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语气,满是不容违背的意味,陈芷下意识选择服从命令,直接睁开了眼睛——
白榆正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阴沉。
一旁的杨余晖兴奋道:“醒了醒了!”
陈芷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自己逃出无望,接着问道:“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杨余晖对她印象不好,道:“你管我们怎么找来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算你倒霉直接把你抓个正着!”
这么一说陈芷大概也猜到点东西,他们几个估计早就找到了地点,只是不清楚里边的状况,不敢打草惊蛇。
刚好遇见陈芷独自外出,观察了一路,这才给他们找到了突破口。
怎么就这么凑巧呢?
陈芷正暗自疑惑,白榆忽然开口问道:“郎牙究竟想做什么?”
陈芷并不想给外人透露太多,笑了一声,故意道:“我们是南港来的,南港人恨他不是很正常吗?”
“他现在怎么样?”白榆音色平静,丝毫没有被影响。
然而陈芷可不希望对手太过冷静,那样对她很不利,于是咬牙笃定道:“死了。”
听到这句杨余晖一个激灵,刚要质问就被白榆拦下。
“他没死,别浪费时间了,对你没好处。”
看眼前这人镇定自若的模样完全不像装出来的,陈芷微微皱眉,道:“你凭什么确定他没死?”
白榆没有多言,只是将她刚刚买的巧克力拿出展示了一下,淡声道:“是他让你买的吧。”
陈芷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接着止不住心中大惊——
不至于是那家伙算好的吧?
难道他早就猜到调查科的会找过来,故意让自己去买巧克力的?
不至于不至于,颜时予之前一直昏迷,醒了也是关在那边完全没出来过,如何能料到这些。
陈芷强装镇定,抿了抿唇,反问道:“是生是死又如何?”
白榆平静道:“你们在s国暂时没有闹出什么事,把人带出来,你们可以安全离开回去,不然等我们上报把这里包围,你们就去监狱吃几个月牢饭,选一个吧。”
陈芷眯了眯眼睛,反驳道:“颜时予不是你们国家的公民,你们怎么上报?”
白榆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从一边拿出一把折叠刀,在陈芷有些疑惑又有些惊恐的眼神中将刀柄塞入她手中。
陈芷的手腕被捆住,这会儿并不能有什么大动作,白榆死死抓着她的手,完全掌握操控权。
“上报的理由可以有很多种,”白榆垂眸看着眼前人,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实在没有理由也可以找到理由。”
“左侧腹部,避开肋骨和血管,深度大概三厘米左右,不会出什么大事,但可以判为中伤,以这个理由上报倒也够了,要试试吗?”
说着白榆抓住陈芷的手,刀刃瞬间靠近自己腹部前方。
陈芷瞳孔微震,挣脱无果抬头又发现对方眼神异常的平静,几乎在这一瞬间她就明白——
这家伙是真敢刺下去!
“等等!”
感觉到刀口已经贴上,陈芷赶紧大喊道:“我不想惹麻烦,我们可以合作!”
手上的刀立刻停下。
而在这一刻陈芷也终于确定:颜时予就是算好的!
当时自己拒绝了他的提议,而现在则是根本没有选择,只能接受!
如此想着,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了那人微笑的模样,仿佛那人就站在眼前,轻声回应自己:“你不相信我,我其实也不太相信你呢。”
活生生被摆了一道,有气都没处使!棋差一招,认!
陈芷缓了几口气,开口道:“实不相瞒,你们想带回颜时予,而我恰好也想让他离开,我们的目标一致。”
“是你自己的意愿,郎牙不知道?”
“对,郎牙想带他回南港,而我不想。”
白榆追问:“为什么?”
提到这个陈芷似乎有些不耐烦,干脆解释道:“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我不希望他回去后占了我的位置,毕竟他要是真的到了团队,郎牙就不会听我的了。”
这个理由真假参半,但逻辑上很通顺,十分符合人的私心。
“哦,你怕被开除对吧,”杨余晖瞬间接受这个理由,以为理清了关系,一拍掌心道:“我们颜顾问超厉害的。”
语气里莫名还有点自豪。
陈芷瞥了他一眼,拖长音调道:“对,他是,比我厉害,比我聪明还比我好看。”
“啊,不是……也不是这个意思……”杨余晖有点紧张起来,赶紧解释。
“好了,”白榆明白陈芷这理由半真半假,但没高兴拆穿,直接道:“说说你的计划。”
“我会想办法把郎牙引出去,你们放心,郎牙一走,队伍里其他人都会听我的,然后我会带你们其中一人进入,其他人在外边接应,伪装的真实一点,打晕几个看守的人,但是记住你们不能暴露身份。”
“同时要引起警方注意,严加搜索排查,这样哪怕郎牙回来也不敢大范围地去找人,最后的结果就是颜时予再次‘失踪’,郎牙和我一起回到南港后,我会散播他失踪的这个消息,对他也有好处。”
这计划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如果能成功那以后南港来的威胁应该会减少许多,一举两得。
但就在这时,一直在后边沉默的周鸣忽然开口问道:“你只能带一个人进去吗?”
陈芷看了看他,回复道:“对,理解一下,我要是带太多,计划会有更多失败的风险,我暴露的可能也更大,甚至……我的同伴受伤的风险也会变高,所以自然只能有一位。”
周鸣立刻反驳:“你们是安全了,那我们的人呢,让他独闯狼窝谁保证他的安全?”
陈芷意识到他的语气不善,但并没有害怕,挑眉道:“我可以说我保证,但我估计你不会相信。”
周鸣冷笑一声:“当然,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从那种地方来的人。”
陈芷寸步不让:“你对那位颜顾问也是这样的态度吗?”
“够了,”白榆立刻打断他们,沉声道:“谁都不用担心,我去就行。”
可谁知周鸣的语气更加急躁,高声怒道:“这不是谁去的问题!”
这一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杨余晖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试探性的唤道:“周哥?”
周鸣怒目看着白榆,一字一顿道:“我今天忍你很久了,白榆。”
周鸣很少这么称呼对方,众人都知道事态不对,赶紧想上前打圆场,但无济于事。
周鸣直接劈开阻拦的手,厉声质问道:“那人到底是谁啊,你认识他多久?我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他和你能有什么天大的关系让你这一整天都不正常!”
周鸣上前一步,两人拉近距离,“你告诉我,刚刚那把刀她要是没喊停,你是不是真准备捅自己身上?!”
“行了行了,周哥……”
其他队员赶紧隔开两人,唯恐真打起来。
白榆反而一直表现的很平静,看着盛怒的周鸣,认真道:“抱歉,今天一天都麻烦你了,休息一会儿吧,之后的行动不会有任何人出事,我保证。”
对白榆而言,他绝不可能放下颜时予,同时也不愿把来帮忙的朋友陷入险地,并且理解他们的担忧。
陈芷在一旁看了半天,忍不住朝着离得最近的杨余晖小声道:“冒昧问一下,你们的颜顾问和那位……是什么关系啊?”
杨余晖一惊,转头和对方对视了几眼,接着疯狂摇头,否定三连:“不清楚,我不知道,别问我。”
陈芷又扫了白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嗤笑一声,没有多言。
在队友的劝阻下,周鸣似乎冷静了许多,抬眼看向白榆,终是呼出一口气,缓声道:“抱歉白哥,我不是故意的。”
白榆没有说什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气氛恢复正常,队友也都松了口气。
“请问各位的内部事宜处理好了没有?我不能出来太久,不然郎牙可能会担心起疑。”
白榆偏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向众人道:“马上我过去,你们就在这附近,有什么危险立刻通知附近警分部,我会带上耳麦全程联系,不用担心。”
———
“陈芷呢?你们看见她了吗?”
郎牙随手拦下一名同伴,询问道。
“陈姐好像出去散步了吧。”
郎牙听了这个微微皱眉,刚准备再问几句,庭院门口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找我什么事?”
看见人的那一刻郎牙的眉头松缓下来,道:“一直没看见你。”
陈芷拿出巧克力,即使郎牙没有追问还是解释道:“顺路去买了点巧克力,可以给那人应急。”
郎牙随意扫了一眼,没有多问直接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果然是大城市,这里晚上也挺热闹的,东边那儿还有舞狮唱戏的,远远看了一眼,还挺有趣。”
陈芷一边走入一边随口提到,旁边的两名同伴听了这个明显来了兴致,瞬间竖起耳朵。
“你喜欢吗?可以让人陪你去看看。”
此话一出,旁边的两个同伴更是眼前一亮,期待地看向陈芷。
然而陈芷似乎没发现他们渴求的目光,摆了摆手道:“算了,我对那些东西没那么大兴趣。”
那两个同伴瞬间耳朵耷拉下来。
既然如此郎牙也没强求,两人又随意交谈了几句确认了一下离开时间。
陈芷主动把巧克力递了过去让郎牙送给那人,郎牙顿了一下,没有拒绝转身暂时走开。
眼看着出游无望了,那两个同伴有些失落地眺望庭院外边,他们两人算是队伍里最年轻的,玩心也重,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对那些新奇的东西最是感兴趣。
陈芷回头,似是察觉到了他们低落的情绪,询问道:“怎么了?”
两人一愣,立刻道:“没什么。”
但陈芷仿佛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试探地问道:“想出去玩了”
话到这份上再瞒也没什么意思,两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道:“郎哥应该不会同意。”
“确实,”陈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见这两人眼中十分失落,又道:“要不你们去一趟吧,没事,郎牙那边问起来我会解释。”
“这样……没事吗?”
陈芷和善地笑道:“难得出来一趟,去看看呗。”
得了应许两人欣喜若狂,道谢告别后连忙跑出门去。
陈芷目送两人离开,接着目光落到自己的衣领上。
她衣领的内侧有一个微型监听器,如果不特意把领子翻开没人能发现,简单扫了两眼确认无异常,陈芷转身,独自走入庭院深处。
远处正观察的调查科队员发现目标,汇报道:“已经出来了,我们准备跟上。”
“收到,安全第一。”
———
郎牙进入屋子时看见颜时予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
稍稍犹豫了一下,郎牙走近,刚准备伸出手,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
相视几秒,郎牙收回了手,转而递出巧克力,平静道:“你的。”
颜时予起身,没有回绝,收下了东西。
郎牙站在一旁垂眸看着眼前的人,猝不及防地问道:“你为什么会低血糖?”
颜时予低着头,没有直视对方的眼睛,道:“有段时间患上了厌食症。”
“为什么会有厌食症?”
没有回答。
郎牙的脸色微变,直接伸手把对方的脸强行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阿予,你这么多年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回家,可以告诉我吗?”
颜时予没有回话,但从对方的眼神中很容易看出回答:不可以。
郎牙深吸一口气,瞳孔如野兽一样缩起,这是他生怒的表现。
下一刻郎牙猛然抓住颜时予的手臂,不管不顾地拖着人来到屋子深处,到了地方直接把人甩到前方。
颜时予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抬头看见柜子上摆着的一排陶瓷,呼吸微滞。
“你不和我说,那就和他们说,阿予,告诉他们。”
郎牙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响起,颜时予的呼吸有些紊乱,之前的枪伤处隐隐作痛。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郎牙再次开口:“你甚至不想告诉他们吗?”
强忍下疼痛感,颜时予慢慢回头,看着郎牙认真道:“他们不在这里。”
郎牙浑身一僵。
颜时予看了看那些冰冷的陶瓷,轻声道:“越叔说过,他死后想要葬在那棵挂花树下边,小蝶喜欢花,说想永远待在花丛里,环姐喜欢河边,周围一定要开阔明丽……”
他回头继续道:“而且你不会带着他们一路奔波,那样他们会累的。”
两人相顾,许久无言。
颜时予说的没错,郎牙舍不得带着他们到处跑,那些陶瓷中装着的,只是他们的坟土罢了……
郎牙的眼睛逐渐变红,不是愤怒而是彻骨的悲伤,他走近一步,带着一点谴责的语气道:“可是阿予,我也累。”
他像只耷拉着耳朵呜咽的小犬,渴求主人的安慰。
颜时予这回主动走到他面前,抬起手就像从前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到未来去,不要留在过去了,走到未来去。”
“我该怎么走?”
“往前看,不要回头,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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