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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察觉到这名男子的精神力水平算不上高，但这种被某种偏执的思想或理念支配的人，无论其实力高低，只要让他捉到了机会，或许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大规模灾害。
慎重地在中年男子周边降下不可视的精神力屏障，成功将其「囚禁」于精神力牢笼中，秦鹤略略加快脚步。
恰在此刻，中年男子怪笑一声，高声尖叫。
「人类叛徒秦鹤！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
【我超？？】
【靠，快报警！】
秦鹤神色一凛。
来了！
是枪械、光束炮、炸弹、无人机械或是——
——液体？
由内壁极厚的小口容器盛装的，浑浊的、微微发黄，质地粘稠的某种液体，自不到半指宽的瓶口散发怪劣扑鼻、令人作呕的浓烈异味。
「杀、杀了你……嘿……」
似是因吸入了怪异液体挥发的污秽黄雾而开始发狂，东倒西歪的中年男子口角流涎，支配着歪歪扭扭的、不听使唤的四肢，向着秦鹤的方向就要泼洒而来。
嚯，范围攻击，论常被部分人吐槽的、旧地球华国严格安检的含金量，看来联盟中心科大放游客进来时真得搞个安检了——
快速后撤步，秦鹤肃然挥动精神力，师从该亚族的精神力瞬时化作数十根触手形态的柔软精神力肢，把滞留在中央广场、已然吓傻了的一般路过游客和学生们捆了捆，拉走！
嗖的一声，在不到半星秒内，精神力肢便拖着啊啊啊啊乱叫的数十人拉出相当长一段距离，精确地投进了即时开放的紧急避难设施。
秦鹤催动精神力肢绞上中年男子的咽喉，方要用自己的模拟触手收缴中年男子手中的液体容器，脑中兀地响起嘶哑难懂的古怪音律。
「它」是直接「出现」在人类青年脑中的——
越过惯常的声波震动－神经冲动连锁，秦鹤的脑，直接「承受」了源自某种存在的意志。
跨越漫长深古的时间、与宇宙共同呼吸的古老语言，以极尽耐心的温柔，刺入秦鹤的脑髓。
「祂」柔声低语。
吾爱。
「其为险恶之物，交予吾。」
源自人类青年的、纯白的细小拟态触手，被深黑污秽的粗大触手珍爱地拥住。
犹如活着的生物一般的、被强制撕裂的扭曲时空裂隙，爬上罪恶的皮肤。
「咕、咕咕……呕啊……」
被秦鹤拧着脖子的中年男子发出不成声的惨叫。
不、不！不要！有什么在「溶」掉容器！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
只要能把「那个液体」泼出去！那个挥发性极强的、研究院研制的新式液体武器！
不需要泼到背叛联邦的叛徒身上！只要给那个液体挥发的机会！
啊啊、啊啊啊……他付出的代价，都白费了……
他的精神力……在接触新式液体武器时腐坏的精神力……
「……愚蠢之徒。」
原本仅余二人的，空旷的中央广场上，乍然荡开的、悦耳的沉郁男声，极为冷漠地断言。
凌空骤现，侵蚀现实的，连接不可名状的、背离生命的污黑深渊的时空间跳跃之门，浓雾收拢凝实为人形躯体，自虚空翻转的黑暗巨口而来，身着繁复暗金纹漆黑长袍的俊美神明，无悲无喜地俯瞰狼狈匍匐于地的丑恶男子。
「蒙昧之人，吾观见，方才，汝之所思为，『新式液体武器』？」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似是听闻了极为可笑的丑角戏言，拥有圣洁面庞的神明胸中激烈燃烧的盛怒烈焰，化为寒意刺骨的、嘲弄的轻蔑冷笑。
「那就，由吾阐明真相吧。」
「此为吾之一族的，『玩乐』其一。」
「研、究、院，」该亚族之王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吐出讥讽的嘲笑，「研究院告知汝，其为『新式液体武器』？」
「窃取吾族稚子口粮的途中，偶然得之的该亚星系植物汁液，竟为研究院研制的新式液体武器……」
「可笑而愚蠢的，欺世盗名之辈。」
俄顷间，洁白的修长手指攥紧了中年男子的喉骨，脆弱的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
短促时空间跳跃至地面的该亚族之王，碧绿的眼眸静静焚烧着高温的火焰，比照人类指骨化成的肢体捏住中年男子的喉咙，毫无怜悯之意地将他提了起来。
「咕咕咕……呃啊啊啊……」
「应当如何处刑呢？」
「——卡俄斯！」
啊。
被猛烈的憎恨支配的凶毒翠眸倏然睁大，被心爱之人呼唤的祂，随手掼下手中的「物体」，局促不安地转过身。
不、不小心就激动起来了。
没吓到老婆吧……？
归于温和柔软的翠绿眼眸温顺地望着人类青年，卡俄斯轻声道：「秦鹤，没受伤吧？」
秦鹤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去，牵住卡俄斯的手，担忧地凝视着祂：「卡俄斯……」
嗖——
第66章 告白
浑黄剧毒浆液凝结而成的恶诅子弹，顷刻间沿着弹痕烧穿了中年男子的前臂。
「啊啊啊！噫啊啊啊啊——」
腐蚀性绝强的毒汁沁入皮肉的瞬间，鲜活跳动的人类肢体化为枯黑的焦炭，剧烈的痛苦令中年男人的声带撕扯出绵延不绝的激越惨叫。
「去死啊啊啊啊！」
植入于前臂肌肉群深层的暗杀装置扳机启动，灌满所谓「新式液体武器」、实为该亚星系原生植物提取液的微细自爆弹体，以足以焚毁整个暗杀装置的超高速冲出枪口。
登时觉察到异常，握紧卡俄斯的手，秦鹤下意识旋身挡在了男人身前。
嚯。
人类青年想。
失策了，竟是类似死士的暗杀者。
不过也不算太翻车吧，他的精神力屏障始终笼罩着可疑的凶暴犯罪者，来自屏障内部的攻击基本上是打不到这边的啦，大概。
但是，没完没了的恶意释放，果然真是令人生气呢——
「愚昧的生物。」
极尽温柔地抱紧试图保护祂的、惹人怜爱的人类青年，因炽烈的狂热爱意而生出残忍的憎恶，绿眸的冷血神明淡声宣判。
在中年男子绝望的嚎叫中，陡然出现的时空裂隙，将暗杀者牺牲血肉射出的子弹一口吞下。
轻佻愚蠢者，饱含污秽恶意所制的、具有猛烈精神力腐蚀性的弹丸，决不可能触及该亚族王后哪怕一小根精神力触须。
「是吾仁慈太甚之过。」
盘踞于人类联盟首都星外侧，如同要将这偌大星球吞噬殆尽般完全包裹的、深黑的千亿触手，于一刹那间放出辉耀无光无垠宙域的、狂乱可怖的阴森绿芒。
盛怒之中的邪恶神明，圣洁优美的人类外形于焉融化崩解，无瑕的洁白肌肤紊乱无序地豁开道道裂痕，千亿莹绿眼瞳自皮层血红哆开的切口中向世界探去，无数的晦暗瞳孔如口唇般张合呓语。
「善极。」
无尽的、源于世界里侧深渊的，纯粹而邪恶、令人心神俱震的古怪低语，合为一支拥有联邦通用语假象的低沉男性声音。
「吾将赐汝千亿度处刑。」
【刚、刚才那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精神污染啊啊啊啊啊啊他好多眼睛好多眼睛啊啊啊啊皮肤血管肌肉脂肪还有眼睛都长在一起了啊啊啊啊啊】
【好可怕……】
【不是哥们，嗨嗨嗨醒醒哥们！你眼睛！眼睛露出来了收一收啊吓死人了！】
星网上，直播间「正义」热度一骑绝尘，早已爬升至全网首位，直播间观众因直播画面中骇人的反常景象炸了锅，弹幕乱作一团，当即颓然倒地者众，余者于阴影之下瑟瑟发抖。
该亚族之王的极巨愤怒焚风震慑了银河联邦，相较而言，在比较级水平算得上是平静、却仍似大灾害级飓风般的风尾席卷而过，将无数联邦公民卷入精神力紊乱的深渊。
于星博一侧，辣个男人×旅行小鸟话题小站同样惴惴不安地窃窃私语。
【那个……你们都看到了吧？看直播的大家都还好吗？】
【看到了，还好】
【我不太好……我早就关掉直播间了，精神域现在很不舒服】
【果然，辣个男人也是该亚族的……对吧？】
【没想到除了大崽小崽之外连辣个男人也……小鸟这完全被该亚族包围了嘛】
【辣个男人的新形态属实有点……呃……】
【讲真咱们这CP还能嗑吗，害怕】
【我、我，我还能行！应该大概也许似乎，我相信我能行】
【相信吗……总之我先持保留意见，我一想到辣个男人刚才的样子就……抱歉各位】
不妙。
被卡俄斯紧紧揽在怀里的人类青年，神色颇为紧绷。
卡俄斯现在，相当生气。
那向着暗杀者投去的，溢于言表的、尖锐到近乎凭空割破皮肤的深刻憎恨与残酷杀意，即便立时剥去人类青年的恶意检定能力、断绝与卡俄斯之间极高的精神力匹配度，他亦一清二楚。
于人类青年面前，向来温和体贴的该亚族，在为了秦鹤而生气。
……喜欢。
啊啊，自己果然，很喜欢这名温柔的该亚族。
但是，这样下去可不行！
不能再让卡俄斯被怒火支配身心，持续暴走下去了。
秦鹤知道，他最喜欢的该亚族卡俄斯，真正的愿望并非如此。
「卡俄斯？」
轻柔地拍拍该亚族的后背，隔着一层触感奇妙的长袍布料，秦鹤慢慢地、慰藉似的抚摸着卡俄斯的肩脊。
别生气、别生气……唔、等等？
他好像摸到奇怪的东西了？！
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虽然秦鹤不得不承认，绝大部分出于自愿——他对卡俄斯人类形态的躯体已然熟稔至极。
毕竟人类青年几乎每日都被该亚族抱在怀里狂热地疼爱索求，肌肤厮磨、肢体交缠间，卡俄斯那如同一座由云上神域内最受尊崇的雕塑家历经漫长岁月精心雕刻的最高杰作的、远离尘世的高洁神像般的，极富诱惑力的完美躯体，其令人着迷的线条早已刻入秦鹤的骨髓。
原本光洁滑顺、毫无瑕疵的细腻肌肤间，乍然出现两瓣向外咧开的、易于移动的柔软皮肉，按下后是诡谲的弹润感，间或有什么挠过掌心的感觉。
咦，这个手感——
碧绿的单只眼球骨碌碌地转动着，在老婆的掌心眨呀眨，眼睑扫过柔嫩的掌心肌肤，感受到人类温柔的抚摸，初次与老婆的亲昵令长久藏匿的眼球害羞极了。
哎、哎呀……老婆在摸我呢，多让本眼球羞羞呀。
眨呀眨。
秦鹤大为震撼，难道——？
该亚族，似乎是激动起来便会自动亮眼睛、亮花纹什么的，非常热情纯真的种族。
在此等严肃的危机场合，秦鹤差点笑出声，避开眼球，轻轻戳了戳大摇大摆露出马脚的笨蛋男人，小声提醒道：「卡俄斯，眼睛眼睛。」
这可不行呀，笨蛋卡俄斯——尽管秦鹤对此处已被偷偷摸摸全宇宙直播一事毫不知情，但至少现在，他俩身后可有塞满了好几架大型飞行器的同学呢，别把紧张地暗中观察的他们给放倒了。
「啊、」
该亚族之王瞬时清醒，即刻稳定住逸散的人类外形，偷偷摸摸地将全身绽放的眼球一个个塞回去。
呜，好像，完蛋了。
……祂，犯下了相当惨重的过失。
至少，至少，不要让祂的王后看到这一切。
收紧了拥抱人类青年的肢体，眼含悲切的祂颤栗着反复地祈求。
别看我。
我心爱的人，我的王后，别看我。
「别看我……秦鹤，我现在的样子——」
多么可悲的、虚伪的祂。
祂颤抖着闭上了眼。
明明知道自己的丑陋、自己的不堪，却自私地束缚着美丽的他。
最后一次，这或许是最后一次——
就让祂再任性最后一次。
颤栗的手掌轻轻地将秦鹤按进怀中。
「我，很难看——」
——「才不是呢。」
身体轻轻摇动，秦鹤轻易地挣脱了卡俄斯的束缚。
男人看似强势的、虚弱无力的手臂毫无抵抗地松开了他，与往日一般无二、端正美丽的脸庞上，翠绿的双眸中盈满深切的哀楚。
昂首凝视着眼前这名高大的英俊男人，人类青年心中酸涩。
啊啊。
他家这只最爱掉眼泪的小哭包，像是要哭了。
真是笨男人。
平时倒是爱撒娇得很，泪包小章鱼总是溜溜哒哒的，露着小触手暗中观察，使劲浑身解数爬上人类的手臂撒娇卖萌求安慰。
到了这种时候，却总是独自躲在角落含泪舔舐伤口。
秦鹤不由低吟。
「我看到了，卡俄斯。」
用卡俄斯曾亲自教授于他的「精神力视野」。
秦鹤看到了，在人类形态与颇为眼熟的「怪物」交界间蠢动的、怪异的「生命体」。
远处飞行器内的一年生们正十指翻飞疯狂地操纵光脑，在他们的吵吵嚷嚷中，秦鹤发觉，中央广场某处应是早早设置了某种隐匿的直播镜头。
就在此刻，全银河联邦都在看着这里。
……他家的笨蛋，一定很不安吧。
双手捧上卡俄斯泫然欲泣的脸庞，秦鹤蹭蹭男人的脸，温声道。
「不是的。」
「才不难看。」
「乖乖的，在这自己玩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尽管有抢人头的嫌疑——但这个人头他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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