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海去一边打开从药店买回来的药，仔细看了看说明书, 然后转身走了过来, “脱衣服。”
“……”周昭没吱声，抬眼看眼前的人。
贺海好笑：“你不脱衣服, 我怎么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周昭闷闷道。
“后面你擦得到？”贺海坚持，“我又不把你怎么, 快脱。”
周昭犹豫着还是照着贺海的话做了，衣服脱掉，露出满身的伤，贺海不禁皱了下眉。
贺海在周昭身边坐了下来，把药倒在自己手掌心，伸手贴上周昭肌肤。
肌肤突然被贴，周昭忍不住一机灵，差点跳起来。
“你小子还挺敏感。”贺海乐。
“……疼。”周昭不甘心，嘴硬。
贺海忍不住摸了一把周昭的腰测，周昭被激得又是一跳。
“这也是疼？”
“……是。”周昭咬牙切齿，耳根却红了。
这段摸腰是陆见商即兴加的，剧本上没有，季迟在心里默默记了陆见商一笔。
辛阳平没叫“停”，拍摄在继续。
贺海见好就收，没有继续逗周昭，开始认真上药。
一时没人说话，只有彼此呼吸的声音。
贺海认真擦过周昭后背的每一处淤伤，越擦眉蹙得越紧。
周昭感到贺海温暖的手心温柔又小心：“怎么不说话？”
“……你大伯还真下得去手。”
“这没什么，我不是也把他的头打破了，这样算起来，还是我更下得去手。”
“小昭……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那个地方？”贺海很认真问。
周昭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叫他“小昭”，也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周昭：“想过，当然想过，我现在拼命挣钱，就是想有一天带着我妹妹一起离开那个地方。”
“……跟我走吧。”贺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了这话。
周昭：“……去哪里？”
贺海：“去北市，在那里你可以继续读书，你妹妹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我没钱。”
“我有啊。”贺海脱口而出，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冒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先借钱给你，而且那边挣钱会比你这儿更容易。相信我，一切不会比这里更坏。”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要拐卖我和我妹。”
贺海慌了：“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
周昭笑笑：“我知道，你是好心，谢谢你，大海哥，我会好好想想。”
贺海放心下来，拍了拍周昭的肩，示意他转过身来。
周昭转过了身来，两人变成了面对面。
贺海沾了药膏，一点点抹在周昭的脸上，手指擦过额头，擦过脸颊，最后停留在周昭的嘴唇处。
周昭的嘴唇看上去很柔软，偏偏抿起的弧度又是那样的坚毅，让人想要靠近。
贺海忍不住动了动喉头，他抬眼注视向周昭的眼眸，他莫名感到了渴。
贺海连忙转开了视线：“下次别打架了，打架解决不了问题，疼的是自己。”
“我知道了。”周昭乖乖应声。
贺海手终于离开了周昭的脸，来到胸口，他突然有些下不去手，眼神停留在周昭的胸口，是年轻又满载荷尔蒙的身体。
“怎么了？”周昭问。
贺海口更渴了，他扔下药膏给周昭：“前面你能看见，自己擦，我去上个厕所。”
说着贺海落荒而逃。
他逃到厕所，急急忙忙关了门，接着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非常懊恼，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
禽兽！
他居然对着周昭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贺海靠在墙上，非常自责，摘下眼镜又狠狠洗了几把冷水脸。
客厅里，周昭看着贺海跑走莫名其妙，不解自己擦好了药，穿好了衣服。
贺海收拾好情绪再回来，看见周昭正在好奇他的相机。
“给你拍照怎么样？”贺海笑着走过去，问。
“可以吗？”周昭又惊又喜。
“当然可以。”贺海已经拿起了一台相机，指挥周昭在一边站好。
贺海摆弄相机，对着周昭拍下了他为他拍的第一张照片，然后招呼周昭来看。
照片里的周昭在昏暗的光影里显得格外迷离，但他那双眼睛又特别明亮，透过照片，直直看向人心底。
“喜欢吗？”贺海问。
“喜欢。”周昭点头。
“我也喜欢。”贺海看着照片道，不知道在说照片，还是照片里的人。
昏黄灯光里，贺海眼神温柔……
镜头定格，大家大气都不敢出，辛阳平总算叫了“咔”，有人立刻起哄起来：“陆哥季哥，特别棒，好配！”
季迟暗自深呼吸一口，对上陆见商看向他的眼神，心脏一跳。
“迟迟，特别好。”陆见商也这么说，接着不等季迟回应，他就拿了相机向辛阳平走了过去。
“辛导，和你商量个事，这张照片能给我吗？”
辛阳平摆手：“你喜欢就拿去，不过这张拍得确实不错，不然给我们当后期宣传素材？”
“我能不给吗？”陆见商宝贝抱住相机。
辛阳平：“别这么小气。”
陆见商把相机交给了工作人员：“玩笑。”说着叮嘱工作人员，“记得发我一份。”
季迟在一边看着，恨不能把这个显眼包赶快拉走。
结束了一天拍摄，季迟和陆见商都有些疲惫，和昨日一样，两人一起乘车回酒店。
在车上，陆见商问季迟想要吃点什么。
季迟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提不起什么精神。
今天的几场戏拍下来，还是太耗神了，特别是和郑宜年老师的搭戏，若不是有陆见商在适时的时候及时拉他出戏，季迟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当时的情绪里困多久。
“很累？”陆见商问。
季迟老实点头：“有点。”
“那今晚简单吃点，早点休息。”陆见商决定，季迟没有异议。
等回了酒店，蒋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陆见商非常自觉直接跟着季迟回了他房间。
“迟迟，你总不能那么狠心连口饭都不让我吃吧？”
“小唐没给你准备晚饭？”季迟问。
“唐洋跟我时间还不长，做不到面面俱到。”
陆见商明显就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季迟不傻。
但看在今天陆见商帮他出戏的份上，季迟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戳穿，最后还是放他进来吃了饭。
吃完饭，陆见商还想赖在季迟这儿不走，被季迟无情赶了出去。
陆见商见季迟确实没有太多精神的样子，没有多做纠缠，道了“晚安”，走了。
陆见商一走，季迟只想躺下，偏偏一边手机又响了起来，季迟捞过来一看，只一眼，眉头皱紧了。
「小迟，我在津南西区的招待所307，想见你一面，我知道你在哪儿。」
季迟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厌恶极了，他已经拉黑了那人的手机号，他没想到那人会换个其他手机号来骚扰，更没想到那人会追到这里来。
他极力摆脱的过去总是阴魂不散。
季迟不想去赴约，但他没有选择，他总不能让那人找到酒店来，更糟是找去片场。
季迟思量再三，还是全副武装出了门，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一人出了酒店，去了短信里对方提到的那间招待所。
这个点了，招待所的前台也没功夫管进出的人，只自己缩在柜台后面追剧。
季迟压了压帽子，不动声色从前台走了过去，一拐就进了一边的楼梯间。
他一口气爬上了三楼，走廊的灯昏昏欲睡，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季迟站到了307房间门口。
“咚咚咚”，深呼吸一口，季迟敲响了307的房间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门里的人看见季迟一脸意料之中：“小迟，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肉也已经开始松弛，他挺着一个啤酒肚，身上裹了一件土黄色的旧外套，这件外套不知道被洗过多少次，颜色已经开始泛白。
季迟看见眼前的人心理上止不住开始泛起恶心。
“进去说话。”季迟很冷静。
男人应和着，让出门让季迟进去了。
不大的房间，只放下了一张床，一边还有一台老式的电视机，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几年前陆见商拍的一部电影。
男人注意到季迟的视线：“听说你和陆大影帝好上了？舅舅恭喜你。”
季迟收回看向电视的视线，神色古怪看向身前人：“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杨成和，这次你又想要什么？”
第42章 过去追上来了
对于季迟的态度, 杨成和显然很不满：“小迟你这是对舅舅说话的态度？舅舅惦记你，大老远跑来看你，你不该欢迎？”
“得了吧, 你为了什么来, 你我心知肚明。”季迟冷笑, “说吧，这次是多少？”
“五百万。”
“杨成和, 你怎么不把我直接拿去卖了？”季迟皱紧了眉。
“最近手气不好……我保证只要我赢回来, 这钱一定还你！”
季迟已经听过太多这样的保证，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他不耐烦道：“五十，没有再多了……杨成和, 我不是提款机，没有那么多钱。”
杨成和：“你没有，陆影帝一定有, 你去跟他开口，五百对他来说, 那不是很简单的事？”
季迟被气笑了：“陆见商和我只是玩玩, 你凭什么觉得他会给我这么多钱？”
杨成和得意洋洋说起自己的所见：“如果真的是玩玩陆影帝会大张旗鼓官宣？网上都说了，陆见商可从来没传过绯闻, 更没有过正经官宣对象，你可是第一个。”
季迟眉头深锁：“杨成和, 我警告你, 不要去骚扰他，不然你在我这儿今后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我也不想去找他, 所以小迟，你会给我的吧。”
季迟厌恶：“杨成和, 我有时真想杀了你。”
杨成和有恃无恐：“那你就来，我是不怕，但你不想要演戏了？反正我一无所有，你可不一样。”杨成和说完轻笑了笑，“放心吧小迟，舅舅也不是那么蠢，不会坏了你的好事，毕竟看见你好，舅舅也高兴。”
季迟咬牙切齿：“一百，再多一分也没有。”
杨成和想了想，不情不愿：“成交吧。”
谈判达成，季迟一分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待，转身：“钱三天内我会打到舅妈卡里，你自己好自为之。”
“小迟，舅舅祝你事业蒸蒸日上！”身后，杨成和的祝福像一句诅咒。
走出招待所，竟然开始下雨，夹杂雨水气息的清新空气涌入鼻腔，季迟却恶心得想吐。
他真的吐了，去一边干呕。
这已经不是杨成和第一次问他要钱，一次比一次更过分，一开始，季迟看在他是自己母亲还唯一在世的亲人和舅妈宋绣的情分上替他还债，谁知道后来变本加厉。
最困难那三年，季迟放了狠话，最后给了杨成和一笔钱，杨成和消停了一下，季迟原以为他改了，原来都是错觉。
如果他不给他钱，季迟敢肯定，杨成和不禁会去他工作的地方闹，更会把这点破事闹得满城皆知，更会不要脸去纠缠陆见商。
这是他自己的烂事，陆见商全然没有必要也被卷进来。
他的过去腐败而泥泞，他用尽全力想要爬出来，陆见商就应该待在明亮的地方，而不是被他拖着跌入泥潭。
陆见商不知道，这也是当初结婚那阵，季迟坚持不肯陆见商公开两人关系的原因，他不想杨成和知道他和陆见商在一起了，还有了一个家庭。
那是他自己为自己找的家人，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对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行。
可现在杨成和还是知道了……
不过好在他和陆见商已经离婚，若真论起来，陆见商和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既不是法定的伴侣，也不是真实的情侣，所以他和陆见商，到底算什么……
季迟心事重重回了酒店，淋了雨，头有些晕，为了不耽误明日的拍摄，季迟洗了个热水澡就上床休息了。
再醒来，季迟头还是晕得厉害，简单吃了点药，就独自先行去了片场，因为杨成和的关系，现在他并不是太想见到陆见商。陆见商锻炼完没找到人，扑了个空。
“早上怎么没等我？”陆见商在片场找见了季迟。
季迟提不起太多的精神，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要早点过来再看看剧本。”
陆见商不疑有他。
今天的戏第一场就拍周昭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带着妹妹跟贺海走，不会再有比这更差的了。
饰演周昭十四岁妹妹的是一个叫林笑珊的小姑娘，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和季迟熟悉起来了，拍摄前辛阳平又仔细给小姑娘说了戏。
周昭借贺海的钱，还清了镇上的所有债务，趁着周德庸没在家，回家收拾打包行李。
“哥，我们真的要走吗？”妹妹周彤在一边看着哥哥收拾东西，问。
周昭走到妹妹面前，蹲了下来，温柔抚上妹妹大病初愈苍白的脸：“彤彤想不想过好日子？不会比这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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