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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忌日
翌日一早，梁洛礼便去了公司。
二人的生活也没有因为昨天苏宪的突然来访而发生变化，依旧同往常一般。
在L公司内，梁洛礼与阿宣在做之后会议的安排。
原本之前为了与苏宪拉近关系，挑了好几个莫名其妙的科技大会。
但从昨夜苏宪那个态度来看，估计这段时间都不会想要看见她了。
阿宣听着梁洛礼的安排在手机上划掉那些行程，说一个砍一个，从不反驳。
“咚咚咚~”小锦抱着一份刚打印好的文件进来。
若是有阿宣在，她的眼神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瞥向阿宣。
收回自己停在阿宣身上的目光，一脸正经：“老板，这是李家刚传过来的，是最后协议好的文件。”
梁洛礼蹙眉，往常这种重要的文件李胜都会亲自跑来送一趟或者叫李玄之来送，他不放心交给不信任的人，也不放心用手机传过来。
今日竟然把最终确认好的文件发过来，这就像是被夺舍一般，不正常的很。
阿宣向来观察细致，一眼便能猜出梁洛礼心中有何疑惑，解惑道：“李老夫人今天忌日，李总一家年年都会去，不曾因为任何事情耽误过。”
梁洛礼了然，之前听过传闻，李胜和其夫人十分相爱，不过那个年代出来闯荡估计是得罪什么人……让李老夫人死的不明不白的。
多翻看了几眼，这份文件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便将其放在一旁。
“后面古城那个科技会也划掉、还有……”
继续朝阿宣报那些需要划掉的会。
小锦不明：“是有什么别的事需要处理吗，为什么要划掉？”
“我和青许的关系被苏宪知道了，他不喜欢我，昨天差点就要上来揍我。”梁洛礼如实告知。
想起这件事确实还有有些失落，但是回忆起昨夜苏青许站在自己身前维护自己也叫她开心，至少证明她也是很重要的。
所以语气也听不出有什么难过的，很平静的阐述这件事。
“那就更不能不见啊！”小锦激动回答，手掌一个大动作拍在办公桌上，发出巨响。
阿宣和梁洛礼都被吓一颤。
阿宣正想去拦着小锦叫她别在老板面前乱说，不料……
梁洛礼竟然很是好奇的问道：“此话怎讲？”
大多数时候小锦身为助手，其实更像是梁洛礼的专属感情顾问，梁洛礼对其也是深信不疑。
阿宣：……
小锦小心瞟了眼身旁的阿宣，接着说道：“不喜欢就去改变，若是连面都见不着如何改变。”
“那要怎么改变？”
“投其所好，之前阿宣的父亲也不喜欢我，但是我有事没事就跑到公园找他下象棋……然后就变成棋友了。”
突然被提到的阿宣低头轻笑一声，不让人察觉的声音。
梁洛礼点了点头，但是苏宪能喜欢什么？
小锦接着劝导说道：“家人是爱人是同等重要的，老板你肯定不想让苏小姐夹在中间为难……”
“但是千万不能强硬去改变，顺其自然就好，有些人接受了就是接受不了，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接受。”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锦同样也是眸色一沉。
甚至有些感同身受般的难受，她的父母同样无法接受，她自然是能够理解苏青许。
纵使自己已经足够勇敢，可是无法得到支持却还是会感受到痛苦。
正当她还在难过的时候，一只手悄悄搭在她的头上，摸了摸她。
像是在安慰。
小锦抬头看去，正好就对上阿宣亮闪闪的眼睛，是在看着她。
是不同于工作时刚正不阿的眼神，而是与像往常一般的眼神，眼底是柔情似水的温柔。
小锦愣了两秒，正经如阿宣，这……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工作场合这么看自己。
二人会心一笑，偷偷勾住对方的小指。
刚刚所有的悲伤全都消散，小锦低头看着阿宣修长白皙的小指，暗自发笑。
为谁勇敢值得？
我这一腔孤勇只为你，是你就值得。
梁洛礼未看见她们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仔细思考了小锦说的话，有道理的点了点头。
“把最近一周的划掉，之后的都留下。”
说罢，梁洛礼转头看向窗外。
乌压压的一片，云里似乎还有闪电浮走其间，打了几声闷雷。
梁洛礼莫名觉着身上一颤，心中突然有种不安的感受。
***
在去临南墓园的路上，一辆黑色长身轿车内。
车内只有李胜父子与司机老陈三人。
李胜双手环抱于胸前，闭目养神，面上的表情却是严肃的很，与往常笑嘻嘻的模样大有不同。
李老夫人忌日这么大的日子，多年来也就只有李玄之和李福卿陪他过来，剩下的那群儿子女儿年年都有因有事推脱。
“阿卿今年怎么也没来？”李胜依旧闭着眼，发问道。
李玄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眼睛未从手里的平板上的咨询上挪开，淡淡回答道：“医院有事给耽搁了。”
医院？
李胜睁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玄之。
想当年最不同意李福卿学医的就是李玄之，曾经为此吵过无数遍，若是放在往常估计能把医院拆了让李福卿滚过来。
现在竟然能够这么理所当然说出这句话？
李玄之知道李胜疑惑，他长指按灭平板，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现在想清楚了，当医生救人也挺好的，他有梦想有想法，身为父亲不该阻拦。”
叹了口气，打趣道：“我还能干很久呢。”
又一脸骄傲的说：“我听他们院长说，阿卿是他们医院最好的医生。”
李胜笑了笑，说：“这话得当着你儿子的面说，和我说有什么用。”
车内司机老陈也跟着一起笑。
就在时天空下起了暴雨，乌云密布，密集下落的雨水遮住视线。
临南的墓园在山上，这是一段上坡的路还比较绕，车辆突然不受控的加速。
车内也出现剧烈的摇晃，李胜没抓稳跌跪在地，惊呼：“怎么回事？”
“车子控制不住了！”
老陈也有些慌了神，不过还是尽力稳住车辆。
这段路并不好开，围栏后就是山崖，稍有不慎就会掉落。
刹车和油门都坏了，车辆没办法停下来，老陈只能一路向上。
不料却在拐弯处出现一辆白色轿车，直接挡住他们的去路。
尽力绕开，可是那两白色轿车却依旧不依不饶，李玄之凝神，那就是冲他们来的。
“嘣！”电光火石之间，无法避让……
在顷刻间，李玄之伸手将父亲揽在身侧，车辆倒地的那一刻，本能用自己的身体垫在父亲身下。
雨水淅淅沥沥，山路的围栏被撞出了缺口，他们倒在山崖下。
车窗碎一地，雨水不断冲刷着李胜脸上的血迹，身下的李玄之身体早已没了起伏。
最后一丝气力全都化作眼角的泪，与雨水交融在一起。
今日是何时……
第94章 失控
电视里一位女主持，报道着：
——近日我市潮河区墓园山路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其中四人均死亡。
——据调查伤亡人员是李氏医药集团董事长……
——李氏医药董事长李胜因抢救无效，死亡。
——据警方调查，该案属于交通事故。
这几日李氏医药的事情也在圈内传开，众说纷纭。
同样也传到梁洛礼耳中，在马上就要与徐家签合同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若要说是交通事故谁会信。
梁洛礼心中悲凉，前几日还在一起讨论会议的人，怎么就……突然丧命。
她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脑海里回想到之前那张莫名出现的字条，再联想到这次突然的事故。
会有危险……
字条上的消息是真的。
原以为字条上的危险是冲自己来的，没想到如今有危险的却是李胜父子二人。
梁洛礼深吸了口气，心中已被内疚所填满。
***
同样是李家的会场，只不过这次更加苍凉，场内没有了上次的欢声笑语。
在内场里坐着的是李家全家上上下下十几号人，穿着黑色的西服，胸口别着白花。
有伤心在抹眼泪的，也有一脸淡漠事不关己的人。
但这都是亲人……
李福卿跪在堂前，没有抬头，碎发遮住他泛红微肿的眼。
突然一旁的男人出声安慰道：“阿卿别太难过，这种意外谁也不想发生。”
李福卿依旧低着头，冷笑一声，意外？
意外……
男人见李福卿没反应，叹了口气，走出内堂。
李福卿缓缓起身，许是跪久了，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大堂上那两张黑白照片，那是他至亲的照片……
眼泪还在眼眶中打转，拳头不由得攥紧了些。
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不能哭，现在只剩我自己了……
离开时，脚下的每一步都走的沉重，艰难无比。
***
苏青许是与苏父一块来的，她在手机上看见这个消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同时失去两个至亲的李福卿该怎么办。
她四处张望，去过内堂，大堂里里外外四处寻找李福卿的身影。
在大堂时，苏宪给苏青许指了指人群中的梁洛礼。
没错，是人群。
以梁洛礼为中心的人群。
苏宪声音冷淡，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像这种场合于她们而言不过是交际场合。”
他同样在这个圈子里，自然知道李胜的死不会这么简单，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像李家这样的家族都能够轻易拿捏，而梁洛礼又身处其中，意外总是突然降临的，他太过担心。
不过苏青许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此刻她也来不及注意梁洛礼，她现在就想找到李福卿。
用手将苏宪隔开，兀自向前离开。
而此时在人群当中的梁洛礼根本没心情与身旁这些人交谈，一直不耐烦的回绝。
抬眼看见朝上离开的苏青许，还有站在下面死死盯着自己的苏宪。
梁洛礼猜测苏青许是去找李福卿，而她正好也要去找李福卿，便也不顾苏宪想杀人的目光，径直跟上。
李福卿没有去接待宾客，也没有跪在内堂，而是一个人躲在顶楼的小房间里。
看着管家送上来的各种文件，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了解公司这些的东西。
从公司成立到现在，各种各样的文件。
手里看着李家与徐家还未成功的合同，攥的很紧，快要将纸给撕烂。
咬着牙，口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陈涛！
陈涛！
积压在心口的怒火无处释放，他将那些文件撕的干净，整个房间满是碎纸屑。
看了眼被纸片划伤的手指，他是医生最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双手。
可是现在却对这个伤口视而不见，甚至觉得伤口传来的痛感能够代替心中的苦楚。
心中只是浮现了这样的想法，可是这个小房间里什么工具都没有，他便捡起地上的纸，企图将伤口再划大一些。
可是纸片接触到掌心的瞬间便弯了腰……
纸片没有伤害他。
门被轻轻推开……
苏青许气喘吁吁，是从管家的口中知道李福卿在顶楼，生怕他干什么傻事。
“李福卿……”声音很小，李福卿背对着她。
听见她的声音，缓缓起身，没有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李福卿眼底的眼泪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竟然也会开始失控。
他抬起头，喉咙刺痛难以发声。
他知道苏青许就站在身后，他怎么会将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展示给这个傻子！
可是……
真的难以控制，情绪如山洪奔泻而出。
视线开始慢慢模糊，身体开始忍不住的颤抖，身后站着的是自己信任的人呐。
眼泪打在顶楼的红木地板上，清晰可见。
他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那个雨夜病房外流干净了，却不想这时候还是无法停止。
青筋暴起的双手，挡住自己的泪水。
双腿无法支撑脆弱的自己，跪在地上，右手不断重重敲打着地面，似是感受不到疼痛。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带着哭声的怒吼，声音越来越小，却越是无能为力的痛苦。
他是医生啊！是临南最好的医生！
他缓缓起身，通红的双眼看着苏青许，眼底的无奈涌上心头。
继续说道：
“我爷爷和爸爸都是那样好的人，为什么上天总是要折磨……好人。”
“为什么，我是医生啊！我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要让我失去亲人……”
“只剩我了，保护我的人都离开了，我也不能……再做医生了。”
“青许，我真的……真的没有家人了……啊！”
眼泪在不知不觉中从眼角偷偷离开，划过他的脸颊。
胸口的起伏变得更快，任由自己泪流满面。
苏青许没办法劝导李福卿放下，这也无法放下，走上前像小时候那样将手搭在他的肩头拍了三下重，四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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