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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的行为，就像是另一个任性的固执人格苏醒，且占据主导一样。
这个人格不做任何思考，只遵循本心。
这种感觉很陌生，像是循规蹈矩的人突然肆意放纵，跟变了个人似的。
许司意十分肯定自己没有双重人格。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知道自己是高兴的。
一路上，内心都在小小的雀跃。
极其新奇的感觉，才品尝到一点点，就想一直留住。
这份雀跃，在看到出站口的女生时，迅速转化成明朗的愉悦。
现场很吵，人很多。
女生穿着简单的米色风衣，褐色阔腿裤，身量不高，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她却一眼就对上了那双灿然的眸子。
好看的杏眼在看到她时，猛地睁大，像是一颗闪亮的星星落入她的眼眸，星星在笑，满满当当装着的全是她的倒影。
许司意加快了脚步，眼中只有那个高兴的向她挥手，喊着她名字的女生。其余的人和物，皆成了虚幻的背影。
验了票出来，宋杳杳已经等在边上，她伸出手，笑意盈盈，语气轻快，“我帮你提行李。”
许司意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就带了几件衣服，不沉。”
但她也没有拒绝对方的帮忙。
两只手，一左一右扶在行李箱拉杆上，微微用力，推动箱子往前走。
大小相当，方向一致，很是默契。
“路上辛苦了吧？”宋杳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明明两天前她们还很轻松自在的交谈。这一刻，又像久别重逢的朋友，突然有了那么一份不算隔阂的客气。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视线不敢飘向身边的人，努力的保持自然，“先回家休息下，吃晚饭，再去江边？”
“好，都听你的。”
许司意的嗓音微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觉察的宠溺，像是到了陌生的城市，完全听从“当地朋友”的安排一样。
她说着话，微微侧眸看向身边的女生。
和在学校里总是扎着马尾不一样，小宋老师今天披散着长发，夹出的大卷弯曲，脸颊侧面被微微遮住，清纯里透着一丝妩媚，多了几分诱人。
许司意下意识的将一缕长发捋到耳后，她今天的发型，看起来和小宋老师好像，身上同样是长度到膝盖的风衣。
跟班上玩得好的女生们穿同款衣服，带同样的配饰一样，走在一起，人人都知道是关系特别铁的小姐妹。
这是许司意从未有过的情感体验，她恍然大悟，今天这么开心，是因为她也有了一份珍贵的友谊。
行李放进后备箱，许司意顿了顿，视线扫过车上的座位，似乎在思考，自己坐哪里合适。
宋杳杳已经微笑着替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谢谢……小宋老师。”许司意犹豫一瞬，坐下，反省了下自己从前没有主动替小宋老师拉开车门的行为，“以后你坐我车，也上前面来坐吧。”
她本想说“谢谢杳杳”，不知怎的，突然说不出口，还是用了平时在学校喊惯了的称呼。
“好。”宋杳杳强自镇定，进车坐下，掏出化妆包，“我先补个妆。”
心跳得太快，脑子里像是飘着一朵棉花糖，她怕自己现在开车出去也会飘。
许司意诧异的看过去，宋杳杳已经刷上了腮红，且刷得过分的红了，不如之前的裸装看起来自然。
“你晚上有约会？”这句话问出来，许司意面上那丝微不可觉的笑意慢慢收敛。仔细回想，宋杳杳邀请她去家里做客，没说晚上和她一起去看江景。
雀跃的心情，瞬间往下一沉。
她认真的看着宋杳杳，女生白皙细腻的脸颊上，眉形干净，羽睫微翘，唇色透着淡淡的粉，颊边的红慢慢服帖，自带娇羞。
许司意抿了抿唇，“已经很好看了。”
“啊？没有啊，不是跟司意你一起去看江景？”宋杳杳脸越发的红，胡乱找了个理由，“因为平时在学校里不化妆嘛，回家练练手。”
许司意眨了眨眼，笑意渐渐回到唇边，她直直看着身边的女生，语气肯定，“都好看。不化妆扎马尾好看，卷发淡妆也好看。”
只用“好看”两个字，听起来好像没什么诚意的敷衍。许司意想了想，认真的说，“我不太会夸人，杳杳是真好看。在学校是清纯可爱，现在是明媚动人。”
宋杳杳双手捂住了脸，嗡嗡的回话，“司意不要再夸了，司意这样美，夸我好看，我要飘到天上去了。”
女生的耳朵脖颈都红了个透，许司意知道是自己把人说害羞了，暗自怪自己是真不会夸人，又隐隐有几分莫名说不清的自得。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种轻轻欺负人的恶趣味。
平静了几分钟，宋杳杳抬起头来，期期艾艾开口，“要不司意你来开车吧？我好久没开了，开得有些慢。”
没喝酒，但宋杳杳觉得，酒驾的人都没她现在飘得厉害。
许司意坐在身边，她的心跳像是坏了，脑子时不时宕机，手也不听使唤。
“好。”许司意很理解，不少人拿了驾照不敢上路，边上坐了人压力更大。
两人下车，换座位。
宋杳杳输入导航地址，许司意开车出停车场。
许司意听着导航，认真开车，等红绿灯的间隙，两人才说几句话。
“司意能在A市呆几天？”
“买了后天下午的票回去。”
“那这两天都住我家吧？”
“会不会太打扰了？”
“当然不会，我妈出去旅游了，我一个人在家正无聊得慌呢。”
“司意这两天有什么计划么？”
“今晚看看江景，明天随意走走。”
“我，我能跟司意一起，随便走走么？”
“求之不得，荣幸之至。”
宋杳杳庆幸，自己没开车。
车停在地下，宋杳杳刷卡上电梯。
电梯门在八层打开，一梯一户，走廊上干干净净，有股淡淡的消毒术味道。
宋杳杳按指纹锁开门，给许司意拿拖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我妈是医生。”
许司意“嗯”了声，按下鞋柜上的免洗洗手液搓手。她没有去别人家做客的印象，就算宋杳杳家没有其她人在，也觉得拘束。
宋杳杳回过头，“司意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这个洗手液就我妈用，我在家懒得很。我妈她就是职业习惯使然，她自己都说太爱干净了也不行，挡不住外头的病毒。”
许司意：“好。”
说着，她又抽了边上的消毒湿巾擦拭行李箱。
宋杳杳想起自己被许司意带回家，也是提着箱子进卧室，先给箱子消毒。
可能，去别人家都会有些不自在吧？
她笑了笑，蹲下帮着一起擦。
“司意你住我的房间可以么？床品我换了新的。”
“好。”
“呀，五点了，司意你收拾行李，我先去烧饭？”宋杳杳指给她客用洗手间的位置，拿橡皮筋扎了头发，就要去厨房，“抽油烟机声音大，需要什么来厨房找我，或是大声喊。”
许司意放下行李箱，“没什么好收拾的，我给你打下手。”
宋杳杳竭力稳住心神，镇定的笑：“好啊。”
160平米的三居，厨房面积不小，两个人完全转得开。
许司意看向摆得整整齐齐的食材，抿了抿唇，“你早就准备好了？咱们两个人，不用烧这么多。”
宋杳杳瞄一眼她肃着脸的样子，只觉得心中一暖，睁眼说瞎话，“我最近爱上了厨艺，正觉得试菜的人不够多呢。在B市的时候，何淼淼每天晚上跟我一起吃饭，有时候烧了大菜，还会给谭慧慧带过去尝尝。”
许司意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嘴唇紧抿着，意味不明的看了宋杳杳一眼。
宋杳杳烧上了米饭，把鱼放进蒸锅里，另开一个燃气灶炒菜，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我现在烧饭可熟练了，两个锅一起，间隙洗菜盆擦拭灶台，菜烧好了，洗完锅，厨房也收拾干净了。”
找不到可以安排许司意做的事，她歪着头，笑着说，“司意可以陪我在这说说话呀。”
许司意：“好。”
好像久远的记忆里，也出现过眼前的景象。
妈妈在厨房忙碌，爸爸帮不上忙的时候，就在一边陪着她说话，被妈妈嫌弃碍手碍脚也不走。
妈妈在笑，爸爸也在笑。
奶奶搂着她说，“司意长大了，也找一个爸爸这样体贴的爱人。”
厨房里的饭菜香味暖人心脾，她在爸爸妈妈的笑容里，开心得跑来跑去。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惜，人心是会变的。
爱得越深，越脆弱。背叛来临，轻而易举的被击溃。
“司意，你有什么忌口么？葱姜香菜或是什么菜之类的。有没什么菜是特别喜欢的？喜欢咸一点还是淡一点？”宋杳杳眼睛看着锅里，一边炒着蒜苔牛柳一边问。
她可以这样理所当然的询问许司意的喜好，而不是只能默默猜测的感觉真好。心脏鼓胀着，巨大的满足从心底升起，宋杳杳的眼眶被烟气拂过，热意盈润。
许司意的思绪被温声的询问拉回眼前，很认真的回答：“不喜欢海鲜，糖醋不能太甜也不能太酸。有时候会觉得鱼和肉有腥味，调料不要耗油，喜欢多加香菜。咸淡你每次烧的都很好。”
“好。”宋杳杳又问，“酱油可以多放么？”
许司意：“可以。”
刚开始一个人的时候，不想去外面吃，也不想点外卖。肚子饿了，她就自己给自己煮挂面，米饭。
拌酱油，就着酱就是一顿饭。
宋杳杳揭开蒸锅，淋上生抽，又添了几片姜，掩盖住鱼的腥味。
以后鱼就红烧好了。
等清炒紫菜苔，韭菜香干都烧好后，饭也熟了。
不等宋杳杳吩咐，许司意端了菜去餐厅，盛了两碗饭出来。
“紫菜苔，韭菜咱们今晚吃掉，剩下的吃不完可以明天早上热了吃。”许司意看向宋杳杳，眼眸认真，“你不吃剩菜的话，可以都留给我。”
宋杳杳的心意，她一点都不想浪费。
宋杳杳惊愕一瞬，笑了，“我妈养我很糙的，小时候她特别忙。做饭的阿姨春节回家，她叫人炖了各种肉放冰箱。每顿拿出一份来，磕两个鸡蛋，加几片青菜，就是一顿饭。”
“我妈自小就跟我说，钱可以花，不能浪费，食物更要珍惜。”宋杳杳笑眯眯的说，“这些菜看着多，每样的分量都少，不经吃。我之前是打算明天早上给司意煎面包，我把今晚剩下的菜吃掉。”
许司意神情柔和，眉眼温柔，“那我明天早上和杳杳一起吃剩菜。”
宋杳杳今晚的胃口格外好，出乎意料的，许司意也没比她少吃多少。四样菜，最后只剩下半条鱼。
“呀，事实证明，人还是得有饭搭子才吃得香。”宋杳杳从柜子里拖出宋*女士的家中常备大医疗箱，翻出来两颗山楂丸，递给许司意一颗，“先吃一颗消消食，休息半小时咱们再出门。”
许司意靠在沙发上，眸中有什么闪过，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接过山楂丸，放入口中。
这种山楂丸酸得过分了，心里也跟着泛起密密麻麻的微酸。
宋杳杳站在她面前，鼓着腮帮子，龇着嘴，言语模糊，“系不系很酸？吾妈故意买些种，学我不好好七饭。”
许司意慢慢反应了一会，才听清她想说什么？
宋杳杳说这话时，微微摇晃着身体，眼神无辜，满是对妈妈的谴责。
看起来，格外可爱。
许司意突然就笑了，心里的微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点点滴滴的暖。暖意慢慢蔓延到四肢百骸，眼角眉梢，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让她连指尖都泛着酥麻。
许司意渐渐闭上眼，她不想去看什么江景，只想这样安安心心的躺一会。
宋杳杳把医疗箱放回去，站起来转过身，许司意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女人的长发铺散在沙发靠背上，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下巴尖得让人心疼。
宋杳杳近乎贪婪的注视着她的睡颜，肤色白皙得不见血色，长睫下极薄的眼皮掩不住淡淡的青色，眉心微微皱起。
气血亏的人，吃饱了饭容易犯困。
宋杳杳心头一颤，许司意，看起来，没把自己照顾得特别好。
沙发上睡着不舒服，宋杳杳又不想马上叫醒她。她轻手轻脚的进房间拿了毯子出来，盖在女人身上。
长睫颤了颤，许司意缓缓的半睁开眼，目光迷离，眸前笼着一层水雾，像是没有彻底清醒，意识模糊间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宋杳杳，又阖上了眼。
宋杳杳呆愣半晌，轻轻的坐在一边，守着面前的女人，打算十五分钟后再叫醒她。
十五分钟过去了，许司意胸前起伏平缓，睡得很香，看起来不像是很快能醒来的样子。
宋杳杳纠结得手指捏来捏去，这个点睡长了，晚上就不好睡了。
可是，许司意睡得好沉，似乎最近几天都没睡好……
再过一分钟后叫醒她？
……
十分钟后，宋杳杳咬了咬牙，慢慢靠近许司意，想要轻轻拍拍她，小声道，“司……”
许司意睁开了眼。
近在咫尺的两人对上目光，宋杳杳怔了怔，睡眼惺忪的许司意，大大的桃花眼里蒙着一层水汽，少了平日的疏离，看起来竟然带着几分依恋和——深情。
宋杳杳猛地移开视线，站起来，转身走向餐厅，“司意你醒啦，要不要喝杯热水，或是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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