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步入议会,你还要忍着恶心继续看下去,看一辈子。”女人冷淡的说。
“那就太恶心了。”时旭早就忘了当初他还假笑着说齐之裕是自己的朋友的日子,想到陆浮曾吻过那个好命的蠢货,他就按耐不住杀心。
虽然外界都说议会多年以来一直是谢尔诺、齐、时三家的天下,但实际上,谢尔诺家主深居简出,除非重大事件几乎不露面。
齐列不知道犯了什么教书瘾,不在议会任职,跑去第一军校当老师,故而如今议会里最为受关注的其实是时霓云。
成家主已死,议会长职位空悬,时霓云是高票候选人。
“杀了他吧,母亲,”时旭轻轻笑起来:“第五阀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时霓云眼皮都不抬一下:“别把你的私人恩怨带到工作里来。”
“我提醒过你,议会长的位置我不想,你也别想。”
时旭不解,“为什么?母亲,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位置,您为什么不愿意?”
“你以为齐列为什么宁可去教书也不进入议会?”
时霓云放下笔,翠色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色彩的看着时旭,她穿着板正的黑西装,金发扎成高马尾,打扮干练。
所有人都说时旭不像时霓云,不是外貌,而是性格。
时家主做事雷厉风行,永远只看结果而不计较过程中的成本投入,时旭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只好名声与享乐。
要不是遇到了陆浮,时旭这辈子就打算做个悠哉公子哥了。
“为什么?”
时旭确实不知道,但他确定,齐之裕也不知道。
“三十年前,我十六岁,最初,教廷虽然面临信任危机,但是情况并没有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依然有非常庞大的一批人坚定的支持教廷。”
时霓云很少对时旭提起有关自己的事,她不爱浪费时间,工作就是她的生活。
时旭第一次听到这些,当即认真的坐直了身体。
“当时的议会长是齐列的父亲,他早就受够了被教廷压一头的日子,召开了十二阀会议,讨论是否要推波助澜,借此机会扳倒教廷。”
时霓云嗤笑一声:“他说的多动听,瓜分教廷、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但当问起谁去开这个头的时候,他就闭嘴了。”
“这次会议不了了之,但他没死心,很快,大量关于教廷的负面讯息传了出来,其中有真有假,难以辨别,但我告诉过你,舆论的恐怖之处不在于有多人相信,而是有多人沉默。”
“当大多数人保持沉默观望的时候,在星网上谩骂教廷的少数人就成了你能看到的全部。”
时霓云又想笑了:“齐家主师出有名,他给自己竖了个大旗,美名其曰作为议会长,要守护自己的国家与民众。”
“可是,我听说第一个对教廷下手的人是您。”时旭道。
“确实是我。”
时霓云转了转笔说:“我不像齐家人那么有耐心,我追求效率。”
早在教廷的负面讯息出现之前,时霓云就已经捣毁了两个教堂了,她的行为受到了指责,但她无所谓。
时霓云确信教廷必然会被分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到那时候,没有人会说她急功近利,他们只会夸赞她深有远见。
“但是,母亲,我还是不理解,”时旭不紧不慢的问:“这和您不竞选议会长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吧,我十六岁时教廷才覆灭,”时霓云幽幽的看着时旭:“在此之前,我也是自小接受教义、神谕长大的。”
十二阀内部是不会教导子嗣和继承人这些知识的,毕竟他们和教廷利益相悖,但架不住时霓云太好学。
越了解教廷,越畏惧神。
时霓云可以随便拆教堂,因为神也不在乎那些石砖,但她不会轻易接近与神扯上直接关系的人或物。
“议会长的位置被诅咒了”这样的说法在教堂覆灭的第二天大范围的传开了。
起因也很简单,教廷覆灭当天,除了成家主,其他十一阀都参与了对神职人员们的处刑,一名濒死的神官用生命向神许愿,诅咒所有未来的每一位议会长,不得好死。
自此之后,再抓到教廷余党都直接塞进监狱里,免得他们再来一次鱼死网破。
“……”时旭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这种话居然也有人信,神明、诅咒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
时霓云一眼看出了时旭的想法,无所谓的笑了下:“无知者无畏。”
时旭抿唇:“抱歉,母亲,但这确实难以置信。”
“齐列的父亲死于星舰爆炸的意外事故、后来的成家主死于虫毒,Alpha平均寿命两百多岁,他们俩却都没活过六十岁。”
时霓云似笑非笑的说:“我上一次看到Alpha死这么早还是在和虫族交战最为激烈的时期。”
“好了,去接待你的好朋友吧,”时霓云挥了挥手:“和他好好聊聊。”
时旭只能低头退了出去。
楼下,齐家的车已经到了,时旭却没看到齐之裕的人影,齐列捏了捏眉心,对车内喊道:“滚下来。”
齐之裕这才磨磨蹭蹭的下了车。
时旭掩唇笑了笑:“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还害羞。”
齐之裕给他这句话恶心的头皮发麻,偷感极强的躲在齐列身后,暗自翻白眼。
齐列把他推了出来:“去吧,和你朋友聊会儿,我和时家主有事商量。”
齐之裕期期艾艾的看着齐列毫不留情远去的黑影,只能扭过脑袋,恶狠狠的瞪了眼时旭:“你完了,小叔让我进议会,到时候就没你的位置了。”
时旭不急不缓的理了理衣袖:“你屁-股多大啊,议会的椅子全给你一个人坐?”
“别惹我,”齐之裕没好气的踢了一脚花园小路上铺着的鹅卵石,“我一拳下去你这张脸就没法拉票了。”
“卖惨也是固粉的好手段,”时旭鄙夷的斜了他一眼:“你的背后灵真的不能甩掉吗?”
齐管家在,时旭都没机会放狠话。
“甩不掉,我小叔亲赐的,身负皇恩。”
两人在后院里走了一圈又一圈,顶级Alpha体力好,齐管家却有些吃不消了,尤其前方二人越走越快,他追都追不上。
“少爷!我不能没有你啊少爷!少爷!回来!”齐管家一边追一边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只一个擦汗的功夫,时旭和齐之裕就不见了,徒留齐管家一个人在原地捶胸跺足。
“终于自由了。”
齐之裕伸了个懒腰,毫无边界感的坐在时旭的椅子上,房间的原主人反而只能站着。
“自由?”时旭语带嘲讽:“我们这种人,哪来的自由?”
“少杠,”齐之裕翻了个白眼:“你不想知道我小叔和你-妈在聊什么吗?”
时旭想知道,但不想和齐之裕一起知道。
甩掉齐之裕不现实,而且,时旭垂眸,一对一动手想杀齐之裕几乎没可能,概率最大的情况就是他被齐之裕反手进治疗舱。
真该死啊,早知道当初就少炒作多训练了。
“跟我过来。”
时旭转身走在前面,齐之裕好奇的跟在后面,他以为时旭要带他去什么能够偷听的暗室,特地挖出来的空地板,甚至是窃听器。
结果时旭带他来了保安亭。
“……?”
“哝,监控。”
金发Alpha拉开椅子,指了指左上角亮起的正方形格子:“下面有AI字幕。”
好朴实无华的窃听手段。
负责看守保安亭的安保机械人摸不着头脑,虹膜扫描结果告诉它这是自家少爷,可以进,它摇了摇脑袋,不管了。
屏幕中,时霓云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翠眸微眯,语气冷淡的质问道:“你打算再一次引起恐慌吗?”
“当然不是,”齐列姿态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我已经掌握了第一军校的秘密,唯一缺少的就是传播这一秘密的途径。”
“揭露真相怎么能叫做引起恐慌呢?”
时霓云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嘲道:“这件事广而告之,你就可以站出来邀功,说你放弃议会前途,潜入第一军校教书多年就是为了捉拿教廷余党,把校长打成主谋,自己美美获得名声的同时接管第一军校,给齐家的军团送去源源不断的优秀新生?”
齐列笑而不语。
第一军校有教堂是事实,校长知情也是事实,他只不过把这几个关键词扩展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而已。
“帮你传播所谓的真相,对我有什么好处?”
时霓云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蝇头小利可别想把我一起拖下水。”
“当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齐列给出的是时霓云无法拒绝,也不可能拒绝的东西。
齐之裕挠头:“什么秘密,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时旭阴阳怪气道:“你小叔发现的秘密,你怎么不知道?”
齐之裕没听出时旭的嘲讽,反而解释道::“小叔的秘密一直都不告诉我,他怕我告诉别人。”
时旭无言以对。
齐列防着齐之裕是对的。
**
此时的教廷,陆浮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颈侧浅蓝色的细纹,指腹一抹,那纹路便消失不见了。
然而陆浮再盯上几秒,隐去的蓝纹又一次出现。
【陆浮:不想想象,虫皇不会已经变成蓝精灵了吧?】
【018:污染越重颜色越深,他应该是黑魔仙。】
更可怕了。
不久前,代理教皇以头疼要休息的借口让基思把他送走了,陆浮临走前还不忘和代理教皇约定明晚继续解惑。
代理教皇苦笑一声,“啪”的快上了门。
陆浮一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卧室里多了个人。
好消息,真的是人。
坏消息,快变成死人了。
脱去外袍,陆浮有些好奇的问:“要是把这一块皮割下来,重新长出来的皮上还会保留污染的痕迹吗?”
041坐在床边,温柔的注视陆浮的背影,听到这个问题,脸色难看了些:“亚奇说,会。”
“被剜去的皮肉重新长出来时会比平日里疼痛数倍,并且污染也不会消失。”
【018:你们每天深夜私会不会被浸猪笼吧?】
【陆浮:不会,但会上火刑架。】
不是因为私会,而是因为代理教皇提拔的神官和代理教皇的对头深夜暗通款曲,对代理教皇脆弱的心太不友好了。
“你有什么办法吗?”陆浮转身走向041,披散的长发轻易将颈侧的纹路遮住了。
041隔着衣物按住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羊毛卷都塌了下去。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血管里注射圣水,但是即使这次消除了污染,第二天祈祷后新的污染依然会出现。”
啊?
向血管里注射圣水和注射消毒液的区别是?
【018:友情提示,塞布星的圣水里有漂白剂。】
污染确实会消失,因为人已经死了。
“不祷告呢?”
少年抱住枕头陷进被窝,半睁着桃花眼问:“如果每天的祷告我都打瞌睡,能躲避污染吗?”
很遗憾。
041摇摇头:“神会雨露均沾。”
太公平了我有点高反。
陆浮在床上滚了两下,隔着被子踢了踢坐在床边的041:“你还不走吗?”
041替他捋平被单,神色微凝:“我要确保你今晚不会出事。”
“什么意思?”
陆浮卷着被子坐起身,夸张的发出一声惊呼,桃花眼都瞪成了杏仁眼:“有刁民要害朕?”
041轻笑了声,把他按了回去,“不是,没人敢在神殿里暗杀神官。”
所以神殿外就敢吗?
“你今天第一次祷告,精神域还不适应,夜里很容易被拉进神创造的幻觉,之前有过在幻觉中崩溃,最终即使清醒了也义无反顾选择自杀的信徒。”041一边说一边替陆浮整理头发。
“我不希望你在我的地盘上出事。”
【018:你的地盘…代理教皇要哭了。】
陆浮眨了眨眼,他的精神域就像锅里半生不熟的螃蟹一样,永远能够跳到他意想不到的高度,018都脱敏了。
希望神编织的幻觉不要太无聊,不然明天的祷告他就要狠狠睡死过去。
睡不睡都会被污染,那当然是睡觉来得划算。
阖上眼,陆浮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之中,041轻柔的俯下身,隔着被子拥住陆浮。
即使是在八年前的阿塔鲁星,他都没能真正的和陆浮在同一张床上睡过觉。
大部分时候是他好不容易爬上陆浮的床,然后被没有眼力见的077一把薅下来。
该死的077,力气大了不起吗?
深海。
陆浮睁眼时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蓝,从天穹到脚下,深深浅浅的蓝色交织在一起。
他低头看了眼水中的自己自己,腥红的海盗服在海风中簌簌作响,金色的流苏自双肩垂落,白色的内衬松松垮垮的绑着几根绳子,腰间别着一把老式手枪和一把短刀。
黑手套、食指勾着眼罩,左耳一颗巨大的红宝石耳坠,随着他低头的姿势微微晃动。
典型的海盗打扮。
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陆浮走了过去,高跟靴底和木板碰撞的声音在夜里犹如丧钟,连绵起伏海浪声都被他踩在了脚下。
“噗通!”
水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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