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片绿油油的菜地生机勃勃。
叶昊环顾四周,不禁感叹道:“这大师当真是厉害,竟把这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每一处都不浪费。不但驯养了狼,还种上了田。也难怪能一直安居在这偏僻深山中。”
他突然低声在司煊耳侧说:“我就说这大师开天眼了。”
嗯?
司煊瞥了他一眼。
“你脑里装的什么?”
“讲讲道理好伐,建国以来哪个瞎子这么厉害,要不就是大师装瞎,故意伪装成仙风道骨的样子。”
众人分好池子,沈伽聿独自走向最深处的天然温泉。
他穿过寂静的雪林,徐行其间,雪落纷纷,天地皆白。
周围的雪林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温泉与外界隔绝开来。
他缓缓褪去身上的衣物,步入温泉当中。
于温泉幽处,热水潺潺,雾气叆叇。
沈伽聿靠着池壁微微闭着双眼,扬起头,天上飘着小雪,落在纤长的睫毛上,如仙临世。
半昏半沉之际,忽觉有目光窥伺。
睁开双眸,见一白衣白发、双眸覆白纱之美人浮于水中。
是神女!
神女之姿,空灵绝美,如梦如幻。
周围雾气霭霭,神女忽飘于空,衣袂飘飘,似仙袂乍飘,白发如雪,柔顺似云,轻拂之际,仿若流风回雪。
她飘在空中,越来越近,殷红嘴唇轻启,声音如同天籁之音,轻轻吐出三个字:
“回来吧。”
随后,在沈伽聿放大的瞳孔中,神女如同坠落凡间,轻轻抬起他的头。
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神女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那吻轻柔若羽,似携万千情愫。
砰——
湖面乍起,水花迸溅。
沈伽聿遽然起身。
但见水幕消散,一个浑身雪白的物体从水中一跃而出,直扑在沈伽聿身上。那白影速度极快,他还未看清便已到了跟前。
原来是那只白狐,它亲昵地舔着、蹭着沈伽聿的脸。
沈伽聿被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修长手指插入发间,把额前湿发往后捋,水花顺着胳膊滑落。面无表情的提起狐狸的脖子,将它扔在岸上。
立于泉水当中,他轻轻摸着自己的唇,恍若大梦初醒。
自己居然睡着了??
那只白狐却并不罢休,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再次灵活地跳到水中,又迅速地在沈伽聿怀里拱着。
一团毛绒绒、湿漉漉的脑袋在自己怀里钻,沈伽聿无奈又好笑。他摸了摸狐狸的脑袋说道:“别舔了,再舔我就把你扔出去。”
白狐好似有灵性一般,听到他的话,便不再舔他的脸,转而摇着尾巴蹭着他的手心,乖巧极了。
沈伽聿已无再泡的心思,穿好衣服,提上夜灯便悄然离去,小狐狸翘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他提着一盏夜灯,漫步雪山。
“小家伙,你可找的到那小和尚的住处。”
一双狐狸眼亮着幽幽绿光,举步带路。沈伽聿见此,心下稍安,瞧着这路径果真是往老和尚处去的,不禁认真打量起那白狐。
小东西还挺聪明。
推开殿门,咯吱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回荡。
殿内,白衣僧跪坐在一尊人身蛇尾、通体漆黑、轮廓在昏暗中模糊不清,外形仿若女娲的雕塑前。
“你来了。”
他的声音清冷,仿佛也染上雪山的寒气。
沈伽聿并未多言,直接掏出护身符砸在他身上,声线没有任何情绪:“为什么推我?”
白衣僧缓缓起身,一袭月白僧袍,面容清冷,眼眸似星子却无波澜,恰似寒月照冰川。
踱步至沈伽聿身前,却又陡然跪下。
第40章 山洪
“阿弥陀佛, 贫僧知错。嗔痴妄念迷了心窍,实乃罪过。贫僧愿以一己之力承担。”
烛火幽幽跳动,映在佛堂墙壁上光影斑驳。
那白衣僧, 向来清冷似霜雪, 周身仿若有一层拒人千里的光晕。此刻, 他却低垂着头, 跪在沈伽聿身前。
烛光下,清冷眉眼化作绕指柔。长睫微颤, 眼眸中是挣扎与深情。昔日的圣洁在此刻化作无尽的眷恋与卑微。
沈伽聿只觉头疼不已, 心中暗忖这怕不是遇到了精神分裂之人。
“我要知道原因, 究竟为什么推我,为何又疯疯癫癫的说了那些话。”
白衣僧跪在地上,垂下头,紧抿双唇, 一幅要杀要剐随意的样子。
见他这副样子, 沈伽聿也懒得再搭理。
“行, 我会以杀人未遂的罪名起诉你, 一切交给法律。另外,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沈伽聿随即转身, 可衣角却被扯住。
身后传来颤抖的声音。
“阿哥,小九知错,你莫走…”
“疯子!我不认识你, 你也别把我当成谁的替身。”
“对不起,是小九错了, 不该赌气弃阿哥不顾, 都是我的错…”
泪水夺眶,那清冷如星的眼眸里, 此刻满是哀伤,泪滴坠落,碎了烛光。
沈伽聿感觉太阳穴处青筋直跳,警告说:“别演戏!别卖惨!我不吃这一套。”
轻轻拉着一小块布料,他垂下头,哭的越发悲恸。
“我来此本就是为了赎罪,阿哥,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你别不理我……”
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他身上,却无法驱散那如墨的悲伤。他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将满心的悲苦诉与佛听。烛火在风中摇晃不定,映照着他那满是泪痕的脸,更添几分凄楚。
“不可理喻!疯子!”沈伽聿只叹自己倒霉透顶,遇到这么个麻烦人物,惨遭一场无妄之灾。
他一脚踢开身前人,转身离去。
刚出门,视线就扫到门侧杵着的高大身影。心中涌起一丝不悦,面上带着嘲讽说道:“你还有偷窥的爱好。”
司煊倚着墙,嘴角勾起一抹笑,调侃道:“我这是在这儿当护花使者呢,怕你又像上次一样被神经病偷袭。”
沈伽聿眉头高高挑起,冷声道:“质疑我的自保能力?”
司煊看着他,心中觉得好笑,嘴上却讨好道:“哪敢啊,我们二少多厉害,这不是听说和尚都懂些拳脚吧,怕你吃亏。”
“不必。”
他提起夜灯,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沈伽聿,我答应替你保密,你是不是也要回报我。”
司煊跟着沈伽聿。
“你可真是商人。”沈伽聿嘲讽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亲我一下。”司煊笑道。
沈伽聿脚步稍顿,“有病赶紧去治。”
“好了,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让我追你三个月。”也不等沈伽聿同意,司煊直接一把抱住他。“我说真的,我要追你。我会对你好的。”
沈伽聿微微蹙眉,语气毫不客气。
“我周围没有人敢对我不好,在我的追求者里,你连前一千都进不了。你哪来的自信?”
要是放在两年前,他早就动手打这人一顿了。
司煊面不改色,依然勾着唇笑的荡漾。
“真好,那岂不是千里挑一吗,我会用尽手段的。”
“你可真变态啊,受虐体质么,我这么对你还追我,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征服你才有成就感。”
沈伽聿冷笑,“你大可一试。”他推开司煊,拿出烟点了一支,“你先进去。”
“避嫌啊。”司煊眉眼弯弯垂眸看着他,眼里温柔一片。
“别废话,快进去。”沈伽聿现在真是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人。
司煊朝洞窟走去,转头说了声:“赶紧进来,外面冷。”
站在不远处的钱猛看到这一幕,身子气得发颤。他想上前质问,可残酷的现实是他没有那样的资格。唯有将满心的怨气默默咽下。他这个恣意人间的少爷,也只有在沈伽聿面前如此卑微。
他故意踩的很重,往沈伽聿那个方向走去,轻抿嘴唇,故作轻松地开口:
“二少,你也抽烟呢?”
“嗯。”
沈伽聿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聊了几句,就回洞窟了。
在新绛山呆了一周,完成采集后,十来个员工分成一辆越野车,两辆皮卡前往200公里外的悬空寺。
沈伽聿坐在最前面一辆奔驰GLS的第二排座椅,由于古建筑保存完整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山区,路途遥远还很不方便,所有人都精神疲惫。
沈伽聿同样也是。
他简直把这辈子吃的苦,全在这里吃了。除了窝在山里,就是坐在车上,再美的山景,连续看两个月也看腻了。他决定悬空寺回来后,就给大家放一周,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再继续工作。
现在,外面正在下雨,沈伽聿睡了一觉起来,身后一排三个女员工讨论的仍然热火朝天。
赵雅宁:“我先说说我前男友吧。我的前男友在a市有房有车有别墅,然后在f市有几栋楼,挂着一大串钥匙,d市工厂几百号员工…..”
沈伽聿以为她是炫自己的土豪前男友,结果下一句就打脸了。
“结果他和我a奶茶,每一杯奶茶都要a。”
阿薰捂着肚子笑,“哈哈哈,什么神仙超a 前男友啊。你肯定没我绝,我当时为了我前女友,从借呗里面套现出来帮她还了当月的花呗。”
“那还是我最牛啵,我当时为了我前男友,硬生生从文科改成理科,后来考了个贼差的大学,又回高中重读了,结果那傻逼还嫌我丑嫌我穷和我分手了…”
沈伽聿听到这,只觉得公司里的女员工都不是一般的牛。
赵雅宁突然问道:“boss,你有前女友吗?”
阿薰补充道:“前男友也算。”
钱猛直接抢答:“我们二少这么帅,那必须有啊。”
“钱总说说呗…”
“是啊,钱总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肯定不会掉人胃口。”
“哇塞,居然还有人配的上boss。”
坐在副驾的司煊一下也提起了精神,竖起耳朵认真听。
“我们二少高中就早早夭折的两段恋爱。一个谈了一天,确切的说是谈了8小时,被他哥当天就请了女孩子家长。可我们二少那时叛逆,特别不服,又谈了第二个。好不容易撑过一周,结果那女生忍不住自爆,又被他哥棒打鸳鸯。”
“这不是瞎谈玩吗,不算!”
“原来boss喜欢女生啊,那我就放心了…那老板现在有对象吗?”
沈伽聿望着窗外的大雨,淡淡的说道:“现在重心在事业上,暂时不考虑这些。”
就算谈了估计以后也得被沈又霖搅黄了,像沈家这么保守的家庭,他以后就算谈,估计也只能和门当户对的女人谈了。想到这,沈伽聿就觉得悲哀。
司煊侧头看了他眼沈伽聿的侧脸,心涩涩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如急箭般倾泻而下,砸在车窗玻璃上,溅起无数水花。雨势越来越猛,如同天河决堤,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远处的山峦被雨雾笼罩,只隐隐露出朦胧的轮廓。树木在狂风暴雨中剧烈摇晃,仿佛在苦苦挣扎。
“真是邪门,明明出发时天气预报才说今天阴天,怎么变成暴雨了。”
“不会是台风眼又偏移了吧…”
猛地,越野车一个急刹车。猝不及防间,沈伽聿被安全带勒了下。
“前面堵车了…”叶昊打开远光照着前方,雨水太大,雨雾遮盖了所有。
沈伽聿看到前面一长串车,蹙起眉,这么大的雨,这种松散山体肯定会滑坡。
“用对讲机联系后车,调头,我记得10公里那有个山村,暂时在那躲雨,等雨停再出发。”
开在前方的车也纷纷调头,往回开。
半个小时后,三辆车停在小山村。
沈伽聿撑着伞,站在山坡上,在如此泼天雨势的攻击下,山体多处出现塌方,泥黄色的土截断了唯一一条山路。
扔下烟头,踩了一脚,沈伽聿重重地叹息一声。
“放假又泡汤了,又得窝在这个山村里,不知道呆多久…”
钱猛带着几个男员工去找落脚点,其余员工正撑着伞站在路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要出去还得先等救援抢险队先通路才行,估摸计算了一下,高低得一周。”
“救命啊,绕了我吧,老天爷!”
就只此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闷响,所有人脸色大变。
旁边村民鱼贯而出,神色焦灼,脚步凌乱,穿着斗篷、雨披大喊道:“泥石流来了!往旁边跑!”
刹那间,大地仿佛颤抖起来,远处的山坡上,一股汹涌的泥流如猛兽般奔腾而下。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携带着巨石、树木和泥土,滚滚洪流中夹杂着破碎的石块相互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泥浆如沸腾的洪水,迅速漫过山谷,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无情地吞噬。
路口的所有人如惊弓之鸟,神色慌张,奋不顾身的往前冲。
树木在强大的冲击力下纷纷折断,房屋在瞬间被掩埋,只留下残破的屋顶在泥流中若隐若现。
浑黄的泥浆犹如巨兽,张着嘴巴在后面穷追不舍。
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沈伽聿身后的赵雅宁摔倒了,圆框眼镜掉落在地,惊慌又绝望地大叫着,而离他最近的就是沈伽聿。他脑里空白一片,从没遇到过灾害、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娇养二代,却下意识的转身拉起赵雅宁往前面跑去。
然而,山洪面前可无高低贵贱,平等的吞噬每一条生命。
仅仅几秒间,强大的气流先一步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可怕的泥石流就席卷了两人。在翻滚的浊黄浪花里,沈伽聿模糊的视线看到前方一颗断了半截的树,拼了全身所有力气,把女孩推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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