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在应叙脸上亲了一口:“好,我等你。”
等是不可能等的,应叙出门十分钟后,裴砚就火急火燎往滑雪场赶了。路三也早就起床了,这会儿正在滑雪场待命,大概半小时后,越冬在几个人的小群里发消息:“应叙在我这儿了,拖不住他很久,你们好了第一时间跟我说。”
路三:“收到,放心兄弟!撑住!”
又过十几分钟,裴砚到了滑雪场。
滑雪场白茫茫一片,白色的雪地衔接到碧蓝色的远空,高级道一路往下,于尽头处是一座雪制的小型城堡。这座城堡是三天前动工,为了防止被其他游客发现,在滑雪场旁边临时搭建了一座封闭的施工场地,社交平台当地频道现在都能看到有人来滑雪时发帖子问封闭场地到底在干什么,还以为滑雪场有什么活动。
城堡上方用钉子钉了许多气球,环境温度太冷,各色的气球上结了一层冰霜,倒是有一番别样的好看,衬得气球的颜色饱和度低了许多。当然少不了鲜花和红酒,路三将自己酒庄里的好酒运了不少过来,在城堡一侧搭建了一小块甜品台。
场地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裴砚最后看过一遍,心里的紧张却没有减少,反而更多。路三和几个发小还在等甜品送过来,最后一次规整甜品台的位置和摆放,反倒是裴砚站在城堡前一言不发。
九点半,路三最后检查了一遍场地,喊裴砚:“裴老师,OK了吧?你再看看,没问题我在群里通知越冬了,快把这小子急死了,他说应叙都有点不耐烦了。”
裴砚猛地回神,转头一看,甜品台周围围了一堆人,全是路三和应叙的朋友们。基本上都是男人,有几个带了女友或者妻子过来的,唯独三个女人,都一脸兴奋地看着裴砚。
裴砚深呼吸,点了点头:“辛苦大家了。”
路三连忙往群里发消息:“@越冬,ok!你撤!辛苦了兄弟。”
越冬:“1”
越冬:“应叙走了,大概半小时能到,我查过路线。”
路三:“1,准备就绪,放心。”
裴砚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失速,而他根本都还没有见到应叙。
站在城堡前,裴砚无数次演练,他这几天看过太多的求婚台词,想学习别人都是怎么在这个重要的场景毫无保留地表露出自己的全部心意,亏裴砚还是一个语文老师,在表达时竟然还要借鉴。
可不出意外,别人的求婚词对他们来说并不合适。
他们没有恋爱长跑,他们没有一见钟情,他们同样没有长时间的磨合,就好像两个套着塑封的拼图被装进了一个盒子里,将近三年的时间没有人拆开自己的塑封,时至今日才发现塑封之下的彼此竟然巧合到完全契合。
裴砚得说出来一套只属于自己的求婚词,他很清楚有的话当着路三和朋友们的面不方便说,比如:“应叙,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跟你虚度三年时光,我最迟钝的一刻就是明明在意你却总误会自己的情绪,我最庆幸的瞬间是你问我为什么不可以跟你恋爱。我总觉得你比我爱你更加爱我,但你不是一个会在感情里寻求公平的人,所以我会用余生来更加公平地对待你。”
再比如:“应叙,我是一个总是很独立的人,当然也有太多人不喜欢我的独立,独立的人总是活得很累的,我父母这么觉得,张博也这么觉得,他们希望我活得更轻松。只有你会跟我说,裴老师,我想让你更依靠我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安全靠。
又比如:“应叙,我不讨厌上一个结婚纪念日,但我总觉得结婚纪念日应该被赋予更厚重的情感,比如此时此刻的今天,我恳请你成为我的丈夫,不是因为我们看起来合适,不是因为外在条件或者性格相合,而是因为我爱你。”
路三的手机响了,安插在滑雪场检票处的工作人员通知路三,应总到了。路三比裴砚看起来都激动,接电话的手都有些抖,挂了电话就吼:“来了来了!他坐摆渡车过来,几分钟时间!”
裴砚仍然站在城堡前,一句话不说。
路三一个箭步冲过来:“裴老师!别愣着了,你家那位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裴砚最后一次做深呼吸,笑出来:“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紧张,紧张
第39章
应叙有些心烦。
不知原因,总觉得这几天很不顺利,他似乎能感受到生活中隐隐藏着的躁动,却完全不知道背后的原因。裴砚有事瞒着他,最近几日全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两人有机会在假期约会滑雪,一大早自己又被越冬一个电话叫走,应叙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好像一切都在隐隐指向不顺利。
从春语离开的时候应叙先给裴砚打了个电话,想问裴砚是不是还在家里等自己,这通电话无人接听。之后才看见路三的消息,说裴老师已经过来了,问应叙什么时候出发。
到了滑雪场之后应叙坐上摆渡车,心中的烦躁更胜。他绝不是不相信裴砚,或者这么说,他坚信裴砚这几天的神神秘秘一定是在准备某种惊喜,可应叙可以说从未收到过来自某个人的惊喜,还没有学会跟这种期待好奇的情绪相处。只能不断放大自己的烦躁,因为裴砚对自己的忽略和反常而造成的烦躁。
他宁愿不要惊喜。
高级道这边没什么人,毕竟路三出钱包了场,应叙走到休息室的时候只看见几个私教坐在一起聊天。他还没来得及问,便听到休息室外传来嘈杂的声音,路三的声音最扎耳:“应叙应该到了,我靠,我真有点紧张了。”
应叙转头,看见熟悉的身影,今天在场的人应叙都认识,裴砚走在最后。
应叙皱眉,径直走到裴砚面前:“怎么提前过来不跟我说一声?”
裴砚清了清嗓子,状态看起来很不自然:“你从春语直接过来近,不想麻烦你还要回家接我。春语那边怎么样,问题解决了吗?”
应叙回答:“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裴砚点头:“那就好。”
路三这时候插话:“换衣服吧少爷小姐们,教练都等着好久了。”
几人挑了滑雪板,换好滑雪服,这过程中应叙仍然能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可自己好像被所有人孤立在外。路三和其他几个发小有意无意会凑在意一起说些悄悄话,甚至还会跟裴砚说些什么话。裴砚跟他们认识吗?裴砚也就认识路三,两人有几次交集,算得上熟悉,但其他人,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
裴砚不是第一次见就会跟某人熟悉的性格。
应叙心思不在换衣服上,随便挑了件衣服和雪板,护目镜也是随手拿的。换好衣服出来之后有位发小的女友惊呼一句:“哎呦,应总,你这是什么搭配,怎么戴了个粉色的护目镜。”
应叙根本没在意,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的护目镜确实是粉色的。
女生赶紧拿了个新的护目镜,纯黑的镜片,外头是绿色和紫色的偏光,很炫酷,一边递给应叙一边说:“快换这个,你今天可不能随便穿穿,得……”她话没说完,路三突然狠狠清了清嗓子了,“咳咳!”
女生猛地闭了嘴,转而笑着说:“应总第一次带裴老师跟我们一起玩,不得帅一点吗?”
应叙显然能感觉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应叙有无论应对什么状态和突发情况都冷静面对的底气,可如果这件事跟裴砚有关,应叙发现他会率先自乱阵脚。裴砚很怪,他似乎很紧张,站在高级道的入口,私教教大家怎么固定滑雪板和各种注意事项,裴砚完全不像是从没滑过雪的模样,他心不在焉,没听进去私教的话,动作却很熟练。
应叙清楚地记得那天提起滑雪,裴砚说的是自己从来没滑过雪。
“裴老师。”应叙出声。
“啊!”裴砚好像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他。
“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事我陪你去处理,不用担心路三他们多想,都是发小。”应叙这么说。
裴砚笑了笑,眼睛弯起来:“没有啊,怎么这么说?我还挺期待的,第一次滑雪。”
裴砚不会撒谎,他现在显然在撒谎。
教练在教动作,应叙以前滑过雪,听得不是很仔细。烦躁让他有点无所适从,随意往高级道尽头瞟了一眼。
不同滑雪道的区别在于坡度,高级道是个陡坡,全长不是很夸张,一眼能望见坡下的场景。以前应叙来滑雪也是这家滑雪场,照顾朋友生意,今天却发现了些不太一样的东西,高级道的尽头有一个雪雕城堡,有雪雕不算稀奇的事情,只是城堡上挂满气球,旁边好像还有鲜花和甜品台。但应叙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看过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却没想到视线转开,身旁的一堆人全都盯着自己看。
视线跟他们对上,这些人又都急匆匆地看向四面八方。
应叙心中迟疑,问:“最近有活动?”
滑雪场的主人小方总赶紧接话:“啊,对啊。做生意嘛,那不得赚钱吗,整了个网红打卡点,找了不少网红过来拍拍照什么的,怎么样,挺好看的吧?”
应叙不疑有他,随口称赞:“不错。”
正式开始滑雪之前的教学就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教练教了些基础的东西,也教了些进阶的动作。应叙没打算做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裴砚是第一次滑雪,虽然有自己在旁边看着上高级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也得时刻注意着。
教练最后问了一句大家还有问题吗,大家摆摆手说没问题。
应叙牵住裴砚的手:“高级道其实没那么可怕,找好重心学会转弯就没有问题,我牵着你,我们先慢慢下去试一次?”
两人手握在一起,裴砚说:“应总,我好歹是当老师的,学习能力还是过得去的,我不怕。 ”
应叙没说什么,裴砚这会儿满眼都盯着自己看,护目镜还没放下来,那双眼睛笑得好看。于是两人就这么手牵手慢慢从高级道往下滑,身边不断有人超过去,他们几个都是老手了,速度自然更快。
应叙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其他人身上,只盯着裴砚看。
裴砚不像新手,他会滑雪。
但应叙没问,两人从高级道一路往下,裴砚竟然一次也没有摔过,雪板到了平缓的缓冲地带,最后两人一起稳稳停在城堡前。应叙从雪板上下来,想开口问裴砚状态怎么样,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还没开口就发现了不对劲。
路三他们早就下来了,要是平时,都已经一起回入口滑第二趟了,但现在所有人都凑在城堡前,眼巴巴地不知道等什么。甚至,甜品台旁边不知道被谁放了一个音响,此时此刻正在播放一支节奏舒缓的曲子。
裴砚的心脏已经快从嘴巴里蹦出来了。
他扯了护目镜,从雪板上下来,站在城堡前跺了跺自己几乎已经冻僵的脚,然后伸手扯住应叙的衣袖,把人拽到城堡前方正中央。
裴砚小声说了第一句话:“天呢,我都要紧张死了,再不跟你坦白我都要被自己的愧疚杀了,你估计都要以为我出轨了。”
应叙站在原地:“我没这么想过。”
裴砚不管应叙说了什么,兀自做了一个深呼吸:“骗你好多天了,骗你我在家里,骗你我等你,早上春语把你叫过去也是我让越冬骗你,路三其实早就起床了,都是我让他们骗你。”
应叙听到这些话,心中没有一丝负面情绪,只是点头:“嗯。”
裴砚接着说:“方总也在骗你。”裴砚指了指身后的城堡,“这根本不是什么网红打卡点,方总还差这点钱啊?这是我和路三找人一起做的,特意在今天摆在这里的。”
方总的女友已经莫名红了眼眶,跟身边的女性朋友借来一张纸,擦了擦还没涌出来的不存在的眼泪。
裴砚再次深呼吸:“我跟路三说我要向你求婚,路三说求婚这种事应该是你来做的,当时我说,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从来不觉得有些事就是你该做的,有些事是我不用做的。你已经向我提出两次办婚礼了,每一次我都没有给你很好的回应,我真的很后悔。
“上次我主动和越冬联系,也是因为我问他有关求婚的事情,觉得年轻人花样多一些,更浪漫一些嘛。他总说我们两个太不浪漫了,虽然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应总挺浪漫的,可我自己上战场的时候还是想做到完美。
“戒指我也买了一对。”说着,裴砚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戒指盒,打开递到应叙面前,裴砚的紧张少了很多,眼睛里盛着难以自控的湿气和笑意,“但肯定没你那对贵啊,也是我的全部身家了,我们当老师的只有这么一颗穷真心了,希望应总不要嫌弃。”
说完这些话,裴砚看着应叙。
他身上的滑雪服太厚,里面又穿了厚重的保暖衣,想单膝跪地其实是有些困难的。裴砚将这个动作做得艰难又滑稽,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笑场,直到裴砚跪下,他才又抬头看进去应叙的眼睛,亮晶晶的笑意从裴砚的眼睛里流出来:“应叙,虽然你已经是我合法三年的先生了,但我还是想再问你一次,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
第40章
应叙从不幻想爱情。
可想而知,以应叙的家庭,就算是人情上的关系他也避免不了参加很多重要或者不重要人的婚礼。每每应叙坐在下面看台上的人说着感人肺腑的誓词,交换结婚戒指,他总是很少生出来类似于感动和憧憬的情绪,无论他跟台上的人是什么样的关系。
对于应叙来说,爱情是不可控风险。
滑稽的是,追应叙的人最多的阶段其实是幼儿园。
他上的是私立幼儿园,大家的家境相差不大,小孩子心里也没有高攀或者门当户对这种词语,应叙长得好看,因为聪明听话老师总是夸奖,自然有许多小女生追着应叙要做他老婆。是的,幼儿园的小女生会直接跳过女朋友的阶段,直言以后长大了我做你老婆好不好。
应叙那时候不知道同性恋、异性恋之类的概念,小小的脑袋想了想自己以后会有一个老婆的场景,很认真地摇头拒绝,说以后我想过自己的生活,不想跟别人一起生活。
他是天之骄子,家庭背景摆在这里,自己又足够优秀,为什么要幻想爱情呢?三年前父母催婚,原因太简单了,父母觉得应叙总得跟某个人结婚,家里不要求他进行什么商业联姻,但自由恋爱总得谈一个吧?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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