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秋华年和九九、春生过得好,他自己怎么样无所谓。
秋华年皱眉想了一会儿,杜云瑟骨节分明的手指抚平他的额心,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揽着他的腰。
“我想到了!”
“嗯?”
“我要做清凉油。”
“那是何物?”
“保护你这个小龙男不被虫子咬的。”
杜云瑟困惑之后,轻笑着摇头。
“那我就等华哥儿为我做出来了。”
古法清凉油的材料虽然贵,但只要有钱,在古代并不难买到。
今天已经迟了,秋华年只能等第二天再研究制作。
脑子里过完这些事,秋华年重提起刚才的事情。
“知府夫人的邀约有什么问题吗?你直接叫我不要去?”
秋华年隐隐能感到其中的蹊跷,知府夫人虽然喜欢礼神拜佛,但很少一次性邀一群人一起,还是去青芜庵这样偏僻的小庵。
虽然是多心,但秋华年不免联想到还未侦破的拐子案。
自从知府司泾带人破获了一个窝点后,那群拐子的嚣张气焰瞬间低了下去,许久未再犯案,这也就增大了破案的难度。
现在这事主要由司泾亲自负责,提刑按察使司从旁协助,按察使素来与司泾不和,称病不管。
古时候,寺庙尤其是专收女尼女冠的庵观,很容易和人口买卖牵扯。
对不清楚拐子案始末的人来说,知府夫人的举动顶多是突发奇想,但知晓前因后果的秋华年却能想到更多。
杜云瑟语气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知府大人暗中请动了都指挥使大人手下的兵马。”
“嘶——”
难怪杜云瑟让他不要去,原来是已经风雨欲来了。
“青芜庵真的和拐子有关?”
“不一定是它,但它肯定是明面上吸引目光的靶子。”
秋华年心事重重地点头,心中祈祷,拐子案能尽早告破,坏人们都被绳之以法,受害者都能与家人团聚。
……
第二日秋华年和孟圆菱一起出门,采买了干薄荷、樟脑、桂皮、丁香、茶油、蜂蜡,都是换着铺子打散买的。
在现代世界,清凉油最早出自清末,是一对在缅甸开药铺的福建父子发明的,缅甸气候湿热,蚊虫众多,这对父子将中药与东南亚流行的药草配方结合,制出了清凉油。
清凉油又称万金油,不仅可以防虫止痒,提神醒脑,还能活血消肿,治疗轻度烫伤,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之良药。
哪怕发展到现代社会,清凉油依旧流行,秋华年作为一位合格的生活区视频博主,自然复刻过。
回到家后,秋华年开始制作清凉油。
第一步是将干薄荷、樟脑、桂皮、丁香等药材用药碾碾碎。东西太多,秋华年操作了一会儿沉重的铁碾胳膊就酸了,索性叫金三来做,他在旁边看着。
所有原材料都变成粉末后,秋华年把它们按一定比例混合起来,倒入茶油全部浸湿,搅拌成均匀黏稠的糊状,静置上一天一夜,让茶油充分提取香料里的有效物质。
到了时间,再盖上盖子,上火蒸两刻钟,做最后的提取。
这一步之后,就可以用白纱布过滤糊状混合物,将茶油全部挤出来。
此时的茶油已经有了浓郁的复合型香味,和清凉油所差不多了。
但这时候的茶油保存使用不易,还得再来一道步骤。
那就是用小火加热茶油,在里面加入干净的蜂蜡,蜂蜡融化后,搅拌均匀,趁热将小锅里的液体分装入比铜钱稍大些的广口矮身小罐中,冷却之后,就凝固成了清凉油。
无论是色泽、质地、味道还是功效,都与现代卖的清凉油所差无几。
做好之后,秋华年迫不及待地用食指揉了一点,涂在太阳穴上,大脑顿时凉飕飕地清醒了。
秋华年知道这是做成了,立即拿了一大包,去清风书院送给杜云瑟。
清凉油的原材料并不便宜,但材料转化率高,秋华年大致估算了一下,平均下来一两银子的原材料能做出十小罐。
而且这东西每次用量不多,节省一点的话,一小罐就够用一两个月了。
秋华年拿这么多,除了要分给云成一些,也是方便杜云瑟送给同窗和师长们。
费些自己做的东西换人情,非常划算。
清风书院外院游廊上,秋华年和出来的杜云瑟找了个角落说话。
秋华年拿出一罐清凉油,打开盖子,纤长透粉的食指在墨绿色的膏体上打着圈揉了几下,垫着脚抹在杜云瑟两侧的太阳穴上。
秋华年发现,杜云瑟最近又长高了些,而他自己像是不长了,两人的身高差更大了。
一阵风吹来,清凉油提神醒脑的效果瞬间发挥,明明处在炎夏中,杜云瑟却感觉到了凉意。
“被蚊虫咬了,在咬痕上涂一点就不痒了,觉得闷热的时候也可以在太阳穴上涂一点,这味道还能驱虫。”
秋华年给杜云瑟殷殷叮嘱,“东西不贵,你放心用,要多少都有。”
“这几小罐给云成,这几小罐我待会儿去看看闵乐逸,余下的都是你的,你可以送给师长与关系好的同窗,不够了就回家拿。”
杜云瑟含笑点头,表示自己全都认真记下了。
杜云瑟进去后,秋华年打算去看闵乐逸。
这些日子他给闵乐逸下了许多帖子,但闵乐逸只来了一次,那位郁氏推荐的嬷嬷,严格到让秋华年直皱眉。
秋华年想起祝家的小学堂也请了位宫里出来的嬷嬷,不放心地问过九九。
九九说祝家的嬷嬷远没有那么严厉。
“嬷嬷会教我们一些规矩礼仪,也会讲许多她亲眼见过的故事,提点我们其中的内情,告诉我们该如何行事。”
“但嬷嬷说这些东西知道就好,必要的时候能做出来,不吃亏就够了,没必要处处绷着学成个能供进庙里的泥像。”
“不过嬷嬷也说,如果我们日后要嫁到那种规矩森严的地方,比如说宫里、王府里、讲究极多的世家大族里,学成现在这样是不够的。但我们年纪还小,家里也没有要求,所以她就宽松着来了。”
秋华年听完后放心了些,摸了摸九九的头,顺便强调九九以后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所以永远不用那么学。
但与此同时,他对闵乐逸的担心却更重了。
闵乐逸还以为自己只要熬过几个月,熬到乡试之后就能结束折磨。
但听了九九转述的那位嬷嬷的话,秋华年不免想到,郁氏一族内部的日子,对闵乐逸来说恐怕比现在还要可怕。
秋华年来到与清风书院相邻的闵府的正门,对门房说明自己的来意。
门房却说闵乐逸接了帖子,出门赴约去了,秋华年只能让门房转交清凉油,遗憾离开。
第88章 体罚
秋华年虽然不去知府夫人组织的青芜庵礼神活动,但一直关注着相关消息。
现在不好打扰苏信白,秋华年便让接触的人多的孟圆菱多留意一些,也让金三和金婆子注意外面的风声。
事实上,他根本不用做这些叮嘱,因为青芜庵发生的事情,在帖子邀约的当天就传遍了全府城。
“你说知府夫人在青芜庵发现了来历不明的女冠?”
金三点头,“千真万确呢,提刑按察使司的捕快们出动了不少,现在城里都在传,之前丢的那些小姐和哥儿,都是被寺庙拐没了。”
秋华年点头不语。
这事其实有些蹊跷,毕竟知府夫人是提前几天大张旗鼓要去的,青芜庵就算真有问题,幕后之人也该早就清理干净了才对。
怎么会放在那里,一下子就被知府夫人发现?
说不准,这是知府司泾设的一个局,为的是打草惊蛇,把幕后之人引出来。
听到这些消息回来的孟圆菱说,“华哥儿,我听说闵家小公子今天也去青芜庵了。”
“乐逸?”秋华年叹气,“只要收到帖子,那嬷嬷肯定要他去,不管他是不是受到排挤,能不能和其他人相处得来。”
“乐逸这次没出什么事吧?”
“应该没有?我听到的消息是那青芜庵里的贼人藏不住了,想把身份不明的女冠杀人灭口,被闵家小公子发现救了下来。这是好事啊。”
“乐逸受伤了吗?”
“我专门问了,说是没有,他的身手肯定不会受伤的。”
秋华年说,“我准备些礼品,回头上门慰问一下他吧。”
……
青芜庵已经被官兵团团控制住,今日神佛自然是拜不成了。
为了防止知府夫人请来的贵眷们出现意外,所有人被统一护送到了知府家的附近的大庄子上。
事发突然,闵乐逸和跟着自己的下人们没在一辆车上,他也不想去找,一个人蹲坐在僻静处发呆。
脚步声打断了闵乐逸的思绪,他回头,看见的不是嬷嬷,而是个更讨厌的人。
“苏小姐,有什么事吗?”
苏信月居高临下看着闵乐逸,一副找事的样子。
“看来传闻不错,你确实规矩多了,终于不再满口的村言粗语污人耳朵了。”
闵乐逸眉毛一竖,“苏信月,听说你被嫡母关了将近三个月的禁闭,刚被放出来又想关进去吗?”
“你——”
苏信月正欲争吵,突然听到一声咳嗽,两人回头,看见了带闵乐逸的那位嬷嬷。
苏信月立即收敛神情,举止娴静地站在一旁。
闵乐逸低着头站起来。
“闵小公子,老身终于找到你了,这里人多眼杂,请小公子跟老身走吧。”
闵乐逸脚步犹豫,他知道他肯定又要挨训。
“闵小公子?”嬷嬷语气平静地又叫了一声。
闵乐逸余光看见苏信月幸灾乐祸的眼神,一时气闷,跟在后头走了。
嬷嬷把闵乐逸带进一间房间,里面空无一人,桌上设着茶水。
“这里是庄子上管事分给小公子的暂歇之处。”
闵乐逸吞咽了一下,嗯了一声。
嬷嬷转头,“这里无人,老身就在此处问一问小公子规矩吧。”
“今日在青芜庵,小公子为何以身犯险?”
“我敬完香,走到侧面想躲个清静,突然听见呼救和挣扎的声音,我怎么能不管?”
“小公子可以出来叫人过去。”
“当时近处只有贵眷,我是最能打的了,等去外面叫护卫和小厮进来,人都已经被勒死了!”
嬷嬷淡淡道,“那也是她的造化,是老天要她死。小公子千金之躯,怎能立于危堂之下?”
闵乐逸吸了口气,想要辩驳,生生忍住。
嬷嬷见他不服气的样子,皱起眉头,脸上皱纹加深,像严峻的沟壑。
“这样要命的事,小公子还不知反思?小公子本就因为打架名声不好,这次动手的事情再传出去,不怕给家中蒙羞吗?”
“我都是没办法才出手的,上次是为了救猫,这次是为了救人!”
嬷嬷目光冰冷,看得闵乐逸浑身不自在。
“小公子今日这是第几次出言顶撞了?如果不想让老身教,老身即刻便可辞馆离去。”
闵乐逸想到父亲和郁氏一族,怕真气走嬷嬷,自己没法交代,只能服软。
“嬷嬷别生气,我不会再乱说话了。”
但这一次,嬷嬷并不打算就此收住。
“小公子还未认错。”
闵乐逸抿了下嘴,握紧小拳头,倔强地保持沉默。
嬷嬷皱眉,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根柳条。
“我还从未这么和小公子立过规矩,看来今日是不得不动手了。”
筷子粗细的柳条长约一丈,柳叶被摘了,树皮还带着青色,末端被嬷嬷拿在手里,微微摇晃。
“小公子伸手吧。”
闵乐逸僵硬了一瞬,把两只手并在一起伸起来,拇指和食指上的针痕还未消去。
“小公子认错吗?”
闵乐逸不说话,他不想承认自己救人是错的。
唰的一声,柳条打在细嫩的手心,瞬间留下两边凸起的红痕。闵乐逸肩膀抖了一下,一声不吭。
“小公子认错吗?”嬷嬷的声音愈发冰冷。
闵乐逸还是不说话。
又一道柳条落下,鞭打在细肉上,声音在空旷的屋里回荡。
“小公子认错吗?”
……
一连打了数十下,一次比一次重。直到手心已经红肿一片,几丝破了皮的地方露出鲜红的肉,闵乐逸依旧一声不吭,倔强地死活不开口认一个错,哪怕是假意认错他也不肯。
嬷嬷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硬点子,她知道闵乐逸的手不能再打了,不然就真要留疤留伤了。
她放下柳条,淡淡说道,“小公子先好好想一想,明日老身再来问你。”
听见身后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闵乐逸呆呆站了一会儿,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手上的伤钻心地疼,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这样挨过打。
之前在南边乡下,小时候的他太淘气,祖母必要时也会打他几板子,教他道理。
但那时候挨的打,和今日挨的打,一点儿也不一样。
闵乐逸茫然地走出屋子,他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避着人走着。
一直走到没人的墙角边,几丛花树下,他又被熟悉的人拦住了。
苏信月瞧了眼闵乐逸发红的眼睛,藏在袖子里的手,脸上止不住的得意。
“我就知道你要挨打了,痛哭流涕的时候是不是后悔死了?”
她是专门等在这里看好戏的。
闵乐逸反应过来,忍着手上的疼痛扬声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从来不后悔!”
“还嘴硬呢?你不会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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