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均是一愣。
田枣的眼睛看向两人,有些慌乱:“对不起啊……我,我没听到你们的谈话!”
她怕被误会躲在洗手间偷听,那就尴尬了。
梁予鲸垂眸看向田枣的手,还有些湿哒哒的。
“去把手擦干。”
“哦,好!”
田枣呆呆地应着,正要转身再去扯纸巾,肖默林却叫了她。
“田枣,真巧啊,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田枣一顿,浅笑了一下:“是啊,好巧。”
“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我见到你太惊讶了,开口有些不礼貌,你别介意。”肖默林解释着最开始见到她时有些崩坏的表情。
“不介意不介意!”田枣晃着手,“我先去忙了,你们……继续聊啊!”
田枣这会也顾不上擦手了,赶紧溜。
梁予鲸看着她那慌乱的脚步,微微皱眉。
肖默林转头,见梁予鲸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田枣,指甲紧扣手心,开口道:“梁予鲸,我之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突然调到这里来,还去问过瞿老师,可没人告诉我实话。”
她眼里带着些不可思议:“你别告诉我,你到这个破地方,是为了田枣。”
梁予鲸收回目光,眼底是一片清明:“不是。”
肖默林没想到她的否认这么迅速,脸上露出一丝喜悦:“那是意外?也太巧了。”
梁予鲸点点头:“是挺巧的,人生就是有很多的巧合,不是吗?”
肖默林一怔,是的,人生的巧合可太多了。
李楠抱着资料过来,有些诧异:“你们怎么还在这站着呢?肖医生,这是可心上半年的营业状况,胡院长之前就跟我说过了,这些都要给你看的。”
肖默林笑笑:“谢谢李医生,还专门腾了一个办公室给我用。”
李楠:“没什么谢的,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先看着,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说,我们一定尽全力配合到底。”
“我去忙了。”梁予鲸说了句,接着就朝着诊室走去。
李楠瞥了梁予鲸一眼,没忍住切了一声,转头碰上肖默林的目光尴尬一笑:“我定了一个晚饭的包间,给肖医生接风洗尘,胡院长也会来……”
肖默林点头:“麻烦李医生了……”
——
田枣回到前台,继续工作,但耳朵却一直仔细注意着隔壁的动静,但奈何隔音太好什么都听不到。
想起之前的电话,还有微博上的照片,她们在讲座上相遇,田枣垂眸,梁予鲸和肖默林现在的关系……这么好了吗?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居然是梁予鲸发来的:【带上昨天下午的病历单来找我。】
病例?
梁予鲸回到自己的诊室后,心不在焉地,手指轻敲着桌面,暴露了她略微焦灼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等待的门终于被敲响,田枣凑近一个脑袋,还伸出了一只手:“梁医生,你要的病例单……”
“嗯,你进来。”梁予鲸没动,对田枣说。
“啊?好……”田枣小心翼翼进来了,然后把门轻轻关上。
“干什么呢?又不是做贼。”梁予鲸见她这样,好像生怕被别人发现她们见面说话似的。
田枣紧张地舔了下嘴唇:“不是啦,肖医生在外面呢,我刚刚进来她还一直看着我。”
梁予鲸:“你还是这么怕她?”
田枣一怔,眨眨眼“我有吗?”
梁予鲸:“你没有吗?”
田枣咬唇,结结巴巴道:“我没有啊!”
梁予鲸听不到田枣的实话,轻叹一声后说:“她在这至少要待一个月。”
田枣低着头:“嗯,我听薇薇说了。”
梁予鲸顿了顿,问道:“这一个月,除了休息日,工作是一定会见到她的,说不定还会一起吃饭,能坚持吗?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你建议我离开,是吗?”田枣抢在她的前面问。
梁予鲸看向田枣,或许应该心软一些,可她却还是诚实地说:“是的。”
其实田枣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在这里大概率是不太会开心的。如果田枣想离开这,去别的地方,她一定会帮忙。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田枣身子僵住。
龙薇薇也只是说,一个月熬过去,就好了。可梁予鲸却如此直白,你要是觉得难以坚持,离开就好了。
离开……并不是说的那么容易啊。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可以和梁予鲸相处的机会,达成一种和谐的关系,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我……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田枣抬头,“所以,我不会走。”
梁予鲸阖了下眼眸:“就算在这里会不开心,也不走吗?”
田枣笑着看她,眼神十分坚定:“不走。”
这一声不走,让梁予鲸的心脏都跟着颤抖。
五年前,田枣说分手的时候,语气也是如此地坚定。
如果当初没有说分手,或者在梁予鲸回国找她的时候,她能出来然后说梁予鲸我不想和你分手了,那该多好。
“啪嗒!”是钢笔掉到地上的声音,梁予鲸静静地看着却没有弯腰去捡,最后反而是田枣把它捡了起来,放在梁予鲸的桌上。
“谢谢。”梁予鲸收起了情绪,就怕透露出一点被田枣发现了,“那你就去忙吧,有什么事你和龙薇薇说就行了。”
“嗯。”田枣想起手上的东西,“那这个病例单……”
“给我吧。”梁予鲸伸手接过,把它放到桌上,本来就是让田枣拿着当一个幌子的,给一个进来找她的理由。
“那我出去忙了!”田枣闷闷地,手碰了下门把手又缩回来,转身道:“这是最后一次。梁予鲸,你要是再问我离不离开的,我就要生气啦!”
梁予鲸抬眸看看她,那她现在生气了吗?
田枣说完,就离开了。
梁予鲸呆愣住,她可能真的错了。她还在用五年前的思维去考虑田枣,但却忘了田枣在长大,经历过别的工作,能处理好工作上的关系。
走出办公室后,田枣这才松了一口气。
差一点,就暴露了自己的怯懦,她确实怕肖默林。
只是现在的怕,和当初的怕不太一样了。
以前她觉得肖默林讨厌自己,是因为她成绩普普通通、长相也普普通通,说话没头没脑显得笨笨的。所以作为梁予鲸的好朋友,肖默林当然不喜欢她。
田枣努力让自己接受,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她这个事实。
就好比周雪要是和哪个男的在一起了,她也是从头到尾都看不上那男的,理由很简单:没有人配得上我的好朋友!
所以她当初怕肖默林,是担心梁予鲸哪天听了她的话,真的不喜欢自己了。
可那是当初,现在田枣知道了,肖默林讨厌自己,是因为……当初她也喜欢梁予鲸。
可现在的怕,大概是觉得自己更加比不过肖默林,和她站在一起,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谁是更优秀的人。
她怕被比较,更怕做这个比较的人,是梁予鲸。
午饭时间将至,李楠难得留在了医院里,问起了田枣:“田枣,昨天中午你点的披萨是哪家?”
田枣记得那家的名字,告诉了李楠。下一秒李楠就打开了外卖软件,龙薇薇好奇道:“李医生,你想吃披萨啊?”
李楠啧了一声:“你们啊……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肖医生今天第一天来,午饭不得帮她解决了么?”
龙薇薇心里翻了个白眼,对着田枣用口型说:拜高踩低。
田枣点点头。
但李楠的算盘落空了,肖默林说中午要去办房子的事,“在这出差一个多月,住酒店太不划算了,我租了附近的房子,待会和房东签合同。”
李楠脸都要笑僵了:“这是正事!肖医生去忙吧!”
等肖默林一走,李楠立刻打开手机想要取消披萨,但订单显示已经配送了。他脸色一遍,咳了两声:“咳咳……那什么中午大家一起吃披萨啊,到时候AA给我就行。”
龙薇薇和田枣均是皱了一下眉,田枣立刻道:“好不巧啊,我们已经买好吃的了。”
龙薇薇:“是啊是啊,李医生你自己吃披萨吧。”
李楠啧了一声,正巧看到梁予鲸出来,又连忙问:“梁医生,吃披萨吗?”
田枣很不欣赏李楠这种行为,为了找人A钱,居然拉的下脸找梁予鲸。
梁予鲸扫了田枣一眼:“不吃了,我出去办点事。”
田枣这才注意到,梁予鲸已经脱下了工作服,换上了自己的外套。
李楠很无语,开始打电话给店家,说自己点错了单不要披萨,龙薇薇小声和田枣八卦:“肖医生刚走,梁医生也走,你说她们会不会单独出去了呀?”
田枣一愣:“应该不会的,如果要吃饭叙叙旧,梁医生会大大方方地说,不会藏着。”
龙薇薇:“也是……”
田枣虽这么说,但心情却无法再度平静了。
梁予鲸去了书店,把之前定的两本书拿了回来,顺便回家放着。出门时,隔壁正好打开了门,出来的人语气里带着十分的惊喜。
“梁予鲸!”
梁予鲸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原来她的邻居,是肖默林。
“你们认识啊?”房东太太笑着说:“认识好啊,都是女孩子互相照应也方便。”
“是啊。”肖默林点着头,看着梁予鲸:“看来,我们的缘分不浅。”
肖默林签下了合同,转头对梁予鲸笑着说:“以前的室友,现在的同事,未来的邻居,这些身份加起来,一起吃个午饭不过分吧?”
梁予鲸笑了笑,“不过分。”
肖默林很高兴:“我吃什么都可以,这里你熟。”
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个小时,梁予鲸就选了附近还不错的小菜馆,点了几个菜,都是青里县的特色。
“李楠那个人,油嘴滑舌的,这才一上午就让我喜欢不起来,而且给我的资料也不齐全。梁予鲸……你待在这种小地方,跟这种人做同事,屈才了。”
“我在总院听说过你之前的风光事迹,和瞿老师做了几场大手术,还有你的论文……”肖默林一一说着,但却见梁予鲸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叹气道:“你自己不觉得可惜吗?”
梁予鲸抬眸:“没什么可惜的。”
肖默林顿了顿,“你一向有自己的打算,无论在哪都能做成事,这一点倒是让人不担心。听说胡院长就要退了,你的学历和经验在这里当个院长绰绰有余,过一两年调回总院或者云城,说不定能竞争一下副院。”
梁予鲸听她说的这些,觉得陌生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性格原因,她总给别人留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印象。
可其实梁予鲸很多时候做的很多决定,都是随机而发的。
她是被迫调到这里来的,来到这里也是干一天和尚敲一天钟,从没想过以后要怎么离开,或者在这里生根。
随遇而安,得过且过。
只是这段时间,这种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每一天好像变得多彩起来,也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期待。
“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肖默林笑着看她。
梁予鲸回神,点点头:“确实有道理,我会考虑的。”
“好啊。”肖默林把头发别在脑后,嘴角压不住的喜悦。她发现梁予鲸看着她,突然有些局促起来,“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梁予鲸:“没有,但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肖默林没忍住笑了,“你还能有事需要我?说来听听。”
“田枣……她才来工作,而且刚接触这一行,有很多东西还在学习中。她如果有什么没做好的,你告诉我,我来教。”梁予鲸缓缓开口。
肖默林的笑容凝固住,垂下了眼眸:“梁予鲸,你拜托过我两次,都是为了田枣。”
梁予鲸立刻反应过来她说的两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肖默林不喜欢田枣这件事,和田枣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梁予鲸就察觉到了。后来她和田枣交往了,肖默林表现得更加明显了。梁予鲸当时认为,大概是她觉得跟一个同性恋住在一起,觉得恶心吧?
后来梁予鲸去找肖默林聊过:“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在田枣来找我的时候,至少你不要表现得,那么讨厌她。”
那时候的肖默林,还不怎么会遮掩情绪。被梁予鲸戳破后,脸上露出慌乱无措,只能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讨厌她!”
梁予鲸语气淡淡地:“你没有说,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你放心,这个学期结束我会搬出去住,你只需要假装这两周就好了。”
肖默林用沉默回应梁予鲸,过了好久才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假装的。梁予鲸,其实我觉得你和她不合适,她会耽误你的前途。你……也不用搬出去住,我们还是室友。”
梁予鲸点点头:“谢谢你。”
她没有解释田枣不会耽误自己,也没有说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她跟田枣之间,不需要别人来评价。
后来梁予鲸也确实没有搬,因为她要出国了,搬来搬去也不方便。
“那时候很多事情是我想简单了。”肖默林轻轻笑道:“现在……虽然我对田枣依旧没太多好感,但是你放心,我说过了公事公办,就一定不会把私人情绪放在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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