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煜向他伸出手,用快乐的语气对他说,“嘿!你好啊。我叫于思煜。”
李之洲的睫毛猛地一颤,眉毛也跟着一块急促地往里挤了挤,他对于思煜的话不做任何反馈,只是僵硬地站着。可是于思煜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手往下伸了过去,主动跟拉起李之洲,与他握了握手。
“我刚刚裸辞掉了工作,现在正准备跨科去考津岛大学法律系的研究生。”于思煜继续说道,进一步完善了自我介绍。
李之洲看着他,故作镇定地问:“还有吗?”
他想着,等于思煜说完了,就把他赶出去。
赶出去。不让他靠近自己,不让他靠近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层苦难。
“还有啊……还有……”于思煜歪了歪头,“我很想你。”
李之洲呼吸窒了一下。
他站在白炽灯的底下,一动不动,脚底的影子却慌乱地缩成了一团。
于思煜对着他笑了笑,没再继续搭理他,扭回头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锅。李之洲沉默地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伸手翻开他头顶的橱柜,替他把锅拿了下来。
“谢谢。”于思煜笑眯眯地接过了锅,然后闭上嘴,开始安静地处理食材。
于思煜煮了两碗面,两个人一块坐在厨房外的小餐桌上吃完了。吃完后,于思煜把筷子整整齐齐地搁在餐桌上,认真地看着李之洲,对他说:“我报了津岛大的考研课。你也知道我家远得要死,你这离学校近,你收留一下我呗。让我偶尔过来吃个饭。”
李之洲看着他无言以对。
于思煜明明知道,他不会拒绝他。
【作者有话说】
小鱼疯狂围追堵截中……
下章周二见。
新文同步开坑,炸毛受X嘴贱攻 竹马公路文
如果可以的话能点个小收藏吗QAQ,谢谢谢谢谢谢!
第54章 头号大反派
于思煜从李之洲的床上醒来后,坐在床上发了将近十分钟的呆。他摸得着自己的后脑勺,却摸不着头脑。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醉得不省人事,一些很碎的片段还是落在了他的记忆里。于思煜像拼一幅残缺不全的拼图,一点一点地将脑里的画面拼了出来。
他好像喝醉了,然后被沈言拖到了一个地方,紧接着拼图的画面里便出现了李之洲的脸。
画面是残破不堪的,但已经足够于思煜去理解这个事情了,至少他知道现在自己躺着的这个房间是李之洲租的房子。
于思煜总隐隐觉得,在似梦非梦的空间里,自己好像拥抱了他,又好像拽了他的手。
也好。于思煜想到这忍不住笑了笑。小时候没占到李之洲便宜,这把倒是抓住机会全占了回来。
他忍着宿醉带来的头疼,站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摆在书桌上的水。
蜂蜜已经沉到了玻璃杯底,分离出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琥珀色。
有人说,爱一个分开已久的旧人,无异于是灵魂层面上的刻舟求剑。
时间常常将人搓圆磨平,沧海变成桑田,白云化为苍狗。时隔多年,故人面目全非,DNA序列证明他还是他,灵魂知道那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然而物是人非这样残忍的话,落在李之洲身上却像一团拙劣的谎言。
时隔多年,他的温柔依旧在那里。
润物细无声地存在着。
于思煜拿起水杯晃了晃,将蜂蜜水摇匀,一饮而尽,然后他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画面上显示的是凌晨五点钟,还很早。他也不把自己当个外人,跑到浴室里冲了个澡,神清气爽地坐在书桌前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毋庸置疑的是,他一定会留下来,留在李之洲身边。但李之洲现在会躲着他,要怎么样才能圆滑自然,不着痕迹地留下来变成了于思煜的主要课题。
他无意间瞟到了书桌隔壁的简易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机器语言类的书籍,C语言,C++,JAVA和Python,还有各种电子产品和元器件的说明书,很多都是全英文的,甚至里面还有日文的。
于思煜手肘杵在书桌拖着下巴叹气,李之洲还是那个烦人的学霸。
考个研吧。于思煜忽然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就考隔壁的学校,去学校自习的时候可以顺理成章地蹭李之洲的地方睡午觉。
于思煜仔细盘算了一会儿,决定跨科考法学,一年考不下来,就再考一年,以后通过司法考试,毕业了就去狠狠地抱住自己亲娘的大腿。
他在书桌附近找了一会儿,想找纸和笔去列一下要备考的计划,然而他看了一圈也没找到。
桌面上非常拥挤地摆着两台显示屏,鼠标和键盘被可怜巴巴地挤在了一小角。
于思煜心里纳闷李之洲为什么拿一个那么小的书桌当电脑桌,他工作了那么多年,不至于说一张电脑桌都买不起吧。
他立刻就翻开了手机里的橙色软件,输入了电脑桌,点着点着,忽然就停了下来。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这张小小的实木桌子,很轻地吸了口气。
这是他给他买的书桌。
在他们还是十七和十八岁的时候。
于思煜摁灭了手机,搁在书桌上。他摊开手掌,一点一点抚摸着桌面,指尖划过木头的纹路。
于思煜眼里的光沉了沉,又迅速地亮起来。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走了。
说什么也不走了。
天亮后,于思煜就离开了李之洲的屋子,街上的早餐车已经摆了出来,他走在白烟弥漫的街头,买了份果子吃掉后,坐最早一班地铁回了家。
到家换了一套衣服,于思煜把高中时期的旧书包又翻了出来。
这个书包曾经跟着他一起去了南方,里面藏着着李之洲的书信和狗子学长的一小撮毛。
他自从大学以后就不再背这个包了,只是把它挂在衣柜里。这次他决定把它当成一个护身符,重新背起来。
于思煜看了看时间,八点刚过没多久,还没到范哲上班的时间,于思煜估摸着他人大概率正堵在通勤路上。
他端着手机,给范哲拨了个电话。
比起问自己已经毕业了几十年的妈,去问硕士毕业没几年的范哲显然更具性价比。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哟,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怎么了小宝贝?”范哲用清爽的声音说着黏糊的话。
于思煜没理会他那假假真真的调情,开门见山地进入了话题,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然后范哲也很大方地告诉了他需要买的书籍和资料。
“这是多想不开,怎么忽然想考非法的法硕,你要考去北都吗?”范哲的声音里夹着笑。
“不,他回来了。”于思煜也没有扭捏遮掩,直接告诉了范哲。“上班时间太不自由了,我现在有别的事情想做。”
“琢磨得挺透彻啊。”范哲夸奖道,“你先试试吧,实在不行,我允许你吃吃我这株回头草。”
“没有不行。”于思煜干脆利落地说道,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地又强调了一遍:“必须行。”
于思煜收拾妥当之后又再次乘坐地铁回到了津岛大学附近,向沈言打听了李光济的病房。他买了一束花,向津岛大学附属医院走去。
当于思煜真的站到李光济的病房前,他发现自己还是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设才敢推门进去。医院里弥漫着的消毒水的味道,忙忙碌碌的医务人员和奄奄一息的病人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
生与死的反差。
于思煜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确定这样冒昧造访会不会惹李光济不高兴。毕竟自己曾是试图掰弯他儿子的罪魁祸首,甚至李之洲患上严重的睡眠障碍,于思煜也难辞其咎。
于思煜想到这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李光济应该不会从病床上一跃而起,然后劈头盖脸地抽自己一个大比兜吧。
他深呼吸了几次,推门而入。
病房的窗户很大,墙面的下半段贴着白色瓷砖,尽管冬日的阳光并不那么明亮,经过四面苍白的墙漫反射,整个房间看起来依旧是白惨惨的一片。
李光济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像是陷了进去。他紧闭着双眼,痛苦地呼吸着。
于思煜抓着门把手傻站在门口,一口气上来压上了他的喉咙,吐不出去也吞不进去。
那个曾经在教室门口,残忍地用那明晃晃的斧头,劈碎了他的筋骨和血肉的男人。
他青春故事里的头号大反派。
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嶙峋的骨头。
李光济的脸因为过度消瘦而皱纹横生,面部从内向外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蜡黄色。而那张于思煜曾觉得无比恶毒的嘴,如今也几乎失掉了所有的血色。
他躺在床上,细细瘦瘦的一副身躯,硬是把一张只有一米的单人床衬得很大。
于思煜悲伤地望着他,他此刻甚至宁愿李光济能从床上一跃而起,指着他破口大骂也好,对他拳打脚踢也罢,也不愿意看到他这样虚弱地睡在死神的阴影之下。
护工正巧从卫生间走出来,发现了于思煜。
“来探病的呀?”护工是个中年男人,看着蛮健谈的样子,他拖了个凳子出来,招呼于思煜过来坐,“你跟老李什么关系啊?”
“没……没啥关系。他儿子的同学。”于思煜有点磕磕巴巴地说着,捧着花很不自在地坐到了椅子上。
“小李的同学啊。”护工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毛,“小李刚走没多久,也就走了一个来小时吧。没碰上,怪可惜的。”
“没事。”于思煜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花,“他每天晚上都会来这吗?”
“是啊。是个孝顺孩子。每天晚上都过来守着他爹。”护工大叔说着重重叹了口气,“老李是个可怜人啊,年纪轻轻的老婆跟别人跑了,也没再娶妻,自己一手拉大了孩子。好不容易孩子出息了,又孝顺又能赚钱了,偏偏就生了这病。唉。”
于思煜不自觉地拽紧了手里的花,一言不发地坐着。他一直不敢把眼睛抬起来。
他不敢看李光济。
护工看他手里捏着花,说帮他找个瓶子便走开了。
于思煜的视线始终沉在下方,视角里只能看到病床的一角。他看到李光济的手动了一下,于思煜的身子跟着抖了一下。
他略略抬起脸看去,李光济半阖着眼,眼里布满了蜘蛛网似的血丝,浑浊黯淡的瞳仁微微动了一下,滑向了于思煜所在的方位。
于思煜屏住了呼吸,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这是小李的同学,来看你的。”护工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拿来了个花瓶,递给了于思煜,然后小声对他说:“他现在已经不太清醒了。”
于思煜接过花瓶,只觉得谢天谢地,至少有点事情做他不会显得过于尴尬。他把花瓶放在桌子上,拆开花的包装,一朵一朵插了进去。
李光济的眼睛追着他,却一言不发。
于思煜插好花,努力整理得更美观一些,然后转过头对李光济说:“叔,我今天还有事。改天再过来看您。”
李光济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思煜觉得他好像很轻地点了点头。
于思煜离开了医院才觉得自己喘上了气。
在病房里,死亡的阴影平等地笼罩在每个人的脑袋上,于思煜无论看什么,眼前都像蒙着一层死白的纱。
他根本无法想象李之洲这些日子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于思煜想到这时有点焦急,莫名地加快了步伐。他去买了书和纸笔,买了一大堆的食材。
然后于思煜扣响了李之洲的门,强行地挤进去,强硬地留下来,用他无法拒绝的口吻对他说:“你收留一下我呗。”
于思煜虽然给李之洲说辞是“偶尔来吃个饭”,但这里面的“偶尔”频度实在高得令人发指。
他每天都带着食材去找李之洲吃饭。
李之洲会给于思煜开门,然后任由他在自己屋子里折腾。等于思煜折腾完了,他再跟在后面默默地收拾。
除了不太说话之外,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每天呆在一块的时候。
于思煜其实能感觉到李之洲身上带着的抗拒,抗拒于思煜进入自己的生活,也抗拒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
只是他性子太柔软了,将这份抗拒包裹在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里,尖锐那一端留给了自己。
所以于思煜只感觉到了李之洲的沉默,却从未遭受过被拒绝的疼。
“他没赶你啊?”沈言给于思煜打电话问他。
自从于思煜回来后,沈言就像是给孩子找到了娘的爹一样,终于当了一回甩手掌柜。
“没赶。死皮赖脸地待着呗。”于思煜耸耸肩说道。
沈言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那还得是你,他也就听你的。”
“你稍微凶一点,他也听你的。”
“哪舍得呀?你舍得吗?”沈言叹着气,“上次送你过去那天,我冲着他喊了一句,他就可怜巴巴地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我。我天,可悔死我了。”
于思煜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心像被指尖掐了一下,他低声说:“我现在可舍不得。”
比起沈言,于思煜才是那个会对李之洲凶的人。他凶过不止一次。
他早就悔死了。
悔了八年。
【作者有话说】
勇敢地向重归于好进发吧!
下章周五更。
第55章 父亲
于思煜自此开始了一边考研一边对李之洲死缠烂打的生活。
除了去学习和去李之洲家蹭饭之外,他还会时不时去探望李光济,每次都在医院里呆上一个到两个小时左右,给护工大叔搭把手,帮李光济翻翻身子,或者是递递东西。
这一通连轴转着,竟也忙得他不可开交。
绝大多数时候,李光济都处于昏睡的状态,有时他会睁开浑浊的眼看着于思煜,也不说话,看一看很快就又闭上眼了。于思煜至今不知道李光济有没有把他认出来。
于思煜其实并不喜欢医院,他不喜欢那种死亡将近的绝望感。医院里度过的每一秒,眼前的人每一次艰难的吐息,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将他带回狗子学长去世的那个夜晚。
40/67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