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焕白一巴掌拍扁了一个洒满糖霜的泡芙,甩了甩指间黏糊糊的奶油,他嗤笑着说:“在我这里,弱者连被吃的资格都没有。”
陆浮笑了笑,“您还是吃点好的吧。”
简焕白宁可相信他真的在乎同学情都不相信他是在给他下套。
人设立住了。
**
花园里,学生们装模作样的喝着酒聊着天,视线却时不时往礼堂的方向飘。
“齐之裕和简焕白闹这么大,齐老师不会坐视不理吧?简焕白要被教训了?”
“怎么可能,齐之裕先动的手,他不占理,还输了,齐列肯定是息事宁人。”
“那陆浮呢?这件事是因他而起吧?”
“人家一没动手二没动口,你想怎么样,硬扣个罪名吗?”
正讨论着,远远走近一道身影,裴稚。
林新霁立刻迎了上去:“裴稚,陆浮他们现在什么情况?打起来了吗?”
Alpha眯着红瞳,扶住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眼看下一秒就要睡过去,林新霁咬着牙推了把裴稚的肩。
看热闹等不到第二天。
裴稚被他惹烦了,没好气的说:“陆浮把简焕白绑了。”
啊?
林新霁一愣,是他理解的那个绑吗?
裴稚说完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只留下翘着发尾的后脑勺,任林新霁再怎么折腾也不理会。
林新霁失魂落魄的走回二年级学生的包围圈,表情微妙,其他人急切的问:“里面什么情况?”
林新霁抿唇,“我只知道一点,你们听了别害怕。”
“说吧,赶紧的。”
“简焕白拳打齐之裕都看过了,还有什么能吓到我们的?”
林新霁微微摇头,低声说:“陆浮把简焕白绑了。”
果不其然,林新霁刚说完就听取啊声一片,刚刚还拍着胸脯做保证的Alpha们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那、那时旭和成煊呢?他们就看着简焕白被绑?”
林新霁猜测道:“时旭和齐之裕关系好像挺不错,会不会他们也乐见其成?”
毕竟简焕白是出了名的人嫌狗憎,比齐之裕还不受待见。
Alpha们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看得林新霁都怕他们给自己吸感冒了。
有人提出异议:“裴稚怎么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陆浮不怕他泄密吗?”
“那还用说,”另一名Alpha显然是家族内斗的好手,立刻猜出了陆浮此举的深意:“一方面裴稚不爱交际,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太多,但都是二三年级的佼佼者,”说着他对林新霁谄媚的笑了笑,接着道:“另一方面,就是给裴稚一个警告,他能绑简焕白,当然也能绑裴稚,裴稚这次没遭殃是陆浮好心放过他。”
“这么厉害?”
“不止,还有第三点!”
Alpha咋了咋舌道:“简焕白丢了脸,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但是裴稚却透露给了外人…这是直接在第六阀和第九阀之间埋了根钉子啊!”
林新霁听得一愣一愣的,比起这几个就陆浮的所作所为有何阴谋的二年级生,他才是和陆浮接触次数最多的人。
陆浮,有这么多心思吗?
林新霁突然意识到,他所见到的陆浮就是真正的陆浮吗?他怎么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陆浮刻意露出来的?
抿了抿唇,Alpha拿起托盘里的酒灌了一口,背后升起一阵寒意,仿佛回到了009号星舰上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双眸中一片空洞、视人命如草芥的少年才是真正的陆浮。
林新霁越喝越急,来不及吞咽的酒水从唇角满溢了出来,白色的衬衫上沾满了大片的酒渍。
带着冷意的酒液也似乎透过皮肉渗进了心肺。
—我不认为我的发小是能够用来娱乐、博取热度的工具。
—我会带着你的意志获得最后的胜利。
—积分是你努力得来的,如果你真的想,就用其他东西回报我吧。
这些话单独拎出来都是一个正直、善良、坚定的形象,可一旦它们和陆浮那张颓艳的脸放在一起,就成了毛骨悚然的画面。
林新霁推开想要帮他擦拭衣物的Alpha,独自沿着小路走出了花园。
简焕白真的招惹错人了。
**
目送裴稚因为嫌吵闹离开后,陆浮对着简焕白笑了笑:“我也要去花园了,您自便。”
“等等。”
简焕白抬手拦住了少年,“我只是想要好好聊聊而已,给我点时间怎么样?”
他暧昧的低下头,吐息温热:“我保证,你会感兴趣的。”
嗯?
陆浮揉了揉发痒的耳朵,确实被简焕白勾起了好奇心。
但是!
谁知道这是不是简焕白朴素却实用的诈骗手段?
和一个性格喜怒无常的顶级Alpha共处一室的近义词是与狼共舞。
【018:你又以己度人了。】
【陆浮:你就说他值不值得度吧。】
“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直接去教务处汇报。”成煊双手抱臂开了腔。
“三年级首席缠着一年级首席,说出去不怕遭人笑话。”
好封建大家长的发言。
陆浮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成煊,Alpha没有看他,自顾自的将简焕白的罪行罗列了一遍,从校内斗殴到滥放信息素,语气逐渐严厉起来。
陆浮掩唇,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动。
这个首席确实是你比较适合。
简焕白也被他念叨的受不了,蹙着眉打断了成煊:“我记得,我才是首席吧,成煊,你以什么身份来审判我?”
成煊挑眉:“我可没审判你,”他转身对着陆浮微微躬身:“我只是在向我们首席检举你而已。”
成煊在释放交好的信号。
陆浮只是看着他,没说话,简焕白也静默了下去。
首席可以“审判”另一名首席吗?
可以。
理论上来说,三位首席分别负责管辖三个年级的学生,禁止跨年级插手对方的事物,三位首席之中如果有人违反校规,则由另外两人交谈后决定如何处理。
二年级首席的身份有些特别,是谢家旁支的孩子。
值得一提的是,成煊的双亲之一来自谢家。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简焕白扯了扯唇角,露出尖利的犬齿,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动:“你们关系进展真快。”
餐厅那天,也没见他们俩冒出来维护陆浮。
“好吧,”简焕白侧身退开一步,嗤笑道:“不打扰陆首席和他们追随者们培养感情了。”
“学长,请等一下。”陆浮站起身,上半身前倾扯住了Alpha的麻花辫,待简焕白投来不善的眼神时再佯装慌乱的放开。
少年温和的弯起唇,“我对您说的事情很感兴趣,能麻烦您抽出点时间吗?”
【018:不怕是陷阱了?】
【陆浮:没事,我带了捕兽夹。】
【018:…?】
【陆浮:我带枪了。】
西装的坏处就在这里去,放不了什么武器。
简焕白玩味的扭过头,又看了眼成煊:“你朋友同意吗?”
成煊感受到了简焕白话语中的挑衅意味,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陆浮善意的笑了笑:“看来他同意了。”
时旭瞳孔颤了颤,直觉告诉他似乎有哪里不对,尤其是成煊的态度。
你**的在哼什么?
有你什么事吗?
时旭突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这个猜测里包含了成煊的态度变化、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以及陆浮的选择。
犬牙轻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时旭眸光深邃,翠色的瞳中掀起漩涡,他毫无预兆的一把握住成煊的手腕,笑盈盈的说:“我们先出去吧,给他们点私人空间。”
成煊下意识想要抽手,时旭的力道却反常的增大,似乎要将他的腕骨折断。
“走吧,外面热闹些。”Alpha笑意不减,脚下生风,淡淡的绿茶香气蹿进了鼻腔,成煊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你喷香水了?”Alpha狐疑的眯眼。
关你屁事,就你长了鼻子是吧。
时旭皮笑肉不笑的松开他的手:“别告诉我,真让齐之裕说对了,你对陆浮很关注?”
成煊理了理袖口,轻声道:“少胡乱猜测。”
“我只是感谢他救了我,还个人情罢了。”
时旭依然不太信,但成煊往日的形象装的太好,他仔细想想,也觉得成煊不至于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
勾着成煊的脖子,时旭掏心窝似的问:“你觉得,齐之裕今天这一出,打几分?”
成煊不解,“他违反校规,应该扣分。”
时旭看弱智一样翻了个白眼,都是处男,成煊纯情的过于突出,“我是说他在陆浮心里加了几分?”
Alpha湛蓝的眸子闪了闪,沉吟片刻后道:“两分?”
“怎么说?”
“他出手的太早了。”
成煊撩开时旭的手,冷静的分析起来:“如果要将陆浮的好感最大化,必须等简焕白真的动手,那样才能起到实际效果。”
“这么早就急匆匆的扑上去咬人,陆浮只会把他当乐子看。”
时旭摸了摸下巴,银链在耳边晃了晃,夸赞道:“你很懂嘛。”
成煊抬眸直勾勾的看着他,神色复杂:“这是你那本《对Beta恋人的观察:如何看穿Beta的心思》上写的。”
时旭:“……”
我就说你不对劲吧。
礼堂内
陆浮两手托腮作开花状,期待的仰起脸:“所以,学长您想告诉我什么事?”
说点有意思的我听听。
简焕白掏出一张帕子将指缝里的奶油一点点擦干净后,一会儿蹲下来摸摸桌底,一会儿借力跳上巨大的顶灯;一会儿隔着保护层抚摸墙上的壁画,一会儿扒拉自己的衣服,确定时旭没有留下任何监听设备后,他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陆浮,五等星平民,躲在星盗团的货舱里从阿塔鲁星偷渡到塞布星,你是教廷的神眷者候选人之一,对吗?”
铁灰色的圆瞳火热的盯着陆浮,像是要把少年吞吃入腹一般,他屈指沾了点奶油,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
【神】
要不是直播,简焕白还猜不到陆浮和教廷有关系。
少年弯起的唇冷淡的下压,抿唇一条平直的线,“证据呢?”
简焕白咬着指节发出低低的笑声,松开带着齿痕的手,他兴奋的扯住陆浮的衣袖,一张脸几乎和少年贴在一起。
Alpha像是抓住了他的错处,得意的掀起唇:“这次怎么不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018:什么神眷者?他在说什么?你隐瞒了什么?】
无视018,陆浮拉开简焕白的手,咬耳朵似的对着Alpha的耳尖吹了口气,“你不会以为这个也能当把柄吧?”
连神眷者都知道,简焕白想必和教廷关系匪浅,要是简焕白去举报陆浮,陆浮也能把他一并拉下水。
Alpha对气流的敏感程度远超其他性别,他瞬间炸开了似的蹦远了,咬着牙揉耳朵。
见陆浮还有心思戏弄他,简焕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啊,你以为我也和教廷有关系吗?”
脑袋一偏,简焕白吊儿郎当的笑起来:“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和教廷不对付。”
“根据族谱记载,第十一任教皇的祖坟就是我们家刨的。”
这是什么值得写进族谱的事吗?
是的。
陆浮不语,幽幽的看着简焕白。
“神眷者…”念着这个名头,简焕白残忍的眯起眸,双手压在桌面上,上半身前倾,以一种近乎威胁的姿态靠近。
“我已经杀过十三个了。”
**
翘首以盼的学生们最终没有等到礼堂的崩塌,陆浮和简焕白并肩走了出来,似乎相处的十分友好。
有学生大着胆子想从陆浮嘴里问出一星半点的消息,全都被少年应付了过去。
当事人是这样辩解的:“我也不想的,但是首席一笑我就忘了自己想问什么。”
他的理由得到了大多数学生的认可。
晚宴结束后,陆浮作为一年级首席,有义务来看望因斗殴受伤的一年级生。
成煊因为毒素没有清理干净,也喜提病床一张。
看着病房外挂着的铭牌,陆浮陷入了沉思。
是哪个人才想到把他们俩关一个病房的?
大型犬要分笼啊!
虹膜扫描通过后,房门向右边滑动,陆浮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融化的奶油,但多了一丝腥气。
很熟悉。
齐之裕躺在病床上,从后颈到腰腹都裹满了绷带,一条被简焕白折断的腿上打着石膏挂起来。
另一张病床上空无一人,成煊并不在。
看到陆浮,齐之裕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狐狸果然是犬科,齐之裕的狐狸眼睁大到极限也能混进狗狗眼里。
四目相对,齐之裕紧张的问:“陆浮,你没事吧,简焕白对你动手了吗?”
如果不是活动受限,他能直接扑过来给陆浮上上下下检查一遍。
没有。
受伤的只有你。
陆浮摇摇头,欲言又止,齐之裕却像是自己脑补了什么,咬牙切齿的说:“你等着,我一定会让简焕白知道得罪齐家的后果!”
陆浮下意识想要笑,又把这抹笑压了回去。
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我再也不背后蛐蛐你是处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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