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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则嗯一声，俯身吻了一下夏唯乐干燥的嘴唇。
“别担心，张医生说了不是大问题，他态度轻松，说明你的情况并不严重，我们只需听医生的话就好了。”
“老天既然赐给我们这个礼物，就不会轻而易举收回去。答应我，别多想。”
夏唯乐很轻地眨眼，露出笑容，“我知道，刚才医生说孩子健康我就放心了，他很懂事，从不闹腾，我们的宝宝很乖的。”
晋则勾唇，替夏唯乐捻好被角，守着他入睡才默默离开。
保胎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晋则回来时夏唯乐还睡着，眉眼舒展俊朗，被子盖着腹部的弧度已然无法忽视。
alpha走之前拉上窗帘，病房昏暗安静，他坐在床边注视夏唯乐安睡的样子许久，双眸深邃晦暗，兜里手机震动才起身出去接电话。
如今夏唯乐需要住院，他这个当丈夫的自然得陪着，公司那边顾不上，还得请陈木荆多担待一阵子。
电话一通接着一通，一个多小时才把手里的事宜安排妥当。
晋则没急着回病房，而是去医生办公室。
凑巧张医生正在电脑前整理病例，见晋则过来没多意外，请他坐下。
“张医生，当着我爱人的面，有些话不好问。”晋则不做寒暄直奔主题，“请您如实告诉我，以他现在的情况，会发生什么最坏的结果？”
“就算你不来找我，晚一点我也会去找你谈谈的，”张医生放下手里的事情，“夏唯乐的内腔情况说不清楚，要说稳定也稳定，要说危险也危险，每个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我之前也有遇到像他这样内腔发育不全的。平安生产的有，出现危机的也有，目前只能根据保胎后的结果再作判断。”
晋则冷静得可怕，一双眼乌黑锐利，“那么请问，危机是指什么？”
张医生推了推眼镜，如实相告：“内腔承受不了一天天长大的胎儿，不排除早产，若是情况不乐观，可能也会大出血。”
◇ 第42章
可能是白天睡久了，又或者心里有事儿，夏唯乐晚上半点困意没有，半靠在病床上玩手机，指尖不断滑动页面，将屏幕上的文字尽收眼底。
高级病房是有带独立卫生间的，里面水声哗哗，晋则端着洗脚盆出来，已经换下白天的服装穿上居家服，没有西装革履时的板硬气场，在空间狭窄单人间里还是高大挺括。
alpha把脚盆放下，扶着夏唯乐坐起来，动作缓慢轻柔，好不容易现在肚子不疼了，生怕一个用力过猛又造成宫缩。
孕中期开始就会手脚水肿，晋则查过，每晚泡脚按摩可以缓解一些不适的症状，在家他就坚持给夏唯乐按脚，放松之后睡的的确好很多，抽筋也明显改善。
alpha从一开始一窍不通乱按一通，半个月而已就熟知各种穴位，手法渐渐精炼。
夏唯乐感受着熟悉的温度漫过脚背，他居高临下看着晋则的发顶，男人卑躬屈膝的样子只会在他面前展露。
“晋则，要不请个护工吧？”夏唯乐提议道，“你公司那边那么忙，抛下所有事来照顾我不现实。我父母要是在国内的话还可以照顾我，你医院公司两头跑，我怕你吃不消。”
“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照顾，”晋则坐在小椅子，膝上铺着一条毛巾，把夏唯乐的脚放在上面，借着水的柔润按着穴位，“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有分寸。就算你父母在国内，我也不会把你交给他们照顾。”
alpha手里动作不停，抬眸望着夏唯乐，“你是我的omega，我如果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好，岂不是我无能？”
夏唯乐微愣，不禁笑起来，“没发现你还这么有大A主义的。”
“任何事情都没有你重要，”晋则惩罚性地用力按上某个穴位，“这件事要说多少遍你才记得？”
“嘶……”夏唯乐倒吸一口气，脚心的胀痛让他蹬男人一下，“疼。”
“疼才好，”晋则知道力度，不会伤着夏唯乐，“疼才记得住教训。”
水有些凉了，晋则又去添一些，夏唯乐白皙的脚泡得泛红，脚掌和容易抽筋的小腿肚都被照顾到，沉稳有力的手法缓解因为负荷造成的紧绷。
夏唯乐现在总是不自觉地摸肚子，绷得圆圆的孕肚成为甜蜜的负担。
一时间二人没有说话，房间里时不时响起水声，暖黄的光宛如一层薄雾在空气中流淌，冷硬的环境和消毒水味破坏这份安然。
好半天，夏唯乐缓缓开口：“晋则，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晋则注视他，“你说。”
“以前你总说我有什么事喜欢憋在心里，其实你每次都看得出来我有心事，也猜得到大概，”夏唯乐说，“那么现在呢？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晋则的下颌线绷出几分硬度，眸色很深，“孩子。”
“我刚才看帖子，我这种情况的omega还挺多，好多都是一波三折的，甚是有些进ICU。”
晋则眉心紧蹙，“你少看那些，别人的情况不一定就是你的情况，医生都说你的情况很乐观，应该相信医生。”
夏唯乐抚摸着圆溜溜的肚子，“我要听医生的，但不能不做最坏打算，这也是对我自己和孩子负责。”
晋则脸色很冷很沉，alpha的气场陡然变得凌厉，撕碎空气，虚空之中充斥着不浓郁却凌厉的信息素，“所以你想说什么？”
他紧紧握着夏唯乐的脚踝，是自己都没意识到力道———手臂青筋凸起，眼中也不再有温情。
仿佛要是夏唯乐说出任何让他不满意的话就将人立刻掐死，自己再自杀。
“你总说能看穿我的心事，晋则，我们在一起十年了，看穿你的心事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夏唯乐只觉得自己的脚骨要被捏碎一般，想抽走却换回alpha更大的力度，“晋则，你先松开我。”
晋则充耳不闻，只是紧盯着这张爱了十年的脸，目光如炬，眼眶已经蔓上兽性的猩红，“你想说什么？”
夏唯乐上次见到他这样是提离婚的时候。
能看出来晋则是真的被他搞怕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
“如果后面出现问题的话，”夏唯乐抚摸肚子的手顿了顿，眼眶也红一圈儿，愧疚和难过萦绕心头，闭了闭眼，还是说出那句话，“你要选我，别选他。”
蓦地，alpha的信息素和缓下来，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手中力道也松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我，但我还是想表明一下我的态度。”夏唯乐垂着眸，眉间噙着淡淡的忧愁，无奈又苦涩地说：“我这一辈子可能只怀他了，虽然我很想很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我还没有伟大到为一个孩子放弃生命，放弃你的程度。”
他注视着晋则难得怔愣的神色，很轻地笑了笑，“如果一定要在你和孩子之间选择，我当然是选择你了。”
“我知道离婚是我伤害你，那时候我们都有情绪，在最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最坏的决定。拿着离婚证我就后悔了，这是真话。后来我也想了很多，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我也还是会去找你的。我既然能追你一次，既然能追你第二次、三次。就算一辈子没有孩子又怎样？就是我的问题，我就是怀不了孕，生不了孩子。别人要说就说吧，我是和你过一辈子，不是和你父母。”
夏唯乐的眼里浮现一层水光，让他的眸子更为透亮，清隽温和的眉眼透着脆弱的美感，“抱歉，我顿悟得太晚了，请你别怪我。”
“以前你总说我蠢，大概我真的是只有经历生死才会醒悟的蠢货。”
一滴泪滑落脸庞，夏唯乐在哭，但眼里也又笑，“这些话会很对不起宝宝，可我不想再对不起你了。”
晋则一向雷厉风行，可这番话让他足足愣怔一分多钟才反应过来。他狠厉的神色已然退去，眼眶中的红却没消。
洗脚水凉透无人问津。
alpha站起来俯身吻过去，这一刻所有言语都是苍白的，唯有唇舌交缠，感受对方炽热的体温和信息素，通过直白的爱欲传递这份悲切又刻骨的爱恋。
哪怕没有一纸婚书证明，他们仍是夫妻，这一点在二人心里都没变过。
生同衾死同穴，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让他们放弃自己的生命，就算孩子也不行。
◇ 第43章
夏唯乐住院保胎的事情没想大张旗鼓告诉别人的，但瞒不过关系好的朋友，也瞒不过晋则父母。
他们来的时候夏唯乐刚输完液，这几天有药物的控制宫缩没没那么厉害，肚子不会发紧疼痛，夏唯乐的精神好不少，正坐在床上吃着晋则喂的水果。
林力一进门就问夏唯乐怎么样，晋宸晖质问晋则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说。
若不是林力去家里看望夏唯乐发现家里没人，问话也是吞吞吐吐的，还不知道人已经在医院里住着了。
“叔叔，你们千万别怪晋则，是我不让他说的。”夏唯乐说，“我怕你们担心，而且医生也说我这是小问题，输几天液，只要不宫缩就好了。”
“那也需要告诉我们，”林力坐在床边握着夏唯乐扎着留置针的手，“我们还是一家人，怎么能漠不关心？”
夏唯乐看着林力关切的眼神，扬起嘴角笑了笑。
“你父母呢？他们知道你住院的事情吗？”晋宸晖站在床尾，神情颇有些严肃。
夏唯乐摇头。
他父母在国外旅游，视频电话里报备一切都好，夏母说已经买好回国机票，会在夏唯乐生产的时候回来陪他。
自己的父母自己最了解，夏唯乐爱玩的性子也是遗传他们，隔着大西洋没必要因为不好的消息破坏旅行心情，反正他们也快回来了，见面再说也不迟。
“没事，不说就不说，我们照顾你也是一样的。”林力把买来的滋补品放在桌上，“这些都是怀孕可以吃的温补东西，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问问医生再用，还有些母婴衣物，唯乐，你后面应该用得上。”
“……”夏唯乐想到那条裙子，微微抿唇，飞快看了眼晋则，笑着对林力说谢谢。
晋则和晋宸晖都不是话多的人病房里一直是夏唯乐和林力聊的多，父子俩在旁边时不时附和几句，倒也和谐。
直到夏唯乐困了，打了个哈欠，朝晋则投向目光。
晋则意会，当即下了逐客令。
“我明天再来看你，”林力心疼又怜惜地摸了摸夏唯乐的脸，“你乖乖听医生的话，好好养身体。”
夏唯乐嗯一声，乖顺又温和，“我会的，叔叔。晋则，你送送。”
晋则跟着起身，替夏唯乐盖好被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睡儿吧，我马上回来。”
alpha的呼吸落在额头痒痒的，夏唯乐不习惯在长辈面前太亲密，下意识往门口那边看了看，见晋宸晖和林力并肩往外走，才仰起头回吻晋则的嘴唇。
父子三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晋则轻轻关上门，跟上二位爸爸的脚步。
走廊充斥着医患，电梯里也每层停靠挤满人，直到走出住院大楼，闷热感才得以减轻。
林力松一口气，冷冽的空气钻进鼻腔，在肺腑游荡一圈儿带走浊气，整个人清醒不少。
“小则，你跟我们说实话，”他看向儿子，“唯乐的情况究竟如何？”
晋则：“目前是稳定的，但内腔的问题会造成早产和大出血的风险。”
晋宸晖和林力脸色一变，对视一眼，神色严肃而沉峻。
“没有其他更为稳妥的保胎办法？”晋宸晖问，“降低这种情况的概率。”
“暂时没有，只能看胎儿发育情况，如果孩子不算太大，风险会降低一些。”晋则停住脚步，身后阴霾的天罩着一层沉厚的云， 落叶飘零，他的眸色比天气更冷几分，“爸爸，我来送你们其实是有个事情想问问，如果事情真的发生到需要在大人和胎儿之间选择那步，你们想让我选什么？”
“呼——”一阵风吹过，裹挟着寒潮吹在脸上激起冰冷的刺痛。
旁边是步伐匆匆的人群，医院不缺悲欢离合，无人在意别人的阴影圆缺。
压抑的缄默在他们三人之间蔓延，失去生机的叶子飘落晋则的肩头，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冰冷阴郁，眸底掺着些怒火。
在他说出更重的话之前，晋宸晖开口：“晋则，之前我们只是想让你们有个孩子，进入新的人生阶段，为你们夫夫俩的婚姻生活组成新的圆满。但我们并不是连人性都没有了，我也是alpha，也是有爱人的，你觉得我会不了解你的心情？”
“……”晋则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出凌厉的线条，冷沉的脸与晋宸晖如出一辙。
“在知道夏唯乐的身体情况后，我们其实已经放弃让你们要小孩，林力生你的时候情形我现在都心有余悸，一辈子忘不了。当时生气并不是因为你们可能生不了小孩，而是生气隐瞒夏唯乐的身体状况这么多年，让我们觉得你们根本没有拿我们当家人。”
晋宸晖很少这么长篇大论解释什么，之前那一巴掌让他们的父子关系降到冰点，今天这番话也是在主动递过台阶。
“当然，我承认那时候我们是有一种被欺骗、隐瞒的情绪在，那次不愉快的对话让夏唯乐误会是理所当然的。你应该也知道在知道夏唯乐怀孕前林力就尝试联系他，甚至也去过工作室找人，但总有阴差阳错联系不上。”
林力上前一步，相比晋宸晖，他的态度温软很多，“小则，我们不是不开明的父母，你和唯乐在一起十年，结婚七年，不是几个月。这么多年，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迟迟不要小孩，我们肯定会有疑惑催促。如果你一早告诉我唯乐的身体状况是这样的，就不会有后面那些误会。”
父母敞开心扉的沟通是一把插入心门的钥匙。
晋则缓缓呼出一口气，胸口积攒的情绪随着冷风烟消云散。
他总要求夏唯乐多沟通、多表达心里的想法，以为这只限于爱人之间。
可是他忘了，沟通是连接所有关系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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