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谅一时间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全世界每一线光晕都镌刻乔谅的名字。
这么喧闹,又莫名其妙,让江帜雍陷入诡异的安静。
他莫名有种宕机的迟钝,扭头去看背后的门。
门没有关好。
江帜雍心脏莫名地跳动了下,一阵炙热感从胃部脏器扩散。
邵乐又说,“我讨厌听到你的这些话,下次再让我听到,小心朋友都做不成。”
江帜雍看着门缝里落在把手上那只苍白的手。
感觉某种叫人害怕的寂静被打破,声音侵袭耳膜。
他血液奔流,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汗流浃背地扯了下嘴角,手指上红玛瑙像是外置心脏一般开始切肤狂跳。
而一看邵乐那副精力旺盛到仿佛被击倒一千次一万次都会坚韧不拔地挺起来说“乔谅真的很好!”的嘴脸,江帜雍俊美脸孔扭曲了下,蓝眸如同燃烧的火。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早就打听了你的情况接近你的?”
喧嚷中,江帜雍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他恶毒道。
“你是天之骄子,父母兄长的骄傲。你受到二十多年的精英教育,不是把你培养出来。”
江帜雍话音一顿。
“——给这种人当狗的。”
直勾勾地看着那只落在把手上轻叩的手微微一顿。
他笑了起来。
无可否认,乔谅那幅皮囊是何其醒目的帅气,绝对是他能走到今天重要有力的原因。
帅到让人看他一眼就足以想象。
这个人在更年少的时候,该怎么轻易风靡在夜间的宿舍和夏风洞穿的走廊,在口口相传中以某个心照不宣的代称掀开波澜。
简直是一张叫人失语的脸。
他恐怕也对自己的魅力有着很深刻的感知吧?
可是那又怎样?
他不会从无败绩吧,总有人对他的这张脸不感兴趣。
比如江帜雍。
他转头看着邵乐。
“这种人很擅长骗财骗色,让你家破人亡也说不定。”
他有什么错。
他只是一心想把愚蠢的朋友拽出来,才说那些难听的话。
他又不可能是乔谅的入幕之宾,不可能像邵乐一样对他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不可能心甘情愿做他的垫脚石、事业的助力。
邵乐觉得他出言不逊为难乔谅,却不知道江帜雍已经下口很轻。
“我出于朋友身份,全身心地为你好,才在这里劝说你——你们分手吧。”
江帜雍说。
“别当舔狗了。”
第004章 又当狗了哥
当狗。
给乔谅当狗!
又听到江帜雍对乔谅的诋毁,邵乐本来要气死当场。
但他这句话出来后,邵乐当即一震,说不出话。脑袋里哗啦啦,挤进好多乔谅拽着链子摸摸狗头的样子。
可以对乔谅摇尾巴,绕着他转圈,把他转晕!
被摸头的时候,乔谅的味道可以留住很久,就算他不在身边也会很幸福。
乔谅带狗出去遛弯的时候,也许还会和人家介绍……这是我家的狗。
邵乐嘴唇翕张了下,汗水湿淋淋滚过俊朗有些桀骜的眉眼。
喧闹的人海和滚动的音浪要吵死人了,他硬是没听见。怔怔地越想越美,越美越想,忍不住咧开笑,积极主动道:“当狗怎么了!哥还不是喜欢我才让我当的!他怎么不让你当?”
江帜雍一愣,深吸一口气,彻底被无语到说不出话。
他承认刚刚他的阴暗情绪大爆发,根本不是出于完全客观的思路说出这些话。
江帜雍五年前的网恋男友和乔谅如出一辙的清冷高傲——不吃奉承这一套,看起来对金钱不感兴趣,要他收点钱还要三催四请。
但是他心灵美。
自强不息,有坚强的灵魂。
可那是骗他的,清冷贫寒校草只是他的人设。
后来他的联系方式被转卖,他才知道自己被男友备注为【人傻钱多2号】。
凭什么他是二号?
江帜雍被人骗,被人抛弃,得不到幸福,到现在都在恨他。
他看着邵乐的类似遭遇,也没办法看他自顾自陷入幸福的漩涡。
处于对朋友的友谊之情也好,又或者恶毒地要邵乐和他一起愤怒同仇敌忾也罢,总之,就要揭示给他看。
但邵乐在和乔谅相关的事情上,脑回路简直歪到没边。
什么都能让他爽!
他就是一个纯种的恋爱脑。
江帜雍死死咬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道,“……邵乐!除了你还有谁会稀罕给乔谅当狗!”
邵乐皱眉,“你对哥的意见真的很大,能不能别这样,我本来想你们也做朋友。”
和乔谅做朋友?
江帜雍心底一阵怪异,喉结一滚发出艰涩嗤笑。
“想让我不说,可以啊,多简单,下次别安排我们见面。看到他就烦。”
准确来说,不是烦。
是看到乔谅就觉得生气,根本就控制不住。
他忍不住又侧过头去看门缝。
乔谅的手还搭在那里。
像是知道他会看,故意放在那里似的。
“不可能再让你们见面的。”邵乐咬着牙,“你快点滚——不对,滚之前你要和哥道歉!”
江帜雍都不敢想乔谅听到这句话会有多得意。
“我要和他道歉?凭什么?”江帜雍说,“反正一个乐队男而已,你迟早也要和他分手的。”
邵乐脑袋嗡了下,“什么叫一个乐队男而已?!”
乔谅无权无势无依靠,三年半的时间就走到今天,才华横溢人气断层,这叫一个乐队男而已。
江帜雍蓝眸深邃,抬起看他,“我说得不对?”
残余的酒精剧烈放大邵乐的情绪。
他真的无法忍受。
江帜雍骂人的话骂他就好了,骂他舔狗恋爱脑,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不就好了。
为什么总是用轻蔑的口吻去形容乔谅。
还好乔谅没有听到。
不然他真的会很难过的。露出那种破碎的神情,还要认真对他说没关系,别在意。
邵乐心都要碎掉了。
从来都阳光开朗并且无比健全的男生,忽地嘴唇一抿,看着江帜雍,咄咄逼人道。
“怪不得你的清贫校草男友要骗你又抛弃你。我看他根本不是想骗你,是根本忍不了你。”
说完邵乐自己都愣住。
多年好友,果然最知道怎么说话最戳痛点,这本来不是他该说的话——
江帜雍深蓝的眼眸震颤了下,极速缩小如同蚊蝇颤抖。脸色铁青,“邵乐!”
他深呼吸极力克制,太阳穴都鼓了鼓,嗤笑冷沉道。
“那你就当你的幸福舔狗去吧,尊严尽失跪着给他舔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好到什么时候!分手的时候可别纠缠不清,记得体面一点。”
他说着就要走。
邵乐本想道歉,却被分手关键词狠狠刺了一下,用力抓着江帜雍的手臂截停,口不择言道,“劝我别当舔狗的时候一副过来人口吻,让我别纠缠不清的时候也好像经历过。”
江帜雍面无表情。
邵乐:“你如果已经当过了,那确实很有发言权。”
江帜雍笑了声。
他和邵乐十年的朋友,在豪门中已经算是紧密的联系,可他真没怎么见过邵乐发脾气。
邵乐家世好,出生在极为显赫的家庭。比起富有,更难得的是他拥有一对婚姻幸福的父母,各司其职不内讧的兄弟。
他有强健的身体,体型高大长相俊美,性格毫无缺陷。除了多年前的一场车祸,迄今人生没有任何波折。
所以他就是脾气很好,因为这个世界就他爹的对他太好了。
一个很标准的,蠢狗富二代。
空气中还有着楼下的噪音余韵,却诡异地让人感到要死掉似的安静。
一滴汗水滑落的轨迹惊醒了江帜雍。
他眼角痉挛了下,忽然觉得,凭什么?
凭什么他吃过的苦邵乐不用吃。
江帜雍一开始想的是,既然劝不动,那让邵乐吃点苦就回头,及时止损就可以。
现在却开始想,就算回不了头又怎样?!
邵乐的人生都如此一帆风顺,那么有点波折又怎样。吃点爱情苦头又怎样,为一个男的要死要活又怎样?
也许乔谅这种工于心计的冷脸死装捞金男的出现,就是老天要打破他这虚幻的幸福人生,给其增添一丝动荡的风味。
这是他的命。
活该的。
江帜雍眸光一动,蓝色眼眸一侧望向一旁虚开的门。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里夹着一支细烟,一端在光线下有些微微的洇湿深色。
刺青如火苗舔舐他的骨节。在昏暗光线中愈发衬出他出尘的优雅。
可以想象在避人耳目的阴暗空间,乔谅那张白净帅气的脸上会有怎样无所谓的讥讽神情。
他黑发茂密,会凌乱落在单薄的眼皮。泪痣会如雨滴般在阴影中往下坠。
他那何其虚伪的、让人无法忍受的、恨不得去揭穿的清冷目光也许在某个瞬间和他的视线有交叉。
只是江帜雍不知道。
他莫名感到耳孔发热。
这热是活生生的、会攀爬的、极为可怕的。很快就让人不得不厌憎起来。
江帜雍喘着气,用力扯开邵乐的手指,又用力地推开他的肩膀。
“我男朋友有没有忍我,我不知道。”他忽然道,“我看乔谅才是忍你很久了。”
邵乐一愣,金发在楼下忽然爆裂起的巴士刹车声飞扬起来,他看着江帜雍转头就走。
他没有拦,只是忍不住狗叫起来,“你就是因为自己不幸福,所以觉得我也不会幸福!”
江帜雍脚步一顿,转过头,深刻眉目凌厉。
“那就打个赌吧。”
他的声音压低,在喧闹中几不可闻。
“我就是很了解他这种人。”江帜雍说,“比你这个男朋友了解得多。”
“比如——你看不出来吗?你的大主唱想跟你分手。”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光影闪动,阴暗得过分,“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碰他一下他躲一下,他根本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邵乐看着他。
两个人无声中对峙。僵硬,空气仿佛凝滞。
江帜雍再接再厉,“不信?”
他薄唇扯出一个笑来,黑发黏在额角的凌乱,蓝眸闪动。江帜雍感到难堪,感到狼狈,这一切让他无比暴躁。
他压低声音,确保乔谅不会听到。
“去牵他的手,去亲亲他。”
脑海中又闪回乔谅那张脸。
黑发,白皙的皮肤,直挺的鼻梁和眼睑下的泪痣,以及最不可忽视的,冷淡表情。
越是这样强大,越是坚不可摧,越是清贵、颓靡、高不可攀,越是容易让江帜雍回想他的虚伪。
那双淋漓寒冽的凤眼看似无情,实际上全是静默中燃烧的野心野望,全是要往上爬的激烈冲动,对世人的刻薄冷视和玩弄了也不会愧疚的讥讽,像是被封印在冰层下的火焰。
他如此恶劣贪婪,怎么好意思端坐神坛。
“好好看着,他会不会找理由来拒绝你。”
第005章 又偷窥了哥
南城气候适宜,在夏季也并不炎热。甚至夜风吹进车厢时,江帜雍还觉得发冷。他手肘抵在车窗,昂贵的玛瑙戒指碰到眉心,钻心的冷在撬开骨头缝往里钻。
青年碎短的黑发扎着眼皮,表情紧绷,俨然憋着一股郁结。
他被邵乐那个莽夫蛮力拽出包厢,手机竟遗漏在了包厢。
后来两人起了争执,他更是无心关注,都负气离开两三公里才发现,现在只能又不得已折返。
但要他刚吵完架就回头,又实在觉得烦闷。
车已经在地下车库停了十几分钟了,他还没动弹,蓝眸沉郁,气压很低。
什么叫他的脾气他男朋友忍不了。
他什么脾气?
他对男朋友又不这样。
他男朋友还是很单纯的。
仔细想想虽然骗了他,但可能当时也是受人驱使。
不像乔谅,一看就是冲着钱权名利来的,不把人的价值利益榨干到最后一点都不罢休。
榨干完,还要装出一副“都是命运弄人”的样子合理分手,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叫人心底发酸的破碎感,说什么“我也是不想连累你”。
江帜雍对这一套实在是太熟悉了,气压更低,牙都恨得发痒。
想把手机掏出来再听听男友的声音,却发现手机还在包厢,烦得咬牙。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拧了下眉毛,脑海中仿佛两道电光交轨。
两个人的声音——
前面的司机手机都不敢玩,心里叫苦不迭,僵着头皮喊道,“先生。”
江帜雍睫毛一掀,惨白灯光衬得蓝眸颜色很浅。他烦道,“什么?”
司机小心提议,“我去帮你拿?邵先生应该是认识我的。”
江帜雍手指放在扶手上猛地一松,“可以,那你就——”
说完他一顿。
邵乐有没有按照他说的做?
如果他做了,现在司机回去会撞到怎样一番情景?
要是邵乐真被拒绝了还好说,要是——
他眉眼都拧了起来,眼皮突兀地一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烦躁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
司机便老实不再多说。
江帜雍拉开车门刚准备走出去,不远处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就从车前吊儿郎当地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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