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刚一下车白榆就被通知去见局长,一刻也不让耽误。
大概猜到不是什么好事,白榆让周鸣先把颜时予带回审讯室,自己马上就到。
“没事的白哥,去吧。”周鸣满脸肃穆,语气凄哀,恍若易水送别。
“别一副送我归西的样子,把人看好了,要是有点差错就别怪我回来给你送行!”
周鸣被一脚踢回去,目送自家上司气得大步走开,而站在一旁的颜时予这时忽然道:“你说的还真不错啊。”
“什么?”周鸣一愣,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只见这位身份神秘的“逃犯”远远望着白榆的背影,俊秀的眉眼笑意浅浅,悠悠道:“你们队长真的不经逗。”
———
白榆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接着敲门,随着里边传来一声“进”,他打开房门走入了办公室。
早已等候多时的陈荣看见来人,皮笑肉不笑道:“哟,白队长舍得回来了啊?”
气氛不对,白榆选择暂时闭嘴。
陈荣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检查报告摔到桌上:“没有得到允令就带队出去,先斩后奏,半路才通知,在限速六十的街道上给我直接飙到一百一十码,你干嘛,你要上天啊?!”
白榆身份稍微有些特殊,父母皆是中央大学德高望重的老师,姐姐白月则是如今最大的跨国企业CEO,商界新秀。
一家子的业内大佬,可惜唯独白榆的头脑似乎就没那么优秀了,再加上他本人那一根筋的性格,他父母也不敢让儿子乱跑,干脆让他考了警校。
不得不说这条路选的不错,警员生涯坎坷但总体顺利,白榆陆陆续续立了些功,一年前升迁,调到义安市当科室队长。
白榆父母年纪大了,也看开了,老俩口琢磨着这儿子能到这一步已经算是菩萨保佑,后边只盼他平平安安就成,于是专程来和陈荣见过一次,请他帮忙照看一点。
陈荣早年曾受到过白父的教导,教诲之恩一直不忘,并且白榆虽然不算陈荣看着长大的,但也算是“小时候抱过”的关系。
在记忆中的白榆也一直是个沉稳省心的小孩,陈荣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可谁知道这白榆还有两幅面孔,相处久了才发现完全不是个省心的主!
敢单枪匹马闯小混混窝点,一言不合,一脚踹翻桌子和二十几个人干架;连续开车四十八小时,一路超速违规,连夜追到隔壁省,就为了逮一个贩卖盗版软件的组织……
这家伙仿佛天生不知道“规矩”怎么写,不知道白家怎么会教出一个他来的?!
白榆来的这一年多,陈荣的头发狂掉,血压也时不时超标,实在是看见他就头疼。
而这会儿白榆站姿依旧端正,正尝试解释道:“我是接到通知才加速的。”
“通知?通知只是让城南的剩余警力赶往,咱们警局在城北啊,差不多跨了一个市啊!”
白榆强调:“当时我们组已经算是在城南地界了。”
“哦,说起这个我还没和你论呢,你们科为什么突然紧急出警,报告都没来得及交就跑了。”
“有人报警。”
“这不是理由,”陈荣敲了敲桌子,“从接到报警到确认出警也应该有一个流程的,你的流程呢?”
白榆不说话了。
看这孩子低头的模样,陈荣终于叹了口气,缓了缓,语重心长道:“这回你运气好,南入市大厅的事件中有功,上边可以不计较这次的情况,但是没有下次了。”
说到底,白榆算是个积极且聪明的下属,年轻又有干劲,一般上司是会喜欢的,只可惜太容易冲动,还要多敲点敲点。
眼看着敲点的差不多了,陈荣将手上的检讨表递给他,喝了口茶,随口道:“行了,下不为例,把这表记得填一下,上边要。”
白榆无奈地接过这已经填过七八遍的表单,随即想起来正事,赶忙道:“对了陈局,我从南入市大厅带回来了一个可疑人员。”
话音刚落,陈荣呛水的声音接踵而来,他拼命咳嗽顺气,指着面前这兔崽子道:“南入市大厅的嫌疑人不是由重案科带到审狱局统一审问吗?你怎么还偷了一个过来?!”
白榆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奇怪的重点,立即道:“不叫‘偷’吧,‘偷人’听起来怪怪的……”
“我偷你个鬼啊!”
陈荣气得方言都骂出来了,抓起茶杯恨不得往人脸上扔。
“不是不是,这个人有点特别,和武力冲关的那群人不一样,他们应该是两方的人。”为防止陈荣下一刻冲上来索命,白榆赶紧解释。
“两方?”察觉到问题严重性,职业精神让陈荣暂时放下茶杯,“这两方的情况你知道多少,有对那个人进行审讯了吗?”
白榆如实道:“暂时还没有系统审问,不过他说自己名叫‘颜时予’。”
这名字一出,陈荣立刻身形一僵,眉头紧锁,追问道:“哪一个‘颜’?”
白榆转手将记录的名字展示出来,顺便道:“他说他来自南港。”
随着这个地名出现,陈荣的面色大变,由难以置信逐渐转为沉默凝重,甚至刚刚的怒气都彻底消失,只剩下了一片肃然。
他看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白榆,沉声道:“你怕不是还真偷了个‘鬼’回来。”
第3章 审问
这是另外的价钱
白榆一脸严肃的从局长办公室走出,旁人见了还以为是这次被陈荣骂狠了,想上前安慰两句,不过他步履匆匆,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陈荣已经向上边连夜申请调取国际信息,尝试确认这个“颜时予”是否属实,不过在此之前他命令白榆此事绝不可声张。
回到本队科室后,白榆转而去了审讯室外。
透过巨大的单面镜,审讯室内的人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
颜时予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安静地坐在那里,垂眸不语,像是在发呆,腕上手铐未解,乍一看给人感觉柔弱又无害。
谁能猜到,这样的人可能就是传说中那个凭一己之力结束南港动荡,随后又凭一己之力让南港陷入两年多混战的人?
“颜时予”确实是一个传奇人物,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疯子天才。
一个刚开始无权无势的少年,仅用一年多的时间就在南港立足,并且快速壮大产业,愣是让各大老牌组织都心中忌惮又束手无策。
可偏偏在南港即将彻底稳定,甚至他有可能接管整个地区时,这个疯子突然亲手撕毁了所有协议与和平,把南港的和平毁掉,也把他自己曾经的一切给毁得干干净净。
接着在各大势力全面通缉、不惜一切代价抓捕追杀的情况下,他却仿佛人间蒸发,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五年。
而如今,这个消失五年的人也许就出现在了这里。
白榆站在单面镜前,认真观察着里边的人,心中思虑渐深——
这人真的是颜时予吗?
“白哥!”
正在这时,有人突然找过来,白榆的思绪暂停,转头看过去。
周鸣推门进来,一脸神秘兮兮道:“白哥,我好像知道‘颜时予’是谁了。”
想起周鸣在车上时提过对那个名字有点熟悉,白榆赶紧道:“说说。”
周鸣瞥了一眼坐在审讯室内的颜时予,知道这里隔音绝佳,于是放心大胆道:“我一开始没想起来,刚刚特地去问了隔壁老钱,当然白哥你放心,我没明说,拐弯抹角问的,这颜时予算是五年前南港的风云人物啊。”
“年少成名,疯子天才还又喜怒无常,那边有头有脸的大佬百分之八十和他有仇,实在传奇啊……”
周鸣边说边感叹,想必是他先前和隔壁组钱队喝酒唠嗑时聊到了颜时予,所以有点印象,毕竟那人沉寂了五年,从前活跃地点也在国外,现在只有些老刑警听说过他的故事。
“而且,”周鸣聊这种奇闻异事尤其有精神,“据说这人长相极好又身强体壮,周围美人如云,男女不忌,一夜七次……”
眼看这话题急转直下,白榆一把拍上这小子的脑袋,咬牙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不要说出来了!”
“哎呦,”周鸣痛呼,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解释道:“不是啊白哥,我这也是在找证据啊,有这些证据说明这人肯定不是‘颜时予’。”
白榆愣了愣。
一定要论的话确实可以参考一下,毕竟传闻中的颜时予身体状态应该很好,而现在审讯室里这个人,削瘦而苍白,白榆很肯定自己单手就可以制服他。
“很明显不太对吧,”周鸣指着人不假思索道:“他怎么看也不像能一夜七次的样子。”
紧接着周鸣就再次收获了白榆的一巴掌。
“你就不能揪点别的特点?!”
挨了两下周鸣终于收敛了,老老实实分析道:“反正‘颜时予’这个身份太假了,那人是不是还活着都是个谜,而且我要是颜时予,绝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白哥你不知道,国外组织悬赏令上他的价钱就没降下来过,自爆身份这不是找死吗?”
这一番分析倒是很符合常人思维,但白榆却没有很快回应,而是看着审讯室的人,再次细细打量。
随后白榆动了动,走进审讯室前,他转头对周鸣道:“所以你不会是‘颜时予’。”
一个疯子天才是不会干出隐姓埋名的事来的,现在这个人自爆身份的举动,反而才真正符合“颜时予”的性格。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正无聊走神的颜时予抬头看过去,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白榆一步步走到桌前,在他的对面坐下,按流程开启记录仪,审问道:“‘颜时予’是你的真名吗?”
“看警官你信不信咯,毕竟我暂时也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白榆继续追问:“来义安市想做什么?”
颜时予耸了耸肩,道:“路上我说过了,来旅游的。”
“旅游?”白榆眉头一拧,质问道:“你身上一共就搜到几枚零钱,到这儿是准备露宿街头吗?”
颜时予当时报警用的是入市大厅的流动手机,他身上根本什么东西都没带。
白榆目光深沉,平静道:“你失踪了五年,难道五年间都是这么风餐露宿的?”
这次白榆的语气十分低沉,强硬而冷冽,威慑力十足,不得不说他正经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容易唬住人。
颜时予没有立刻回话,抬眼对上那道冰冷的目光,紧接着他低头笑了笑,没有丝毫害怕,不慌不忙道:“当然不是,其实找住的地方很简单。”
白榆看着眼前这人微微靠在椅子上,弯眉轻笑,朝自己低声道:“如果警官在晚上恰好遇到我,你会带我回家吗?”
这个角度,颜时予的目光自下而上,带着一丝示弱求助的味道,加上他本就出挑的容貌和身上透出的一点病弱清美的气质,实在是……
白榆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呼吸一滞,然后突然站起身“蹭蹭”往后退了两步,脸崩得很紧。
看见这一幕的颜时予终于忍不住了,肆意笑出声来,边笑边道:“警官不用紧张,我开玩笑的,在下不才,开锁技术还不错,这么大一个城市找个近期无人居住的屋子,鸠占鹊巢几天太容易了。”
白榆的表情说不上是怒还是羞,似乎还有些失态后的难为情,欲言又止,最后沉声警告道:“别笑了,严肃一点,这是审讯室。”
“好好好。”颜时予也笑够了,十分积极地配合。
这种恣意妄为的态度让白榆的脸色不太好看,恰好这时审讯室外观望的周鸣在耳麦里主动献计道:“白哥,这家伙太目中无人了,我来把灯关了,你悄悄揍他一顿,黑灯瞎火的他想举报你也没用。”
白榆:“……”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太闲了?
他干脆直接把耳麦摘下,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双面镜,眼神警告了一下周鸣,接着整理好仪态和情绪,再次坐下。
“南入市大厅里的武装分子,你认识吗?”
“不认识。”颜时予摇头。
“那你为什么会在大厅警报响起之前就打来电话?你怎么知道他们非法入侵的,甚至还知道他们有携带武器。”
颜时予自然道:“很简单,我看出来的。”
白榆皱眉:“看出来?”
“对啊,就像我能看出来警官你经常住在这警局里,今晚不也打算回家了,准备留宿这边处理事宜,还有之前送我过来的那人这会儿正站在镜子外边观察,刚刚他还怂恿你来收拾我。”
颜时予说完甚至还偏头看了一眼镜子,目光精准地锁定在某处,如熟人打招呼一般微微一笑。
外头的周鸣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吓得眼皮一跳。
审讯室内安静了一秒,白榆下意识看向双面镜,确认这里完全不可能看见外边情况,而警局专备的耳麦有也特殊处理装置,断不可能叫外人听见一点儿声音。
迎着白榆狐疑的目光,颜时予也不卖关子,主动道:“警官不用紧张,我说了,我是看出来的,你的外套很整洁,几乎没有一点褶皱,这种料子本身精贵得很,保养这么好,说明你本人很爱护衣物。”
“但奇怪的是你的衬衫上却有很明显的折痕,而且气味和外套也有区别,说明两者平时并不放在一个地方。放置衬衫的地方想必是因为空间太过有限你才不得不把它们折叠堆放在一起。”
“再加上衬衫上的气味,”颜时予坐直了身体,又特意闻了闻,“有一股水汽的味道,这种一般在比较大型的水池才会出现,贵局的公共洗衣间应该挺符合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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