包裹着一双长腿,衬得人很矜贵。
就是演白瑞德有点太年轻。
不过也没办法。
谢归澜换了好几套西装,岑雾不点头,徐玲玲也不敢说话。
岑雾还没放下那个野兽头套,怀里又抱着徐玲玲给他的那条绿裙子,他手臂搭在上面,被衬得格外雪白,那双雾霭般的漂亮眼睛弯起来,要笑不笑的,盯着谢归澜。
裙摆太大,就算岑雾这么搂着,也几乎垂到了地上,一团雾般流淌开。
谢归澜顿了顿,没再换了,走过去俯身问他,“少爷,还不满意?”
“你…你不是不跟我说话吗?”岑雾抬起头。
谢归澜薄唇抿了下,说:“我没有。”
他又不喜欢岑雾,不管岑雾跟谁在一起,都跟他没关系,就算岑雾跟谢商景走了又怎么样,他没什么好介意的。
班里有同学看到谢归澜一直换衣服,忍不住瞥过来,换衣服其实挺累人的。
这是霸凌吧?!
但谢归澜没有很不愿意的样子,又让他们觉得现在插嘴,好像很多管闲事。
岑雾瘪了瘪嘴,反正看谢归澜不爽他就舒服多了,他想了想,要是就一分钟,他勉强还可以支撑一下,他起身去换衣服。
这条裙子款式跟电影里的不太一样,而且背后都是系带,很繁琐,岑雾勉强穿上,但背过手想拉紧系带,手指上磨破的伤口被勒得很疼,折腾了半天也没穿好。
他怕蹭上血,弄脏衣服,只好将试衣间的门稍微拉开一点,露出只眼睛,“谢…谢归澜。”
谢归澜朝他走过来问:“怎么了,少爷?”
岑雾耳尖有点红,拉住他的手臂说:“你帮…帮我穿一下。”
谢归澜就走进了试衣间,丝绒做的绿裙子几乎流淌到地上,本来就是抹胸裙,而且岑雾还没穿好,松松垮垮的,勉强挡住胸口,露出大片大片的锁骨跟雪白肌肤。
徐玲玲还给岑雾戴了个假发,跟电影的不太一样,不过现在也没空做造型,就是怕穿裙子太违和,所以先搭配搭配。
深棕色的长卷发散落下来,岑雾本来就很冷艳的一张脸,被衬得眼窝都深了许多。
腰上还有个单独的鱼骨束腰,岑雾自己弄不好,被谢归澜盯着,岑雾不自在抿了下嘴唇,只能转过去让谢归澜帮忙。
试衣间很狭窄,岑雾又穿了裙撑,裙摆还这么大,两个男生站得很勉强。
谢归澜怕他摔,扶住他的腰,但才拨开他垂在雪白肩头的长卷发,眼神就突然顿住。
岑雾肩膀被磨破的地方还没好全,现在还能看到淤血,乍一看很吓人。
谢归澜:“……”
谢归澜拉过他的手,又看到了指尖磨出来的水泡,他薄唇动了动,什么都没有问,跟岑雾说:“少爷,等我一下。”
岑雾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只能在这儿等,谢归澜很快就回来了,还拿了根消过毒的针,岑雾指尖顿时蜷紧,但被谢归澜攥住手。
“我…我不想。”岑雾小声说。
谢归澜嗓音太冷漠,难得带上点耐心,听起来几乎有种哄人的错觉,“不疼。”
路望还没见过岑雾穿裙子呢,他巴巴地在外面等着,然后就听到谢归澜跟岑雾说话。
路望:“……”
路望顿时慌了下,这试衣间根本就不隔音啊,正常说话外面完全能听到。
隔着门。
“别紧张。”谢归澜又低声说。
岑雾纠结了会儿,决定相信谢归澜,他小声说:“那…那你轻点。”
男生压低的嗓音,语焉不详的低哄,还有裙摆磨蹭的响动,都带上了旖旎的味道。
路望脸都红了,不是,他还是个孩子啊。
但他也没走,生怕别人离这边太近,他谨慎地张望,谁来了都被他赶走。
他今天,就是兄弟的爱情保镖!
班里同学都莫名其妙地瞅了他好几眼。
一分钟后。
岑雾:“……”
骗子!
水泡被挑破还是很疼的,但谢归澜处理得很快,岑雾只疼了一下。
谢归澜给他擦掉指尖的血,见他没生气,就帮他穿裙子,他低下头,扯住岑雾裙子背后的缎带,给他一根一根勒紧,服帖地勾勒在腰上,然后打了个蝴蝶结。
谢归澜没有女朋友,但在酒吧给人包装过礼物盒,他手指灵活修长,一开始还有点生涩,等到最后几根系带,就扯得很熟练了,又能收紧,又没有勒得岑雾很难受。
岑雾背对着谢归澜,这条裙子后背也露了一半,他很瘦,低下头时肩胛骨线条很清晰,像一对雪白的蝴蝶翅膀。
试衣间昏暗又逼仄,谢归澜被迫靠近他,灼热的呼吸扫在他脖领跟脊椎那根细细的骨头上,岑雾后背一阵发麻,冷白耳尖上那颗殷红的小痣都开始充血,很晃眼的红。
“好…好了。”岑雾感觉穿得差不多了,就慌里慌张地推开谢归澜,他都没顾得上整理裙摆,就拉开试衣间的门。
岑雾穿了双高跟鞋,不太会走路,就没出去,只拉开门让徐玲玲他们看了一眼。
他皮肉雪白,嘴唇薄红,就算不化妆,也衬得起这条绿裙子,就是眼神没那么有毅力,紧张地像个被拎住后颈皮的小动物。
不过徐玲玲已经相当满意了,她两年前就开始拍戏,虽然只是个小演员,但也见过不少明星,岑雾出道她都不敢想会有多红。
岑雾见徐玲玲这个导演都点了头,就赶紧缩回去换衣服。
脚上的高跟鞋很不舒服,才穿了几分钟,就开始酸疼,他想低头换鞋,找了半天没找到,才想起来刚才把鞋脱在了外面。
谢归澜跟他说:“少爷,踩我脚上。”
岑雾犹豫了下,这可是谢归澜自己说的,总不能记仇吧,他踢掉高跟鞋,真的踩到谢归澜脚上,脚心顿时没那么累了。
谢归澜搂住他的腰,让岑雾靠在自己怀里,就这么低头给他扯开裙子背后的缎带。
岑雾站不稳,只能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他趴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谢归澜,然后直直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
岑雾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谢归澜也在看他,但谢归澜抱着他,他也跑不掉,只能把手臂又收紧了一点,就这么望着谢归澜。
他长卷发散落下来,挡住了半张雪白的脸颊,只露出鼻尖跟那双小山雀一样的眼睛,腰也细细的一把,有种模糊性别的漂亮,但谢归澜清楚地知道自己抱着的是个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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