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尘赶紧拦着他:“你身上还有伤,先好好休息吧。”
他这一动,牵动胳膊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林清心疼不已:“你先好好休息吧。”说着把林玄尘按在床上。
林玄尘还要起来:“我今天还得去如意楼……”
林玄尘执意要去如意楼,林清按着他不让他起身,哄道:“你伤成这样怎么去啊?好了好了,我去给你请假,好不好?你安心睡吧。”
说着还轻轻拍打着他肩膀的位置。
林玄尘昨天一天消耗过度,晚上又因为林清昏迷不醒而始终精神紧绷,一夜未睡。现在林清醒了,他心头一松,各种疲累伤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很快沉沉睡去。
林清找到外间的李大夫,留下些银钱权作感谢,出门去了如意楼。
管事正坐在柜台后算账,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一抬头,便看到一个清俊可爱的小公子站在台前。
林清先是跟管事说了林玄尘受伤的事,管事虽然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也没法扣他工钱。
了结了这桩事,林清又笑眯眯地问:“劳驾,您知道万剑宗是在哪里吗?”
云城城北有个云莽山,林清站在云莽山的顶峰,仰头看了看“万剑宗”的门匾。
然后一脚踢开了万剑宗的大门。
“什么人!”
踹门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几个万剑宗的弟子,将林清团团围住。
林清没有说话,而是在众人面前解下自己的发带,缓缓覆上双目,在脑后牢牢地系了个结。
今天,他要干翻整个万剑宗!
万剑宗的掌门赵易正在前厅悠悠闲闲地喝茶,一个小弟子忽然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掌,掌门!大事不好了!”
赵掌门斥道:“慌什么慌!”他小心地拿起自己最心爱的紫砂壶,又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才道:“什么事?”
小弟子被他的气度感染,也慢慢平复了情绪,跟着不疾不徐道:“禀掌门,有人闯进了万剑宗,一路打伤不少师兄弟,现在快闯到前厅了。”
“什么!”赵掌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给我拦住……”
话未说完,“轰——”的一声,一个人砸穿了前厅精致的镂花门窗倒飞进来,躺在满地的木屑中呻.吟不止。
赵掌门一看,这不是自己的亲传大弟子吗?顿时怒不可遏,气得胡须都跟着抖了起来:“反了反了!什么人这么大胆?!”
门口光线蓦然一暗,一个手执长剑的白衣少年逆光站在那里,目缚白色绸带,如墨般的长发散在身后。
长剑闪着寒光,正是万剑宗弟子常用的那种。剑尖朝下,剑身上的血滴落在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片寂静中,少年朝着赵易的方向侧了侧头,开口道:“你就是万剑宗的掌门?”
赵掌门为他气势所摄,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勉强摆出威严的声势来:“不错。你是什么人?”
少年唇边勾起一抹笑:“你们的张长老在哪里?”
正在向小弟子狂打手势,示意他去请张长老的赵掌门闻言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让张长老来了。
林清半天听不到对面动静,不由蹙了蹙眉,温声安抚道:“放心,我跟你们张长老只是有些私人恩怨,不会为难你们万剑宗的。”
赵掌门看着一地哀哀呼痛的弟子,内心无语:你管这叫“不会为难”?那为难起来是要怎样?
林清像是知道他内心想法。
“不说是吗?”他提着剑向前走了一步。
赵掌门哈哈一笑:“张长老嘛,这就去请,这就去请。”说着低声吩咐小弟子:“去请张长老,就说掌门又请,千万别说是什么事。”
小弟子领命去了。
等人来的这段时间,林清就站着不动,也不说话,赵掌门搓着手:“仙师请坐。”
林清:“不坐。”
赵掌门陪着笑:“仙师请喝茶。”
林清:“不喝。”
赵掌门拉近关系的策略失败,只能干巴巴地问:“不知张长老如何得罪了仙师?”
林清侧了侧头,理直气壮道:“他打伤了我。”
说着伸出了手臂。
赵掌门伸着头去看,只见白玉般的胳膊上有一道浅淡的伤痕,约三寸长,从小臂延伸至手腕外侧,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这也叫打伤?
不过得知张长老是能打伤对方的,这顿时让赵掌门有了些底气。
不多时,张长老被请来了。
确切地说,是坐在椅子上被抬过来的。
他受了伤中气仍十足,先是看到满地的狼藉,吃了一惊:“掌门师兄,这是怎么了?”
赵掌门比他更吃惊:“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张长老垂着一边肩膀,瘸着一条腿,呸了一口,晦气道:“别提了,我儿前些日子不是被两个不知哪儿来的小子打成了重伤?我去找那两个小兔崽子算账,谁知失了手。”
好嘛,你手臂被划了一道,我师弟断了条胳膊瘸了条腿,到底是谁打伤谁?
他左一声“小子”,右一声“小兔崽子”,赵掌门暗中指着林清,疯狂对自己的师弟打眼色。
张长老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个蒙着双眼的少年,只是那条发带缚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下半张脸,张长老一时未认出来,疑惑道:“这位是?”
林清冷道:“就是你口中的‘小兔崽子’。”
他一开口,张长老被树枝支配的恐惧又涌上心头,惊声道:“你……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清冷笑一声:“你打伤我朋友,难道想就这么算了?”
可是你朋友也打伤了我啊!
张长老父子在云城中横行无忌,到处欺压别人,如今被人欺压,只觉得无比的委屈:“你还想怎么样!”
林清只是来替主角出气,至于具体想怎么样,他也没想好。
再打这个张长老一顿?
把万剑宗拆了?
他把问题踢给赵掌门:“这位掌门,你觉得呢?”
林清和张长老说话的时候赵掌门便看着他,忽然看到他蒙眼的绸布上有一道云纹,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啊?什么?”
他正低头沉思,听到自己被提及就抬了头,撞见林清白衣提剑的模样,福至心灵,一下就想起来了。
他双手颤抖地指着林清,眼睛瞪得快要脱出眼眶:“你你你你你……你是天玄宗的人!”
林清闻言一僵,对方怎么就认出来了?
这事儿不会传上天玄宗吧?
可是他现在不应该是天玄弟子,就算传到天玄也是查无此人。
林清淡定道:“不是,你认错了。”
赵掌门之前曾有缘得见过天玄弟子,一旦想起来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有认错,那云纹确实是天玄的标识,少年用来缚眼的也不是什么绸带,而是天玄制式的发带。
他就说这少年年纪看着不大,修为怎会如此之高。若对方是天玄弟子,一切便能说得通了。天玄贵为天下第一仙门,随便一个普通弟子的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万剑宗。
赵掌门万不敢与天玄宗为敌,战战兢兢地对林清道:“冒犯了仙师,万剑宗罪该万死。请仙师处置。”
坐在椅子上的张长老白眼一翻,扑通一声栽在了地上。
林清很为难。
对方认定了他是天玄弟子,他倒不便太过分了。
事已至此,只好道:“此事就这么算了,万不可传出去。若我在天玄听到半点风声,哼哼,有你们好看!”
赵掌门连连称是。
得罪了天玄弟子的事,让他们说他们也不会到处宣扬。
“还有,不可再找我那朋友的麻烦,否则……”
赵掌门连称不敢。
走出万剑宗,林清扔掉剑解下发带,心情舒畅地下了山。
……
林玄尘急匆匆走出如意楼,心乱如麻。
他一觉睡到下午,醒了仍不见林清,问过李大夫才知道林清清早出门后一直没有回来。再跑去如意楼,知道林清上午来过了,说了自己受伤的事,然后就走了。
再仔细问,才得知林清还问了万剑宗的位置。
难道他去了万剑宗?
会不会出事?
林玄尘当即决定上万剑宗看看,一抬头就看到了林清。
林清正在路上走着,心想不知主角醒了没有,忽然一个人影窜了过来,猛地撞进他怀里。
劲儿很大,撞得林清捂着胸口呼痛。
这场景,跟主角撞上他的时候何其相似。
再一看,咦,可不就是主角嘛。
林玄尘一只胳膊还吊着,另外一只胳膊紧紧抱着他腰不撒手,头埋在他怀里闷闷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林清拍了拍他的背,面不改色地扯谎:“我就在街上逛了逛。”
林玄尘抬头打量,确认他身上没有受伤,便暂时相信了他的话。
两人回了趟医馆,向李大夫道了别,又回到破庙。
破庙还是原来的样子,两人收拾了庙里的杂物,腾出空间,林清施了个除尘术,又拿出一直放在储物袋中的、昨天置办的各种器具,一一摆好。
厚厚的帘幔遮住了破洞,地上放了床和桌子,桌上摆着食物……这破庙竟也勉强有了家的模样。
林清拍了拍手,环视四周,很有成就感。
他问林玄尘:“怎么样,喜欢吗?”
林玄尘黑亮的瞳仁盯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喜欢!”
林清心情也很好,他对林玄尘道:“来,我送你一样东西。”
林玄尘乖乖地走到他面前。
林清解下自己的发带,放在林玄尘手里:“这个收好,它会保护你。”
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天玄的,但是无纹无饰;而他从万剑宗出来,解下发带之时看到了上边天玄标识的云纹。
于是林清猜测,万剑宗的掌门是从发带认出了自己是天玄弟子。
索性将发带送给林玄尘,万一哪天自己不在,万剑宗又来找麻烦,这发带还可以威慑一二。
林玄尘紧紧地攥着发带,点头道:“我会收好。”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晚了,两人简单收拾了下,便准备睡觉。
庙内实在狭小,只放得下一张床。林清让给主角:“你去睡。”
林玄尘不肯:“你睡。”
林清叹了口气:“一起睡,好不好?”
林玄尘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嗫嚅着说不出来话。
林清推着他上床,自己也和衣卧了上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玄尘偷偷侧过身来注视着林清的脸,将手里发带紧紧地按在心脏处,也闭上了眼。
……
按说事情已经解决,可是《仙途》剧情仍未更新,林清也一直留在了这里。
庙外歪脖梨树上的几朵小花凋零,生出绿叶;如今绿叶变黄,转眼已是到了深秋。
这天林玄尘在如意楼干满了半年,终于得到了梨花酿的酒方,心情雀跃地回到破庙。
秋天风大,透过墙壁上的破洞呼呼地吹进来,吹得遮在洞口的帘幔乱飞。林清手忙脚乱地去捉,林玄尘也来帮忙。
然后“嗤啦”一声,饱经风霜的帘幔被风扯成了两半。
冷风再无遮挡,带着尘土狂肆地灌进来,刮得东西乱飞,桌子都微微晃动。
林清面无表情。
呵呵,早知道就不该懒省事挂什么帘幔,就应该找泥瓦匠把破洞给补上啊!
天色还早,林清打算去集市上看看能不能买到什么东西补上破洞。
林玄尘要跟他一起去。
林清朝他摆了摆手:“我去去就回,很快。你在家等着我。”
“家”这个字让林玄尘晃了下神,回神时林清已经走了出去。林玄尘追到门口,看到他身影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
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慌。
……
林清脚下灌注灵力,走得很快,不一会儿云城已近在眼前,喧嚷人声依稀可辨。他琢磨着这次可不能买帘幔了,怎么也得买点木板什么的。
手心忽然亮起微光。
林清停下脚步,纳闷地摊开手掌。
刺目的亮光闪过,林清消失在原地。
……
狂风还在呼啸,林玄尘把剩下的一半帘幔垂放下来,四周钉好,勉强遮住了破洞。
庙里终于只剩丝丝小风,他把方才吹落在地上的杂物一一收拾起来,桌子重新摆好,又细心地把沾染了灰尘的床重新铺过,地给打扫一遍。
做完这一切,林清还没有回来。
他想出门去找,但是想起林清说的那句“你在家等着我”,心里甜丝丝的,又决定等他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夜幕彻底降临,云城的集市早该散了,林玄尘再也坐不住,奔了出去。
集市已经散得干干净净,一个人也没有。
云城的大街上次第亮起灯盏,林玄尘在街上来来回回,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白衣黑靴的爱笑的男子。
没有。没有。没有。
到处都没有。
到了后半夜,云城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灯光,林玄尘在黑暗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了破庙。
说不定林清已经回庙里了。
黑暗中的破庙没有亮灯。
林玄尘拖着沉重地脚步跨了进去。
“唰啦”,方才钉好的帘幔被重新刮开,冷风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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