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抱歉，我接下来得请假了，有一场考试，大约下月回来。」
秦鹤脸带歉意，向着摄制方向深深鞠躬。
「非常感谢大家，希望我的直播为您带来了欢乐。」
【谢谢小鸟！！】
【小鸟拜拜】
【等你回来】
【快点回来啊啊啊啊没你吃饭都不香了！】
【不是，到底都是谁在拿我们民风淳朴的村落旅行记下饭啊】
弹幕吵吵嚷嚷依依不舍，秦鹤微笑着与观众挥手道别后，关闭了直播。
直播结束，直播间内仍有不少观众流连不愿离去，意犹未尽地版聊。
【小鸟真的好强】
【好看爱看】
【小鸟说考试，最近的考试不就只有高校招生考吗】
【好像是】
【啊？？？那小鸟每天直播游戏真的没问题吗？】
【呃……】
【嗯……】
【总之为小鸟祈祷】
【（祈祷.JPG）】
【没关系，万一没考上，我会接住失落小鸟的，嘿嘿嘿】
【呸呸呸，前面想peach呢，轮得到你吗】
【可不是，小鸟身边的辣个男人早就等着了，我看他每天眼睛都钉在小鸟身上死死盯着，盯得眼睛都是绿的耶】
【啊这，虽然但是，辣个男人的眼睛确实是绿的】
【别管！】
「叽啾叽啾！」
老婆晚安！
黏人小章鱼如往日一般窝在秦鹤的怀里，黏黏糊糊地蹭蹭老婆，秦鹤回以温柔的晚安额头吻。
「晚安，小章鱼。」
怀中崽崽在闭眼努力酝酿睡意，窗外的盯盯怪在忧郁地默默盯盯，隔壁的卡俄斯……虽然他只能通过精神力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一点点，似乎亦是心情不佳。
——这都是怎么啦？
看透一切的秦鹤一头雾水。
若说是吃醋，未免也太久了？
三只不省心的笨蛋竭尽全力地强颜欢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今晚直播结束后，还看似和乐融融地合力为秦鹤举办了小小的庆祝仪式，纪念秦鹤成功完结第一部游戏。
尽管他们努力在秦鹤面前维持日常的假象，但事实上根本无济于事——因为三只笨蛋的情绪，秦鹤从来洞若观火。
是从「那一日」后的早晨开始的。
他答应了卡俄斯，随后——总之这个部分先跳过——在卡俄斯的房间睡了一晚、早上在门口捡到一只崽崽、回到自己的房间、前往餐厅时发现三只笨笨已经在那等着他了……对，就是从这开始的。
当时他已发现氛围有些不太对，或许爱吃醋的崽崽和盯盯怪又联手对付卡俄斯，闹得各自暗地里气气。
但这次有些非比寻常，秦鹤想，连卡俄斯也是真的生气了。
卡俄斯向来宽和，面对常被两只崽崽联合挤兑的现状，是好气又好笑，从未真正动怒过。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或许卡俄斯这次也被激起了怒火，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架了。
过去半日后，空气中的冷意更是有增无减，在一旁观察的秦鹤眼见笨笨们没有和好的迹象，不动声色地试着拜托他们帮自己一些需要合作的小忙，多揉揉小章鱼和盯盯怪，对卡俄斯更是着意温柔，一段时间后——
好么，小冰山们不仅没有融化，情况甚至还恶化了。
他们竟然开始消沉起来了。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明就里的秦鹤困惑不解。
这可真是。
自从来到星际时代，难解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小鹤，你父亲和我都爱你。」
保养得宜的贵妇人靠近小秦鹤，她那涂有浓红口脂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来自和蔼长辈的慈爱话语。
「所以不要再任性，不要再忤逆你的父亲，不要拒绝他的关心，好吗？」
迷迷糊糊睡着的秦鹤，听到了源自久远记忆中的音节。
啊，他又做梦了。
这次是因为……对，正是因为他睡前玩通真结局的游戏。
梦中的继母在劝说形容幼小的秦鹤，他应当回报父亲与继母对他的爱。
尽管已过去将近二十年，他仍对那时存在于心中的迷惘记忆犹新。
什么是爱？
人人都说，母亲不爱他。是的，她似乎不爱他，轻易地抛弃了他后，再也不愿见他一面。
幼时的秦鹤曾恳求过与她的通话，操着礼貌辞令的她，听到那稚嫩童声满怀期待呼唤她妈妈后，便立即毫无留恋地切断通话。
这似乎，不是爱。
人人都说，父亲爱他。父亲掌控他的抚养权，除令人供应他的一日三餐之外不闻不问，只在继母报告秦鹤又被哪科家庭教师宣判死刑后，行使一次作为父亲的权利——对始终保持沉默的他辱骂责打后命他罚跪。
这是爱吗？
人说继母爱他。口蜜腹剑，恶意操控。这也是爱吗？
他确实不太明白。大人们都把他搞糊涂了。
小小的秦鹤想。
抛弃不是爱，无视是爱，殴打是爱，恶意是爱。
到底什么是爱？听上去不像什么好东西。
就在那日，有谁携子拜访，正处叛逆期的少年被领着打完招呼后，便不顾礼仪地打开平板看游戏直播，直播内容正是地球某经典游戏系列，与生死危行系列相似的那个——性格恶劣的少年还招招手示意小秦鹤过来一起看平板，似乎是想看看这个不说话的漂亮小孩被吓哭会是何等模样。
小秦鹤认真地注视平板屏幕，看到惊悚画面不哭也不闹，即使少年故意出声吓唬他，小秦鹤也只眨眨眼平静地回望。
叛逆少年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也不再理小秦鹤，小秦鹤清清静静地随着叛逆少年见证了故事的结尾。
为了家人成为英雄的普通男人，为了女儿背负伤痛血痕的伟大父亲，归于一场撼天震地的死亡。
屏幕上飞过无数文字，感慨男主对女儿深厚的父爱。叛逆少年也假装不经意地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
小秦鹤看着这一切，有些明悟。
……他需要更多的资料。
第28章 触手怪的痴汉日常
早慧是一种诅咒。秦鹤并不如此认为。
与其沉沦于浸满毒素的、虚假的「爱」中睡去，他宁愿清醒地面对残酷的、冰冷的、无爱的现实。
他冷然地默视刚愎自用的父亲、绵里藏针的继母、趋炎附势的佣人。
不在乎真相的家暴男将怨气尽数宣泄在蠢笨无能的前妻之子身上，余下不多的柔情凑一凑，正巧够给继母所生、乖巧懂事的小儿子，负正双面一通发泄下来，心理状况倒是相当自洽又健康；急着通过孩子掌控「权力」的女人，忙着逢迎丈夫与PUA继子，每日的乐趣是给继子罗织更多莫须有的罪名；打工人没什么好说的，纯粹的打手，不值一提。
很好，很刑，个个都是虐待罪的好苗子。
他若真如同龄懵懂孩童将其全盘接受，那才是死路一条。
小秦鹤曾在各种各样的人类智慧结晶中寻找爱——诗歌、文学、戏剧，甚至是被称作「第九艺术」的游戏——
抓到小秦鹤偷偷打游戏的继母，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隐秘浅笑，虽是语带严肃地批评了他，却没有收走游戏设备，心知肚明地任由「沉迷游戏」的继子与她打游击。
业已堕落的继子，正是她所期望的。
小秦鹤并不在乎继母的这些小九九。
既已无缘亲身体会「被爱」，那么秦鹤至少想要知道，他应该如何去爱。
例如为拯救女儿而死的父亲，为友人全然抛却安稳人生的青年、为国家和子民以身为囚的公主。
当秦鹤借由游戏主角的眼睛与双手，向着某个存在亲身付出过爱后，他领悟到了爱的真相。
「爱」意味着，我会真诚地希望你变得更好。
所爱之人的幸福必会高于自己的幸福之上。
正因如此——
秦鹤敲敲窗户。
盯盯怪趴在窗外偷窥得正起劲，陶醉在老婆的可爱中，眼瞅着老婆的盛世美颜越贴越近，脸红红心怦怦，想入非非地妄想着老婆温柔亲亲的它，被人类指节敲击透明材料的声音惊到，呲溜一声，差点触手一滑丢脸坠楼。
哎呀哎呀。
老婆真是吓它一跳。
它擦擦不存在的汗，庆幸自己及时扒住了外墙。
偷看老婆反被吓坠楼，要是它真掉下去了，不仅会吓到老婆，还一定会让人美心善的老婆因此而不安内疚呜呜呜呜，这怎么可以！
复盘失误！下次一定不可以再出现如此的失态！
碎碎念。
它分出了几根触手贴在墙上，当做安全绳。
这样就可以放心啦。
虽然它其实并不会坠楼。
话说回来老婆敲这个干嘛，窗户出了什么问题吗？
盯盯怪看过来看过去，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别看来看去啦，」秦鹤再次隔窗敲敲，这次敲的地方正是盯盯怪视线汇聚之处，「就是你哦。」
「进来吧。」
盯盯怪它已经来不及有什么绮念了。
大大大大大大大事不妙啊！
吐魂。
盯盯怪将显形的几根大黑触手摆在椅子上，触手们拘谨地「坐下」，配合着端坐在对面的秦鹤，做出「双人对谈」的模样。
秦鹤无奈地笑了，拿出一枚备用光脑，推至大黑触手前。
盯盯怪向秦鹤投去清澈的纯洁目光，「秦鹤在做什么我不懂哦——」，大意如此。秦鹤嘴角抽搐，无情地拆穿了它的小把戏：「我知道你会用。」
那么娇小可爱的小章鱼都会用崽崽光脑，盯盯怪这么一大坨，难道还能不会了？
呜呜呜呜呜……老婆好冷漠……
自认二十四孝好老攻，逆来顺受的盯盯怪不敢怒也不敢言，乖乖打开光脑的小本本，等待拷问的到来。
偷看老婆又被抓了呜呜。
老婆会问它什么呢？老婆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它在窗外偷看的？它早就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密度了呀！之前它经常以薄雾形态在老婆面前晃来晃去老婆也没说什么……咦？难道……老婆一直都能看见它？？？
咔。
盯盯怪默默地碎掉了。
那、那它那些丢脸的痴汉行为，在老婆眼里也都一览无余喽？
仗着（自以为的）老婆看不见自己，相当放飞自我的它，是老婆窗外的常住客，趴在窗上左扭右扭，触手抖来抖去，为了抢占最佳偷看位置，还时不时我打我自己。
盯盯怪心碎地抱紧胖胖的自己。
老婆一定是来驱逐它的。一直很温柔的老婆也忍耐不了它了呜呜呜。
但是老婆说讨厌的话，再不情愿，它也必须消失。
冬日寒风碾碎了地上可怜巴巴的枯黄小树叶，忧伤盯盯怪顾影自怜。
好舍不得，回归本体后就没法时时看着老婆了。
被老婆讨厌更是一记无比沉重的打击。
老婆，讨厌，自己了。
枯了。
「想什么呢？」
触手们瑟缩成一团开始抖抖抖，察觉气氛越来越怪的秦鹤不得不紧急叫停：「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给我停止——」
啪啾。
秦鹤一把抱住抖抖抖的盯盯怪，很有韧劲的宽大触手被秦鹤一抱就软了下来，委屈巴巴地贴在秦鹤身上，接着抖抖抖。
唔，一只震动的大闹钟。
有点可爱。
小章鱼委屈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化身可爱小闹钟规律震动，该说不愧是同族吗，盯盯怪也爱做一只大闹钟——
——但是这感觉未免太过相似了。
秦鹤心中一沉，陡然生出疑虑。
哄惯了小章鱼的秦鹤，对崽崽的日常习惯谙熟于心。
就算是关系好（？）的同族，连委屈时的习惯动作与「震动频率」都一模一样……这样的概率，是多少？
秦鹤微微眯眼。
「小章鱼」与「盯盯怪」，从出场开始便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也经常同时在秦鹤面前出现，还总为争夺秦鹤的摸摸拈酸吃醋。
一般来说，这即代表着，它们不会是同一存在。
——但，真的不可能吗？
现在先把怀疑的种子收进脑内小背包吧。
「平时胆子大得很，现在这么小可怜。」秦鹤好气又好笑，一巴掌啪地拍在大触手上，权当打屁屁的代餐，「被抓包了怕成这样？」
大触手点点触手尖尖，被秦鹤抱住的它，恢复了一点点往日作天作地造作的勇气，触手尖尖在光脑屏幕上点来点去，随后举起光脑。
「怕被秦鹤讨厌。」
「真是笨笨，」秦鹤再次「打屁屁」，这次带上了些真力气，大触手配合地做出吃痛的模样，「当然会讨厌！随时一转头就能看见一坨笨蛋趴在窗外盯盯，谁能忍！」
呜呜呜呜呜真的被讨厌了！QuQ
刚被老婆的温柔黏在一起的大触手又要碎了。
「……但是，如果讨厌你的话，还会这么对你吗？」
秦鹤抱紧大触手，在盯盯怪再次碎掉之前，及时补充道：「改掉坏习惯还是好孩子。」
呜，但是这个坏习惯它可能改不了。
毕竟它是因此而生的分身。
盯盯怪无比心虚。
世道也真是不公平，同为分身，小章鱼活泼可爱阳光受宠，它却只能在角落阴暗爬行。
切，反正到最后都是本体受罪罢辽。
盯盯怪摊触手。
「虽然我大概知道答案，还是得问一句，你也和小章鱼一样，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吗？」
看着突然习得装死技能的盯盯怪，毫不意外的秦鹤很无语：「我就知道，那接下来进入今日话题。」
咦？
所以老婆本来就不打算追究自己的痴汉行为？
白碎了一场的大触手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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