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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瑞尔垂首请罪。
「请恕希瑞尔驽钝，对此风险因素，臣下举棋不定，不知如何为好。」
「我是否应当将其强行压制？但陛下曾有王令……」
该亚族之王曾下令，助秦鹤回归银河联邦，获得联邦公民的普遍喜爱——若希瑞尔使用强力弹压，或将伤及秦鹤的风评。
是啊。
卡俄斯远远地看着与海月聊得极为投契的秦鹤。满脸笑意的秦鹤很开心。
祂深知秦鹤是怎样的人类。
秦鹤喜欢人类，喜欢人群，对世间万物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究欲。
他爱笑，爱玩闹，总是神采飞扬，肆意挥洒着蓬勃的生命力，即使深陷牢笼之中，亦能找寻到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正因他无论何时都如此耀眼，才会有如此多的人甘愿被他吸引、聚集在他的身边。
所以——
该亚族之王启唇。
「不，监视舆论趋势即可。」
祂相信秦鹤。
祂最喜欢的人类，比祂所想的更为坚韧，一往无前，无坚不摧。
「那么，臣下会在王后的近处保护——」
「不必。」
卡俄斯淡淡地拒绝了希瑞尔的主动加班申请。自己的老婆自己保护，这等美事哪轮得到希瑞尔？
说到老婆，卡俄斯想了想，有了心爱老婆的祂，难得关心起了臣下的情感生活：「你喜欢那个名为海月的人鱼？」
思及海月，希瑞尔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自豪欣喜的笑容：「是！我喜欢他，是王的恩典令我有幸与他相遇，臣下不胜感激。」
说到此处，希瑞尔有些赧然，复又坚定地向王坦承了自己的心意。
「海月很好，我，我想与他结契。」
「嗯，不错。」卡俄斯颔首，「王后无须你跟随，你应多加陪伴人鱼，可尽从吾之内帑取用珍宝绫罗。」
那名人鱼受人鱼族传统影响颇深，喜爱华奢珍饰，在该亚族之王看来，希瑞尔的私财简直寒酸得不值一提，或许难讨人鱼欢心，只能由王之私库填补一二。
「陛下！！」
希瑞尔感动得宽面条泪。
该亚族之王清廉至极，几无物欲，在与王后相遇前，内藏庞大的私库向来只进无出。
希瑞尔与其他臣下曾多次进言请求陛下取用私库所藏珍品，哪怕仅是简单地看一看赏玩一番也好，但陛下向来不为所动，只吩咐臣下若有需要可随意拿取。
进献于陛下的贡物臣下岂能动用？该亚族之王的臣子们三不五时便会向王的私库里塞东塞西，期望着陛下某一日心血来潮的屈尊光临。
直至陛下与王后相遇，在宝库内吃灰的难兄难弟们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希瑞尔等无不为之欢欣鼓舞。
但陛下再次命他随意取用——希瑞尔很羞愧，自己竟真对陛下私库中的某一颗宝石生了觊觎之心。
海月很喜欢一枚极为特殊的、被称为「洋流之心」的海蓝色宝石，多次为它的不知所踪而哀叹：「哪怕能再看看也好啊！」
希瑞尔知道它在哪里。这枚此世独一无二的「洋流之心」，在对虫族战争期间，作为能源石交易的附赠礼物之一、银河联邦与该亚族亲睦友好的象征，由银河联邦赠予该亚族之王。它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陛下的私库中。
他对不起陛下——虽然陛下似乎一直觉得他们很穷，实际完全相反，该亚族可是拿能源石当零食啃的种族啊——但希瑞尔真的很想看到海月因「洋流之心」一展笑颜的模样，他、他日后定会为陛下敬献更多的珍宝赎罪呜啊啊啊。
挂着宽面条泪的希瑞尔向陛下坦白了自己的僭越，卡俄斯听毕，不甚在意地应允了希瑞尔的请求。
「洋流之心」算不上是什么极为贵重的贡物，希瑞尔如此重视，仅是因为海月心系于它罢了。
陛下呜呜呜啊啊啊啊——
「希瑞尔，到哪了？」
与秦鹤敲定第一学期的选课计划，海月打开希瑞尔的聊天框，发去一条消息。
希瑞尔的回复下一秒送达：「海月学长，向后看看。」
海月转过头一看，不远处的斜坡草地上，希瑞尔带着两位客人席地而坐，软绵绵的浅蓝小崽躺在软乎乎的草地上打了一个滚，卡俄斯伸手把调皮的小崽抱回，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这个神金学弟！
手速爆棚，海月怒喷毫无眼色的希瑞尔：「哪里没有座位？？？园内有这么多造景与坐席相结合的设计，你就带客人坐普通草坪？？？？」
「我也没办法呀，学长，客人要求坐这里。」
「？？？」
见海月气呼呼地按着光脑，还冲着后方做出威胁的手势，秦鹤顺着海月的视线方向看去，哟呵，是海月家的学弟和他家的大小两只宝宝。
海月扶额，替希瑞尔向秦鹤道歉：「对不起，我的这个学弟希瑞尔，平时还算稳重，但是偶尔会做些没常识的事……」
「没关系，看得出来我家的这两只很开心，他们就喜欢坐这里。」
秦鹤大方地宽慰海月，随后看似不经意地拨了两句有关希瑞尔的话题，海月果然滔滔不绝地抱怨起了希瑞尔——写作抱怨，读作打情骂俏的那种。
刚入学时不熟悉智能设备操作的希瑞尔，被以性格恶劣闻名的某指引学长当众嘲笑，气得本是路过的海月当场从他手里把希瑞尔抢了过来，从那以后，海月就一直为人类希瑞尔操心……
秦鹤微微一笑。
人类……吗？
第41章 祂的谎言
吐槽了半天希瑞尔，海月意犹未尽，爽过之后一寻思，人鱼青年立刻后悔了，怎么能在新学弟面前这样拆希瑞尔的台！
「但、但是……他也不是很糟糕啦，」人鱼青年小小声，无措地拨弄垂在胸前的海蓝长发，「他是二年生中总和分最高的，很受导师们的欢迎，秦鹤有问题也可以去问他。」
看着这名有些无伤大雅的小小尖刺、内里却十分天真柔软的人鱼青年，秦鹤忍不住微微笑了。
在海月的口中，希瑞尔长得好、头脑也好，很多人喜欢他，只是有些小缺点。然而海月那嗔怪他的话语之中，饱含的唯有深深的喜爱之情。
喜欢一个人或许就是这样。连他的缺点都会觉得格外可爱。
「好的，海月学长。」
「你呀，也别总是学长学长的。」喝了一口希瑞尔为他准备好的水，海月冲秦鹤摇摇手，「叫我海月就行，我也直接叫你秦鹤啦。」
若是短暂的初见时间，海月倒是勉强能忍受拘束，但他觉得秦鹤还、还不错！以后可能也会有一些些，一些些的交集啦，先把自己不喜欢的繁文缛节去掉是最好的。
至于希瑞尔为什么一直称他学长——海月十分理直气壮，希瑞尔总让他操心，叫他一声学长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人鱼青年提起了方才令他十分在意的事。
「希瑞尔今天的态度奇奇怪怪的……明明他没有见过秦鹤，对吧？」
海月托腮沉思。
希瑞尔不像海月，并不反感繁琐的社交礼仪，不如说他的举手投足中，反倒映射出曾长期浸淫于极为严苛的等级秩序社会的深刻印迹，怎么会……？
他是认为，秦鹤高于他自己吗？
为什么？因为秦鹤是SSS精神力者吗？但希瑞尔平时也没有特别在乎过精神力水平——
「有时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也许我应该再多了解一些边缘星系人类的政治文化生态……」
啊呀。看着兀自烦恼的海月，秦鹤忆起了与卡俄斯的对谈。
莫非，是因为卡俄斯曾说过的那条「族规」？
他们二人尚未互通心意，这不是应由秦鹤传达给海月的事——恋爱的路上不需要旁人的揠苗助长。
希望伪装人类的那位快点表白吧。
海月学长——
像是看到了毛茸茸的小猫儿们团在一起玩耍嬉闹，这般极为惹人怜爱的温馨猫猫图，希瑞尔屈膝坐在草地斜坡上，用极度宠爱的眼神看着自家的小猫——他的小人鱼学长。
不愧是拥有丰富偷看老婆经验的陛下，在地点选择上相当老道。
抱着伪幼年体的卡俄斯沉吟半晌，启唇。
「……增加一条新的族规。」
希瑞尔恭顺低头：「是，陛下，请问是怎样的族规？」
卡俄斯眼睫闪烁一瞬，淡声道：「该亚族在外界不得随意透露种族身份，除非对象为想要与之结契的外族生命。」
没错——秦鹤忆起的那条所谓的「族规」，不过是王的任性。除了日前「留学」银河联邦联盟中心科大的希瑞尔，并无该亚族于外界长期驻留过，自然也不存在什么「随意透露身份」。
这倒也称不上是什么「欺瞒」或是「谎言」，于该亚族而言，王的意愿即是绝对，王的思想即是「族规」，王的命令即是命运。
所、所以祂，才、才没有骗老婆呢。超级心虚。
希瑞尔疑惑.JPG
希瑞尔不理解，但希瑞尔坚决执行王令。
来自该亚族之王的最新王令，由王之近臣希瑞尔布于联结全体该亚族的庞大精神力网络，极速扩散的最高指令刹那间现身于每一只该亚族的精神域最中心。
好耶！是卡俄斯陛下的命令！
让我康康！该亚族们探头，瞅准王令细思。
嗯嗯，王让我们别在外面胡说八道……除非找了外族人做老婆。
笑死，毫无难度，根本懒得去外面。
该亚族们又躺下了。孤寡该亚族自己睡自己的，早早定下结契对象的幸运该亚族老攻们搂紧香香老婆继续酱酱酿酿。
说起来卡俄斯陛下此次自沉睡中苏醒，竟始终未再度睡去，清醒时长属历代之最，甚至数度降下王令——似乎皆是因王后的缘故。
果然，孤寡千年的卡俄斯陛下，完全无法抵挡王后的魅力——不知陛下何时抱得美人归。
王后！请管管我们的陛下！让陛下醒醒别睡啦啦啦啦——
这是来自全体该亚族的深情呼唤。
「秦鹤，明天见。」
海月拉住希瑞尔，朝秦鹤一家四口道别，希瑞尔同时尊敬地向秦鹤低头致意。
秦鹤笑着挥挥手，怀中的小章鱼亦学着秦鹤的动作挥挥小触手。
「海月，明天见。」
人鱼青年拽着希瑞尔远去，风中传来他对希瑞尔今日搞事全程的复盘兼批评，以及希瑞尔的讨饶。
「希瑞尔！你……」
「对不起，海月学长，今天的鱼……」
目送拉拉扯扯打情骂俏的二人走远，秦鹤浅笑着携两只笨笨乘上飞行梭，剩下的那一只大可怜——体型过大的盯盯怪只能委委屈屈地趴在飞行梭上度过归家时刻。
秦鹤也不是没有为此问过盯盯怪，它能否控制体型至使其勉强进入飞行梭的程度，这样大崽就不必在外吹冷风 ，但盯盯怪坚称已至极限，秦鹤只好作罢。再三确定透明化的盯盯怪不会因此遭遇交通事故后，飞行梭顶便成了盯盯怪的专属座椅。
乘员们坐定，盯盯怪乖觉地扒好飞行梭顶部，飞行梭徐徐启动，其后以肉眼不可见的高速运行。
单手支脸，秦鹤笑吟吟地瞧着侧座的卡俄斯。卡俄斯面色如常，察觉到秦鹤的视线后，纳闷地略略偏头：「秦鹤？」
「嗯，卡俄斯，你猜我怎么了？」
卡俄斯懵懵脸。
咦？老婆怎么啦？
什么什么？两只崽崽竖起耳朵，紧张又期待，老婆要问本体什么？
秦鹤看着身边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会心一笑。
——那名，被海月称为「希瑞尔」的「边缘星系人类」，身着人鱼族审美偏好的华服珍饰，蓝眼金发，容貌英挺端正，与海月的关系相当亲昵暧昧，是友人以上恋爱未满的关系，只差一层窗户纸还未捅破罢了。
若仅以表象而言，希瑞尔似乎只是一名在校内生活得如鱼得水，并即将与海月陷入甜蜜恋爱的普通人类——
然而甫一见面，秦鹤敏感的神经便察觉到一种强烈的「知觉」：希瑞尔的身上有着与卡俄斯极其相似的气息。
这种知觉在之后变为了确信。
自称、人类吗？希瑞尔还对身为学弟的秦鹤毕恭毕敬，令秦鹤充分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果然是卡俄斯的同族无疑。
嚯，这可巧了。扒下卡俄斯马甲的机会也主动送上门来了。
在他面前，性格恬淡温和的卡俄斯，似乎也是什么相当了不得的人物呢。
「希瑞尔，是卡俄斯的同族对吧？」微弯起唇角，秦鹤快活地扯了扯卡俄斯的小马甲，「卡俄斯，貌似，你也是小王子一样的存在哦？」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狐假虎威里的狐狸没错。」
在秦鹤的盈盈笑意中，卡俄斯彻底败下阵来，微红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英俊脸庞投降认输，翠绿的眸子似被水波润泽，用极温和柔软的眼神哀求似的看着秦鹤。
唔……！
……卡俄斯，真是好伟大的一张脸。再次被美颜暴击的秦鹤想。即使卡俄斯日日陪伴在他身边，夜晚更是……咳，秦鹤却始终无法习惯这超出常规的美貌，屡屡因卡俄斯的一举一动而失神。
不得了，卡俄斯到底出身于什么种族？卡俄斯是，希瑞尔也是，一个两个都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不过单单论长相，卡俄斯与希瑞尔倒是没有太多相似之处，若非被秦鹤逮住了几处小马脚，秦鹤理当不会怀疑二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这也很正常，就像人类内部也存在着不胜枚举的血统分支。
唔，虽说希瑞尔的长相也极为优越，但秦鹤总觉得……卡俄斯才是世上最美丽的存在。
这一定不是滤镜。秦鹤十分笃定。他只是客观评价而已嘛。
不妙，不能再让卡俄斯继续用美貌攻击他了。秦鹤转换了话题：「海月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他一直认为希瑞尔是边缘星系的人类。」
「希瑞尔会告诉海月自己的真实身份吗，像卡俄斯告诉我的族规那样？」
卡俄斯认真点头，给予秦鹤肯定的回答：「希瑞尔会的。他对海月，十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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