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泰钟双手扼住喉咙,面容变成惊悚的紫黑色,艰难吩咐腾本瑄:“去、去拿……”
腾本瑄显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来不及向夏泽打招呼,即刻转身飞奔。
夏泽缓缓起身,准备查看腾泰钟的情况。
腾泰钟喉咙里发出几声奇怪的低声咆哮,猛地张开嘴,“哇!”
一团团焦黑色血块状的物体,争先恐后从他嘴里喷出来,掉在地毯上,溅出数点圆形污渍。
夏泽不想查看了,站在原地不动。
看他的症状,别是感染了埃博拉病毒。
腾泰钟似乎想对夏泽说些什么,可他的呕吐一波接一波,短时间内连续吐出好几摊。
腾本瑄跌跌撞撞跑回来,手里攥着个精巧的鼻烟壶。
他无视地上的污秽,拧开壶盖,将壶嘴对准腾泰钟的鼻孔。
腾泰钟边猛力往内吸,边竭力抑制再次呕吐的冲动。
鼻烟壶很小巧,不管里面装了什么,总装不下太多。
很快就吸完了。
腾泰钟脸色有所好转,但看上去还是不像个正常人。
“剂量不够,爸爸……我去给他打电话,该死的马跃杰,为什么不准备多些!”腾本瑄哭丧着脸,说着就要走。
腾泰钟一把拉住,上气不接下气:“蠢货!你、你失礼了!”
腾本瑄这才醒悟过来,他的主人一直还在旁边。他站住不动,惶恐地看着夏泽。
马跃杰。这名字,夏泽自然是听见了。“他怎么了?”夏泽看着腾本瑄。
腾本瑄踌躇不答,似乎拿不准该不该说。
“我们、我们当仆人的,不可以有事瞒着主人!”腾泰钟快要被他儿子气死,连连咳嗽,好容易缓上一口气,“说、说!给公爵报告!”
“爸爸他……前阵子借了寿。”腾本瑄小声回答。
夏泽略一点头。
腾本瑄猜测夏泽已经知道,这才放下一大半心,话也说得顺畅了:“我们手下有个跑江湖的,叫马跃杰,借寿的事情,他出了很大力。”
“但是借寿有副作用,”腾本瑄挠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移植器官产生的排异反应。”
“像他刚才这样?”夏泽扫了眼地上的污秽。
“是。放任不管的话,爸爸还是会死的。需要定期服用药物,才能控制住不良反应。准备药物的事情,也是马跃杰在管。”
“这个人,能信得过吗?”夏泽轻描淡写发问。
腾本瑄不敢答,看他爹。
“他跟我们家很多年了……咳……”腾泰钟替他儿子回答,“除了替我们做事,他懂点五花八门的巫术魔法,也自己在外面赚点小钱……还算听话,没出过什么事。”
“可他连你需要服用的剂量都没搞清楚。”夏泽冷静指出。
“我发作得不定期,”腾泰钟苦笑了下,“这两天确实有点太频繁。”
“好吧。”夏泽走上前去,忍住恶心不去看地面,亲自伸出双手将腾泰钟扶起,“你也不容易。”
打过一棒子,就要给个枣安抚下。
十分感动的腾泰钟诚惶诚恐:“别别别,弄脏主人的手。”
说归说,毕竟不敢阻拦夏泽的动作,他反而主动伸出双手,好让夏泽少出点力气。
腾泰钟左手腕金光一闪。
夏泽扫了眼。
那是块名表,制造者名称以P开头,约200年前为欧洲某国女王登基特制,共生产了六只,早就被各路巨富收藏。
若不是假货的话,市场价妥妥的八位数。
以夏泽的眼光判断:真品。
德古拉家族遍布全球的仆役家族在当地都是富豪,但腾家的富裕程度,似乎让其余仆役望尘莫及。
“我走了。”夏泽看着腾本瑄,“找人,头等大事。”
“明白!我懂的,请主人放心。”腾本瑄恭恭敬敬,弯腰回复。
“非常抱歉,给主人添堵了。”腾泰钟急忙道歉。
“你休息休息吧。”夏泽说走便走,在一团黑雾中消失无踪。
“打电话,赶紧打!”腾泰钟挪到沙发上,颤抖着咆哮,“让他滚过来看看我是怎么回事!”
夏泽刚开启隐形模式,同时切断了与腾泰钟之间的召唤标记。他还是在腾家的客厅里,与腾氏父子一起,等待萧路让他调查的马跃杰的到来。
“爸爸,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向夏泽公爵求助?”腾本瑄攥着手机,满是疑惑,“为什么要听马跃杰的?我看他给主人提鞋都不配。”
“幼稚!”腾泰钟忍着痛苦,“你以为只有他一个主子?别的主子就不是主子了?别废话了,想要我的命?快打!”
马跃杰接了电话,半小时内赶到。
那是个扔进人群便会自动消失的男人,身材相貌都不起眼,除了勉强有些精干之气,其他就没什么特点了。
腾泰钟还没恢复,一看到马跃杰冒头,便是一通气喘吁吁的怒骂。
跟他在夏泽面前表现得像两个人。
腾本瑄挂心父亲,说话也不客气。
马跃杰照单全收,脾气相当好地全程认错,只稍微辩解了下,说借命这招呢,天然有些副作用,腾泰钟的反应完全正常,不要太担心。
说了不到十分钟,腾泰钟往外撵人,要求马跃杰赶紧去准备救命的药。
马跃杰颠颠出了门,开上他的车,急驰而去。
夏泽施施然跟在后面,闲庭信步般,跟随那辆时速超过100公里的轿车。
马跃杰飙了一路,最终放慢速度,七弯八绕,在“蜘蛛的腿毛”门口停下了。他将“营业”的牌子翻成“休息”,一闪身,进了屋。
夏泽跟着他进去。店内的东西多如牛毛,没有客人,只有一个长脸的店员懒散地半躺在角落沙发上。
”马哥?”那店员站起身,“有事啊?”
“别废话,搭把手,赶紧帮我准备聚命药。”
“又不行啦?”店员懵懂状,“前两天刚给弄一瓶。”
“你话就这么多?”马跃杰语气不善。
“不不不,没没。”店员立刻窜到柜台后,熟门熟路端出一只破旧不堪的瓷碗,一沓黄色符箓纸。然后他转身掀开布帘,去了店后的储藏间。
马跃杰则仔仔细细洗净双手,擦干,从柜台底下掏出一只鼻烟壶,放在瓷碗边。
店员很快返回,左右手各抓了两只硕大老鼠。
几只耗子的四肢都被绑上,嵌在尖嘴之上的小眼睛里全是恐慌。
“马哥,好了。”店员将耗子一只只在柜台上摆好。老鼠们发出微弱的惨叫声。
夏泽皱起了眉,不动。
马跃杰低下头,喃喃念了一段话,也不知是咒语还是邪术经文。
念完,他抓过符箓纸,在柜台上铺整齐,又抓起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正打算往自己手指上割,一停顿,突然抓起店员的手,迅速在那人食指上猛地一划。
“嘶!你干嘛?!”店员疼得大叫,举起迅速涌出鲜血的手指。
马跃杰一把捞住他的手,按在纸上便开始画符,嘴里还不忘回答:“你也受个累吧,我这手都快割废了。”
店员疼得要哭:“轻点儿!马哥!诶哟我艹!”
马跃杰不理,只顾快速画符,一笔成图。一张画完,额头沁出汗来。
他按住店员想缩回去的手,拉过第二张符箓纸,大力挤了下伤口,开始画第二张。
店员痛得喊妈:“这腾老板还让不让人活了,三天两头的来这么一出。他借了得有几十年的命吧,要人命嘛不是?”
“你说得对。”马跃杰阴森森开口,“说不定把你的命也孝敬老板,他就用不着我这么三天两头的了。”
店员吓得立刻闭嘴。
“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自己掂量清楚!否则就算腾老板不跟你计较,别人也放不过你!”
“不敢了不敢了。”店员唯唯诺诺,流着血的手指被马跃杰按着一口气画了四张符才收了回去。
四张用鲜血画成的符箓,盖在那只旧碗上,马跃杰按燃打火机,符箓烧成灰烬。
他抓了只捆成长条粽子的老鼠,捞一把黑灰抹在老鼠脖颈上。他掂起那把匕.首,狠狠划开老鼠的脖子。
说来奇怪,竟没有血落下,虽然那叫不出声的耗子拼命挣扎,但伤口处并没有流出血来。
反而从伤口处冒出缕缕白烟状的东西,有条不紊地落向碗中。
夏泽猜测,马跃杰使用符箓吸取老鼠的生命。
第37章 情虫蛊
四只老鼠先后被杀死,破碗中的白烟浓稠得像牛奶。
马跃杰再次洗了手,仔细拭干后,拿起那鼻烟壶,拧开瓶盖,对着破碗。
白烟向上汇聚成细柱,自动钻入鼻烟壶中。
直到碗里空无一物,马跃杰才重新将壶盖拧上。他小心地将把鼻烟壶揣进内插口袋,边往外走边吩咐店员:“我去送给老板,你把店里收拾了。”
店员“诶诶”地答应着,直到听见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才哭丧着脸举起灰白的、被挤压得变形了的手指:“钱难赚屎难吃,这也太他妈难赚了。”
夏泽怏怏不乐,离开“腿毛”店,心中疑虑丛生。
腾泰钟说“别的主子也是主子”,而他在生死攸关时刻,并未向夏泽求助。
除了夏泽,还有谁握有腾家的血族契约?
马跃杰威胁店员,“别人也放不过你”。这又是指谁?
难道他除了腾泰钟,还有别的老板?
萧路还让夏泽找出“幕后帮手”。夏泽苦笑,查来查去,难道要把自己法办了?
不过,萧路调查马跃杰,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夏泽并不能确定。
血族的道德标准与人类的并不一样。
人类以社会和自我为标杆,无故伤害他人即是罪,踩死蚂蚁不是罪。
血族的标杆单指血族成员,不包括人类。
身为继承人,夏泽天然承担保护血族的义务。
当然,在合理前提下,夏泽也应该保护仆役家族。
如果血族利益与仆役家族产生冲突的话,毫无疑问,仆役家族必然会成为弃子。
萧路那个工具人,也一样是夏泽棋盘上的棋子。
所以就要看看,萧路打算拿出什么筹码与夏泽交换腾家和马跃杰的信息了。
极端情况下,腾家可以整个儿丢给萧路,只要萧路能够让夏泽实现此行目的—拯救布雷顿。
不过,萧路跟他交换了两件事。夏泽决定先把邓汝丰的事给处理了。至于马跃杰,拖一下等等萧路的开价。
夏泽大度,可以先做点事情,表达合作的诚意。
就这么办。
*
萧路也没闲着。
既然与夏泽达成合作约定,他肯定要出力帮忙找人,尽管夏泽找人的标准虚无缥缈得跟不存在一样。
萧路找了几个平时还算看得顺眼的司机,请他们平时做业务时多加打听,如有靠谱线索,必定功德酬谢。
司机们当然乐意。又不费事,无非多张几次嘴,多问几句话,万一有用,功德岂不就白来了?
刚好迟年派了寅申-22来找萧路,非要请萧路过去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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